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生涯與技術教育卓越教師標準及啟示

王彥琦 張海 吳立剛 姜淑媛

近年來，大眾創業萬眾創新持續向更大范圍、更高層次和更深程度推進，創新創業與經濟社會發展深度融合，對推動新舊動能轉換和經濟結構升級、擴大就業和改善民生、實現機會公平和社會縱向流動發揮了重要作用，為促進經濟增長提供了有力支撐。推行大眾創業、萬眾創新，人才培養是根本，教育要為創業和創新提供強有力的保障。

20世紀90年代，美國開始推行生涯與技術教育（Career and Technical Education），經過多年的發展，逐漸形成了相對完善、科學的生涯與技術教育體系。生涯與技術教育的實施，有效地促進了學生的升學與就業，解決了困擾美國多年的技能危機，緩解了就業壓力，促進了經濟的發展。而我國的普教、職教長期處于割裂狀態，普通學校偏重學術知識的傳授，導致學生缺乏職業生涯規劃意識、職業技能和創造力。針對這種現狀，我國《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建設規劃（2014—2020年）》要求“普通教育學校為在校生和未升學畢業生提供多種形式職業發展輔導。普通高中根據需要適當增加職業技術教育內容。職業院校和普通教育學校開展以職業道德、職業發展、就業準備、創業指導等為主要內容的就業教育和服務”。而生涯與技術教育的順利開展，教師的培養是關鍵，美國作為生涯與技術教育的先驅，有很多有益的經驗值得借鑒和學習。

美國生涯與技術教育概況

《卡爾·D·帕金斯生涯與技術教育法案》將生涯與技術教育定義為：“為個人提供為進一步教育和當前新興就業領域做準備的學術知識與技能系列課程的有組織的教育活動。”美國生涯與技術教育協會（ACTE）將生涯與技術教育定義為：“當今前沿、嚴謹、相關的生涯與技術教育是為青年、成人進入高薪水、高技能、高要求的職業生涯做好充分準備的一種教育體系。”美國的職業教育歷史悠久，經歷了最初的職業教育（Vocational Education）、職業與技術教育（Vocational and Technical Education），然后是生涯教育（Career Education），再就是今日的生涯與技術教育（Career and Technical Education），體現了美國職業教育理念的轉變和體系的發展和完善。

1.歷史沿革

縱觀美國職業教育的發展歷史，我們可以發現，職業教育的發展始終與職業教育的立法密切相關。美國的生涯與技術教育歷史可以追溯到1862年頒布的《莫雷爾法案》，該法案是美國第一部職業教育立法，開創了在高等教育中開展職業教育的先河，對職業教育的發展起到了積極推動的作用。1917年頒布的《史密斯-休斯法案》（Smith-Hughes Act）是政府首次對聯邦職業教育經費進行授權，實現了中等職業技術教育制度化和法制化。1963年出臺的《職業教育法》重新確立了美國職業教育的目標，擴大了職業教育的范圍，使職業教育變成一種面向社會各階層、各年齡組的教育。此后，聯邦政府制定了包括先后四次修訂的《卡爾·D·帕金斯法案》（The Carl D. Perkins Act 1984、1990、1998、2006）在內的旨在改進生涯與技術教育體系的多項法案。其中，2006年修訂的《卡爾·D·帕金斯法案》即《卡爾·D·帕金斯生涯與技術教育法案》將“職業和技術教育”更名為“生涯與技術教育”，該法案使美國的職業技術教育發生了顯著的變化，生涯與技術教育更加注重普通教育與職業教育、學術教育與專業教育的融合，注重不同層級課程間的銜接，注重群體職業能力的生涯與技術教育的發展，注重生涯指導和咨詢，注重教師在生涯與技術教育中的專業發展。該法案拓展了職業教育的外延和內涵，使美國的職業教育進入了生涯與技術教育的全新發展階段。

2.生涯與技術教育概況

（1）生涯與技術教育體制

與我國普教與職教分離的雙軌教育體制不同，美國將職業與生涯教育與普通教育結合在一起，實行普職合一的單軌教育模式。生涯與技術教育涵蓋了中等教育、中等后與成人教育兩個階段，在完善靈活的學分認證制度保障下，學生通過學習生涯與技術教育課程或參與生涯與技術項目來積累學分，通過學分來實現不同層次教育的銜接。

