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化背景下，老年人數字鴻溝的影響因素及其形成過程分析

徐 越， 韻卓敏， 王婧媛， 景榮杰， 黃黎明， 沈 勤

(上海工程技術大學， 上海 201620)

0 引 言

時下，信息技術、數字化技術、互聯網技術的迅速發展在不斷改變著人們的生產和生活方式。伴隨新興技術成長的年輕人無疑是滿意度最大的使用對象，而出生于新技術問世以前的老年人與美好信息數字世界之間的交流卻面臨著巨大的數字鴻溝。如何借助現代科技提升老年人的生活質量，讓更多的老年人享受數字、信息技術帶來的高效與便利，從而實現積極老齡化，是當下亟需解決的重要問題。這就需要明確老年人數字鴻溝的影響因素及其形成機理，并由此設計多方協同合作的老年人數字包容過程，破解現存的數字包容困境，切實保障老年群體的身心健康。本文通過問卷調查及各種數據處理方法，研究得出老年人數字鴻溝的主要影響因素及其形成機理。

1 老年人數字鴻溝主要因素

這里，通過參閱各類文獻可知，在中國知網中以“老年人數字鴻溝”和“老年人互聯網”為主題進行搜索，年限設置為2000～2019年。共得出相關文獻128篇，具體數據見表1。

表1 有關老年人數字鴻溝影響因素的論文逐年統計

在這128篇文獻中，論文提及數字鴻溝、數字鴻溝影響因素的論文共計66篇。在這些論文中，研究結果中所得影響因素的角度、種類以及個數都既有共同點，又存在著各自的差異性。因此，這里研究采用了文獻計量學方法，統計得出相關文獻中所提及的各種與老年人數字鴻溝相關的影響因素。在研究統計過程中，本文將名稱類似或是意思接近的影響因素進行了概括、整理和歸納，從而在簡化研究步驟的同時，也求證出了在影響因素中概念描述的準確性。本文將諸如“身邊的親友是否使用智能設備”以及與“朋友使用智能設備對自己的影響”等意義極為相近的影響因素進行了統一、梳理，一致定義為信息中間人因素。經過最終統計，共歸納得出 16個影響因素，詳見表2。由表2可知，這些影響因素中包括：自然屬性，主要有性別、年齡、健康狀況；社會屬性，主要有居住地、學歷；心理特征，是否焦慮及原因、性格特征；產品、硬件基礎，主要有無線網及寬帶接入狀況、智能手機使用困難程度；家庭、人際環境，主要有養老金來源、退休前職業、政治面貌、居住狀況、婚姻狀況、信息中間人影響；社會參與，主要有是否參加過相關培訓課堂、是否參加老年協會。

表2 對老年人數字鴻溝各影響因素在論文中的統計

Tab. 2 Statistical analysis of the influencing factors of the digital divide among the elderly in the paper

影響因素提及該因素的論文數/篇性別19年齡23健康狀況38居住地14學歷32是否焦慮9性格特征22無線網及寬帶接入狀況12智能手機使用困難程度27養老金來源25退休前職業19政治面貌3居住狀況14婚姻狀況12信息中間人影響14是否參加老年協會6

本次研究中，則在深入探討上述影響因素的基礎上，結合新聞報道以及訪談結果，在每個方面添加一定的新影響因素，共獲得24個老年人數字鴻溝的主要影響因素，詳見表3。由表3可知，本次研究中給出的主要影響因素包括：個人層面，主要有性別、年齡、健康狀況居住地、學歷、首選的獲取信息渠道、關于智能手機對生活改變的態度、是否焦慮及原因、性格特征、參加免費數字技能培訓的意愿；信息技術層面,主要有無線網及寬帶接入狀況、手機上網功能情況、智能手機使用困難程度；家庭層面,主要有養老金來源、養老金數目、退休前職業、政治面貌、居住狀況、婚姻狀況、智能設備來源、技術獲得途徑、親友是否使用智能設備；社會層面,主要有是否參加過相關培訓課堂、是否參加老年協會。

