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段偉文
智能聯網汽車的時代,其實也就是人工智能的時代。在這樣一個時代,每一個智能的機器和人,都變成了一種智能體。

段偉文 中國社會科學院科學技術和社會研究中心主任
人工智能有所謂的幾大部落,第一個是像人一樣學習,第二個是像人一樣思考,第三個是像人一樣和世界互動,即所謂的智能機器,它們還能夠像人一樣理解和使用語言,如科大訊飛等很多的自動翻譯機器。
對于能夠像人一樣行動的系統,我們可以通過圖靈測試進行分辨。當我們分不清楚到底是人還是機器時,我們還可以通過認知建模的方法,讓有些系統能夠像人一樣思考。我們也可以通過一些系統讓機器可以理性思考、理性行動。
現在的機器是理性的,還不具有情感,即使有所謂的情感計算,也只是一種外在的模擬,機器本身并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我們現在還希望我們的機器具有道德,可不可以有一種具有道德的智能體呢?
現在的時代,主體不僅僅包括人,還有智能機器、人形的機器人以及虛擬的智能主體。虛擬的智能主體既可以有虛擬的形象,也可以是完全抽象的,比如智能音響,就是一個虛擬的智能主體。
還有人的永生替身,如生物電子的機械,現在甚至可以讓某個作家、演員、藝人好像又重新活過來,你和他聊天,讓你感覺到和他生前的思路是一樣的,他依然能夠給到你很多的啟迪。
如果機器人或者人工智能有了意識,會不會產生對抗的情緒呢?
我本人對這個前景表示懷疑。從情感這個角度來講,機器即使內心沒有心靈,我們依然會和他有情感的投射。
實際上,人和機器一開始是主仆關系,機器人這個詞造出來就是“苦工”的意思,現在逐漸是陪伴的關系。
在日本有很多陪伴老人的機器人,甚至有的機器人不是人的形象,是海洋動物的形象,這樣的機器寵物,陪伴老人的時候有什么好處?一方面會發出很親切的聲音,能夠根據老人的情感做一些動作,同時沒有傳染病,有很多優點。
有這樣一個機器人的三定律,按照控制論的辦法,就是將三定律分別對應于不同的電位,第一定律的電位最高,這個在機器人的大腦里就能夠實現。
一般來說智能體有三個維度,一個叫作表觀維度,即看起來是什么樣子,而聊天機器人就無所謂表觀了。
另外一個就是功能性的維度,如能夠演算等功能。
最后就是體驗性的維度,有動機、欲望、意向、道德感、宗教意識,甚至有自我覺知。
最早的時候,人在研究動物的時候,覺得動物在某些方面的能力和人比較接近,我們認為動物具有某種智能。后來研究人的智能,并沒有找到一個統一的智能理論,有一個大家都接受的理論,叫多元智能,包括智商、情商等。
有些實驗,能夠把幾個人的大腦通過腦機接口連起來,通過直接的溝通,將來可能會有新的改變。而我們現在基本上是按照行為主義的方式來了解他人。
我們在對智能機器進行設計的時候,是要通過對人的理解來設計的,在我們不能讓機器具有自我意識、自我表達,成為一個獨立的主體之前,我們起碼可以讓機器像我們希望的那個樣子來表達,像我們可以理解的那個方式來行動,因為我們和機器在一起。
我今天講的很重要的一點,我不再是把機器和人獨立起來看待,實際上機器就像是人和人之間出現了一個第三者,由于智能機器的出現,使得人和人之間的關系,變成人和人之間以機器為中介的方式。
春節搶高鐵票,為什么別人搶到了票,你搶不到呢?搶票的時候不僅僅體現了你的反應速度,還體現了手機的反應速度,并體現在網絡的反應速度。
我們現在來看人工智能中間的擬主體性,有幾種,第一種叫受控的擬主體性,即機器人能夠按照人的命令來行動。
