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佳慧
“老板,一碗刀削面。”
“好嘞!”
聲音悠遠,緩慢,在我的心頭畫下一道痕,深深,淺淺,精彩。
老板背對著門,拿出發好的面,往案板上一按,一團,定于泛黃的木棒,舉著,頂住左肩,右手握著,屈前肘,右手拿一把刀,一下一下,削起面來,每削一下,便見雪白輕盈地舞進沸騰的鍋中,整齊地排著隊,似一只只小綿羊,蹦進羊欄中。有時,他會望著路上的車水馬龍,發一會兒呆,或望望天空,渾濁的眸子中映有星星點點的亮光。手上的活兒卻不停,穩穩地,慢慢地。穩中帶一份從容,慢中孕一份精彩。
趁他煮面的空當,我打量了店內,目光被兩盆青花瓷吸引住,便移不開了。一碗種米蔥,喝飽了暖黃的陽光一樣,一臉滿足;一碗種石斛,手指輕點,綾綢般的花瓣便會抖落開來。柔軟的米蔥與輕靈的石斛在陽光下,不急不緩地開著,生命自在,精彩。
“姑娘,你的面!”
思緒被熱氣氤氳打斷。放眼望去,雪白的瓷碗,棕黃的牛肉,清白相間的米蔥隨意地點綴著,陽光下,挑起一片,晶瑩剔透,送入口中,潤滑有彈性。不經意間,哧溜一聲,滑入肚中,五臟六腑都仿佛被洗滌了一番,味美,醇厚中又帶有一種淋漓盡致。
我味蕾躁動,大呼:“過癮——精彩!”
老人笑,陽光像小魚游弋在皺紋間。“孩子啊,我老頭子敢說——”他拖長了音調,“吃了我的面,沒一個人不說好吃的,這是我慢下來做的,能不精彩嗎?”
生活不正是一碗熱騰騰的刀削面嗎?
精準適時的火候,緩慢用心的打磨,配以青蔥幾根,清湯一碗,便是生活本味。
慢下來,是在迷茫中的一歲一枯榮,是春歸陌上的翩若驚鴻。慢下來,會精彩。
付錢,離開。
回首望去,老人在揉他的面。淡然舒緩,用心從容。路上行人匆匆,慢條斯理。
旁有青花瓷,葉子悠長,在心底纏綿了又纏綿,深深,淺淺,精彩。
(指導教師 金啟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