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路上

陳玉紅 施紅軍

摘 要：猶記年少時，由母親溫暖的手一路牽著，走進小縣城唯一的書店，無論挑選怎樣與學習無關的書，母親都會慷慨應允。

還是牽著這雙溫暖的手，另一只手里緊緊攥著心儀的書，走出書店大門，心里別有一番明媚和喜悅，像住在心窩里的一只安靜的鳥兒，此時嘩的一聲抖開翅膀飛了起來。通常是春天，春天的周末，周末的午后。午后的天空藍得像一塊金絲絨，薄薄的云從上面輕悠悠地滑過。

關鍵詞：童年，讀書，花香

一

在那個春天的路邊，有比我年紀稍大些的姑娘們賣蘭草花，一大竹籃蘭草花，一束束地用蘭草葉子捆起來。真香。這是深山里的蘭草花。細長的花梗，嫩黃，上面綴著無數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母親毫不猶豫地掏錢買下兩束，我自然討得一束高舉在手中。一手將書攬于胸前，一手擎著蘭草花，一會兒把書放在鼻前聞聞，一會兒湊近蘭草花嗅嗅，已分不清是新書的墨香還是蘭草的幽香。躲在書和花的后面，一張小臉上笑容漾漾，從未覺得世界如此美好而芬芳。

想來，在那個曾經年少的春天，花香與書香便已沁入我心。

更早的童年時代，似乎還是跟書有關，為了方便閱讀，父親在郵局為我征訂《少年文藝》。還記得每月雜志到來的那幾天，站在大門口迎接郵遞員叔叔的心情，那份急切、那份激動，讓小臉都泛起了淡淡的紅暈。這書里，薈萃了全國優秀中學生的美文，甚至還有部分翻譯過來的外國文萃，這何止是一本書，簡直是一個遼闊美麗的新世界。《少年文藝》散發著濃濃的“文藝”味道，伴著我直到中學畢業，至今還一冊冊安放家中。它的光芒無可比擬。

“年少時的閱讀經驗，可以說決定了一個人一生的視野和性質”。今天讀到這句話，內心里非常贊同，亦為自己感到欣幸。童年咀嚼下去的精神養料，在此后漫長的一生里如草蛇灰線，伏脈千里。

二

夏夜，房間里很靜，一陣晚風忽地掀起了紗簾。窗外的空中花園里，花草植物正在暗夜里吐露芳華。隨風顫動細腰，纖然搖擺的是文竹，敦厚瓷實，貞靜穩妥的是君子蘭，茂盛葳蕤，蓊蓊郁郁的是吊蘭。唯有一枝鮮艷的海棠立于月色中。清朗的月華里它更加妍然而卓立，讓我不時停下目光，從書間向它頷首。

花草的芬芳飄進窗子，燈下的小屋熱烈地擁抱了它——花香和書香在此交匯。屋里的書架上放著合我口味的書籍，喬葉、付秀瑩、盛可以的小說，錢紅麗、項麗敏的散文，還有林海音、蕭紅、鐵凝、虹影……女性的優雅和細膩無處不在，是一種攝人心魄的香。百讀不厭的，是沈從文、汪曾祺、孫犁、陳忠實……大家風范，才情奔放，是一種無時不在，繞梁不絕，歷久彌堅的香。我和我的夜晚，在花香與書香中，徐徐然，欣欣然，常不知今夕何夕。

天天被花香與書香擁抱，就是一個身有異香的女子，何須什么名貴香水呢？想到這里，不禁莞爾。

——這是一段信手寫來的文字，也是我自己相當長一段生活的寫照。其實人生里，并不是純粹的花香和書香構筑成的世界。這個世界對凡人頗多誘惑，歌舞升平風花雪月，柴米油鹽煙熏火燎，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何人能拒？撥開生活的迷霧，抖落心頭的塵埃，在一個屬于自己的小小角落里，輕輕擰亮一盞心燈。此時要做的，不過是翻開一本書，將心慢慢沉下來，進入一個無人可擾的世界。

這時，若有花香飄進窗，抵達你的口、耳、鼻，深嗅一口，抬眼一看：嗬，花開了。

三

家里養了6年的君子蘭打苞了，像一個沉默了太久的人，終于欲啟齒說話。這時日也未免太長了些。

不由想到人。人生像花一樣綻開，也是多么漫長艱難的過程啊。

卻顧所來徑，蒼蒼橫翠微。回首往事，看見的是一個人一路倉皇過、踟躕過、奔突過的凌亂碎影。還好，只有一件事，我一直在做著，那便是，讀書。

總覺得，生命不應該是蒼白的，那么，如何又才能“應似飛鴻踏雪泥”？在一個個重拾書本的深夜，我開始了對自己的詰問。我讀過的，最震撼心靈的書籍之一，是史鐵生文集。這常人無法想象的世界完全震撼了我。我試著寫下讀后感，卻是那么淺薄，我無法用一顆健全人的心去妄自揣測那殘缺世界里的不同，那不同里有悲壯，有不屈，有憐憫，也有血淚……

“晚上，朋友們都走了。在小臺燈幽寂而又喧囂的光線里，我開始想寫點什么。那便是我創作欲望最初的萌生。我一時忘記了死。”從二十一歲被朋友們抬出醫院，命運折磨了他四十年，他卻因寫作獲得了幸福和永生。史鐵生說，寫作吧。這一句話，忽然直擊心靈。

如今，孩子尚小，每晚安頓完他，便由史鐵生引領著步入他的精神家園。閱讀讓我有了一種全新意義上的成長，我如饑似渴地讀書，好像在奔赴一場盛大的約會，一次次在鐘愛的文字里歡笑、流淚。這時，我知道，我的心，還熾熱如當初年少。

快遞隔三岔五送書上門，《美文》《散文》如期而至，我又像兒時等待郵遞員叔叔送《少年文藝》一樣，日子里有了快樂的期盼。書籍開始如泉水浸潤我的生活，滋養我的心靈，改變我的思想。“你就像清晨的一顆露珠，能否經得起初陽的蒸融？”有人這樣提醒我。

許多個夜晚，哄睡了孩子，青燈伴長卷，聽得見自己的心跳，時而激越不已，時而疾徐有致。晚風中，窗外的植物在拽動老老少少的綠，它們大多是不開花的，只殷殷綠著。

而我，怎樣才能和它們一樣“綠”著呢？只要綠長在，總有開花的希望呀，如我的君子蘭，不是悄悄地開了嗎？

有一天，我在書里找到了答案——“能工作時工作，不能工作時寫作。二者皆不能，讀書、積累、思索。”偉大的革命前輩張聞天如是說。

歲月有限，而閱讀無涯。哪怕生活泥沙俱下，讀書會讓人獲得一次又一次重生，會讓青春之樹綻出一片又一片綠葉……

作者簡介：

陳玉紅，施紅軍，湖北省襄陽市，湖北省襄陽市樊城區王伙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