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宇博
《云上的日子》中說:“人們走得太快了,把靈魂都弄丟了。”那么,急流之間,那份最純真的友誼是否也被弄丟了呢?
一
你我的相遇,是偶然,也是必然。匆匆,命運將兩條平行線拉近,或許只是一個偶然的眼神,或許是幾句簡短的自我介紹,沒有過多交集。
九年前八月的尾巴,酒紅色的鐘樓聳立在蕓蕓矮樓之間,學校的一切還很陌生,年幼的孩子還是懵懂。懷揣著好奇與緊張,將幼小的自己塞進座位,面對碩大的黑板。
我有些拘泥地捏著手指,掃視窗外往來的人群,然后,看到了眼底噙著淚的你,厚厚的劉海,齊耳的短發(fā),久久立在教室門口,小手緊握,狠狠地攥著你爺爺?shù)囊陆牵沉艘谎劢淌依锬吧拿婵祝辉溉鍪帧V钡桨嘀魅蚊佳壑袏A著慈祥,溫柔地牽過你的手,將你領(lǐng)到課桌前,你才拘泥地坐下,和我一樣。
再后來,我們也只是在各自的小世界,默默克服緊張和恐懼,慢慢長大。沒有搭訕,更沒有故事。是的,一個沒有故事的相遇,總是那么匆匆而逝,那么輕易地擱淺在記憶的爛灘上。
二
三年一晃而過,本無交集的你我,被一次突然的分組打亂了所有的陳舊,在同一小組相識。兩條平行線毫無征兆地有了交點,像偷影子的人和他的小克蕾兒。
“我們已重新分組,臨近家長會,每個小組自行編排一個小節(jié)目,一是讓家長們看看我們的成長,二是增進一下我們小組內(nèi)同學的友誼。”班主任一本正經(jīng)地作出了這個草率的決定,然后背著手,輕松地離開教室,只剩下我們,仰天長嘆著對未知變化的恐懼。
女生的友誼是個奇怪的東西,它需要一個機緣巧合,始于廁所,淪陷于共同語言。那些天,我們?yōu)榱擞懻摼幣殴?jié)目,教室與廁所間,一路歡笑一路歌。漸漸地,節(jié)目初現(xiàn)輪廓,你我也習慣了挽著手同去同歸,習慣了把廁所的第一個位置空出給對方,習慣了洗手時的相互濺水、相視大笑。教室到廁所的弧形走廊,不長不短,剛好夠我們談天說地,從小時候的糗事,談到長大后的夢想,從最喜愛的詩文,說到最喜歡的歌曲。
三
畢業(yè)前夕。
為數(shù)不多的電腦課上,掀起了“刷”畢業(yè)季電影的熱潮。我們一人一只耳機,一句句溢滿留戀的臺詞一字一字地蹦進耳廓;一人一把木椅,一幕幕充滿不舍的畫面一點一點地印在腦海。一起,在那個離別的季節(jié),紅了眼眶。
熒幕里,兩個女孩一起走過那些或“暗無天日”或“光芒萬丈”的歲月,畢業(yè)時相擁著承諾,永遠不會忘記對方。居諸不息,幾年后,一個青春靚麗的名牌大學生,一個在世俗中茍延殘喘的滄桑女子,偶遇街頭,卻只能擦肩而過,做熟悉的陌生人。
你說是時光改變了人的輪廓,甚至沖淡了最美好的年少與輕狂。我摘下耳機,輕輕拭凈你眼角的濕潤,用力地扯動自己的嘴角,肯定地說:“別擔心,你長得這么好看,不管什么時候我都能第一時間認出你。”
當時那樣說,也不全是因為你的“貌美如花”吧。
你是除了我爸媽外,唯一記得我農(nóng)歷生日的人,每年秋季開學后,你放下書包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查日歷,查一個特別的農(nóng)歷日期,然后早早準備生日禮物。待到那天,有時甚至連我自己都未曾記得,走進教室,卻有一份“驚喜”靜候在桌上。那時班里流傳著一段佳話,最在乎的朋友,是可以借著日歷,將農(nóng)歷生日推算成陽歷生日來記著的人,如你,也如我。
四
一個驕奢的晴日,我們畢業(yè)了。
畢業(yè)聚會后,還是一人一只耳機,手挽著手,抱著前幾天疊好的兩大罐小星星,漫步校園,捕捉這六年的點點滴滴,可愛得有些拙劣。
熟悉的校道,每天飯后,在那排逸著淡淡馨香的玉蘭樹下,托著腮幫子,守候廣播里我們最愛的那首歌;熟悉的寢室,每天午睡,在同一個暖烘烘的被窩里,偷偷聽著MP4,老樣子,一人一只耳機,竊竊私語;熟悉的跑道,每天傍晚,在慵懶而美好的夕陽下,牽著手,慢慢跑著,享受清風徐來的愜意。
最后一個擁抱,真的要分別了。
我們像電影里一樣許下諾言,做一輩子的閨蜜,不管時光逃得多么倉促,定會逆流而上,共同守護屬于我們的童真。
然而,時光匆匆,遠遠超出了你我的想象。
五
難道真的是因為時光走得太快?
同一中學,不同班級。本以為可以和曾經(jīng)一樣,形影不離、無話不說,暢談各自班級里的奇聞趣事,然而時光卻阻隔了我們的原意,悄悄地和我們開了一個玩笑。不知不覺中,我們在各自的班級里,有了各自的圈子,沒有了農(nóng)歷生日禮,沒有了久別重逢的欣喜和擁抱,甚至最習慣的挽手,都淡漠了,唯有一聲略顯疏離的寒暄,在那片曾經(jīng)繁華過的荒蕪之地,回蕩、回蕩。
我們,真的被時光的急流沖散了嗎?
(指導教師:何文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