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時夫妻共同財產的分割與認定

葉佳玲 黃慧斌 鄭嘉銘

摘 要：伴隨著社會的高速發展，我國夫妻離婚率逐年上漲，愈來愈多的離婚訴訟案件出現在了法院的受理列表中，離婚必然產生一系列的爭議，而夫妻財產的認定與分割就是不可獲取的一部分，本文將分析我國現存夫妻財產制度的基本概念入手，結合實踐中常見的離婚財產分割的認定和處理，即日常家事產生夫妻共同債務的處理和離婚時房產的認定和處理。對于我國夫妻離婚現狀進行分析，提出對我國夫妻共同財產認定與分割的立法完善意見。

關鍵詞：夫妻共同財產;認定;分割;婚姻家庭法;離婚財產制

一、我國離婚夫妻財產認定與分割制度概述

（一）我國夫妻財產制度概述

1、夫妻財產制度概念

夫妻財產制又稱婚姻財產制，是指夫妻關系存續期間，規定夫妻財產關系的法律制度。其內容包括夫妻財產制的設立、變更與廢止，夫妻婚前財產和婚后所得財產的歸屬、管理、使用、收益、處分，以及家庭生活費用如何負擔，夫妻債務的清償，婚姻關系終止時夫妻財產的清算和分割問題等。③

2、我國夫妻財產制度特點

夫妻財產所有權的主體必然是具有法定婚姻關系的夫妻雙方。這也決定了夫妻財產所有權不能由具有婚姻關系的夫妻一方所獨有。

婚姻關系存續期間即夫妻財產所有權的存在時間，也就是從進行結婚登記之日起到配偶一方死亡或離婚判決未生效的期間。

夫妻財產的來源，包括夫妻雙方或個人所得的財產，但另有約定或法律另有規定屬于個人的除外。

3、我國夫妻財產制度類型

我國的夫妻財產制是法定財產制和約定財產制的結合，以法定財產制為主，以約定財產制為補充的財產制度。④

（二）夫妻共同財產的認定

《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以下簡稱《婚姻法》）第十九條對婚姻關系存續期間夫妻財產的歸屬確定為約定制?！胺蚱蘅梢约s定婚姻關系存續期間所有的財產以及婚前財產歸各自所有、共同所有或部分各自所有、部分共同所有。”《婚姻法》第十七條明確規定了夫妻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的共同財產的種類。這兩條說明了如果夫妻雙方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沒有對財產歸屬做出約定，那么在《婚姻法》第十七條范圍內的所有財產是夫妻共同所有的，離婚時雙方可以協議處理共有財產，沒有協議且無法協商一致的情況下則依靠法官的自由裁量。制度的規定一定程度上保障了婚姻弱勢方的財產權益，有助于實現事實上的夫妻平等。

二、實踐中常見的兩類離婚財產分割的認定與處理

（一）日常家事產生夫妻共同債務的處理

1、日常家事產生的夫妻共同債務的概念

由于日常家事的特殊性，日常家事債務能被推定為共同債務，日常家事涉及的事務種類具有日常性和必要性的特點，涉及金額一般較低，用于家庭基本生活需要，具有獨立性。夫妻任何一方都可以不經過對方同意而獨立行使。夫妻一方為了家庭生活需要與第三人進行購買行為，代理的是家庭整體，因而可以推定為夫妻共同債務。⑤

2、實踐中關于日常家事產生的夫妻共同債務的處理

國內目前暫未出臺相關關于判斷日常家事標準的法律規定。自司法解釋[2018]2號出臺以來，日常家事推定規則成為判斷夫妻共同債務的主要認定規則?！痘橐龇ń忉屢弧返?7條規定了家事代理權的關鍵因素是否為家庭日常生活需要而處理家庭財產。司法解釋[2018]2號中，日常家事推定的基礎是“為家庭日常生活需要所負的債務”。

通常來說確定日常家事的一般標準應當綜合考慮到債務用途和債務數額兩個方面。關于借款用途，應當考慮到是否是真實的借款用途，債務具體用途應當是家庭生活日常消費。借款數額在考慮各地的人均收入、家庭的實際收支之后以此來判斷債務數額是否屬于家庭生活需要的范疇。

