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里光陰

●小 夏

在所有形容時間的詞語里面，我最喜歡光陰這個詞。

光陰，一寸一寸地挪動，雕刻著生命，有一絲的沉重感，就像在樹影里穿梭的日光，傾瀉一地溫暖，供我們暖暖地懷舊。

光陰流逝，彈指一揮間。時光匆匆之中，感嘆歲月無痕，有多少未竟之事？有多少遺憾繞心間？那一去不復返的金色流年，是茶正濃，花正艷，月正圓的美好時光。

有沒有一種方式，可以留住它？

你若不信，便是沒有。我一直相信，這世上有一種東西充滿了靈性，對于世俗中的我們來說，它是救贖。

茶，便是這般存在著。生于山野，長于天地間，吸收日月之精華。我想愛茶的人，不光愛它的氣味，同樣也愛著茶里的光陰、泛黃的歲月。就像我手中的這塊陳年普洱，歷經十幾年光陰的沉淀，完成了從青澀到醇厚的轉變。十幾年的時光，足可以讓一個嬰兒成長為翩翩少年，多少個四季輪回，花開花落中，茶與光陰，就這樣隔世重逢了。

回想當年，父親最愛喝的是磚茶，磚茶因其形似磚而得名。父親把磚茶喝得質樸而豪放，寒冬臘月之際，炭火正紅的小鐵爐上，鋁制的大肚水壺冒著熱氣。捏一小撮搗碎的磚茶，沖入沸水，悶上十分鐘，倒在青花瓷的大茶碗里，香氣拙樸。

雖說只是一碗茶，但猶如飯菜般，每家每戶的味道各有千秋。有的人家茶湯淡顏色也淺，被人戲虐為“淡的像刷鍋水一樣沒有味兒”。話雖這么說，可是誰見過哪家喝刷鍋水呢？

有淡就有濃。茶湯濃郁不說，還要加上一丟丟鹽。這樣的濃茶尤其受老爺子們的喜愛，手邊一缸子濃茶，手中一桿旱煙，幾個老鄰居擠在墻角曬曬太陽，拉拉閑話，真是美得如沐春風。東北的鄉村里，這也算是一種有特色的景致吧。

我愛上喝茶的時候，是在大學。同寢的女孩子買來玫瑰花茶、茉莉花茶、菊花茶，說是能減肥美容。可是喝來喝去，容顏還是一如從前，脂肪還是頑固地附著在身上。

真正的品茶是在工作之后。兜里有了可以支配的閑錢，置辦精美的茶具，買了上好的龍井。那是浸潤了江南煙雨，浸潤了山間迷霧的茶，那是聆聽過采茶女動人歌聲的茶，那是攜帶了聰慧和睿智的茶。

可是我這個粗枝大葉的東北人，在清清潤潤的江南茶面前，最初之際只能把頭低到塵埃里去。

光陰流轉之際，仿佛一瞬間，大學畢業已十五年。十五年間，一個人心里可以裝下多少陳年往事？

都說喝茶的人是清醒的，因為茶也是醒著的。這瞬息萬變，變幻莫測的塵世，“尋閑是福，知享既仙”，唯有內心真正懂得抽離，才能尋得生命的真義。而茶里光陰，最可貴的，正是這份氣定神閑。

人間萬事消磨盡，唯有清香似舊時。一杯清茶慰光陰，把心泡在一盞茶里，品味光陰故事，傾聽流年細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