從符號學視角解析“黔”圖形的語義結構
——以絕對貴州“百黔百態”創意字體邀請展為例

譚建梅

（山西大同大學美術學院，山西 大同 037009）

貴州地處偏遠，工業化和城市化進程相對落后于全國平均水平。然而，隨著旅游業的開發與發展，貴州的山水、風土人情、民族文化，竟成了寶貴的資源，迎來越來越多的游客。但由于缺乏有效提煉和現代化的傳播與表達，導致游客難以了解和融入當地的文化，原生態優勢難以轉化為消費優勢。

絕對貴州“百黔百態”創意字體邀請展，希望通過邀請全國知名設計師及社會大眾群體以圖形符號的設計形式，用設計解構貴州文化內涵，加強貴州文化和創意產業與國內其他城市的交流互動，用文化創意的力量，傳播貴州的聲音，促進貴州旅游和文化產業的發展。

文字有著強大的生命力和活力，是人類基本的感性欲望和自然的內驅力，直到現在也是人類文化與符號中存在的一個個再現?！扒钡膱D形符號語義及實踐的應用，有豐富的趣味性，在不同語境下能指多義性與象征性的體現，從觀者的角度來解讀符號語義，這對于現代文字的圖形化設計具有一定的研究價值及現實意義。

一、百黔百態之“黔”

絕對貴州“百黔百態”創意字體邀請展于2018年9月19日在貴州省美術館開展。起名“百黔百態”，要表達對貴州的不同見解和認識。這里有兩個關鍵詞，一是“設計師”，參加這次活動的近160 位設計師來自全國各地，他們對貴州的了解及認識或明或暗的呈現在他們的“黔”字作品中，立意縱橫的不同，致結論各異，精彩紛飛；第二個關鍵詞是“態度”，千人千語，萬世萬言，核心是“包容”，倡導的是“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精神。這是創意設計作為“軟實力”，對“百黔百態”故事的全新演繹及貴州文化盛宴的體現。

二、“黔”字的圖形符號化

“黔”字的圖形設計，是符號形與義的積極轉化，優秀的作品需要建立在形與義的雙重概念之上。豐富多彩的貴州文化給人們以豐富的貴州情感體驗，對“黔”字的理解同樣需要設計師們搭建千絲萬縷的內在聯系，帶給觀者形式美的同時感受其內在的趣味與意義。以下從獲獎及入圍的作品，可以看出所傳達的漢字趣味、貴州精神。

法國符號學家羅蘭·巴特（Roland Barthes）在《符號學歷險》一書中這樣定義：“我們知道，每一個符號都是一個表達（或能指）層和一個內容（所指）層的交遇。用坐標來表示的話，其中一個是深度的象征坐標，另一個是擴大分類的坐標”。[1](P192)“黔”的圖形設計是多義的，唯有此才可以解讀豐富而精彩的貴州文化。在字體邀請展的作品中，有人用“黔”象征“黔”山、“黔”水、“黔”心、“黔”意、“黔”性、“黔”行、“黔”態等，也有用“黔”象征乾坤、錢圖、前程、前景、錢程等。“黔”的圖形符號再設計，不僅迎合人類情感的需求，而且其蘊含的意義是其他圖形及文字無法超越的。

圖1 馬思思《黔娃》

圖2 遲同斌《黔中錢》

三、“黔”圖形符號的語義結構

美國當代藝術家賈斯珀·約翰斯將一面旗子、一串數字、一排宣傳單等看似平淡無奇的物品加以創作，不斷凸顯其深刻的涵義。設計者將單純的漢字“黔”的圖形符號進行視覺的無限擴大，在語義結構上形成完整的連續性。

（一）具象的“黔” 如同模仿傳統藝術一樣那么自然而真實，直觀的圖形再現，為觀者更好地解讀其符號意義。貴州設計師馬思思的作品《黔娃》（圖1），將“黔”字轉化成能歌善舞的貴州少數民族形象，通過具象的人物形象、特色的民族服飾及生活習俗，營造一個輕松、熱鬧的氣氛，既表達貴州人民奔放自由的性格，也體現其熱情好客的生活態度，讓設計者與觀者共同留住這份欣喜與感動。

特邀作品《黔中錢》（圖2），由長春設計師遲同斌所作，該作品取“黔”的同音字“錢”，所用字體是來自唐代書法家懷素的草書，“錢”字中的“戔”和“黔“字中的“今”用具象的線條來置換，同時將“黔”和“錢”的“黑”、“金”進行重組，設計出似“黔”又似錢的“黔中錢”合體字。

來自新疆的特邀設計師楊霖森的作品《字符貴州》，用具象的計算符號組成“黔”字。作為沒有去過貴州的設計師，用各種具體的符號，來表達對貴州之行的向往，同時也感動于貴州設計師們以漢字設計的形式來表達對貴州的熱愛及祝福。

