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志杰,由小川,柳占立,杜智博,張 仡,楊 策,莊 茁
(1. 清華大學航天航空學院,北京 100084;2. 陸軍軍醫大學大坪醫院,重慶 400038)
現代局部戰爭戰傷分析顯示,由爆炸導致的單兵傷亡約占總傷亡人數的70%,其中沖擊波直接作用引起的傷害約占60%[1]。同時,國際上爆炸恐怖襲擊日益猖獗,嚴重危害民眾的生命安全。而作為人體中樞神經系統的頭部,是爆炸沖擊波的重要靶器官。據相關報告顯示,美軍中受到創傷性腦損傷(traumatic brain injury, TBI)影響的軍人為總服役人數的20%,這其中由于爆炸沖擊波所引起的腦損傷(blast-induced traumatic brain injury, b-TBI)占比高達40%~60%[1]。爆炸沖擊波引起顱腦損傷的途徑主要包括沖擊波對頭部的直接作用、飛起破片對頭部的沖擊作用、頭部與其他物體的撞擊作用、沖擊波對頭部的電磁熱等作用[2-3]。隨著爆炸傷的日漸頻發,爆炸沖擊波作用下的顱腦致傷機理與對應的防護策略成為研究熱點。關于顱腦致傷機理,當前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沖擊波對頭部直接作用所造成的顱腦損傷。
雖然,經過大量的動物實驗、病理生理學分析以及數值模擬研究,建立了顱腦碰撞損傷與頭部加速度之間的聯系,并確定了相應的損傷準則[4-6],而相關理論并不能應用于爆炸沖擊波直接作用下的顱腦損傷分析。Cernak 等[7]在生物激波管實驗中,將老鼠進行固定,保證頭部在沖擊波條件下為穩定狀態,但是實驗結果表明,老鼠的腦組織仍然出現了器質性病變。費周等利用不同尺寸的微型球形炸藥,對大鼠進行不同損傷程度的b-TBI 實驗,并從神經功能、宏觀病理學、組織病理學及各種生物標志物表達水平方面,建立了可靠且可重復的b-TBI 模型及損傷特征指標[8]。該實驗將大鼠放置在泡沫墊塊上,并將球形炸藥懸空掛于大鼠頭部上面,大鼠頭部在爆炸沖擊波作用下是相對穩定的,但是仍然出現了腦組織損傷。這些動物實驗均表明,爆炸沖擊波對顱腦的損傷可以通過直接作用產生。而爆炸沖擊波對頭部直接作用的時間通常在1~3 ms,是應力波主導的物理現象。因此,基于頭部加速度建立的顱腦碰撞損傷理論無法解釋上述實驗現象。
針對爆炸沖擊波直接作用下的顱腦損傷,學者們做了大量的研究工作,并提出了多種致傷機理。Cloots 等[9-11]將微觀體積單元(critical volume element, CVE)與常規有限元單元進行結合,建立了腦組織的多尺度模型,從而得到腦組織細胞層次的力學響應,并結合生物細胞的力學損傷實驗,建立了相應的損傷準則。Radovitzky 等[12]、Jean 等[13]發展了腦組織的多尺度生物力學模型,研究了爆炸沖擊波作用下顱腦在組織、細胞等不同尺度的生物響應特征,并建立了評估b-TBI 風險的動物與人之間的尺度律。Goeller 等[14]、Salzar 等[15]提出腦脊液空穴致傷機制,通過激波管實驗與數值模擬,對腦脊液的空穴效應進行了研究,研究結果表明,腦脊液在沖擊波作用下會發生空化與湮滅,形成局部點高壓,從而造成腦組織損傷。Franck[16]基于類腦軟材料,研究了微型空穴效應在b-TBI 當中的作用,并利用實時成像技術對不同應變率下神經元細胞的損傷模式進行了探究。Bhattacharjee[17]提出主動脈沖壓致傷理論,沖擊波通過壓縮主動脈血液,從而使其形成高壓液體,并經毛細血管對腦組織形成沖擊,造成腦損傷。同時,Courtney 等[18]設計了動物實驗,驗證了沖擊波可以通過作用軀干部位間接對腦組織造成損傷。Moss 等[19]通過數值模擬研究發現,顱骨在爆炸沖擊波作用下會發生局部彎曲,從而使腦組織壓力出現較大的壓力梯度,顱骨的彎曲變形與顱內壓力的分布密切相關。但是,顱骨局部彎曲變形與腦組織壓力之間的內在聯系有待于進一步確立,相應的顱腦損傷機理仍需進一步研究。
基于上述研究現狀,本文中針對顱骨局部彎曲變形這個致傷機制,開展進一步的深入研究。首先,建立充分反映顱腦生理結構的三維頭部數值模型,并利用頭部碰撞試驗數據對頭部模型的有效性進行驗證。然后,基于歐拉-拉格朗日耦合法(Euler-Lagrangian coupling method,CEL)建立爆炸沖擊波-頭部流固耦合模型,對頭部在正面沖擊工況下的動態響應過程進行數值模擬,確立顱骨局部彎曲變形與腦組織壓力之間的內在聯系,初步揭示腦組織的損傷機理。
在顱腦結構中,腦組織包括大腦、小腦與腦干3 部分,其表面有3 層被膜包裹,由內向外依次為軟腦膜、蛛網膜和硬腦膜。軟腦膜薄而富含血管,緊貼腦表面并深入腦的溝裂中。蛛網膜是半透明結締組織薄膜,它與軟腦膜之間是蛛網膜下腔,內含腦脊液(cerebral spinal fluid, CSF)、蛛網膜小梁和較大血管。硬腦膜呈套狀包被腦,在顱腔內分化為大腦鐮與小腦幕,兩者將顱腔分為左、右與下3 個腔體,限制腦組織相對于顱骨的過大滑移。顱骨與硬腦膜外側緊密結合,其內、外為剛度與密度較大的骨密質,中間為骨松質,為典型的類三明治結構。圖1 顯示了人體頭部的解剖結構。