（二）離婚時房產的認定及處理

1、商品房相關問題認定及處理

關于商品房是否屬于夫妻共同財產的認定問題，實踐中司法解釋已經明確該問題的認定?！痘橐龇ń忉尪返?9條規定：“由一方婚前承租、婚后用共同財產購買的房屋，房屋權屬證書登記在一方名下的，應當認定為夫妻共同財產?！钡?2條規定，當事人結婚前，父母為雙方購置房屋出資的，除明確表示贈與雙方的除外，該出資應認定為對自己子女的個人贈與?；楹?，父母為雙方購置房屋的，該出資應當認定為對夫妻雙方的贈與，除明確表示贈與某一方的除外。

同時《婚姻法解釋三》第7條也規定，婚后由一方父母出資為子女購買的不動產，產權登記在出資人子女名下的，可視為只對自己子女一方的贈與，即認定為夫妻一方的個人財產。由雙方父母出資購買的不動產，產權登記在一方子女名下的，該不動產可按照雙方父母的出資份額按份共有。

2、房改房相關問題的認定及處理

（1）婚姻關系存續期間，取得一方父母單位房改房所有權

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雙方用夫妻共同財產出資購買以一方父母名義參加房改的房屋，產權登記在一方父母名下，離婚時不能認定為夫妻共同財產。⑥購買該房屋時的出資，視為債權。

如果房改房已經登記在夫妻名下，可視為一方父母放棄房改房中自己所享受的福利而將其贈與給夫妻雙方，即可以視為夫妻共同財產。

如果只登記于夫妻某一方名下，則參照《婚姻法解釋三》第6條規定，視為對子女一方的贈與，認定為夫妻一方個人財產。

（2）部分產權房

離婚時夫妻雙方對房改房不具有完全產權的，人民法院不宜對該房屋進行分割，對于部分產權房是單位提供給企業職工的福利，企業職工對其只享有占有權、使用權和有限處分權等部分所有權。根據《婚姻法解釋二》第21條規定：“離婚時雙方對尚未取得所有權或者尚未取得完全所有權的房屋有爭議且協商不成的，人民法院應當根據實際情況判決由當事人使用?！辟彿咳藢Ψ课輧H享有部分產權，單位作為房屋出售方對何人使用房屋具有選擇權，法院在判決時還需要尊重單位的意見⑦，最為適應的方式就是由當事人自行協商解決。

三、我國夫妻離婚訴訟現狀

（一）全國法院受理審結夫妻共同財產分割情況

據最高人民法院司法大數據研究院統計所得，我國2017年全國法院審結的離婚案件數量較之2016年增長了140余萬件。近大數據的背后也反映了社會現狀，夫妻間的矛盾越來越大，以至于無法通過協商來解決，因而選擇采用訴訟離婚這一方法來找終結婚姻。

2016年-2017年全國離婚糾紛案件結審情況情況

在離婚訴訟中必然會涉及財產分割、撫養權歸屬。通過查詢資料，了解到2011年-2018年期間，離婚后財產糾紛的案件數量基本呈現逐年增長的趨勢（如下圖）。財產的認定、分割重要性隨之體現

2011年-2018年離婚后財產糾紛案件審結情況

四、夫妻共同財產認定與分割實踐中存在的問題

（一）對夫妻共同債務認定標準不明確

我國現行婚姻法是2001年修訂的，截至至今已有16年之久，婚姻法所規定的法律很大一部分已經不適應家庭形勢的發展變化。為了順應社會的發展現狀，應對不斷出現的新的家庭財產的糾紛，我國也在婚姻法實施的16年間陸續發布了司法解釋，但并不能滿足新的現狀。2003年，最高人民法院出臺《關于適用婚姻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其中第24條規定“債權人就婚姻關系存續期間夫妻一方以個人名義所負債務主張權利的，應當按夫妻共同債務處理”而該條款的出現并不能真正的解決共同債務的認定，究其原因是缺乏明確的標準。2017年對24條的補充也并不能明確的解決該問題，2018年1月，最高人民法院發布《關于審理涉及夫妻債務糾紛案件適用法律有關問題的解釋》規定了日常解釋代理制度，但該司法解釋僅僅從審判適用法律方面做出了解釋，并未在立法中明確規定了認定標準，尚無正反列舉，容易造成同案不同判，盡管有所完善，但卻不能從源頭解決該問題的存在。

