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漢日擬聲詞異同

內容摘要：擬聲詞模擬聲音的詞語，漢語和日語都有豐富的擬聲詞。本文比較分析了漢日擬聲詞的定義、語義特征及句法功能，從而對擬聲詞涉及的語言及文化因素有更深刻的認識，為對日本學習者的漢語擬聲詞學習及教學提供參考。

關鍵詞：擬聲詞 漢日對比 句法功能

1.漢日擬聲詞概述

1.1漢語擬聲詞

1.1.1符號問題

對于擬聲詞是否具有語言符號性的問題，學界有兩種觀點：

文煉（1991）、劉大為（1996）認為符號有廣義狹義之分，狹義符號是其能記和所記僅限于社會約定的，其中語言符號屬于狹義的。擬聲詞不是嚴格意義上的語言符號，不能歸入狹義的語言符號。

耿二嶺（1994）、彭潤澤（1999）均認為通過對比不同語言中的擬聲詞，可知擬聲詞并不是單對所擬之聲的復制，而是具有語法功能的詞，說明了各種語言中的擬聲詞都具有較強的社會約定性。

學界較為主流的觀點：擬聲詞無論是否作為一個語言符號，從語言研究或是從語用研究的角度來看，它作為獨特的詞類有較強的影響力。

1.1.2歸屬問題

對于擬聲詞歸屬問題，觀點主要分為三個：擬聲詞歸于某類詞、擬聲詞獨立一類和擬聲詞是語義范疇的類。

（1）擬聲詞歸于某類詞

早期語法學研究如馬建忠（1898）、黎錦熙（1924）都將擬聲詞歸入在副詞中，主要考慮它多用于修飾動詞和形容詞。還有主張擬聲詞應歸屬于嘆詞，如丁聲樹（1979）、胡裕樹（1979）。

（2）擬聲詞獨立一類

黃伯榮廖序東（1991），將擬聲詞作為實詞中的第九類單獨列出，與耿二嶺（1986）歸類相同。

（3）擬聲詞是語義范疇的類

主張擬聲詞是語義范疇的類是近年來新現觀點，李鏡兒（2006）提出“擬聲詞無法以虛實范疇來劃分。”故，擬聲詞應是基于詞的語義特征分類所成的。

1.2日語擬聲詞

1.2.1符號問題

擬聲詞在日本人的生活中使用頻率非常高，變化的形式也很多，部分擬聲詞兼用擬態詞，日本人還可以根據需要創造出新形式。無論在文學作品中還是漫畫、廣告中常見擬聲詞的出現。日語擬聲詞非常豐富，常把擬聲詞按照感覺、樣貌、動作、感情、程度等來分類。日語中的動詞、形容詞遠比漢語少，需要生動的細節描寫中擬聲詞發揮了極大作用。而在日語中，擬聲詞也沒有是否屬于語言符號的爭論。

1.2.2歸屬問題

日語屬于黏著語即動詞、形容詞和形容動詞有詞尾變化。日語擬聲詞是副詞，而副詞是不受詞尾變化規則限制的，所以若擬聲詞需要使用動詞的用法，則需在擬聲詞后面加上動詞后綴“する”。例如“ドキドキ”（心怦怦跳）作謂語時，必須變成“ドキドキする”。所以日語擬聲詞歸類不存在分歧。

2.句法功能對比

2.1狀語

漢日擬聲詞都可以作狀語，此也是擬聲詞的主要句法功能之一。

在漢語中，擬聲詞通常要和“的”或者“地”連用。如：“她嗤的一笑”的單音節擬聲詞“嗤”，又如：“鐘聲當當地響”的雙音節擬聲詞“當當”。但是比起單音節擬聲詞，雙音節擬聲詞較為自由，不加“的”或者“地”也可作狀語使用，如“呱呱哭了兩聲”。而三音節，四音節擬聲詞的使用就更加自由了，尤其是四音節擬聲詞，帶“的”或“地”與不帶“的”或“地”并無明顯的區別。