圖 1 頭部解剖結構示意圖[20]Fig. 1 Schematic diagram for anatomical structures of head [20]
基于顱腦的核磁共振切片,建立了三維頭部有限元模型,該模型包括腦組織(大腦、小腦與腦干),膜結構(軟腦膜、蛛網膜、硬腦膜、大腦鐮與小腦幕),包圍腦組織的腦脊液以及顱骨、皮膚與頸部。該頭部模型共有303 588 個單元與530 954 個節點,單元尺寸為2~3 mm,充分考慮了人體頭部的生理結構與相關細節,如圖2 所示。
對于大腦、小腦與腦干等腦組織,采用黏超彈性本構模型進行表征[21]。利用Mooney-Rivlin 模型表征其超彈性行為,對應的應變能函數定義為:

圖 2 三維頭部有限元模型Fig. 2 3D finite element model of human head






表 1 黏超彈性材料參數Table 1 Material properties for hyper-viscoelastic model
腦脊液與水的性質較為接近,在蛛網膜下腔內流動;該腔是由蛛網膜小梁支撐的腔體,能夠傳遞剪切變形,如圖1 所示。為了便于建模,頭部模型中的腦脊液是物理腦脊液、蛛網膜小梁與較大血管的綜合體。對于腦脊液CSF 的本構模型,文獻[22-23]中直接采用剪切模量相對很小的線彈性模型來進行表征。為了真實反映腦脊液與蛛網膜小梁的力學特性,模型中采用Mie-Grüneisen 狀態方程表征腦脊液的不可壓縮特性,同時采用較小的剪切模量(22 kPa)表征蛛網膜小梁的剪切傳遞特性[24-26]。Mie-Grüneisen 狀態方程表示為:



表 2 線彈性材料參數Table 2 Material properties for liner elastic model
基于顱腦的生理結構并參考相關文獻[23-28],三維頭部數值模型中的各部分組織之間的接觸關系定義為綁定連結。同時,采用狀態方程的腦脊液實現了腦組織與顱骨之間的有限滑動,符合顱腦的生理結構。而對于頭部模型中頸部的邊界條件,至今沒有明確統一的結論。Ganpule 等[23]直接采用固定邊界條件,對頭部碰撞實驗[29]進行數值模擬,兩者的結果具有相對較好的吻合性。Chen等[27]對比分析了自由邊界條件與固定邊界條件兩種工況下的模擬結果,雖然均與實驗結果存在一定的差異,但是自由邊界對應的模擬結果更能真實反映頭部的動態響應過程。軀體對顱腦動態響應的影響是與頸部的肌肉狀態密切相關的。當肌肉處于緊繃狀態,頸部較為“剛硬”,軀體對顱腦動態響應的影響較大;而當肌肉處于放松狀態時,頸部則較為柔軟,這種影響作用相對較小。通常情況下,頸部肌肉是處于放松狀態的。本文中基于顯式有限元程序,對包含軀體的完整模型與自由邊界條件下的頭部模型在撞擊載荷作用下的動態響應過程進行了數值模擬。其中,頸部采用較小的彈性模量(3.54 MPa),表征頸部肌肉的放松狀態。圖3 對比顯示了兩種數值模型對應的前額處與枕部處腦組織的壓力曲線。由圖3 可知,采用自由邊界條件的頭部模型,其模擬結果能夠較好地吻合完整模型的結果。這表明:當頸部處于放松狀態時,軀體對顱腦動態響應過程的影響在碰撞等沖擊載荷條件下(通常為幾個毫秒)基本上是可以忽略的,此時的顱腦動態響應過程呈現出明顯的波動效應。同時,兩種數值模型對應的前額處腦組織壓力在t=7 ms 時開始產生差異,并且呈現出不斷擴大的趨勢。在這個過程中,顱腦的動態響應會由應力波主導轉化為整體結構響應,受到軀體對頸部約束作用的影響。