（2）生涯與技術教育的實施

職業群分類。美國在廣闊的產業基礎上，將存在共性的專業分成16個職業群（藝術、視聽與傳媒，商業經營與管理，金融，信息技術，市場營銷與服務，醫療保健，教育與培訓，政府和公共事業管理，餐飲與旅游，法律、公共安全、保衛，個人服務，農業、食品和自然資源，建筑工程，制造業，科學、技術、工程及數學，交通運輸與物流）和79條職業路徑。各州根據自身的實際選擇職業群，制訂相關的課程體系，根據學生選擇的職業路徑對其進行生涯與技術教育，使技能與學術得到整合、學校到工作實現無痕銜接、職業教育與就業緊密相連。

完善的學分制度。美國的生涯與技術教育以學分制為紐帶貫穿在不同層次教育、社會培訓和終身學習當中，與不同層次和類型的教育與培訓融合共生的特性明顯。美國的生涯與技術教育學分不僅可以在中等教育機構之間實現互認，還可以與中等后教育機構進行轉換和互認，這就有效地避免了重復學習，使中等與中等后教育的銜接成為了可能。

中等教育階段。美國中等教育階段主要在綜合高中、全日制生涯與技術教育學校、區域生涯與技術教育中心開設生涯與技術教育課程與項目。綜合高中的學生可以通過校內的選修課程及各類項目進行生涯與技術知識的學習，同時可以到其他綜合高中、全日制生涯與技術教育學校、區域生涯與技術教育中心學習感興趣的課程。美國全日制生涯與技術教育學校約為900所，占全美高中的5%。雖然學校數量少，但全日制生涯與技術教育學校的規模往往比綜合中學大，其學生比例一般能占全部高中學生的近10%。學校主要提供職業教育課程，同時必須提供高中所要求完成的學術課程。區域生涯與技術教育中心服務特定區域的多所綜合高中，為有職業教育需要的學生提供職業生涯與技術課程。調查顯示，美國的生涯與技術教育為94%不同性別、種族、家庭收入背景的高中生提供教育服務;2013—2014學年，有7，502，727名高中生參加了生涯與技術教育課程;2002年，88%的公立中學至少提供1個生涯與技術教育項目;此外，美國41個州的1200所中學享受由區域生涯中心提供的服務。

中等后與成人教育階段。生涯與技術教育提供包括兩年制、四年制大學在內的所有層次的中等后教育，實施機構主要有社區學院、技術學院、四年制大學等。調查顯示，2005年，美國有超過5700個中等后教育機構（超過90%符合《卡爾·D·帕金斯生涯與技術教育法案》要求的學校）提供生涯與技術教育;2013—2014學年，分別有3，948，554名中等后學生及121，952名成人參加了生涯與技術教育課程;根據美國國家教育統計中心的數據，2011—2012年度有1520萬本科生參加生涯教育項目，其中840萬人攻讀副學士學位，680萬人攻讀學士學位。

美國生涯與技術教師職業認證與評價體系

1.整體特征

伴隨著生涯與技術教育的蓬勃發展，生涯與技術教師（以下簡稱CTE教師）職業應運而生，成為美國教師隊伍的重要組成部分。美國近100萬名初高中教師中，大約14%為CTE教師。教師講授16個職業群中的一個具體學科，可以在中等或者中等后教育機構教學，或者同時在兩個層級的教育機構教學。

2.職業認證

美國CTE教師的來源較為多樣化，一般可分為CTE師范畢業生、非師范專業畢業生以及行業專業人員三類，教師在獲得所在州初任CTE教師資格后才能進入相應的教學崗位。各州對CTE教師認證有著不同的要求，大多數要求CTE教師完成四年教師的準備課程，獲得學士學位，并通過職業準入評估。

以猶他州和羅德島州為例，猶他州提供傳統與可選擇結合的CTE教師認證。對于初任CTE教師資格的認證，猶他州為申請者提供以下幾個可選要求：①兩年的工作經驗及CTE領域學士學位;②四年的工作經驗和CTE領域副學士學位;③六年工作經驗;④達到一個行業標準或者國家技能評估的評分要求。獲得正式認證，申請人必須達到以下要求：①與受過訓練的導師工作三年;②完成一個專業組合;③三年當中每年獲得兩次成功的職業評估;④參加猶他州新教師學院學習;⑤通過教學能力實踐II考試。

