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窄在心， 豐饒自來

張瑩

下班回家，走在熟悉的街道上，自由而放松。

“寬巷子，窄巷子，火辣辣等你來！”

視野前方有一張巨大的廣告牌，閃著絢爛的色彩，撲面而來，讓人清新的心情不由自主多了幾分熱烈的歡騰。

成都，不僅僅因為一首歌曲而令人神往，更因為它的真誠、踏實，還有迷人的寬窄巷子。寬窄巷子是成都百年原真建筑的最后遺存，也將成為一種生活標本，使傳統的成都生活在寬窄中得以集中體現和延續。

如今，在北方這個寒冷的冬日，它帶著熱騰騰的歡天喜地，款款來到小城，豈不令人歡喜？寬，窄，須臾間竟是有了風景，有了氣息，有了禪意。

十幾歲的時候，看著父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辛苦勞作，既心疼也害怕，怕自己未來也會像他們一樣，在田地里忙著播種、除草、收割，那樣的日子單調而乏味，一眼就能看到盡頭。

而改變命運的路卻好窄，窄得我只能選擇讀書。幸好，我也喜歡讀書。校園里的日子單純美麗，可以看窗外高大的榆樹從綠葉青翠到白雪掛枝。可是，我沒有把握住機會，中考的失利，意味著我唯一的路也被堵死了。

那年6月的陽光，到底是被我的淚水浸透了。媽媽用粗糙的大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孩子，再大的麻煩，哭也不能解決。路是自己走出來的，你想想，要不要再試一回？”

那一刻，媽媽的支持讓我于淚眼婆娑中，看到眼前窄窄的路一下子變得海闊天空起來。

復讀，是一個艱難的過程，對自己的身心，對成績的要求，以及父母的經濟承受能力都是一個嚴峻的考驗。我仰著臉，看向媽媽，她臉上的微笑幫我照出了一條康莊大道。我選擇了復讀，更加努力地學習。

若干年后，我游刃有余地行走在教書、寫作、演講之中，當然我也享受在田地耕種的歡愉，播種、收獲，讓我的心智有了另一種完滿。此刻，只要我想，盡可以奔向各個開闊之地。

感謝那年窄窄的路，因為窄，我知道了一心一意;因為窄，我知道了加倍珍惜;因為窄，我知道了全力以赴。

想起了沈從文先生，當年沈老先生被下放到湖北咸寧農村時，即使要養豬種菜，也依然靠著驚人的毅力，將所有的花花草草、壇壇罐罐、絲綢佩飾等反復回憶溫習。日復一日，終于完成了一本曠世佳作《中國古代服飾研究》。世事給了沈老先生窄路，可他硬是在寂寞困苦中走出了一條天藍地闊之路。

一個人，唯有和山川日月融在一起，讓慈悲成為日常的修行，心中住著草木情深，不用問，不用找，天地光陰，自有大路。闊朗的深情溫暖，是在千瘡百孔的生活中淬煉出來的，經歷諸多磨難，酸甜苦辣，再回首，一切不過是云淡風輕。

化干戈為玉帛，是要用后天的真誠來修煉的，不斷打磨自己，讓精神有強度，靈魂有韌性，心中寬窄自如，豐饒自會來。

抬頭看看寬巷子、窄巷子，閃耀在街角素樸的樓角，平淡與光芒交相輝映，寬窄在心，歲月清淡，歡喜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