圖 3 前額處與枕部處腦組織的壓力曲線Fig. 3 Pressure curues of brain tissue at the forehead and occiput
Nahum 等[29]進行的頭部碰撞實驗,已成為頭部數值模型有效性驗證的經典實驗。該實驗利用運動塊體撞擊前額部位,利用傳感器記錄特征部位(前額、顱頂、枕部與顱后窩處)的顱內壓力變化過程。由于該頭部碰撞實驗沒有提供與頭部發生碰撞塊體的材料力學參數,參考Ganpule 等[23]進行頭部數值模型驗證時所使用的方法:將實驗中測量所得到的碰撞接觸力轉化為平均壓力作用于前額部位,作用面積為1 470 mm2。對應的壓力曲線如圖4 所示。基于上述頭部碰撞模型,可獲取顱內壓力的動態響應過程,與頭部碰撞實驗數據進行對比分析。為減小采樣位置對模擬結果與實驗數據對比分析的影響,在前額、顱頂、枕部與顱后窩處各取3 個特征點(P1、P2 與P3),特征點位置如圖5 所示。

圖 4 碰撞壓力曲線Fig. 4 Impact pressure curve
本文中提取特征點處顱內壓力的模擬結果,與頭部碰撞實驗數據進行對比,兩者具有較好的吻合性,如圖6 所示。由碰撞實驗結果可知,前額與顱頂處的顱內壓力在整個碰撞過程中基本上均為正壓,表明這兩處腦組織處于受壓縮狀態。同時,前額處的顱內壓力要明顯高于顱頂處的相應值,這與頭部簡化模型的理論解吻合[30]。相比而言,枕部與顱后窩處的顱內壓力在碰撞前期階段為負壓,表明腦組織處于拉伸狀態,相應的壓力幅值較為接近。但是,這兩處的顱內壓力在后期階段會發生“反轉”,由負壓轉變為正壓,正壓幅值相比于負壓幅值較小。基于三維頭部數值模型所得到的模擬結果,能夠較好地預測顱內壓力在碰撞條件下的演化過程,與實驗數據吻合較好,從而驗證了該頭部數值模型的有效性。
為了對比分析頭部動態響應在碰撞載荷與爆炸沖擊波載荷作用下的差異,提取了頭頸部在特征時刻的壓力云圖,如圖7 所示。由于顱骨與腦組織的慣性力差異,在碰撞載荷作用下,顱骨加速度明顯大于腦組織加速度。因此,前額處(撞擊處)顱骨與腦組織之間產生相對徑向壓縮位移,使得腦組織處于壓縮狀態,對應的壓力為正;而枕部處(對撞處)兩者之間產生相對徑向拉伸位移,腦組織處于拉伸狀態,對應的壓力為負。隨著撞擊載荷的持續作用,顱內正、負壓的作用范圍持續擴大,發展成為靠近前額的前半部分腦組織受壓而靠近枕部的后半部分腦組織受拉的受力狀態。隨著外部載荷的減弱和頭頸部之間相對變形的增大,頭部運動會在某一特定時刻發生轉向,顱骨與腦組織的慣性差異使得兩者之間的相對位移發生轉變,致使腦組織壓力的狀態發生“反轉”。但是,“反轉”后的腦組織壓力,其幅值則相對較小。因此,顱骨與腦組織間的相對徑向位移決定腦組織壓力,撞擊處前半部分腦組織主要處于壓縮狀態,而對撞處后半部分腦組織則主要處于拉伸狀態。