羅德島州則沒有為初級認證者提供可選擇的要求。獲得初級（臨時）認證，申請者必須具備以下條件：①選修12小時高等教育課程;②五年相關工作經驗;③通過全國職業資格測試學院考試和教學能力實踐II考試。獲得正式的認證，申請者必須具備以下條件：①選修24小時高等教育課程;②獲得學士學位;③兩年CTE領域教學經驗。

3.評價體系

20世紀80年代中期以后，美國聯邦政府和各州先后建立了政府或非政府的教師專業標準研究、開發機構，出臺了多種通用性和學科性的教師（教學）專業標準體系來評價教師的表現，其中影響較大的國家層面的標準有三個：美國國家教學專業標準委員會（National Board for Professional Teaching Standards，簡稱NBPTS）標準、美國州際新教師評價和支持聯合會（The Interstate Teacher Assessment and Support Consortium，簡稱INTASC）標準和國家教師教育認證委員會（National Council for Accreditation of Teacher Education，簡稱NCATE）標準，被喻為美國教師質量保障體系的三個支柱。

NBPTS標準體系制定了CTE卓越教師評價標準，并以該標準為依據，為CTE教師提供認證服務。符合認證條件的教師向委員會提出申請，選擇授課的職業領域，通過課堂教學實踐和在計算機測試中心進行的學科知識評估來進行卓越教師資格的認證。認證為CTE教師提供了展示自身學科知識與技能的機會，幫助教師在卓越教師標準框架內反思自身的教學實踐，從而促進教師的專業發展，提升教學質量。

美國生涯與技術教育卓越教師專業標準概述

1.卓越教師專業標準概述

NBPTS成立于1987年，是一個非營利性的專業機構，由在職教師和倡導者所創建和管理，通過以下手段來提升教學和學習質量：為有經驗的教師提供他們應該了解、具備的高而嚴格的標準;為具備這些標準的教師提供國家范圍的自愿網絡認證體系;提倡通過相關的教育改革來將國家教育認證標準整合到美國教育中，同時促進NBPTS認證專業知識的利用。

N B P T S 在 舒 爾 曼（L. S. Shulman）關于教師評價相關研究成果的基礎上提出了卓越教師框架——五項核心要求。這五項核心要求定義了卓越教師應該具有的知識、技能、能力水平和義務，成為國家委員會所有認證標準和評價的基礎，下面對這五項核心要求進行簡要的介紹和解讀。

（1）教師致力于學生及學生的學習

卓越教師相信所有的學生都能學好知識，能夠認識到學生個體的差異，在教學實踐過程中充分考慮這些差異，公平地對待每個學生。同時，卓越教師了解學生的成長和學習，致力于將知識以易于接受的形式傳授給每個學生。

（2）教師理解這些學科并懂得如何將學科知識傳授給學生

卓越教師精通他們所教的學科知識，并且擁有該科目的教學經驗和技巧，能夠使用不同的教學策略進行教學。

（3）教師要對學生的學習管理和監控負責

卓越教師知道如何吸引學生，以確保一個有序的學習環境，能夠通過一系列的教學方法保持學生的積極性和專注力，能夠評估班集體和學生個人的進步情況。

（4）教師能夠系統地反思自己的教學實踐并從經驗中學習

卓越教師能夠認真地審視自己的實踐，定期深化知識，擴展自己的技能，并將新的研究成果轉化為自己的實踐。

（5）教師是學習共同體的一員

卓越教師通過與他人合作來提升學生的學習效率，知道如何尋求和建立與社區團體、企業的伙伴關系，知道如何與家長合作，提高他們在學校的工作成效。

2.生涯與技術教育卓越教師標準

NBPTS以卓越教師的五項核心要求為基礎，結合生涯與技術教育的特點，制定了美國CTE卓越教師的10項標準，并將此作為卓越教師認證的基礎。標準的具體內容如下：

標準1：關于學生的知識。CTE卓越教師全面地了解學生，評估學生的學習和發展類型，創造不同的學習環境，滿足多樣化的學習需求。

標準2：應對多樣性。CTE卓越教師尊重公正、平等、多樣性，用全面的教學實踐確保學生接受高質量的生涯和技術教育。

標準3：學科知識。CTE卓越教師能夠利用技術和專業知識，以及跨學科知識和教學技能發展教學目標，設計教學來提升學習效率，促進學生在學科知識學習上的成功。標準界定了CTE卓越教師應具有的通用學科知識（能力），即交叉學科知識、語言的藝術、歷史與社會研究能力、數學知識、科學知識、行業專業知識。同時，將16個職業群概括為8個領域（商業市場和金融服務，社區服務，裝飾藝術與設計，工程、設計、制造，信息系統與技術、通信、藝術，休閑娛樂服務，自然資源，運輸系統與服務），并規定了相應專業領域教師應具備的能力。

