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騰飛
摘? ? 要: 玉環市方言復雜,代表方言有福建話、溫州話和太平話。歷年來,對玉環方言研究的文獻著作屈指可數,因此玉環的方言研究有較大的空間。本文從玉環方言、詞匯比較和語言接觸三個方面評述玉環方言詞匯接觸的研究。
關鍵詞: 玉環方言? ? 詞匯比較? ? 語言接觸
玉環市位于浙江省東南沿海,隸屬臺州市。東經121°05′—121°32′,北緯28°01′~—28°19′,地處溫州和椒江兩個港口城市之間,東瀕東海,南連洞頭洋,西嵌樂清灣,北接溫嶺縣。全境由楚門半島和玉環島及雞山、洋嶼、披山、大鹿、江巖等52個外圍島嶼組成,是全國12個海島縣之一。《玉環縣志》提到玉環市多系漢族,但方言復雜,代表方言主要有坎門話、鮮疊話、楚門話。坎門話屬閩話區的閩南片方言,隨閩南漁民的遷徙而傳入,與泉州口音相近,通稱“福建話”。鮮疊話屬吳語區南片的溫州次方言,近永嘉口音,統稱“溫州話”。楚門話屬吳語區的臺州片方言,因其直接傳入地溫嶺舊稱“太平”,故稱“太平話”[1]。
一、玉環方言研究概況
三面臨海的半封閉地理特點使其方言既保留古老性又表現出語言接觸的變異性。然而多年來,有關玉環方言的研究始終被人忽視。最早關注到玉環方言的是張耀光等人《洞頭列島方言的分布與形成條件分析——兼談玉環島方言特征》(2003),介紹了玉環的三種方言及玉環島形成方言島的原因,指出:“玉環島是閩方言和吳方言在海域上分布的過渡地區。向東,向北逐漸以吳方言為主,向西則以閩方言為主。”[2](85-87)這是第一篇關注到玉環方言內部復雜性的文章,即使文中對玉環方言著墨不多,但也是使更多的人關注到了玉環方言。在張耀光之后,2007年張潔《玉環閩語語音研究》[3]對比了玉環閩語(即福建話)和廈門閩語語音的差異并指出玉環吳語(即太平話)對玉環閩語的影響,系統地闡述了玉環閩語的語音特征,不但為閩語的研究增加新的語料和類型,而且為語言接觸提供進一步的例證。蔣曉曉在《浙江省玉環話微探》[4](2009)中彌補了張潔對玉環吳語研究的遺憾,從語音、語詞特點、詞法等方面對玉環方言的強勢語言“太平話”進行了描寫。此外,在此研究基礎上還對一些語言現象進行了解釋,如連續變調、特殊的音變現象、特色語詞等,為玉環方言的記錄留下了珍貴的材料。可惜的是,文章的研究范圍只局限于“太平話”,對于玉環特色的其他方言如興化話的描寫則有所欠缺。王璐《玉環吳語兩字組連讀變調的音系理據》[5](2012)創新性地在當代生成音系學的理論框架內,運用節律結構和標記性理論解釋并揭示了玉環方言兩字組連讀變調的音系機制,歸納出玉環話兩字組連讀變調的根本起因是右重節律結構的支配,變調的規則受到標記性的制約。這是以一個全新的角度對玉環方言的探索嘗試。由此可見,對于玉環方言的研究,或只研究一個角度或只概括一種音系,或許難以全面概括出玉環方言的特色。我們期待更多文獻材料的出現,對玉環方言中三種基礎方言做一個體系化的描寫,包括對特殊的興化話的研究,那將具有更高的價值。
二、方言詞匯比較研究現狀
方言詞匯的比較可以從多種角度和層次入手,可以共時比較,也可以歷時比較。可總體也可局部比較方言詞匯某一或者某幾個方面的異同。由于我國方言種類繁多,研究方法多樣,詞匯的時代性變化等原因,方言詞匯較難形成一個系統,因此詞匯的比較一直是方言研究的一個難點。
(一)漢語方言詞匯比較綜合研究
二十一世紀后,方言詞匯的理論研究有了一定的突破。李如龍[6](1982)從源流、意義、構詞方式、使用頻率、音變形式等角度考察,把詞匯差異分為五種類型,分別是:源流差異、意義差異、構詞差異、價值差異、音變差異。從性質看又有五種不同的類型:對立型、對應型、交叉型、并用型、補充型。此篇文章為日后的詞匯比較分析提供了行之有效的理論指導。2002年李如龍在《漢語方言特征詞研究》[7]中提出“漢語方言特征詞”理論,這是一種嶄新的研究思路。他認為方言特征詞是一定批量的,區內大體一致,區外相對殊異的方言詞。此書收錄了官話、晉語、徽語等近十二篇特征詞研究,是一部十分詳盡的特征詞研究專著。董紹克的《漢語方言詞匯差異比較研究》[8](2002)將漢語詞匯學的理論應用于方言詞匯差異的比較研究,全面詳細地對方言詞匯差異的多種特征進行深入探討。他認為方言詞匯在構詞方面的差異主要表現在語音、語素及構詞類型的不同;在語義方面的差異主要表現為義位、義場及語素義的不同。此后,董紹克等在2013年出版的《漢語方言詞匯比較研究》[9]中補充說明了前書未詳細討論的內容,如方言義位的極化現象比較、方言對立詞義范疇比較等。該書從理論上探討方言詞匯內部各種規律,填補了這個領域研究的一項空白。
