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出口退稅政策與污染密集型產業出口貿易

李 琳

（南京農業大學經濟管理學院，江蘇南京 210095）

1 引言

出口貨物退（免）稅（Export Tax Rebate），簡稱出口退稅，是指對報關出口產品退還（或免征）在國內各生產和流通環節所（需）繳納的間接稅（主要是增值稅），是WTO框架內許可的貿易政策工具（王孝松等，2010）。近年來出口退稅政策承載了貿易政策和產業政策的綜合體，并逐漸成為中國實現綠色發展的輔助性環保政策手段（毛顯強和宋鵬，2013；劉盈曦和郭其友，2014；Eisenbarth，2017）。自2004年以來，中國分批次降低或取消了部分“高污染、高耗能、資源型”產品的出口退稅率。2018年污染密集型產業平均出口退稅率7.03%，相較2004年的9.91%，降低了29.05%。在此背景下，我國污染密集型產業處在結構性調整以及轉型升級的關鍵時期。

2 我國出口退稅政策基本情況

1985年3月，國務院正式頒布《關于批轉財政部〈關于對進出口產品征、退產品稅或增值稅的規定＞的通知》（國發[1985]43號），標志著我國現行出口退稅政策的正式建立。長期以來，我國采用的是相機抉擇的出口退稅政策，出口退稅政策根據經濟形勢變化歷經多次調整，調整內容主要集中在退稅率和退稅負擔機制兩個方面，其演變過程主要可以劃分為以下四個階段：

2.1 1985—1993年的政策初步建立時期

1985—1993年間我國的出口退稅政策和出口退稅負擔制度初步成型，但是受到當時增值稅和產品稅并行等稅收體制的約束，出口退稅計稅依據和退稅率難以準確設定和計算。同時退稅不足和重復征稅的情況也時有發生，加之我國的對外貿易當時正處于成長階段，出口貿易總量不是很高，因而出口退稅的政策實施的力度不大，且退稅率調整并不頻繁。

2.2 1994—2003年政策規范和完整時期

1994—2003年間我國由于促進出口的外貿政策目標和財政負擔狀況等原因頻繁調整出口退稅，可以看出出口退稅政策的調整逐漸從產品大類角度開始細化。而由中央財政全額負擔退稅的機制存在諸如出口退稅缺乏穩定的資金來源、負擔機制不合理等問題，給財政金融運行帶來隱患。

2.3 2004—2007年政策的結構性調整時期

2004—2007年間出口退稅政策的調整更多地被賦予控制貿易平衡、優化出口產業結構及環境保護等多項職責，表現出結構性調整的特點。具體表現為，多次取消或下調“兩高一資”產品的出口退稅以限制其出口，同時提高對部分高新技術產品的退稅率以鼓勵高新技術產業發展等，充分體現了國家的產業結構調整的傾向。尤其是2007年7月1日的調整，國家取消了553項“兩高一資”產品的出口退稅，調低了2268項易引起貿易摩擦的產品的出口退稅率。此次調整共涉及37%的出口商品，退稅率平均降低5.87%，而“兩高一資”產品平均降低11.06%（白重恩，2011）。這促使出口企業要考慮產業結構的調整，提升產品附加值及科技含量。同時，也使出口企業加快轉變經營理念、整合貿易方式，激活了企業主動開展多種貿易求利潤的潛能。

2.4 2008年至今政策應對環境變化調整時期

整體來看，金融危機時期在面臨嚴峻的出口形勢下出口退稅充分發揮其對出口貿易的促進作用，僅從2008年7月到2009年6月不到一年時間，中國政府先后七次大規模上調了出口退稅率。這兩年的出口退稅調整內容主要包括提高部分技術含量和附加值高的機電產品和部分勞動密集型行業產品的出口退稅率。金融危機后對出口退稅率的調整頻率降低，調整方向仍是作為產業引導政策優化我國出口結構。此外，這一時期為進一步完善出口退稅政策，政府逐步簡化出口退稅辦理流程，提高出口退稅速度，以期緩解企業的資金約束。

3 我國污染密集型產業出口退稅率變動分析

污染密集型產業是指這些產業在生產制造過程中若不加以治理則會直接或間接產生大量污染物，從而會對人類和動植物的生存環境造成很大危害（夏友富，1999）。2007年國務院頒布的《第一次全國污染源普查方案》中明確了11個重污染行業，分別是：農副食品加工業；食品制造業；紡織業；皮革毛皮羽毛（絨）及其制品業；造紙及紙制品業；石油加工/煉焦及核燃料加工業；化學原料及化學制品制造業；非金屬礦物制品業；黑色金屬冶煉及壓延加工業；有色金屬冶煉及壓延加工業；電力、熱力的生產和供應業。為保證研究的可持續性與可比性，本文采納國務院對重污染行業的劃分標準，同時考慮到電力、燃氣及水的生產和供應業的特殊性，本文將國務院明確的除此之外的其他10個重污染行業界定為污染密集型產業。

