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部

康偉

整整一個上午

父親在花園里忙活——

除草，翻地，搭建花架，修理管線

他清空所有的雜物

為春天騰出位置

他覺得自己也是多余的

但卻有足夠的耐心

偶爾停下來

跟母親說兩句話

最后，他給柿子樹

澆水

仿佛一瞬間

柿子便掛滿了枝頭

而他并不知道

我曾想把母親的骨灰

在柿子樹的根部

安

放

——原刊于《封面新聞—名家方陣》2020年3月11日

推薦語

《根部》是一首寫父親的詩。在詩中，父親感覺不到兒子游離的目光，還一個勁兒地打理著花園，要“為春天騰出位置”。父親把一生都貢獻給了土地，貢獻給了家庭和兒女，甚至“他覺得自己也是多余的”，還想把自己也騰了去。父親知道自己日漸衰老，能夠給兒女帶來的不會再多了，他忍不住停下來給離世不久的妻子說上兩句，說什么呢，他也不知道，最后他還是抓緊給柿樹澆點水，希望兒女獲得事（柿）事（柿）如意。在這里，父親與兒子的心意第一次重疊了，兒子希望母親葉落歸根，守護著這棵如意樹。因為《根部》是我們的生命所系，也是必然歸宿。父親曾為兒子，兒子的背影也是父親。在這個世界，兩個男人相逢相遇卻從不問候彼此。

——推薦人：張萬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