(二)漢語方言詞匯比較的具體研究
在方言詞匯比較理論研究的指導下,方言詞匯比較研究如火如荼地開展。方言詞匯比較研究的內容更加全面:方言詞匯與共同語詞匯比較研究;方言與方言之間詞匯比較研究;方言詞匯與古漢語的比較研究;方言詞匯的計量研究;方言特征詞的比較研究等。方言與共同語的比較內容有五個方面:義同形不同;義同形有同有異;形同義不同;形同義有同有異;形同義同。如許寶華《略說方言和普通話詞匯的異同》(1965)、李煥道《衛輝方言詞匯與普通話詞匯差異比較研究》(2008)等。方言與方言之間的詞匯比較研究內容有通過橫向比較歸納方言之間詞匯差異;通過方言詞匯比較探索方言之間的親疏遠近關系;通過內部各點橫向比較和外部比較尋找方言特征詞。方言詞匯內部之間的比較文獻不計其數,如沈文潔《成都話與普通話及各方言詞匯的比較》(1996)、李玉嬌《廣東梅州客方言詞匯內部差異比較研究》(2007)、陳茜《湖南慈利城關與陽和方言詞匯比較研究》。另外,還有李盈《武漢方言新、老派詞匯比較研究》(2012)以武漢方言的詞匯調查為切入點,考察詞匯的動態變化,以及研究新、老派詞匯差異,探索武漢方言的演變的特點、規律。方言詞匯與古漢語的比較研究則往往包含于方言片之間的研究之中。涂良軍《云南方言詞匯比較研究》(2001)、徐紅梅《皖北方言詞匯比較研究》(2003)、劉麗娟《河南方言詞匯比較研究》(2008)等都是對特定方言點的詞匯進行比較,其中大都包含方言與共同語、方言之間的對比研究。方言特征詞理論的研究自李如龍提出后引起眾多學者的關注,其在《論方言特征詞的特征——以閩方言為例》(2014)中以閩方言為例,闡述了方言特征詞的基本特征、頻度特征、結構特征、語義特征、語法特征和用字特征等本體特征。《客家方言特征詞研究》(2001)、《湘方言特征詞研究》(2005)、《四川方言特征詞研究》(2011)、《現代漢語方言核心詞·特征詞集》(2014)、《萍鄉方言特征詞研究》(2014)等都通過方言片之間的特征詞探求各方言之間的親疏關系。隨著計算機技術的發展,方言詞匯通過更加精準的數理方法的計量表達進行比較研究,方言詞匯的計量研究應運而生。《漢語方言間親疏關系的計量描寫》(1987)、《北海白話詞匯與周邊方言詞匯關系的計量分析比較》(2003)都是通過精確的分析比較相近詞匯間的相似關系。《粵西三地粵語客話方言詞匯分析計量研究》(2007)分別從定性和定量的角度,計量了三地粵語客話詞匯之間的相關系數,揭示了茂名三地粵語客話的接觸影響的程度深淺。張夢翰、金健、潘悟云的《閩南方言傳播模式的計量分析》(2016)和鄭偉娜的《四邑方言詞匯相似度比較分析》(2017)等文章的涌現表明了計算機技術與方言詞匯的比較分析進入一個新的研究領域。
三、語言接觸研究概況
(一)語言接觸理論研究
對語言接觸的認識,最早是由歷史語言學開始的。十九世紀,施萊赫爾提出“分化是語言形成的主要模式”,并提出影響深遠的語言譜系樹,根據語言的分化和系屬對語言進行類型劃分。其學生史密特(Johannes Schmidt)為了解釋印歐語系任何兩支語言之間都能找出特殊的相似點,而在地理上相近的語支相似點最多這種情況,提出“波浪理論”。譜系樹理論和波浪說為接觸語言學的發展奠定了理論基礎。但到了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特魯別茨科依(Troubetskoy)對“譜系樹”理論的“同構”(語音和語法系統的同構)和“對應”(基本詞匯的語音對應)提出質疑。譜系樹和聯盟說的爭論焦點在于語言接觸能否出現系統的同構和對應及語言接觸是有界還是無界的。以托馬森(S. Thomason)(2001)為代表的無界論根據大量語言材料提出社會因素決定論的觀點,此后很長一段時間,接觸被看成隨機的碰撞,結構因素不起任何作用。陳保亞《論語言接觸與語言聯盟》[10](1996)根據對德宏漢族和傣族八年的語言追蹤調查,考察語言接觸的機制,提出“無界有階”論。