第二個叫做行動者網絡中的擬主體性。當我通過高鐵站的安檢,或飛機場的人臉識別裝置,將身份證一放就通過了,這看起來只是你和人臉識別裝置之間的關系,實際上不是,后面還有一個巨大的社會行動者的網絡,里面有設計者、研制者、使用者、管理者、相關部門。
另外一種就是虛擬的主體性。每個人在京東、滴滴、淘寶上、都有數字畫像。現在有一種掠奪性的貸款,它可以通過數據爬蟲找到通信錄的人,做一個簡單的判斷,它借你一千塊錢,目標是讓你還一萬塊錢。
從未來來講,現在有人提出了超人類、后人類的構想,人類可以運用技術使自身變成新物種,人類的文明可以有很多變化,打個比方說,我們將來是不是每一個人都要戴上智能眼鏡,這個智能眼鏡能夠識別對方的微表情,有這樣眼鏡的人和沒有眼鏡的人,在社會交往中的能力是完全不一樣的。
還有以數字化為中介的虛擬與現實的交雜,現在既可以是我,還可以是很多虛擬的替身,可以按照我的規則做一些事情,將來這些虛擬替身可以像我一樣思考,可以像我一樣做出決策。我們可不可以打通遺傳學和神經接口,徹底改造智能,一方面從遺傳學、從基因的角度改變人的智能;另一方面,我們要通過神經的接口,把有生命的智能和沒有生命的智能結合在一塊。
最后,具有自我意識和主體意識的智能機器能不能實現,我是表示懷疑,很可能是在幻想階段。
從將來來看,作為它者的機器智能和智能機器的內化,我們將來是不是會和機器結合在一起?智能機器的社會道德能夠有哪些能力?剛才說學習、表征、行動,能不能把道德規范學習到,以后付諸到行動中,能不能在道德實踐中不斷更新,我們能不能進行倫理設計,甚至是道德工程?
道德工程也是很厲害的,我們有各種檢測設備來檢測行為,當你的行為不道德時就會有這樣一個智能機器來提醒,這是我們希望要的,還是不希望要的?
我們設計智能機器時,是通過對人的理解來設計的。在我們不能讓機器具有自我意識、自我表達前,我們起碼可以讓機器像我們希望的那個樣子來表達。
我們現在來講的倫理學就是不再從意向,而是從行動的導向,或者是承受者的導向來分析。這就需要有高階的倫理視角,將來在人機協同的世界里,我們需要有一個大的監測系統,能夠對包括人和機器在內的整個智能體,把行動做一個高階的觀察。同時也要慢慢接受智能體不一定有心靈的事實。換句話說,這個時候要做一種分布式的道德促進者,什么叫分布式的道德促進者?就是在別人超車的時候你要讓他。
在智能聯網汽車出現某些缺陷的時候,比如不會左轉彎,你要能夠理解他,并及時地協同。
智能機器怎樣融入社會,基于人機協同的人工智能體的設計,我們要如何設計部署和對待,智能機器應該具備哪些道德,都是我們要進一步思考的。當然這個里面有很多,這個叫做協同責任,我們叫做算法黑箱,或者是閃電崩盤,高頻的交易軟件打破了完全由人操作的思維習慣或者權利義務。
這個里面就是我剛才講的,機器需要理解人,人也需要理解機器,有些是有機器倫理、機器理解人的觀點。目前來看,智能機器的主體在本質上不是人類主體,這個時候要克服一種想象,把機器想象成人。不要把機器想象成人,機器就是機器,不是人,我們的出路就是人要設法理解智能機器,以免失控。
在我們這個時代,我們所遇到的另外一個更大的挑戰,就是我們和機器的關系會出現一種很奇特的關系,現在每一個人都是自我生活,面對各種各樣的界面。
在每個人獨立生活、自我生活的時代,人類可能會產生更多的對機器迷戀以及上癮的癥狀,我覺得這才真正和我們每一個人的生活有關:在一個泛智能體社會,你怎么樣去面對人工智能、面對智能機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