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年輕的時候（節選）

黎子

1

當你年輕的時候，應當成為某種動物。

帶著清澈的，湖水一樣的。

眼睛。

貓頭鷹是你的兄弟，河畔啃食青草的白羊是你的姐妹。

蒼虹的優美弧度無你柔軟，萬物的靈王向你諂媚。

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你知道。

但不在乎。

2

原始的風穿過涌動春天的身體。為五月的誓言而戰，流出彤色血液。

奔跑，或者死去，不為那片已為之命名的草原。

你說你看見過大雪，你的青澀的愛人。

將你遺忘于一片雪原。

這世間所有誕生于黎明的事物都與你有關。

4

孤獨都是沉寂的，無聲無息將肉身凌遲。

喚醒過后還是沉墜，何必徒勞一次清醒。

閃電過后就是暗夜，桃花開敗便無春天。

莫強求這世界初生的愛意，不要妄圖。

不要妄圖擺脫周身桎楛，神賜的缺陷將終其一生，世人所說圓滿是謊言，索求陰晴圓缺之真諦才值得考驗。

8

薩爾圖的冬天并不會比穗城的長夏更為艱難，彌合之后還會生出新的裂紋。

神有時會顯得軟弱無力，世人遲疑太重，擾亂神的判斷。

神龕上供奉誰的陰面和陽面。

你高貴的猶豫，背叛了美。

11

感恩格姆女神，叩拜堰瓦娘娘。派遣到人間將你泅渡之人。

山水程程，路途迢迢。扁舟上相送，漫道上攜馬而行。

終成彼此生命里一顆痣。

不言不語，不忘。

你欠愛過之人風雨兼程里一個吻。

15

有一天，你老了。

遲暮的花蔭下光陰纏綿，沉默裙擺再唱不出一支熱戀的歌。

情人不舉，書頁發黃，你終于成為某種動物。

一種眼眸似冰川的獸。可大千世界，再沒有什么能夠打動你。

緩緩的，臥下來，想起年輕時炸響于荒原的閃電。

呼吸中發出耄耋之愛，不要。

承認自己愛過。

和年輕時候不一樣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