標準4：學習環境與教學實踐。CTE卓越教師能夠設計培養學生批判思維、創造力、領導力、團隊交流技巧的學習環境，為學生今后的教育和工作做準備。

標準5：評價。CTE卓越教師能夠設計多樣、可靠的評估方式，為學生提供展示技能的機會，幫助學生建立技術和知識發展目標。

標準6：高等教育的準備。CTE卓越教師能夠促進學生的職業探索，提升獲得知識的能力，幫助學生形成符合自身興趣、能力和行業要求的職業生涯選擇。

標準7：項目的設計和管理。CTE卓越教師能夠根據行業需求來提升項目設計質量，管理材料及資源，豐富項目，為學生提供有意義的教學實踐。

標準8：伙伴與合作。CTE卓越教師能夠與家庭、行業伙伴合作，創造挑戰真實世界的機會，幫助學生計劃、發展，達到生涯目標。

標準9：專業領導力。CTE卓越教師能夠與所在學校以及社區的股東合作來改進教學，提升學生的學習效率，傳授他們在教育和相關領域的專業知識。

標準10：反思性實踐。CTE卓越教師能夠在教學過程中進行反思，利用多層面的反饋提高教學效率，從而加強對學生發展的影響，促進終身學習理念的形成。

美國生涯與技術教育卓越教師標準對我國的啟示

美國生涯與技術教育卓越教師標準對我國的生涯與技術教育有以下幾點啟示。

1.有效銜接、適時開展生涯與技術教育

美國的生涯與技術教育實現了學校與社會的有效銜接，使教學內容與職業緊密聯系，尊重學生的個體差異，服務于學生的各個成長階段，節省了教育資源，有效地促進了教育的民主化、公平化、終身化。而這正是“大眾創業、萬眾創新”背景下我國教育的努力方向，所以我們應該充分認識生涯與技術教育的重要意義，根據我國實際建立生涯與技術教育體系，在學校開設生涯與技術教育課程，使其盡快成為教育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

2.基于經濟轉型和職業群，合理開展課程設置

借鑒美國的經驗，課程的設置應該以職業群為基礎，但職業群的劃分不能完全照搬，應該根據我國經濟、社會的發展現狀，在保留傳統職業的同時，還要適應經濟轉型、結構調整的需要，將互聯網+、工業4.0、環保等新興產業衍生出的新職業納入到職業群當中。同時，還應該根據學生的不同年齡階段設立不同的課程內容和目標，利用學分來實現各年齡段課程的有效銜接，逐步培養學生的生涯意識與技術能力，最后還要注意理論課程與實踐的緊密結合。

3.基于科學認證和評價，建立CTE教師培訓體系

生涯與技術教育的開展，師資是重要保障，科學的CTE教師認證及評價體系是進行教師培訓工作的前提。美國擁有完善的CTE教師認證與評價體系，嚴格規定了CTE教師的準入制度及評價標準，這為教師的培訓工作提供了依據。我國應盡快根據實際構建教師的認證與評價標準，使培訓工作有章可循，并以此為基礎，建立完善、科學的教師培訓體系。

4.注重CTE教師TPACK知識培養

美國CTE卓越教師標準體現出了TPACK框架中的四種知識——教學內容知識（CK）、教學法知識（PK）、學科教學法知識（PCK）、整合技術的學科教學知識（TPACK），這表明，相對于TPACK框架中的其他三種知識，這四種知識對CTE卓越教師的培養、養成起到了更為關鍵的作用，所以在教師培訓的過程當中，在注重整合技術的學科教學知識培養的同時，應將上述四種知識作為重點。同時，框架表明，卓越CTE教師在掌握專業教學知識的基礎上，還必須具備職業生涯規劃能力、協作能力、職業領導能力、反思能力。所以，在教師培訓過程當中，要注意相關能力的培養，在注重知識傳授的同時，必須精心設計教學方法及實踐活動，有效促進知識向能力的轉換。

基金項目：本文系黑龍江省教育科學規劃2018年度重點課題“終身學習視角下面向成人學習者的社區媒介學習環境設計研究”（課題編號：GBB1318064）;黑龍江省繼續教育教學改革項目2017年度一般課題“地方高校非學歷教育培訓途徑研究”的階段性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