他認為兩種語言有規則地相互協調、趨向同構,形成有系統的語音對應關系,而互協的過程則呈現出無界而有階的特點。說明語言接觸可以深入語言系統的各個層面起作用。吳福祥(2007)基于托馬森的研究框架,綜述和討論接觸引發的語言演變相關的幾個問題。他認為:“所謂語言接觸,是指一種社會語言學的狀況,而非語言演變的過程。語言接觸常常(但并非必然)導致語言發生演變,語言學家通常把這種演變類型稱之為‘接觸引發的語言演變。”語言接觸與接觸引發的演變并不等同,語言接觸只是語言演變的動因或條件,任何接觸引發的演變都并非必然發生,即使具備必要的動因和條件。”[11](3-23)徐榮(2012)重新定義了深度接觸一詞,他主張將地理分布在方言區邊緣地帶的方言單立為混合方言。李如龍在《論語言接觸的類型、方式和過程》[12](2013)中提出了語言接觸的八種類型和四種方式,并且詳細描寫語言接觸的過程。這是對語言接觸研究又一次新的理論概括,為后續的語言接觸研究提供了新的思路。黃河(2017)在回顧語言接觸的歷史后,論述接觸是否是“有界”的。他認為:“有界無界涉及兩個層面:形態、音系、句法、詞匯是第一個層面。其中詞匯的異質性最強,還可以分為基本詞匯和文化詞匯,這是第二個層面。”[13](102-112)
(二)語言接觸的主要類型
國內語言接觸研究的具體內容主要集中在三個方面:漢語與外語之間的接觸;漢語與少數民族語言之間的接觸;普通話與方言的接觸或漢語方言之間的接觸。
漢語方言之間的接觸主要有《贛東北漢語方言接觸研究》(2003)、《湖南郴州地區的漢語方言接觸研究》(2009)、《安康方言接觸層次研究》(2016)等研究方言接觸語言演變的過程,對于認識漢語方言的現狀和歷史具有重要的語料價值和類型學上的理論意義。語音方面,《語言接觸對上海市區方言語音演變的影響》(2007)、《語言接觸視角下的湖北監利方言語音內部分化研究》(2017)以語言接觸為指導,分析方言語音內部的分化情況。《從語言接觸看漢語方言“噠”類持續標記的來源》(2007)、《方言接觸視角下的四川湘方言體貌范疇研究》(2016)、《方言接觸引發的語法演變》(2017)則是重點分析語言接觸對于方言語法的影響。詞匯中的文白異讀等現象直接反映語言接觸的存在,故語言接觸在詞匯方面的研究頗多。如《湖南省汨羅市大荊鎮的三峽移民和當地居民方言接觸初期的詞匯比較研究》(2005)、《語言接觸視野下的南康(龍華)客家方言詞匯研究》(2011)、《語言接觸和詞匯替換:以瑞安方言為個案》(2011)、《語言接觸視角下的宜春(水江)方言詞匯變化研究》(2012)、《電白霞洞閩客雙方言詞匯比較接觸研究》(2016)、《電白粵閩客三方言詞匯比較接觸研究》(2016)等。
參考文獻:
[1]浙江省玉環縣志編史修志委員會.玉環縣志[M].上海:漢語大詞典出版社,1994:639-640.
[2]張耀光,孫惠,彭湃.洞頭列島方言的分布與形成條件分析——兼談玉環島方言特征[J].人文地理,200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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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蔣曉曉.浙江省玉環話微探[D].上海:上海大學,2009.
[5]王璐.玉環吳語兩字組連讀變調的音系理據[A].中國語言學會語音學分會.第十屆中國語音學學術會議(PCC2012)論文集[C].中國語言學會語音學分會:中國語言學會語音學分會,20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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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吳福祥.關于語言接觸引發的演變[J].民族語文,200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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