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未來5~10年,深度融入全球經濟的中國制造業面臨全球競爭,機遇和挑戰并存,需要從政策環境、研發機構、人才培養三方面協同發力,增強企業技術創新能力,促進科技與經濟深度融合,推進制造業高質量發展。
制造業是國民經濟主體、科技創新主戰場。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共十九大報告中強調:必須把發展經濟的著力點放在實體經濟上……加快建設制造強國,加快發展先進制造業……促進我國產業邁向全球價值鏈中高端,培育若干世界級先進制造業集群。習總書記在報告中進一步指出,加快建設制造強國,加快發展先進制造業,推動互聯網、大數據、人工智能和實體經濟深度融合,在創新引領、綠色低碳、共享經濟、現代供應鏈、人力資本服務等領域培育新增長點、形成新動能[1]。
近年來,歐美、日本等發達國家高度重視制造業發展,紛紛實施“再工業化”和“制造業回歸”戰略,印度、越南等發展中國家也在加快布局先進制造業,我國制造業面臨“雙向擠壓”的嚴峻挑戰。尤其是中美貿易摩擦、新冠肺炎疫情暴發以來,逆全球化趨勢加劇,美國提出“脫鉤論”,全球產業鏈縱向分工上趨于縮短,橫向分工上趨于區域化集聚,我國制造業產業鏈存在嚴重的“斷鏈”和“短鏈”風險,亟須建立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安全可控產業鏈。
創新是引領發展的第一動力,是現代化經濟體系建設的戰略支撐。企業是技術創新主體,提升企業技術創新能力,是國民經濟高質量發展的迫切需要,是我國產業鏈自主安全可控的迫切需要。中共十九屆五中全會進一步指出[2],要堅持創新在我國現代化建設全局中的核心地位,把科技自立自強作為國家發展的戰略支撐,面向世界科技前沿、面向經濟主戰場、面向國家重大需求、面向人民生命健康,深入實施科教興國戰略、人才強國戰略、創新驅動發展戰略,完善國家創新體系,加快建設科技強國。要強化國家戰略科技力量,提升企業技術創新能力,激發人才創新活力,完善科技創新體制機制。
一、我國科技創新與制造業發展存在的問題
中共十八大以來,我國科技創新在基礎研究、戰略高技術研究等方面取得顯著成績,支撐了制造業高速發展,如以鐵基超導材料研究為代表的基礎研究和應用基礎研究取得重要突破,以“天宮”“神舟”“嫦娥”等載人航天和探月工程為代表的高技術研究取得重大進展,以“復興號”高速列車、特高壓輸變電、超超臨界燃煤發電等為代表的部分產業邁向中高端。目前,我國已成為世界第一制造大國,形成了門類齊全、技術水平較高的工業體系,但我國制造業“大而不強”,整體處于全球產業鏈的中低端和低附加值環節。2019年中國工程院組織專家對我國26類代表性的制造業產業進行比較分析,結果表明,11類重點產業達到了世界領先或先進水平,但仍有15類重點產業與世界制造強國相比差距大或差距巨大[3]。我國制造業整體實力不強,主要體現在:自主創新能力、質量技術基礎、資源利用率、兩化融合等方面與發達國家差距明顯。
(一)自主創新能力弱,研發投入少,科技創新對國家經濟發展的貢獻率低
2019年我國在全球創新指數排名中列第14位,是唯一進入25強的中等收入國家;但按照國際上普遍認可的創新型國家主要指標(企業研發投入>2%;科技創新對經濟發展貢獻率>70%;技術對外依存度<30%),我國距離創新型國家仍有較大差距[4-6]。在自然科學領域,我國很少提出原創性的重大科學問題。在技術創新領域,原創性重大技術成果和變革性成果不多,領跑不足10%,并跑約30%,其余均落后發達國家平均水平[6,7,13]。
(二)工業基礎薄弱,卡脖子短板問題突出,中國制造處于全球價值鏈中低端
核心基礎零部件、關鍵基礎材料、先進基礎工藝、工業軟件尚不能完全自主可控,某些領域“缺芯少魂”現象較為突出,如國產大飛機的機載設備、原材料和配套件,大型盾構機主軸承、齒輪箱密封,工業機器人用控制器、減速機、專用伺服電機等[8]?;A工藝薄弱,產品的一致性、穩定性、壽命、可靠性需要全面提高,短板問題較為突出,如渦噴、渦扇發動機軸承壽命僅為國際先進水平的1/10[8];民用飛機傳動齒輪壽命約600h,是美國的6%[8],且返修次數多;液氣密產品使用壽命是國外同類產品的30~50%[8]。質量技術基礎不完善,產品質量呈“金字塔”形狀分布(以中低端質量產品為主,高質量產品嚴重不足),出口商品長期處于國外通報召回問題產品數量首位,中國制造長期徘徊在全球價值鏈中低端[9]。
