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 述（三首）

鄭平

刀

帶封口的膠袋，收住了

這把刀的鋒芒

這些年，它躺在物證室里

偏居一隅

余記作坊的爐火

已熄滅多年。這把封爐刀

曾反反復復地鍛打，每一下

像打在自己身上

暗紅的血跡

已隨鐵銹凝固

血的主人，板橋街的詹爺

亦已成灰

那一天

血噴涌而出

在正午的逆光中

在抽離身體的剎那

這把刀

是唯一的，見證者

復 述

找回現場，應該是

找回一條自己踩出的

末路的過程

在零亂的草叢間，辨認

零亂行為的連貫性

相當于，把碾壓的一根根復原

再一次碾壓

把虛擬的手指，掐住

失去掙扎的喉管

時值寒冬。汗水

擦了一遍，還是不間斷流淌

“著了魔道……”

他囁嚅低語

一陣風呼嘯而過

他的身體

在本能躲避著，抵擋著

就仿佛，這陣風——

來自那個夜晚

存 照

冬末初春的陽光，斜躺在院落里

些許塵埃在其間跳躍

似在躲避

昨夜殘留的雨滴

意興如初，而世事不再

歷經過濾的，未過濾的

一同漫游于黑洞之內

當光速慢下來，甚至倒退回去

能看到

院墻上緊貼的兩個身體

細膩到斜陽下的陰影，跳躍

也就是，打破愛因斯坦的相對論

把次序重置。這時的你

別忘了把聲波倒帶

貼在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