表3 老年人數字鴻溝的主要影響因素

Tab. 3 The main influencing factors of the digital divide among the elderly

維度指標個人層面年齡f1性別f2健康狀況f3居住地f4學歷f5首選的獲取信息渠道f6關于智能手機對生活改變的態度f7是否焦慮f8性格特征f9參加免費數字技能培訓的意愿f10信息技術層面無線網及寬帶接入狀況f11手機上網功能情況f12智能手機使用困難程度f13家庭層面養老金來源f14養老金數目f15退休前職業f16政治面貌f17居住狀況f18婚姻狀況f19智能設備來源f20技術獲得途徑f21親友是否使用智能設備f22社會層面是否參加過相關培訓課堂f23是否參加老年協會f24

2 影響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

2.1 多元logistic回歸分析

對于影響因素分析，比較有效的研究方法是Logistic回歸分析法。相較于一般的線性回歸分析，Logistic回歸模型中的因變量可以是取值為0和1的二分變量，自變量可以是無序分類變量、有序分類變量和數值變量；Logistic回歸分析不僅能分析出顯著性影響因素(自變量)，而且能區分哪個影響因素(自變量)的影響程度較大。本文采用Logistic回歸模型，將因變量設為二分變量，編碼為1表示老年人存在數字鴻溝，編碼為0表示老年人不存在數字鴻溝。自變量則包含個人維度、信息技術維度、家庭維度和社會維度四個維度，并將這四個維度的全部自變量(因素)放入Logistic回歸模型中，具體考察各類因素的影響大小和顯著性水平。

2.2 數據來源及分析

本文數據由筆者通過在上海、江蘇、浙江等地對360余位老人面對面或電話等方式進行結構性訪談，篩選出 348份有效問卷進行分析。被調查者的基本情況描述見表4。

表4 調查對象的基本情況

3 變量描述

3.1 因變量

因變量為對于某個獨立的老年人，是否存在數字鴻溝問題。對應如下問題：“您是否能夠在日常生活中獨立使用互聯網？”備選答案為：不可以=0，可以=1。

3.2 自變量

研究可知，自變量包括著如下內容。

(1)個人層面：性別、年齡、健康狀況居住地、學歷、首選的獲取信息渠道、關于智能手機對生活改變的態度、是否焦慮及原因、性格特征、參加免費數字技能培訓的意愿。

(2)信息技術層面：無線網及寬帶接入狀況、手機上網功能情況、智能手機使用困難程度。

(3)家庭層面：養老金來源、養老金數目、退休前職業、政治面貌、居住狀況、婚姻狀況、智能設備來源、技術獲得途徑、親友是否使用智能設備。

(4)社會層面：是否參加過相關培訓課堂、是否參加老年協會。

除上述變量外，在問卷中還設計了以下問題：您是否存在聽力問題？您是否能夠獨立熟練操作電腦、平板電腦、智能手機、智能家電等此類設備？您平時最常使用的聯系家人、朋友的方式是？您經常使用的智能手機功能有哪些？上述問題大多采用多選形式，目的是更全面了解老年人在數字鴻溝問題上的實際情況和想法。

3.3 結果分析

老年人數字鴻溝影響因素多元Logistic回歸分析結果見表5。

由表5分析得出，老年人數字鴻溝在各方面最為顯著的影響因素為14個，分別為：年齡f1，年齡越高的老年人日常生活中存在的數字鴻溝問題越嚴重；性別f2，女性老年人的數字鴻溝問題較男性老年人更為嚴重；健康狀況f3，身體健康的老年人存在的數字鴻溝問題較少；居住地f4，居住在農村的老年人較城市老年人數字鴻溝問題更為顯著；學歷f5，學歷高的老年人數字鴻溝問題較不明顯；關于智能手機對生活改變的態度f6，對改變態度較為積極的老年人的數字鴻溝問題較不嚴重；是否焦慮f7，焦慮的老年人數字鴻溝問題更為嚴重；無線網及寬帶接入狀況f8，寬帶接入狀況欠佳的老年人數字鴻溝問題較嚴重；智能手機使用困難程度f9，使用存在更多困難的老年人數字鴻溝問題更嚴重；養老金數目f10，退休金數目高的老年人存在較少的數字鴻溝問題；退休前職業f11，農業勞動者和工人的數字鴻溝問題更顯著；婚姻狀況f12，配偶健在的老年人存在更少的數字鴻溝問題；技術獲得途徑f13，通過他人幫助獲得技術的老年人存在較少的數字鴻溝問題；是否參加過數字培訓課堂f14，未參加的老年人存在更多的數字鴻溝問題。見表6。