圖 6 顱內壓力模擬結果與實驗結果的對比Fig. 6 Comparison of intracranial pressure between experiments and calculations

圖 7 前額撞擊時腦組織壓力云圖Fig. 7 Nephogram of brain pressure for the forehead collision
為了獲得頭部在爆炸沖擊波下的動態響應規律,需要建立爆炸沖擊波-頭部流固耦合模型。頭部在常規爆炸沖擊波作用下的變形相對較小,可采用拉格朗日單元進行網格劃分。而空氣需要模擬爆炸沖擊波的產生、傳遞以及與頭部相互作用的過程,對應區域應當采用歐拉網格,避免單元過度變形。爆炸沖擊波與頭部在接觸邊界上的相互作用,需要通過求解流固耦合方程進行確定。通用有限元軟件ABAQUS 通過非線性瞬態程序與歐拉-拉格朗日耦合法(Euler-Lagrangian coupling method,CEL),對整體系統的三大守恒偏微分方程(動量、質量與能量)同時進行求解。歐拉區域能夠對導致嚴重網格扭曲的高度動態事件進行模擬(如爆炸沖擊波),并為拉格朗日區域提供了壓力邊界條件;拉格朗日區域可完全或部分位于歐拉區域內,拉格朗日表面為歐拉區域提供邊界條件,該邊界條件不允許在其表面的法線方向上有流動產生。同時,增強浸入邊界方法提供歐拉區域和拉格朗日區域之間的耦合作用。因此,固定歐拉網格與基于增強浸入邊界法的流固界面模型,能夠模擬爆炸沖擊波與頭部之間耦合作用,獲得頭部的動態響應規律。
模擬爆炸沖擊波的歐拉區域采用正方體形狀,邊長為600 mm,這個尺寸的選擇充分考慮了沖擊波與頭部的作用時間,防止沖擊波邊界反射對頭部產生非真實的二次沖擊作用。經過驗證的三維頭部數值模型,在爆炸沖擊波-頭部流固耦合模型中可以直接使用,并放置在歐拉區域的中心位置。歐拉區域使用縮減積分六面體歐拉單元(EC3D8R)進行網格劃分,并采用分塊劃分單元網格的方法:與頭部發生接觸的區域采用較小的單元尺寸,利于模擬爆炸沖擊波與頭部之間的流固耦合作用;沒有與頭部發生作用的區域則采用相對較大的單元,利于節約計算成本。同時,針對單元尺寸對模擬結果的影響進行參數化研究。研究表明:當中心區域的單元尺寸為3 mm 時,相應的模擬結果能夠收斂,與文獻[23]結論基本一致。因此,將單元尺寸定義為3 mm,歐拉區域共有8 524 800 個單元。歐拉區域采用理想氣體狀態方程來表征空氣,空氣密度為1.18 kg/m3,氣體常數為287.04 J/(kg·K),比熱容為1 000 J/(kg·K)。最終,建立的爆炸沖擊波-頭部流固耦合模型如圖8 所示。
根據我國工程設計規范中的設計準則,爆炸沖擊波的超壓值(以大氣壓力為參考零值)會隨時間呈現指數型衰減。其理論表達式為:

圖 8 爆炸沖擊波-頭部的流固耦合模型Fig. 8 Fluid-solid coupling model of explosive blast wave-head



基于上述理論公式,可獲得炸藥當量為7 kg且距離爆心3.8 m 處的壓力曲線。將理論結果與實爆實驗結果進行對比,兩者具有較好的吻合性,如圖9 所示。
本文中,采用這個典型爆炸沖擊波壓力曲線作為歐拉區域的輸入載荷,直接作用在入口處。歐拉場的出口處采用無反射邊界條件,沖擊波可以直接從這里逸出,不再對歐拉場產生影響。而歐拉場的環向4 個邊界則采用法向速度約束邊界條件,防止沖擊波從側面逸出,模擬平面型爆炸沖擊波與頭部的相互作用,可真實反映現場環境。

