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

鄧旭

你把它放在籠子里，給它吃食，你覺得這是愛護;

可是它撲棱著翅膀掙扎，想飛出這一個于它而言是囚籠一樣的存在。看著籠子里撲騰亂飛亂撞的身影，你恍然大悟，它這是想逃。想逃，那怎么辦呢？

你靈機一動，折斷了它的翅膀，看著那隱隱透著著血色的翅膀，你高興啊，你覺得這下它不會再撲棱著翅膀掙扎了，它會乖乖的做籠中之鳥了;

可是它沒有放棄，它忍著痛，披著血，撲扇著折斷的翅膀，還是努力著逃離。

看到這里，你笑了，嘴角上揚，如惡鬼嗤笑。

這一次，你把它羽翅的羽毛全都拔了，那光鮮亮麗的羽翅啊一下子變成了光禿禿的肉翅，多丑啊，上面是那洗不開的血跡斑斑。

這樣它應該放棄了吧！你如是這般想著。

兩次挫折，痛苦一次甚過一次，不僅僅是身體的迫害，更是心靈和自尊的摧殘！

只是，它不叫也不喊，它只是望著籠子外的天空，出神的望著。爪子固執的在用力著，它要抓破這囚籠，撕開它，擁抱自己的天空！

你靜靜的看著，你還能再做些什么呢？還能再給它施加什么手段么？你折了它的翅膀，扒了它的羽毛！你還想做些什么呢！

你伸出了那于它而言是命運的巨手，將它輕輕握在手中，心無旁騖的剪去它的爪子，那紅色啊，在你看來那般賞心悅目。

這次你不嘲笑它了，你把它放回籠子，靜靜的看著它下一步還要做什么……亦或者，還能做些什么？

它喘著氣，劇烈的痛苦扭曲了它的脊梁，暗紅的鮮血在它嘴邊滲出來，為什么呢？為了自由要付出這般巨大的代價，巨大到可能是自己的生命！

可它的眼睛里沒有絲毫的害怕。仍然堅定，沉穩，沒有一點點猶豫，它知道的，它將為自由付出何等的代價。

它動了，它什么都沒有了，翅膀被折斷了，羽毛被摘除了，利爪被剪去了，可是它還有，還有，還有堅硬的喙，還有不屈的頭顱，還有不死的信念，還有投入藍天的夢想，還有更多更多，更多更多的！！

它站不起來了，劇痛充斥在全身，能動的只有頭顱了，它的嘴巴動了，用那堅硬的喙，一下，兩下，三下……十下，二十下，它要用喙戳破這片囚籠，沒有人知道這鋼鐵囚籠在經過多少次打擊后會破開，鳥喙堅硬，可是鋼鐵，更堅硬……十次還是百次，或是千萬次，又或者永遠破不開那森嚴囚籠。

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有一只代表命運的大手把你緊抓在手里，然后，生生的撕開你血肉相連的鳥喙。

它眼里閃爍的晶瑩是什么呢？

是因為劇痛的眼淚而染濕了眼眶？

又或是因為不甘？

它趴下了，還能站起來嗎？

趴下吧，茍延殘喘又如何呢？沒有人會嘲笑你的！命運的大手誰能掙扎的開呢？你認輸吧，不要揚起高傲的頭顱，低下頭來，還能呼吸一口新鮮的空氣，也許還帶著花香，又或者，只帶著你自身血液的腥甜，可是，那終究是一份殘喘的寶貴，多活上一分，多活上一秒，哪怕是一瞬間！

那也是好的

它呢？故事的主人公呢，它會不會也這樣想，我會看到它什么樣的姿態，血肉模糊？身軀殘破？生命如風中的燭火飄搖？

不！

這不是，不是我在意的，我在意的是什么呢？我想看到的又是什么呢？

我要看的不是它血肉模糊，羽翼殘破的表象，我在乎的不是它趴著還是站著。

我要看到的是，它的眼中是否依舊閃爍著不屈的光，我在乎的是它是要選擇低著頭顱屈辱的茍延殘喘，還是選擇驕傲的走向死亡！

它動了，沒有快如風雷的氣勢，緩慢艱難卻是山一般沉重，威嚴不可侵犯，僅剩的唯一可以活動的頭顱，撞擊著那冰冷鐵籠，踐踏那尊嚴囚禁它自由的鐵籠，那毫不回頭的撞擊，捍衛自由的撞擊，卻是可悲的綿軟，毫無氣力，甚至連一絲聲音都不能帶起，可是你們誰能嘲笑，誰敢嘲笑，誰可以嘲笑這壯舉！

以血肉之軀撞擊鐵壁銅墻的森嚴，捍衛自由視死如歸，站著死而不跪著生的壯舉！

這個時候，那高高在上主宰它命運的你，還要嘲笑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