(三)資源能源利用效率低,環境污染問題嚴重
我國以重化工業為主的工業結構導致資源能源需求強勁,環境污染問題日益突出。2020年,單位國內生產總值(GDP)能耗約為世界平均水平的1.5倍[10]。鋼鐵、建材、化工等行業單位產品能耗比國際先進水平高出10~20%;造紙行業大部分企業噸漿紙綜合能耗比國際先進水平高出約25~53%;制糖行業平均煤耗是發達國家近2倍,平均耗水量是發達國家5~10倍[11]。因此,急需加快制造業綠色改造升級,提高制造業資源利用效率,建設高效、清潔、低碳、循環的綠色制造體系,推進資源利用方式向綠色低碳轉變,力爭實現碳達峰、碳中和。
(四)兩化深度融合、改造傳統生產方式的能力亟待提升
工業化和信息化深度融合是我國從“制造大國”走向“制造強國”的重要動力。當前,以新一代信息技術為代表的新一輪科技革命正在全球范圍蓬勃興起,人工智能、生物技術、量子通信等新技術正在積聚力量,與產業融合形成大量顛覆性技術,對科技創新積累提出了更高要求。目前,我國的信息化水平仍然不高,工業軟件在技術能力、市場占有率等方面處于劣勢,智能機器人、狀態智能感知、診斷、優化決策等與歐美日等工業發達國家差距較大;利用現代信息技術改造傳統生產方式的能力亟待提升[12]。
二、主要原因分析
(一)缺少頂層設計,對應用基礎研究重視不足,產業鏈發展不協調,整機成套設備與工業基礎發展嚴重脫節
工業化前期階段,我國選擇了依靠整機組裝、生產為主的發展路徑,導致政府部門和市場“重顯輕潛”“重主機、輕配套”,沒有重視工業基礎。進入WTO后,部分機械零部件、電子元器件關稅降低,甚至零關稅,同時政府對進口重要原材料、關鍵零部件給予補貼,導致國外企業迅速占領市場、我國本土企業研制出的核心零部件(元器件)缺乏市場應用機會,無法實現技術迭代升級[8,13]。
(二)產業共性技術研究不夠、科技與經濟融合不足
共性技術研究是科學原理發現與產品價值實現的重要環節,是實現科技與經濟緊密結合的橋梁紐帶,一旦共性技術研究被虛化弱化,基礎研究與最終產品實現之間就會出現“死亡之谷”,產業鏈與創新鏈就會出現斷裂。
改革開放前,我國采用蘇聯計劃經濟下的科研分工協作模式,即中科院、部分高校等事業單位從國家獲得資助從事基礎研究,工業部門的科研院所也是事業單位從政府獲得資助開展應用基礎與前期轉化研究工作,大型國有企業從事產品實現研究,在政府主導下,以企業(也可以多家企業協作)為龍頭,工業部門研究院所提供關鍵技術與核心技術,中科院與高校提供基礎支持,幾方通力協作完成全鏈條創新活動。這些工業部門的研究所為基礎研究與產品實現架起了橋梁,避開了“死亡之谷”。但該種模式下政府要全額承擔工業部門科研院所費用,負擔較重,效率不高。
改革開放后,我國逐步實行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先是國有企業改革轉制提高效率浴火重生,而后在1997年國家決定將原10個國務院政府工業部門撤銷轉為行業管理協會,1999年將原10個工業部門242個研究院所轉制為企業,蘇聯的計劃經濟科研模式被逐步破除。之后我國開始借鑒美日發達國家的大企業自行研發模式,如美國GE公司、波音公司等,都靠企業內部設立的研發機構從事中間階段的技術創新,但又因我國企業缺乏科研積累,自身實力不強無法效仿美日。轉制院所在失去事業單位資金支持后為解決溫飽問題而進入市場賺“快錢”,大都沒有精力從事關鍵共性技術研究,即使一些院所轉制后進入中央企業或地方國有企業,生存問題得到一定程度的緩解,但由于這些企業大都將轉制院所僅當作子公司服務其自身經濟發展需要,忘記了轉制院所轉制前還有為國家為行業中小企業進行關鍵共性技術供給及服務的屬性,導致原本應由科研院所承擔的共性技術創新主體缺位、產品技術轉化功能缺失??萍冀缗c產業界無法有效銜接,研發過程往往落入“死亡之谷”,出現科技經濟“兩張皮”現象。由于改革開放初期,發達國家對我國開放技術轉移,我國企業依賴于引進技術與產品暫時彌補了“死亡之谷”,但隨著我國經濟發展,國外的技術封鎖與壟斷現象日益加劇,我國自主關鍵核心技術缺乏的“短板”問題日益明顯,甚至出現了“卡脖子”現象[14]。