圖 9 爆炸沖擊波壓力曲線的理論結果與實驗結果對比Fig. 9 Comparison of pressure curves of explosion blast between theoretical and experimental results
由爆炸沖擊波-頭部流固耦合模型的理論基礎可知,兩者之間的相互作用需要借助基于增強浸入邊界法的流固界面模型來實現。在程序中,通用接觸(general contact)采用增強浸入邊界法能夠較好地處理拉格朗日單元與歐拉單元之間的接觸問題。因此,通用接觸是進行流固耦合分析的必備條件。
對于初始條件,系統中有兩個方面需要進行合理設置。(1)歐拉區域中空氣的初始溫度與參考壓力。這里設定初始時刻的空氣溫度為303 K,以標準大氣壓力作為參考值,即歐拉區域的壓力初始值為零。(2)空氣材料的初始分布。這里可以使用體積分數工具(volume fraction tool)來設定空氣在離散歐拉場中的分布,保證每個位置點處只有一種材料。
基于上述爆炸沖擊波-頭部流固耦合模型,可以獲得頭部在爆炸沖擊波作用下的動態響應規律,進而揭示顱腦的損傷機理。
爆炸沖擊波從正面作用于頭部時,流場壓力的整個演化過程如圖10 所示。在t=0.375 ms 時,平面沖擊波與頭部即將發生接觸,此時的沖擊波壓力峰值為170 kPa。隨后,沖擊波與頭部發生相互作用,反射疊加效應使其壓力峰值急劇上升;當t=0.450 ms 時,前額處的壓力峰值達到600 kPa,是入射沖擊波峰值的3.5 倍。在t=0.720 ms 時,沖擊波經過前額進入顱頂,曲面型的顱頂結構使其在該處發生邊界層分離現象。因此,沖擊波對顱頂處的壓力峰值相對較小。當t=0.960 ms 時,由于頭部阻擋作用而分散的沖擊波會在后腦部位重新匯集,該處的壓力值迅速上升,從而對頭部造成二次沖擊。相比于面部首次沖擊的壓力峰值,二次沖擊的對應峰值出現了顯著下降。

圖 10 正面沖擊時流場壓力分布Fig. 10 Pressure distribution of flow field in blast frontal impact

圖 11 正面沖擊時眼部的流場壓力分布Fig. 11 Pressure distribution of flow field around the eyes in blast frontal impact
對于正面沖擊,先提取腦組織特征點處的壓力時程曲線,如圖12 所示。由圖12 可知,各特征點處的腦組織壓力均呈現出明顯的波動特性,并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波動特性會逐步弱化。同時,從前額至顱頂處,特征點1~4 的腦組織壓力在前期階段呈現出明顯的周期特性,其中前額處的頻率高達8 kHz;而特征點5~8 則沒有明顯的周期特性。在爆炸沖擊波下,腦組織壓力的高頻波動特性與碰撞載荷下的腦組織響應是完全不同的,這就決定了針對兩種不同工況需要采用不同的顱腦防護策略。結合腦組織壓力的動態演化過程與損傷判斷準則可知,多處腦組織的壓力將超過重度損傷閾值(235 kPa)[31],造成腦組織出現多處重度損傷。

圖 12 正面沖擊時特征點處腦組織的壓力曲線Fig. 12 Pressure curves of brain tissue at feature points in blast frontal impact
基于模擬結果,可提取顱腦在特征時間點處的壓力分布云圖和顱骨變形云圖,如圖13 所示。在顱骨變形圖中,帶有網格的顱骨為初始形態,沒有網格的顱骨為當前形態,采用的放大系數為500。由壓力云圖可以看出,前額處腦組織在沖擊波作用下起初處于受壓狀態(t=0.465 ms),而后轉化為受拉狀態(t=0.520 ms);在后續過程中,腦組織壓力會在壓、拉兩種狀態之間進行轉化。緊鄰顱骨內表面處的腦組織,其壓力沿著顱骨內表面出現正、負壓交替現象,形成較大的壓力梯度;而遠離顱骨內表面的腦組織,其壓力梯度則相對較小。同時,具有典型三明治結構的頭部顱骨,利用材料阻抗不匹配特性截斷并分散沖擊處的能量,從而為腦組織提供防護。
從流場壓力的演化過程可知,爆炸沖擊波主要作用于前額等面部結構,而顱頂等部位由于存在邊界層脫離效應,受到沖擊波的作用相對較小,在進行顱骨變形分析時可以忽略這個影響。當t=0.465 ms 時,流固耦合作用使得爆炸沖擊波達到最大值,沖擊波直接擠壓皮膚與顱骨,前額處顱骨的“平面”變形造成該處腦組織處于擠壓狀態,體積壓力為正壓。隨著前額顱骨變形的進一步增大,當t=0.520 ms 時,該處顱骨的“平面”變形轉變為“內凹”彎曲,致使該處與顱骨內表面緊密連結的腦脊液與腦組織處于受拉狀態,體積壓力為負壓。而緊鄰前額處的顱骨則相當于發生了“外凸”彎曲,對該處的腦脊液與腦組織進行擠壓,體積壓力為正壓;變形的連續性使得顱頂處顱骨產生較小的“內凹”彎曲,體積壓力為負壓。當t=0.585 ms 時,沖擊波作用的減弱與顱骨的彈性邊界使得前額處顱骨的“內凹”彎曲在達到最大值后發生回彈,由“內凹”彎曲轉變為“外凸”彎曲,并主導著顱骨其他部位彎曲類型的改變。對比t=0.520 ms 與t=0.585 ms 時的云圖可知,各位置處的腦組織的拉壓狀態發生轉變。對比分析后續特征時刻的腦組織壓力與顱骨彎曲變形,可以得到相同的結論:理想狀態下,顱骨發生“內凹”彎曲,該處腦組織處于受拉狀態;顱骨發生“外凸”彎曲,腦組織則為受壓狀態。而真實條件下,顱骨內表面處腦組織在特定位置處的受力狀態同時會受到周邊顱骨變形的影響。

