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角

吳镕

古人看山，橫看成嶺側成峰。這是遠眺;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這是近瞅，反而當局者迷了。

2007年中秋去昆明。飛機晚點夜航，恰見滿月佳景。抵昆明時機場下小雨，接機人抱歉道：“今天不能賞月了。”哪知我們已在空中賞過了，高度不同，視點迥異。

從小學地理課，地圖都是橫著看。地球是圓的，往東走到美國，往西走也可到美國，中美緯度相近。如今通用圖仍是如此。

但輿地學家郝君另辟蹊徑，他把地球儀豎過來。從中國往北飛，從阿拉斯加抵美，不走太平洋，航程縮短8000公里。

這一發現，涉及國防、衛星系統。中國南海疆域也一目了然，不必另附小圖。這一發現，開始是一些輿地出版社不準新圖出版，后受到國家重視，在國防等領域起了大作用。

有人說，這么個簡單的問題，怎么到近幾年才發現和制成新圖呢？其實并不奇怪。正如我們忙了幾十年計劃經濟，才懂得了社會主義可以搞市場經濟。無非是思維定勢，習以為常。一朝突破，豁然開朗！思想解放，功不可沒。

推物及人，亦是如此。有些人，在家是嚴父慈母，賢夫良妻，在外卻是無德無品，甚至惡行惡作。還有，人生百年，做一點好事不難，難的是做一輩子好事。一以貫之幾十年，才難能可貴。看一個人，前半生與后半生，有時判若兩人。最突出的可舉兩例。

一是汪精衛，精衛填海，氣壯山河。行刺清王，被捕后激昂慷慨，準備就義。后追隨孫中山先生革命，起草中山遺囑，文采斐然，號召遵循遺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然而時隔不久，投降日寇，提倡“和平反共建國”，甚至在偽滿康德（原宣統）皇帝階前卑躬屈膝，貽笑大方。最終客死東京，墓炸尸焚，下場可恥。

二是楊度，先是保皇黨，助袁世凱稱帝，是籌安會干將。但后半生思想覺悟，投向革命，作為共產黨秘密黨員，對中國革命作出了貢獻。

這兩例乃大千世界蕓蕓眾生中之微粒。這就是觀察人的不同時段，有不同的視覺。古人云，蓋棺論定。今人證明，有些人，蓋棺也不能論定，或論而難寫甚至不定。古時從秦始皇到曹操，到近代對清朝皇帝的論說，均是如此。近日網上對二月河的小說過于美化康雍乾，議論紛紛，提供了多視角、多維度的觀察和思考，對人們臧否歷史人物，非常有啟示。

總之，多一些視角，多一些側面，多一些時段，多一些維度和層次，有助于我們觀察事、物、人，從而減少片面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