(三)企業技術創新能力不強,短時間無法效仿美日成為技術創新主體
我國制造業生產研發弱勢企業多,具有國際競爭力的大型骨干企業少,低端重復建設嚴重,往往陷入低層次競爭。企業技術創新能力不強主要表現為[14]:(1)企業技術創新能力先天不足,開展共性技術研究的基礎條件差,設在企業的國家工程(技術)研究中心、國家重點實驗室等平臺缺乏穩定的科技創新資源支撐,制約了基礎條件改善和創新能力提升。(2)企業技術創新動力后天失調,在國家科技資源配置中話語權缺失,不愿也不敢在高風險的長線研發項目中投入過高,部分壟斷型企業可輕易獲取生產要素和超額利潤,缺乏創新緊迫性。(3)國有企業考核評價體系一度存在弊端,無論何種業務,主營業務收入和利潤都是主要考核指標,客觀上造成對科技創新績效的忽視,近幾年雖有所改善,但過去的慣性依然導致對科技創新的重視還停留在文件層面。(4)企業核心技術與知識產權保護欠缺,侵權成本過低、追責門檻過高,企業核心技術往往由于人員流失而被侵占。(5)企業技術人員待遇偏低,轉型中的企業普遍重生產經營、輕科研,技術人員得不到應有尊重,職稱待遇、薪酬待遇普遍偏低,工資總額管理彈性不足,限制了企業引進留住高層次人才,造成我國缺乏優秀企業家、卓越工程師和工匠型高技能人才。
(四)高校對科技經濟融合、企業技術創新能力提升支撐不足
高校是國家科技創新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其源頭創新和引領作用發揮不夠,對企業創新能力提升支撐不足,主要表現在:(1)評價標準一刀切,沒有區分理論研究和應用研究的差別,存在基礎研究重復急躁、應用研究虛化弱化現象。(2)重數量輕質量,對科技成果轉化關注度不夠,過分強調論文、專利、獲獎數量,導致無用成果泛濫、成果轉化率偏低。(3)重短期輕長遠,片面追求速度,頻繁進行考核評估,導致高校人員無法潛心研究,難以產出高水平成果。(4)重個人輕團隊,過分注重個體排名,缺乏團隊認可機制,難以實現團隊協作和協同創新。
三、工業發達國家經驗借鑒
(一)重視法律法規和制度建設,大力發展工業強基戰略
工業發達國家高度重視工業基礎,制定專門的法律法規保護本國制造業。德國制定嚴格的本地產品標準,形成技術壁壘排斥外來競爭者,阻擋外國企業對德國工業基礎的侵蝕。日本在工業基礎發展的特殊時期制定“臨時法律法規”,加強產業向基礎領域傾斜,同時強調法律法規和政策的長期有效性,持續保持工業基礎的發展計劃。如20世紀50年代日本出臺“機振法”和“電振法”,引導機械和電子工業重點發展獨立的原材料、元器件生產體系和基礎技術,70年代出臺“電機法”進一步延續“機振法”和“電振法”[8,13]。
(二)重視科研與產業緊密結合,加強行業共性技術供給
世界主要發達國家均建立了定位清晰的技術創新體系,成立相對獨立的共性技術研發機構負責組織和實施共性技術研發,如美國國家標準與技術研究院(NIST)、德國弗朗霍夫研究院、日本產業技術綜合研究院(AIST)、韓國生產技術研究院(KIST)、加拿大國家研究委員會(NRC)等。以德國弗朗霍夫研究院為例[8,13]:采用計劃+市場的運行模式,政府、金融機構、企業各出資三分之一,圍繞實體經濟構建創新網絡,30多個研究所遍布全國,政產學研定位清晰,創新鏈高效完整均衡,服務體系完善發達,特別是中小企業創新呈現非凡活力,“死亡之谷”被有效克服。
(三)重視對中小企業的支持
德國政府、金融機構和行業協會合力支持中小企業發展[8],如德國政府每年大約投入500億歐元用于應用研究,其中三分之二資金用于中小企業。政府還支持弗朗霍夫研究院這樣的研究機構向中小企業免費開放人才培訓、信息服務、工業4.0工具箱等服務。日本十分重視工業基礎產業涉及的中小企業,通過稅收減免方式鼓勵中小企業生產工業基礎產品,支持金融機構提供專業服務,幫助中小企業與大型主機企業建立聯系,提高中小企業競爭力。
