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建筑雄心

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MoMA）完成斥資4.5億美元的翻新及擴建，重新對外開放后，幾乎收獲了各界的一致贊譽，負責此項目設計的Diller Scofidio+Renfro（DS+R）的建筑師也深感與有榮焉。但在2019年10月的一個早晨，當事務所合伙人Elizabeth Diller正為部分參觀者解析MoMA的展廳設計時，另外三位合伙人站在一道光滑透亮的新樓梯上，認真地討論著一個沒有人能察覺到的小缺感：為了能被安裝進某段金屬欄桿底下，有一塊玻璃隔斷被切去了一個小角。

考慮到MoMA此番擴建的巨大規模，這一丁點兒不完美顯得微乎其微。光是DS+R與Genslcr建筑事務所聯手完成的博物館擴建部分就增加了近4000平方米展廳空間，新的布局甚至可容許博物館從根本上重新編排藝術史的陳列方式。DS+R的一項突出優勢在于既具備著眼于全局的見地，又相當重視細節。比如，為了給每間展廳尋找最“對”的色度，建筑師測試了難以計數的燈泡。憑此卓越實力，DS+R既改造過建于20世紀的主要文化機構，也能為21世紀創建新時代的地標建筑。

這些重大項目可以追溯至早期與James Corner Field Operations及Piet Oudolf合作的紐約高線公園（High Line），DS+R在這個項目中創建出一種新型城市空間，如今已在全球范圍內被廣泛效仿。改造充滿傳奇色彩的林肯中心（Lincoln Center）則如MoMA那般需要精修細補，對此合伙人Charles Renfro表示：“我們就像操持著手術刀的外科醫生，步步慎重。”之后揭幕的TheShed由DS+R與紐約設計集團Rockwell Group合作完成設計，這是一個形式前所未有且造價極為高昂的視覺及表演藝術場地，可根據所需用途，毫不費力地改變空間的大小。在同一時期，DS+R也完成了哥倫比亞大學醫學中心內的Roy and Diana Vagelos Education Center實驗大樓，如綢帶般連續延伸的混凝土外框成為墻壁、屋頂和地板，這標志著他們對構建“連續表面建筑”投注數十年努力之后達到的巔峰成就。而在哥倫比亞大學位于Harlem區的Manhattanville校區，同樣由DS+R負責建造的哥倫比亞商學院新址也漸趨成形。這兩處同屬哥倫比亞大學的建筑盡管并非獨立的文化機構，但都將為交流互動創造機會，在文化上帶來積極改變。如今，沿著曼哈頓西側欣賞這座城市，幾乎等同于一次參觀DS+R建筑事務所成就的建筑之旅。

對于一家直至不久前還是夫妻聯合經營的公司而言，這是非凡的成績。現年65歲的Diller和84歲的Scofidio于1976年開始合作，并于1981年成立了兩人自己的公司。事務所在2002年實現了首個重大成果：位于瑞士一個湖上的“模糊建筑”（Blur Building），外觀是一團霧氣縈繞的云，柔軟虛幻。開幕當天，Diller和Scofidio借助筆記本電腦來平衡從34000個高壓管口持續噴射出的水霧。半年后，隨著瑞士世博會結束，這一建筑就被拆除了。不過這對夫婦對這樣的結果欣然接受，他們將其視為一件裝置藝術。隨后，2004年贏得高線公園的設計項目令DS+R取得了在自己家鄉的首次重要突破。在此之前，事務所在紐約建成的唯一項目是一家餐廳。“我們其實無意占領這座城市，”Scofidio說，“但我們有幸獲得了很多機會。”這家事務所的“曼哈頓計劃”自此闊步向前邁進。

現在，DS+R的建筑藍圖中出現了另一個世界級的首都城市。他們贏得了為倫敦市中心建造新音樂廳的競賽，這個項目可能需要10年時間才能完成。現年49歲的事務所合伙人Benjamin Gilmartin認為，“它將為倫敦的公共空間帶來影響深遠的轉變”。最近，DS+R也公布了倫敦V&A博物館將于東倫敦開設全新分館的建造方案，這里預計將展出約25萬件藝術品。Diller表示，被稱為V&AEast的新館的整體設計將像“走進一個裝滿了稀奇珍寶的沉浸式櫥柜”。

但倫敦并非這家事務所唯一的新基地。DS+R同期正在建造位于玻利維亞行政首都拉巴斯的音樂中心，這是一個源于熱愛的公益設計項目，事務所希望能因此將表演藝術和教育帶給當地民眾。Renfro說道：“我們如今已能對公共機構的建造形式產生影響，我希望能利用這種力量幫助解決一些建筑師通常難以撼動的重要問題，例如不平等、生態可持續、文化學習等。”

而Diller是一個不會被動等候客戶垂青的人。她不僅是The Shed的建筑師，更是該項目背后的重要推動力。它所毗鄰的Hudson Yards藝術中心據稱是美國迄今規模最大的私人房地產開發項目，受到公眾的猛烈抨擊，也因此連帶The Shed面臨嚴重的公共關系危機，如果這一項目無法站穩腳跟，Diller無疑也將擔負相應的責任。“它需要破除目前的公眾印象，”Diller稅，“必須找準自己的定位。”

與此同時，DS+R現有40多個項目在建，超過100名員工分布于紐約Starrett-Lehigh大廈內的三層辦公室中。Renfro最近在其中另添了一間休息室，以緩和公司的工作狂文化。他也很重視讓更年輕的團隊成員有機會發聲。始終留意公司每一個項目的Scofidio說：“每當外界試圖讓我意識到我們是一家做巨型項目的大公司時，我仍會感到有些震驚，因為那從來不是我們的目標。”事務所4位合伙人中最年輕的Gilmartin補充道：“對我們來說，建筑是一項極限運動。我們永遠都在尋找比過去已做到的更難的事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