（二）均等原則的廣泛適用

何為“均等原則”，此原則并非我們所理解的“平等原則”，“均等原則”最早規定于最早規定于《離婚財產分割若干具體意見》第8條，是指男女雙方財產分割比例、數量或數額均等，而“平等原則”在婚姻法中特指男女平等原則。⑧學界普遍認為離婚財產均等分割無法實現真正的公平正義。社會的現實情況反映出的家庭中夫妻雙方的收入比例是有差距的，一般男方高于女方，雖然該原則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保障收入較低一方對于收入較高一方財產的所有權，有利于維護其利益。

但這一制度并不能真正實現公平正義，女性在進入社會工作的同時還要承擔家務勞動，而男性一方在實踐中大部分是較少承家務勞動的一方，倘若“均等原則”一視同仁的適用于所有離婚訴訟案件，顯然是顯失公平的。據對四川地區中級人民法院離婚糾紛中涉及的撫養權問題的不完全統計（見下圖）可得，離婚時未成年人子女絕大不部分得幼年子女是由母親撫養，母親負擔著家庭與事業的雙重壓力，盡管我國法律規定了未得到撫養權的一方應當給予另一方撫養費，但以均等原則作為分割原則仍然是不公平的。

子女撫養權歸屬情況

（三）照顧女方原則和照顧子女原則適用范圍狹窄

1980年頒布的《婚姻法》關于這一原則的規定是“照顧女方和子女利益”，現行《婚姻法》對此調整了順位，將“子女利益”置于“女方利益”之前，說明了照顧子女原則應當優先照顧婦女原則。作為我國特有的“照顧女方權益”卻并沒有發揮應有的作用，在實際的司法實踐中，該原則的適用是少之又少，實踐中，適用均等原則分割的夫妻財產難以充分考量離婚財產糾紛中出現的復雜情況，且實踐中對于照顧女方原則和照顧子女原則缺乏相應的判斷，且相應的責任難以舉證，原則適用位階不明確。因而法官在裁量的時候難以采用，盡管法官所做出的裁判大部分會體現出對弱者的保護。

（四）我國離婚經濟補償制度立法不足

《婚姻法》第四十條規定，夫妻書面約定婚姻關系存續期間所得的財產歸各自所有，一方撫養子女、照顧老人、協助另一方工作等付出較多義務的，離婚時有權向另一方提出補償，另一方應當給予補償。但在實踐中幾乎沒有被應用在審判中，一方面是由于其適用條件相對嚴苛，采用夫妻財產分別制的家庭少之又少，且法律上規定適用時間僅能是在離婚過程中提出，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及離婚后提出則無法得到法院的支持，且法律上對于經濟補償制度中“付出較多義務”如何判斷缺乏規定，對于補償標準及范圍也處于空白狀態。因此過于含糊的規定和適用范圍的限制使得該規定在司法實踐中極少適用。

五、我國夫妻共同財產認定及分割的立法完善

（一）完善夫妻共同債務的認定

明確日常家事所包含的費用，正向列舉日常家事種類和數額限定要素，對具體情況加以適用，例如必要的家庭成員醫療費用、衣食住行的費用、教育費用等可以推定為日常家事費用，對數額較大超出家庭支出水平的債務，應當經夫妻共同協商，共同意思表示，才可推定為夫妻共同債務;⑨從反向列舉不屬于日常家事的債務，如非法債務、大額分期付款、分局期間的債務，則應當推定為個人債務。通過明確界定夫妻共同債務以及個人債務的范圍，劃清夫妻個人債務與共同債務的界限。明晰夫妻雙方對共同債務的責任，又體現家庭事務夫妻“平等參與、共同決策、權責對等”的基本原則，保護了家庭弱勢群體的權益;同時，提醒債權人應盡注意義務，減少交易的風險，從而有效地兼顧了各方的利益。

（二）確立公平原則

將婚姻法中的男女平等原則細化到夫妻共同財產分割中，確立公平原則。公平認定和評估夫妻共同財產，平等清算夫妻共同財產，明確夫妻共同財產與夫妻一方個人財產的界限，時對不同種類的財產（包括家務勞動價值）參照當地物價標準和基本生活情況進行準確估價;在財產劃分方面，結合各項原則對夫妻共同財產進行分割，盡量使這一規定具體化，使最終的結果合乎情理與法理，能夠為社會普適價值觀所認同。⑩在保護離婚自由的前提下，對離婚當事人中弱者的利益予以救濟，對其所受到的損害予以補償，最終實現雙方利益的平衡，而不僅僅是形式上均等分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