(四)重視多學科交叉融合、協同攻關
工業基礎涵蓋材料、機械、電子、控制、傳感器等領域,涉及主機和基礎件制造商、高校與科研院所等單位,只有打破專業壁壘,才能形成創新合力。如歐盟第六框架下的一個高壓液壓元件項目由20余個單位承擔,其中液壓元件制造商牽頭,包括了熱處理、鑄造、鍛造、焊接、密封、整機應用企業以及高校組成,研究成果相當深入,支撐了其產品在國際上的領先地位[8]。
(五)重視生產工藝的創新
德國和日本企業將生產工藝創新看作工業領域的主要創新活動,在創新過程中充分運用新科技產業革命中的先進技術,與體制創新、管理創新和產品創新相互融合,提高創新系統的協同性,提升工業創新效率,推動工業經濟迅速發展。德國企業對工藝創新和產品創新研究經費的比例為4:1;日本企業用于工藝創新的研究經費占研發經費的64%,約為產品創新的1.8倍[8]。
(六)建立全面系統的職業教育體系
德國保持工業基礎優勢的關鍵因素是重視提高從業人員素質,建立以發展應用技術為主的高等職業教育、以職業技術能力為主的中等技術教育體系。德國法律規定,職業教育必須是學校與企業聯合辦學,學生70%在企業接受職業技能培訓,30%在學校接受與職業相關專業知識培訓[8]。雙向制教育為德國產業升級輸送了大量具有工匠精神的高素質勞動力,為“德國制造”保證了品質。
(七)重視整機企業與零部件、基礎材料、先進工藝研發生產企業穩定的供需關系
歐美整機與零部件企業正從純粹商業關系向穩定轉包模式轉變,減少零部件供應企業的數量,并通過戰略聯盟、相互持股等方式保持定向合作。如日本汽車整車企業和零部件企業建立了以產權為紐帶的體系內穩定供應模式:日本整車企業選擇各自的供應商,形成相對獨立的供應體系,積極參與零部件企業的發展,并通過參股或投資等方式提供強有力的支持。零部件企業進入汽車廠商的供應網絡后,就可以得到長期穩定的訂貨,一旦形成供給關系,就具有相當強的穩定性。
四、增強企業技術創新能力若干建議
未來5~10年,深度融入全球經濟的中國制造業面臨全球競爭,機遇和挑戰并存,需要從政策環境、研發機構、人才培養三方面協同發力,增強企業技術創新能力,促進科技與經濟深度融合,推進制造業高質量發展。
(一)營造良好的創新政策環境
1.加強頂層設計,分類施策推進
圍繞三個層次布局,明確工程重點、分類組織施策:(1)發揮“集中力量辦大事”的政治優勢和體制優勢,圍繞“卡脖子”問題,力爭3~5年內取得突破。(2)加大力度實施工業化基礎再造,由點及線、由線及面、點面結合提升產業鏈水平,爭取5~10年補齊短板。(3)實施隱形冠軍培育工程,爭取用10~15年左右時間,培育一批具有獨特專長的中小企業,使產業邁向中高端[13]。
2.形成持續體系化的推進機制
建立持續體系化的推進機制[13]:(1)急需與長遠發展相兼顧機制。做好頂層設計,強調應用牽引、問題導向,抓住當前“卡脖子”問題,集中財政資金,央地聯動,突破關鍵技術;同時兼顧長遠,推進可持續鏈式創新。(2)市場和政府的有效銜接機制。發揮市場的決定性作用,發揮政府的引導作用;完善市場機制,推動工業基礎領域企業的技術進步和產品迭代;通過市場手段培育一批隱形冠軍企業。(3)國防和民用工業基礎融合機制。國防和民用工業進行優勢互補,融合發展,共同推進我國產業基礎再造;制定“民參軍”“軍轉民”發展目錄,支持專精特冠軍企業進入國防工業體系。(4)獨立自主和開放合作相協調。必須同時堅持自主創新與更高水平的開放,在開放合作中形成更強創新力、更高附加值的產業鏈,建設先進而開放的產業體系。
3.企業考核制度、知識產權保護、財稅支持等政策建議
持續完善企業創新政策環境[14],包括:(1)提高企業技術創新話語權,發揮國有企業攻克工業基礎“卡脖子”和短板的中堅作用;吸納更多企業專家參加創新規劃、科研項目、平臺建設的謀劃和成果評審;建立常態化的對話咨詢制度,發揮企業家在國家創新決策中的重要作用。(2)健全經營業績考核機制,提高國有企業技術創新積極性。加大技術創新權重,增強創新投入;對研發投入和產出分類考核;鼓勵創新、寬容失敗機制;形成市場倒逼機制,推動企業創新。(3)加大對中小企業技術創新和專業化發展的支持力度。對于重大科研、工程、政府采購項目,增大中小企業參與比例;加強國有企業同民營企業在產業鏈、供應鏈、創新鏈上的深度合作;引導民營企業突出主業,專注細分市場,掌握獨門絕技。(4)完善知識產權保護相關法律,完善知識產權審判工作機制,健全知識產權侵權查處機制,完善商業秘密保護法律制度。(5)加大首臺(套)重大技術裝備財稅政策支持力度,制定鼓勵主機企業采用首批國產關鍵零部件的優惠政策,建立稅收優惠目錄;對于從事工業基礎產品研發的企業,降低增值稅稅率、提高出口退稅優惠力度。(6)制定鼓勵主機和用戶企業優先采用國產首批關鍵零部件的稅收優惠和補貼政策,解除使用國產基礎產品的風險。