表5 Logistic回歸分析結果

注： *, **，***分別表示10%、5%和1% 的顯著性水平

表6 老年人數字鴻溝顯著影響因素

4 老年人數字鴻溝主要影響因素結構分析—解釋結構(ISM)模型

解釋結構模型法(Interpretative Structural Modeling Method, ISM)，是現代系統工程中廣泛應用的一種分析方法，是結構模型化技術的一種。作為一種概念模型，解釋結構模型可以將原本錯綜復雜、界限模糊不明的關系理清，將其邏輯關系轉化為關系明確，具有良好結構關系的解釋模型。ISM方法是先把要分析的系統，通過梳理拆分成各種子系統(因素、要素)、然后分析因素以及因素之間的直接二元關系；并把這種概念模型映射成有向圖，通過布爾邏輯運算，最后揭示系統的結構，并在不損失系統整體功能前提下，以最簡的層次化的有向拓撲圖的方式呈現出來。相較于表格、文字、數學公式等方式描述系統的本質，ISM具有極大的優勢。因為ISM是以層級拓撲圖的方式展示結論，這種展示效果有極強的直觀性，通過層級圖可以清晰地了解系統因素的因果層次，以及階梯結構。本文建立老年人數字鴻溝解釋結構模型的具體步驟詳述如下。

(1)確定各個主要因素之間的關系，見表7。其中，A表示行元素對列元素有影響、O表示行元素與列元素之間沒有關聯、V表示列元素對行元素有關聯。

通過(0,1)矩陣標準化，根據文獻計量學方法以及專家意見，建立各個因素的鄰接矩陣，如下所示：

表7 各個因素之間的邏輯關系

(1)

其中，在鄰接矩陣R中，0表示行因素對列因素無影響，1表示有影響。

(2)根據鄰接矩陣，通過Matlab軟件計算得出可達矩陣M。相應公式可表示為：

(2)

根據可達矩陣，構造出可達集。可達矩陣M的各個因素的可達集R(Fi)、前因集A(Fi)以及可達集與前因集的交集R(Fi)∩A(Fi)的具體數據見表8～表11。

表8 老年人數字鴻溝各影響因素的第1級可達集和前因集

表9 老年人數字鴻溝各影響因素的第2級可達集和前因集

表10 老年人數字鴻溝各影響因素的第3級可達集和前因集

表11 老年人數字鴻溝各影響因素的第4級可達集和前因集

Tab. 11 Level 4 accessible set and pre-cause set of the influencing factors of the elderly digital divide

FiR(Fi)A(Fi)R(Fi)∩A(Fi)11,2,51,2,51,2,521,2,51,2,51,2,5441,2,4,5451,2,51,2,3,51,2,5

考慮到R(F14)=R(F14)∩A(F14)，所以F14為最高級，去掉F14所在行列，形成新的可達集和前因集關系。

經過對表8～表11的結果分析，由此可得各研究結論分述如下：

① 由表8中的數據可以分析出老年人數字鴻溝的主要影響因素第一級節點：L1={9,13,14}。

② 在矩陣M中劃去第9,13,14行、第9,13,14列，繼續尋找2級節點，由表9中的數據可以分析出老年人數字鴻溝的主要影響因素第二級節點：L1={6,7,8}。

③ 在矩陣M中劃去第6、7、8行、第6、7、8列，繼續尋找3級節點，由表10中的數據可以分析出老年人數字鴻溝的主要影響因素第三級節點：L1={3,10,11,12}。

④ 同理，由表11中數據可分析出老年人數字鴻溝的主要影響因素第四級節點：L1={1,2,4,5}。

(3) 根據以上結果，可以得出老年人數字鴻溝的解釋結構模型，如圖1所示。

圖1 主要影響因素的結構模型1

5 老年人數字鴻溝形成過程分析

5.1 老年人數字鴻溝各級因素

由解釋結構模型得出老年人數字鴻溝的形成過程，如圖2所示。由圖2可知，老年人數字鴻溝影響因素是一個具有5級的遞階結構。其中，第一級影響因素是年齡(f1)、性別(f2)、居住地(f4)、學歷(f5)；第二級影響因素是健康狀況(f3)、退休前職業(f11)、養老金數目(f10)、婚姻狀況(f12)；第三級影響因素是關于智能手機對生活改變的態度(f6)、是否焦慮(f7)、無線網及寬帶接入狀況(f8)；第四級影響因素是技術獲得途徑(f13)、智能手機使用困難程度(f9)、是否參加過相關培訓課堂(f14)。