（二）抽象的“黔” 一個圓點可以表示一滴水或一個地球；一條線可以表示一根筷子或一條地平線。借用意大利符號學家艾柯的說法：“我們在畫太陽的時候，一般都是畫一個圓圈代表太陽，再加上放射性的線條表示陽光四射。當然，這個圖形與真實的太陽相差甚遠，但它是我們能接受和理解的”。[2](P18)抽象的圖形通過高級的概括能力，蘊含著極強的象征性和深遠的寓意。

圖3 蔣云濤《一筆成黔》

圖4 朱坦銀《黔·十二生肖》

來自北京的設計師蔣云濤的作品《一筆成黔》（圖3），采用抽象的圖形元素，一筆構成的“黔”字既有傳統回形紋的形態，又不失現代構成的美感，同時可以衍生成立體的產品形態，用簡潔的圖形語言詮釋著“黔”的態度。貴州是一個需要調動全部感官去感受的地方。蔣云濤的第二件作品《風舞黔旋》，抽象的圖形化“黔”字，分成兩個對稱的部分，可以以中心軸進行旋轉，產生趣味性與互動性，簡潔直觀明了。

作為特邀作品，出自西安設計師宋甍的《一山四季十里不同》，用幾何圓形與幾何線條，拼出“黔”字，十八個民族，風雨同舟。表達在貴州這個大家庭中，和諧共融、生生不息。深圳設計師孫玉橋的作品《形態》，極簡的“黔”字形，每一筆畫都不多不少，代表著貴州的山水、人文與精神，充滿親和力與時代感。

（三）共生的“黔” 早在漢代畫像磚就有“三魚共首”的紋樣，可以看成是共生手法的雛形，寓意“三世有余”的吉祥之意。明代的“一團和氣圖”與鑄銅“四喜娃”，都是采用共生圖形的原理。中國傳統剪紙藝術中很多圖形采用共生的造型手法，比如“喜相逢”，用相互的結構形式體現獨特的民族生活愿景，使其具有頑強的生命力。

本次展出的共生設計，如同中國住宅的兩間房子，共同使用一堵墻，輪廓的共用構成一個互相依存的整體。形與形之間的契合關系，給觀者帶來無限豐富的視覺想象，同時產生以少勝多的共生之美。

本土設計師朱垣銀的作品《黔·十二生肖》（圖4），“黔”字與十二生肖的動物造型共用一些部分，在不失識別性的前提下富有趣味性，寓意“黔”形無邊，“黔”景無量。

貴州設計師楊凱的作品《黔城似錦》，分割“黔”字為“黑”與“今”，分別對其進行筆畫設計，利用貴州的喀斯特風貌與城市建筑的穿插與共生手法，展現貴州獨特的天然風貌、多彩的貴州文化，并寄予其前程似錦的美好愿望：在現代化進程中，保持自己的特色和精神，與世界同步又保持自己的競爭力。

（四）同構的“黔” 將原始的、散亂的、零碎的元素通過同構組合在一起，更多是強調意義上的延伸，從而達到充滿意蘊的藝術效應。

筆者的作品《萬彩黔紅》（圖5），將“黔”字與貴州的傳統吉祥紋樣進行同構，將非遺傳承、手工技藝集于“黔”之一字，展現貴州少數民族文化的特色印記并福佑貴州。深圳設計師孫玉橋的作品《貴州無限》（圖6），九個“黔”字只有輪廓，其內部空間同構著貴州傳統織錦與刺繡的紋樣，以“黔”字尋找文化的痕跡，以民族紋飾呈現貴州藝術，將多民族、原生態、遠古風俗，展現出神秘多彩的貴州文化。

圖5 譚建梅《萬彩黔紅》

圖6 孫玉橋《貴州無限》

圖7 郭超《金雞送黔》

來自本土設計師楊許歡的作品《黔游記》，通過“黔”字的筆畫與貴州的名勝古跡、風俗民情、青山綠水進行同構，以游歷的記憶來祝福貴州擁有一個美麗的“黔”程。本土設計師周子鴻，用一盆青松來傳達對貴州自然生態的關注與保護，生態脆弱，“黔”行“黔”珍惜。蒼勁的松柏與“黑”字進行同構，傳達一種自然的態度，故作品名為《黔態》，傳達對生態的貴州態度?！扒弊肿鳛閳D形符號創造著一個個的故事，被附加其他的形象之后，進行著新的符號定義。一騰一挪，一腳一印，盡顯貴州獨有的本土文化。