(二)圍繞產業鏈、布局創新鏈,建立健全共性技術研發機構
1.充分發揮科研院所作用,致力于底層基礎共性技術
建議國家出臺政策落實中央財經委第五次會議精神,擇優選擇轉制院所回歸公益,組建國家重大裝備產業基礎研究院或國家重大裝備產業基礎創新中心。功能定位上,聚焦行業底層基礎共性技術,關注關鍵材料、核心零部件、基礎工藝、基礎工業軟件及質量技術基礎等方面,組織產品上中下游關聯的大中小企業開展協同創新,解決“下游不信任上游,上游找不到應用”的難題,為裝備制造企業提供基礎技術支撐;運行機制上,探索多元化資金籌措機制,政府給予30%穩定的運行經費支持。鼓勵轉制科研院所企業不再盲目追求產能規模,而是潛心從事基礎共性技術創新,支撐本行業本領域制造業高質量發展[14]。對于進入中央企業或地方企業集團的轉制院所,企業集團要提高認識,要有鍛造轉制院所所長、服務國家所需的情懷與擔當,鼓勵這些院所成為原創技術“策源地”,為本行業的產業基礎高級化與產業鏈現代化提供支撐。
2.強化國家工程(技術)研究中心與制造業創新中心的功能定位
加大對國家工程(技術)研究中心、制造業創新中心的支持,科學規劃其功能定位和機制設計,瞄準技術創新鏈條中的關鍵環節,著力開展行業關鍵共性技術研究,促進科技與經濟的緊密結合,使之成為關鍵共性技術的重要供給者[14]。
3.依托大型企業集團組建重大裝備創新研究院,解決成套重大裝備短板問題
重大技術裝備是國之重器,技術難度大,成套性強,對國計民生具有重大影響。建議依托大型企業集團組建國家重大技術裝備創新研究院,通過體制機制創新,打通政策鏈、技術鏈、產業鏈、創新鏈協同通道,實現跨部門跨地區大協作,分領域組建創新聯合體,組織實施重大技術裝備項目攻關[15]。
(三)大力培養優秀企業家、卓越工程師和高技能人才
1.培養優秀企業家
在具備政治擔當、家國情懷、社會責任感和歷史使命感的基礎上,培養富有創新精神、冒險精神、科學頭腦和國際化視野的優秀企業家,支持企業家與科學家深度合作,加快科技成果從實驗室走向市場,形成“鼓勵創新、寬容失敗”的激勵機制,激發企業家創新活力,降低企業家創新活動風險。
2.培養具有科學家素養的工程師和工程師經驗的研究員
科學家素養主要包括:對某項事物的強烈好奇心和豐富的想象力;專注某項事物,并持續探索、發現和驗證;獨立思考,超越常規的思路和見解,傳統的批判、質疑精神。工程師素質主要包括:工程知識的綜合性與多學科背景;工程實踐能力,協調復雜關系能力,發現分析解決問題能力;誠信品質與團隊精神、職業道德與社會責任感;全球文化視野與跨文化能力;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良好的溝通能力、領導才能、終身學習能力。培養具有科學家素養的工程師和工程師經驗的研究員,就是要求工程技術人員同時具有系統的工程思維能力和刨根問底的執著精神。
3.“工學結合”培養高技能人才
高技能人才是企業技術創新能力建設的重要一環。建議加強引導宣傳教育,形成尊重勞動、崇尚勞動的社會風氣;建議進一步健全激勵保障制度,提高技能型人才的社會地位;建議加快推進校企聯合現代學徒制教育,允許學生到企業做2~3年學徒,國家給予補貼;鼓勵企業興辦職業技術教育,政府給予平等的生均經費支持,體現公平;建立終生教育培訓機制,提供進修深造機會,提高員工職業技能。
4.自覺踐行、大力弘揚新時代科學家精神
