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錦雄
一個人來了
我起身迎接他
我踮起了腳尖
一個人走了
我起身送他
我微躬著腰身
人來人往
我獨坐在自己的房間
我想沉默 我想說話
我想什么也不做 什么也不想
迎面而來 還是背我而去
每天都在發生 監控里
存儲了三個月的全部錄像
而我們卻永遠沒弄懂生活的真相
離別時總是揮動右手
是為了提前揮散別后的憂傷
見面時用力地握手
想讓彼此感知手心的溫度
到寺廟神靈前
雙掌合十 也當是打個招呼
不想說話時我用手語
不能說話時我也用手語
不要太在意言語
要看對方肢體上的表達
那是原始最真實的流露
就如詩歌是文學的手勢
拳頭是斗爭的手勢
蘭花指是表演的手勢
寫詩是生活最笨拙的手勢
我一個人在書桌上寫詩
如小雞啄破并爬出時間的蛋殼
這一刻世界有無數個我 我可以做
無數個可能做的事情 我可以在無數個地方
干著無數個可以干的事情
筆的每一畫都在結束時間與詩的各種可能
我的認知 習慣 意志 情感都在
破碎掉其他無數的可能
秒針如一把快刀有節律而又毫不猶豫地
結束每秒時間的生命
可能是個無窮無盡的復數 我也可以
是一個復數 無數個我身處何時何地
文字的排列更是一個無窮盡的復數
而現實是我寫下了一首詩
想用文字的分行釘在這時間的坐標上
而我用文字釘上的這一刻鐘時間 過去了
永不復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