日語中，擬聲詞修飾動詞時，帶有助詞“と”。如：“歯醫者で、あーんと口を開けっぱなしにさせられて?！保ㄑ揽漆t生一直讓我“啊啊”地張嘴。）但是，擬聲詞不加助詞“と”直接接謂語的情況也是存在的。（下劃線處為擬聲詞）

（1）暗いトンネルに入ると、冷たい雫がぽたぽたおちていた。擬聲詞“ぽたぽた”沒有加助詞“と”直接接謂語作狀語，而翻譯成漢語，則有三個不同的詞翻譯“ぽたぽた”，分別是“淋漓”、“滴滴嗒嗒”、“啪嗒啪嗒”。

“淋漓”并不是擬聲詞，但能表達日語擬聲詞“ぽたぽた”的詞義。“滴滴嗒嗒”作狀語后面帶“地”連用，描寫得十分生動，若將四音節擬聲詞“滴滴嗒嗒”后面的“地”去掉，則譯為：“冰涼的水滴滴嗒嗒落下來?！薄芭距距弊顬轶w現小說主人公的輕快又急切的心情，十分貼切，四音節擬聲詞“啪嗒啪嗒”的使用如上所說十分自由。

（2）小さな緑色のトカゲがそんな石のすきまにするするともぐりこむのが見える?！顶违毳ΕДい紊?/p>

林少華譯：綠色小蜥蜴“吱溜溜”地鉆進那石縫里。

（3）部屋に戻ってくるとパンパンと音を立ってタオルのしわをきちんとのばしてスチームの上にかけて乾かし。《ノルウェイの森》

林少華譯：返回房間后，便“噼噼啪啪”地抖動毛巾，小心翼翼地按平皺紋后，放在暖氣片上烘干。

（4）僕が突撃隊と彼のラジオ體操の話をすると、直子はくすくすと笑った?！顶违毳ΕДい紊?/p>

林少華譯：講罷敢死隊和他做廣播體操的趣聞，直子“撲哧”笑出聲來。

（5）ザネリが前の席からふりかへって、ジョバン二を見てくすっとわらいました?！躲y河鉄道之夜》

周龍梅譯：扎內利從前面的座位上回過頭來，看著焦班尼哧哧地笑。

2.2主語

日語和漢語的擬聲詞都可以轉化為名詞作主語，且前后沒有接續的限制，直接作主語即可。如“嚶嚶是女嬰哭的聲音。”

但是，漢語擬聲詞作主語這一句法功能的使用限制較大，一般只有擬聲詞作為被引用或者被注釋的狀態才作主語，所以一般是出現在指稱或者判斷的情況當中。而日語擬聲詞作主語的用法僅限于兒童的口語當中。

2.3定語

漢語中擬聲詞作定語較少，口語中更少。單音節擬聲詞和雙音節擬聲詞作定語時，其限制也較多，后面通常加“的”。如“轟隆隆的響雷聲震耳欲聾。”一般表示“響聲”類的擬聲詞，后面常常加“一陣”、“一聲”或直接加“聲”作定語。如“蜜蜂的嗡嗡聲”“打雷的隆隆聲”，擬聲詞與“聲”結合，構成一個新的詞語。而多音節擬聲詞在作定語的限制相對少和自由，起到了作定語的句法功能。如“其實，她們唧唧喳喳的議論他都聽得見?！?/p>