本文根據盛斌（2002）《中國對外貿易政策的政治經濟分析》一書附錄中有關工業行業和貨品出口稅則號的對照表，使用簡單平均法，測算了各污染密集型行業的產品平均出口退稅率。同時，本文參考田巍和余淼杰（2013）的方法，采用以下步驟合并中國企業數據庫和海關數據庫。首先，根據企業名稱字段進行初次匹配，即若企業在這兩個數據庫中的企業名稱相同，則認為它們屬于同一個企業。其次，在原樣本中剔除已匹配完成的樣本，剩余的樣本根據郵政編碼及電話號碼的后7位進行二次匹配。最后，根據HS8位數編碼將各產品出口退稅率導入海關數據庫。并將各HS8位數產品層面出口額占該企業出口總額中的比重作為權重，獲得各污染密集型行業企業層面的出口退稅率，具體測算方法如下：

其中，valueipt表示t年企業i產品p的出口額，valueit表示t年企業i的總出口額，taxrebateipt表示HS分位產品的出口退稅率。

表1列出了自2004年至2013年間污染密集型產業下各行業的產品平均出口退稅率和企業加權退稅率。可以看出，無論在行業產品水平上還是在企業水平上，紡織業的平均退稅率最高，造紙及紙制品業的平均退稅率則最低。且各行業在2004-2007年間出口退稅率均呈下降趨勢，并均在2007年降至最低。整個污染密集型產業的產品平均退稅率由2004年的9.91%降至2007年的5.05%，下降了49.12%；企業加權退稅率由2004年的11.71%降至2007年的7.85%，下降了32.97%，可見這一時期政府對出口退稅率的結構性調整政策使得各污染密集型行業均受到較大影響。而金融危機后污染密集型產業整體的產品平均退稅率逐漸上升。值得注意的是，在每個行業中，企業加權平均退稅率均高于行業的產品平均退稅率。這是由于污染密集型企業會經營多元化產品，并會根據出口退稅率的變動調節自己的產品范圍，以獲得較高的出口退稅率，使得企業總體上退稅率高于行業的產品簡單平均出口退稅率。

表1 污染密集型產業平均出口退稅率（%）

4 我國污染密集型產業出口貿易現狀分析

本文將2004-2018年各行業規模以上工業企業出口交貨值根據上述污染密集型產業劃分標準進行整理，得到2004-2018年我國污染密集型產業的出口規模、出口增長率及出口份額的變化，如圖1所示。從整體上看，2004年以來我國污染密集型產業出口規模呈現先增長后波動下降的態勢。金融危機前污染密集型產業出口增長率逐年下降，且在2007年出口退稅率大范圍調整時，出口增長率較上年下降了37.25%。2012年之后，污染密集型產業出口規模波動下降，2014年出口交貨值達到了峰值23300.50億元，但在隨后兩年中持續負增長。從我國污染密集型產業出口份額來看，2004-2018年間我國污染密集型產業出口交貨值占工業企業總出口交貨值的份額呈下降趨勢，2004年出口份額為24.23%，2018年出口份額下降至16.99%，下降了31.65%。在當前環境規制力度的逐漸加大和出口退稅的結構性調整的政策背景下，污染密集型企業面臨越來越高的生產成本，勢必會影響相當數量污染密集型企業的經濟績效和生存狀態，同時使得污染密集型產業出口市場準入門檻變高。此外，隨著我國勞動力成本上升，而其他新興的工業化國家能提供更加廉價的勞動力，我國傳統的勞動密集型行業也將喪失比較優勢，這也使得污染密集型產業出口將遇到障礙，我國污染密集型產業處在結構性調整以及轉型升級的關鍵時期。

圖1 2004-2018年我國污染密集型產業出口規模、出口增長率及出口份額

5 結語

隨著高污染和高能耗的粗放型增長方式給我國經濟的持續健康發展帶來了壓力，中國下調了部分污染密集型產業產品的出口退稅率以限制其出口，出口退稅政策逐漸變為發展綠色貿易的調控政策。在此背景下，污染密集型企業面臨越來越高的生產成本，勢必會影響相當數量污染密集型企業的經濟績效和生存狀態，并使得污染密集型產業出口市場準入門檻變高。同時污染密集型企業會經營多元化產品，并會根據出口退稅率的變動調節自己的產品范圍，使得企業總體上退稅率高于行業的產品簡單平均出口退稅率。總體來看，出口退稅政策調整使得污染密集型產業出口貿易遇到障礙，未來政府需配合其他產業政策倒逼污染密集型企業提升效率，實現轉型發展。

注釋：

①出口退稅率數據來源于出口退稅咨詢網，網址：http：//www.taxrefund.com.cn/。該網址詳細羅列了2002年以來10位或8位海關編碼下各產品的出口退稅率及起始日期和終止日期。本文將不同位數HS編碼的產品出口退稅率全部統一調成HS8位數編碼層面的出口退稅率，再對同一HS8位數編碼產品所對應的出口退稅率求簡單平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