建設科技強國、制造強國和現代化經濟體系,需要全社會科技工作者自覺踐行和大力弘揚新時代科學家精神[16],核心是要“聽黨話、跟黨走”,即大力弘揚胸懷祖國、服務人民的愛國精神,勇攀高峰、敢為人先的創新精神,追求真理、嚴謹治學的求實精神,淡泊名利、潛心研究的奉獻精神,集智攻關、團結協作的協同精神,甘為人梯、獎掖后學的育人精神,為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建設注入磅礴的精神力量。
五、結語
2020年11月,中共十九屆五中全會發布“十四五”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建議,指出要強化企業創新主體地位,促進各類創新要素向企業集聚。推進產學研深度融合,支持企業牽頭組建創新聯合體,承擔國家重大科技項目。發揮企業家在技術創新中的重要作用,鼓勵企業加大研發投入,對企業投入基礎研究實行稅收優惠。發揮大企業引領支撐作用,支持創新型中小微企業成長為創新重要發源地,加強共性技術平臺建設,推動產業鏈上中下游、大中小企業融通創新[17]。
為此,我們要深入學習貫徹中共十九屆五中全會精神,聚焦阻礙我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存在的主要問題和薄弱環節,在體制機制完善、研發機構建設、優秀人才培養等方面協同發力,進一步強化企業創新主體地位、增強企業技術創新能力、激發創新人才活力,進一步推進產學研深度融合,形成產業鏈上中下游、大中小企業融通創新的良好生態,推動我國早日成為科技強國、制造強國和質量強國。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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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中國共產黨第十九屆中央委員會第五次全體會議公報》,人民出版社,2020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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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國家工信部:《130多種關鍵材料32%在中國為空白,52%靠進口,2018國家制造強國建設專家論壇》,《環球時報》,2018年7月15日。
[8]中國工程院:《“工業強基”(I)(II)(III)戰略咨詢研究報告》,2017年6月。
[9]張綱:《質量強國與質量變革》,安徽省質量技術高峰論壇,2018年8月。
[10]《我國單位GDP能耗是世界平均水平1.5倍,多地能耗總量超標》,人民網,2020年11月25日。
[11]中國工程院:《“制造強國戰略研究”戰略咨詢研究報告》,2015年2月。
[12]《深入推進兩化深度融合,助力制造強國和網絡強國建設》,新華網,2017年8月25日。
[13]中國工程院:《“工業化基礎再造研究”戰略咨詢研究報告》,2019年10月。
[14]陳學東等:《科技與經濟融合促進企業技術創新能力提升的思考》,《安徽科技》,2019年第12期。
[15]中國機械工業集團有限公司:《國家重大技術裝備創新研究院組建方案》,2019年4月17日。
[16]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關于進一步弘揚科學家精神加強作風和學風建設的意見》,2019年6月14日。
[17]《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建議〉學習輔導百問》,黨建讀物出版社,2020年11月。
(本文作者:陳學東為中國機械工業集團有限公司黨委常委、副總經理、總工程師,中國工程院院士;王冰為合肥通用機械研究院有限公司黨委書記、董事長;范志超為合肥通用機械研究院有限公司黨委副書記、總經理;郭曉璐為合肥通用機械研究院有限公司副研究員)
責任編輯:馬莉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