（五）正負的“黔” 正負虛實、強烈的陰陽對比從屬在一個龐大的圖形系統中，通過形與形的相互關系，來暗示二者的潛在關系，正如道教文化中的太極圖，陰陽相生、生生不息。

本土設計師郭超的作品《金雞送黔》，圖形元素來自貴州刺繡中的“雞”，無數個“雞”圖形正負交疊成一個“黔”字，金雞送“黔”，唱響貴州。在圖形中隱藏著具有天賦的巧智和批判性，這就是正負的圖形巧妙，對主觀和客觀世界之間流動關系的揭示與澄清，力圖達到一種純粹的境界。

（六）色彩的“黔” 在人類物質與精神生活發展的歷史長河中，色彩充當著重要的角色。人類對色彩的感知及運用過程是從感性上升到理性。在圖形設計中，色彩最直接吸引觀者的視覺，從而會產生生理與心理的雙重影響。

鄭州的設計師于衛紅通過色彩來詮釋“黔”字，以蒼翠的山脈為骨、青色的水為魂，把大好“黔”圖的神韻表現得淋漓盡致。日益對外開放的貴州，是自然與人類文化的一片凈土，兼具有山水秀美的特點，其“黔”姿百態，得天獨厚，設計者想要詮釋最淳樸的自然之美，留住最淳樸的人心。

本土設計師陳思岷作品《黔》，色彩相當豐富，高原梯田、侗寨房檐、靛藍染紅、古老節日、樂音舞蹈等，展示多彩的貴州，也是對家鄉情懷的表達。

（七）矛盾的“黔” 在這方面，荷蘭版畫家M·C·埃舍爾堪稱典范，其作品大多是將看似不可能，充滿矛盾的世界，以別樣的視覺體驗展現給我們。這種充滿矛盾的幻想空間，是一種遐想、一種隱蔽的象征。

貴州設計師黃鍵禎《黔魚》，作品從貴州美食“酸湯魚”入手，融入貴州民族刺繡中的八角星及回紋圖案，組成了一條完整的魚和一條被吃光只剩骨頭的魚，相悖的兩個形象共同完成一個“黔”字，不失趣味。本土設計師劉璐的作品《黔·空間》，以矛盾的空間圖形來設計“黔”字，希望貴州“黔”景無窮。

總之，“黔”圖形符號在設計者不同的文化背景與訴求對象中，顯得活躍而富有生命力。

誠然，漢字設計既能準確直接地傳達主題，又能給人以美的享受，集審美、趣味于一體。趣味性是現代設計所必須的，它給人一種愉悅的視覺刺激，而且使人記憶猶新。特邀作品《毛驢》，是由長春設計師王興洮所創作，想法出自柳宗元的《柳河東集》，通過《黔之驢》典故，巧妙的將“黔”字幻化成一只毛驢的造型，寓意“黔”程遠大，驢力過人。通過幽默的手法，委婉表達出對“黔”地的熱愛及祝愿。

四、黔之趣，字之味的時代性思考

文字與圖形的歷史淵源可以追溯到遠古的原始社會，從原始人創造記事圖畫開始，圖形特征就十分明顯。現今的視覺設計中，在不破壞文字可識別性的基礎上，使圖形與文字組合相得益彰，既保留漢字的風姿，又增添圖形的美感。絕對貴州“百黔百態”創意字體邀請展的成功舉辦，是通過文字多元展示的形式，進而加深對貴州的認同。

一個城市因無數作家，為它書寫故事，使其永留在文字上面，因而不朽。上海邂逅張愛玲，鳳凰幸會沈從文，獅子下山滲入香港人的骨髓，成為香港的城市精神等，作家用筆墨構筑浪漫，設計師用圖形與文字表達自己的態度。“黔”字的設計，以視、聽、嗅、味、觸五感認識貴州，作為公關活動主線，結合互動、體驗等方式，開展面對廣大市民及游客的城市創意互動。

文化創意產業逐漸成為一線城市旅游消費的支柱，全國各大省市積極組織舉辦各類文創產品創意設計大賽。聯盟的使命、市場的需求、因緣際會，通過設計和創意歸納貴州、代表貴州，因而延伸文創產品設計，開啟貴州文化創意產業發展的探索。眾多設計師從人文、歷史、地理、氣候、地形、特產、民族文化、現代科技等方面，以其專業視角對貴州進行重新認識，豐富了貴州文化創意的肌理和脈絡。再次通過專業領域、社會受眾、目標市場，三個維度展示貴州元素的再創意，為貴州積累視覺資產，真正做到用創意來認識貴州。

在視覺傳達的信息化時代，文字圖形顯得更加富有個性色彩和審美情趣，無論是吸引受眾的視線、激發閱讀的興趣、活躍版面的效果、豐富視覺的層次、加深記憶度等方面都具有明顯的優勢。在符號學原理下，用圖形化的手法認識文字結構、分析文字語義、設計文字圖形，使文字的傳統文化內涵和現代圖形理論相結合，呈現多元化的視覺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