日語擬聲詞作定語時，通常后接“という”。如“電気かみそりの、じーじーという音が、洗面所でしている?！保ㄔ谙茨樖依铮懫鹛觏毜吨ㄖǖ穆曇?。）

2.4賓語

漢語擬聲詞作賓語非常少見，一般只在書面化句子出現，并且通常直接作某些和聲音有關的動詞如“喊、叫”的賓語。如“寶玉便咬著牙叫‘哎呀”。

日語擬聲詞幾乎沒有做賓語的用法。陶振孝（1992）：漢語的客體等于日語的目的語，在內同表達上與「を格」相對應。

2.5補語

漢語單音節擬聲詞和AB型的雙音節擬聲詞都不能作補語。AA型的雙音節擬聲詞在加了“得”之后可以作補語。

（6）嚇得將軍呢，拖著大鞋便跑，笑得咯咯的?！度Ю锝健?/p>

（7）教室的窗戶玻璃也被凜冽的寒風吹得咔噠作響?！豆ㄌ亍?/p>

多音節擬聲詞可以作動詞的補語，“的”可加可不加。

日語擬聲詞無作補語的用法。

3.對日漢語擬聲詞教學實例

3.1日本學習者漢語擬聲詞常見偏誤及歸因

留學生在書寫擬聲詞詞語時有三種較為常見的偏誤：（1）把許多形旁寫成“口”字旁，尤其是擬聲詞大多都是帶有“口”字旁的，則容易造成目的語負遷移。例如形容水聲的擬聲詞：“滴滴答答”就容易寫成“嘀嘀答答”，而實際上沒有“嘀嘀答答”這樣的擬聲詞，與其相近的只有“嘀嘀嗒嗒”，而“嘀嘀嗒嗒”多用來形容吹喇叭的聲音;（2）是由于學習漢字讀音時，只讀右邊的聲旁，導致常常誤丟了形旁，如“咚咚”寫成“冬冬”;（3）對同音異形的字的語義和字形掌握不到位，出現了錯寫。

造成偏誤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本文認為造成漢日擬聲詞偏誤如下：漢語學習者自身的原因：母語的負遷移、對于漢語語言環境、文化背景、歷史、經濟、漢語使用者的心理、價值觀等的不了解，詞匯量低等等。

對外漢語教材及教學方式的原因：目前，擬聲詞并無專門的分類、單獨講授、擬聲詞使用方法不詳盡、練習形式不豐富，部分對外漢語教師也認為擬聲詞不重要。

3.2教學設計

教學設計能讓學生更有效地理解漢語擬聲詞中含有的要素，從而達到擬聲詞預設的效果。

關于漢語擬聲詞的教學設計須符合簡單明了、通俗易懂的原則。以前文提到的“滴滴答答”為例，教師可借助多媒體手段在課件中插入下雨的動圖或視頻，再作出示范性發音，讓學生與其母語ぽとぽと進行對比記憶，日語所對應的形式為ABAB式，而對于漢語中的“滴滴答答”則是ABAB式，需要教師向學生解釋說明。

在解說完語法規則后，教師應給予一定量的練習以鞏固學生的記憶。如：（1）雨滴滴答答地下;（2）眼淚滴滴答答地流;（3）外面傳來滴滴答答的流水聲等等。練習的形式應多樣化，可考慮圖畫情景重現、判斷語序和自行組句等方式進行練習。

每學完一定量的擬聲詞，教師可根據擬聲詞的分類，如前文所提的關于人、動物、自然、物體等的分類讓學生進行自主分類以加強學習效果，也可通過擬聲詞的形式如AA，ABB，AABB，ABAB等進行分類以強化學生對擬聲詞的準確性的記憶。

4.小結

每個民族的語言不同，而擬聲詞在某些方面卻可以跨越語言的屏障達到令人驚異的相似。本文首先通過對擬聲詞的定義入手，針對擬聲詞的研究現狀分析漢日兩種語言作為擬聲詞在定義上的異同。并通過整理至今為止學者對于擬聲詞研究的成果，歸納總結了在漢語擬聲詞的定義上兩個有爭議的問題——擬聲詞的語言符號性及歸屬問題。

其次，針對來自日本的漢語學習者無法準確的掌握漢語擬聲詞意義及其句法功能的特點，根據擬聲詞不同的句法功能分別整理了其用法和例句來進行漢日擬聲詞的對比，以期能夠對日本學習者在漢語擬聲詞方面的學習產生幫助。

最后，漢語擬聲詞的學習涵蓋了學習者從初級入門到高級的整個過程，翻譯對比和分類總結對于日本漢語學習者而言較好的學習方法。

（作者介紹：葉卓穎，河南理工大學外國語學院漢語國際教育研究生，研究方向：漢外對比及跨文化交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