圖 13 正面沖擊時顱腦壓力云圖與顱骨變形云圖Fig. 13 Nephogram of brain pressure and skull displacement in blast frontal impact
本文中進一步提取了前額處顱骨的加速度時程曲線,并將該處特征時刻的加速度標注在該曲線上,如圖14 所示。其中實心圓點表示該處腦組織壓力為正時的加速度,空心圓點則表示壓力為負時的加速度。由圖14 可見,爆炸沖擊波致使前額顱骨發生局部高頻振動,其頻率與該處腦組織壓力的波動頻率相一致。前額顱骨最值加速度與顱骨彎曲變形模式、腦組織狀態均具有較好的相關性:顱骨受沖擊方向加速度最大時,顱骨為“外凸”彎曲模式,腦組織處于受壓狀態;而顱骨受沖擊方向加速度最小(沖擊反方向最大)時,顱骨為“內凹”彎曲模式,腦組織處于受拉狀態。

圖 14 前額處顱骨加速度曲線Fig. 14 Acceleration curves of forehead skull
對比分析腦組織壓力、顱骨局部彎曲變形與加速度的整個演化過程可知,前額處顱骨在爆炸沖擊波作用下發生彎曲變形并引起局部振動,該處的局部變形會沿著顱骨進行“傳播”,影響著顱骨的變化構型,從而使腦組織在外載作用下由前額處的“單一波源”逐步發展到整個顱骨的“多處波源”,這些波源共同決定腦組織壓力的演化過程。顱骨局部彎曲致使腦組織沿著顱骨內表面出現拉、壓交替狀態,形成較大的壓力梯度。同時,顱骨局部彎曲的振動頻率較高,使得腦組織壓力具有高頻波動特性。
建立了具有詳細解剖學結構和較高生物仿真度的三維頭部數值模型,并基于Nahum 等[29]的碰撞實驗驗證了該頭部模型的有效性。同時,基于CEL 方法建立了爆炸沖擊波-頭部流固耦合模型,對頭部受到爆炸沖擊波正面沖擊工況進行了數值模擬,分析了腦組織的動態響應規律,揭示了相應的損傷機理。主要結論如下。
(1)在碰撞載荷下,顱骨與腦組織間的相對徑向位移決定腦組織壓力,撞擊處前半部分腦組織主要處于壓縮狀態,而對撞處后半部分腦組織則主要處于拉伸狀態。
(2)流固耦合作用使得爆炸沖擊波峰值壓力增大為入射波的3.5 倍,具有生理凹陷結構的眼部則使該值增大到4.5 倍,是沖擊波的重要靶器官。
(3)爆炸沖擊波在顱頂處會發生邊界層分離效應,該處的壓力峰值相對較小;沖擊波從頭部撞擊處周邊發生繞流,并在撞擊的對側處匯合,對顱腦造成相對較小的二次沖擊。
(4)正面作用時前額處顱骨的振動頻率高達8 kHz,從而使腦組織的壓力具有高頻波動特性。這與碰撞載荷下的腦組織動態響應完全不同。
(5)前額處顱骨(正面沖擊)的局部彎曲變形,會沿著顱骨進行“傳播”,影響著顱骨的變化構型,從而決定了腦組織壓力的演化過程。同時,顱骨最值加速度與顱骨彎曲變形模式、腦組織狀態均具有較好的相關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