圖2 主要影響因素的結構模型2

這里，對各級因素之間的關系進行分析，可得設計闡述如下。

(1)第一級與第二級因素之間的關系。對老年人數字鴻溝產生直接影響的因素有技術獲得途徑(f13)、智能手機使用困難程度(f9)、是否參加過相關培訓課堂(f14)。則4個因素可以概括為家庭支持、產業支持以及文教支持。技術獲得途徑實質上反映了家庭及親屬對老年人使用數字化產品所給與的幫助，對于基礎薄弱的老年人而言，親友手把手的教學，能夠使老年人更快地學會使用互聯網產品，適應現代生活；智能手機使用困難程度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當前智能產品、互聯網設備在適老化方面所做出的能力程度，專業設計簡化的產品或許對于縮小老年人數字鴻溝能夠起到一定的積極作用；而是否參加過相關培訓課堂則很大程度上反映了老年人自身學習信息技術意愿以及社會為幫助老年人適應數字化生活的舉措力度，以上三個因素能夠客觀直接地反映出當前老年人數字鴻溝問題的情況。

(2)第二級與第三級因素之間的關系。對第二級因素產生直接影響的分別是關于智能手機對生活改變的態度(f6)、是否焦慮(f7)、無線網及寬帶接入狀況(f8)。這幾個因素主要反映了信息資源支持和老年人自身心理、態度問題。其中，無線網及寬帶接入狀況直接影響了老年人智能手機使用困難程度，在缺乏必要硬件設施的情況下，老年人在日常生活中學習使用智能化設備將勢必成為空談；焦慮情況以及智能手機對生活改變的態度反映了老年人被動進入互聯網數字化時代中的心理反映，在很大程度上對老年人是否參加過相關培訓課堂這一影響因素起到了極大的向導作用。

(3)第三級與第四級因素之間的關系。對第三級因素產生直接影響的有：健康狀況(f3)、退休前職業(f11)、養老金數目(f10)、婚姻狀況(f12)。這幾個因素可以集中概括為老年人身體素質、數字素養、以及經濟能力三方面。其中，老年人的健康狀況主要分為生理健康和心理健康兩個方面，對于第三級因素中的焦慮情況必然會對健康起極大的主導作用；退休前職業在一定程度上影響著經濟能力和教育素養水平，因此會左右老年人關于智能手機對生活改變的態度；老年人的婚姻狀況會對個人的心理、生活造成一定的差異，因此對于第三級中的三方面因素也有著極大的影響；而養老金數目則顯然會在很大程度決定老年人無線網及寬帶接入狀況，尤其是不與子女共同居住的老年人。

(4)第四級與第五級因素之間的關系。對第四級因素產生直接影響的有年齡(f1)、性別(f2)、居住地(f4)、學歷(f5)。以上四個因素可以看作是老年人的自然屬性，而且對第三級因素的影響是客觀且極為符合常理，因此本文暫省略對其產生影響的原因解釋。

5.2 老年人數字鴻溝形成過程

基于上述對老年人數字鴻溝主要影響因素以及解釋結構模型的分析，本文在各個因素中提取最具代表性的因素來分析其形成過程，結合對老年人數字鴻溝本質的理解得出影響老年人數字鴻溝的主要因素可以概括歸納為：老年人自然屬性、生理健康水平、心理態度、經濟能力、數字素養水平、信息資源、信息產業支持、家庭環境、文教投入九個方面。接下來將對這九個因素，做出分析。可以看出，老年人數字鴻溝的形成，是一個相對復雜的過程。上述九個因素正是中國老年人數字鴻溝問題產生的根源。其形成過程如圖3所示。

圖3 老年人數字鴻溝形成過程

通過研究發現，老年人自身的數字素養水平很大程度上決定了老年人數字鴻溝的嚴重程度，而數字素養水平不單單是老年人單獨所決定的，代際層面中的文化反哺，親友互助等問題，以及社會層面中的信息資源和文教投入也都對老年人的數字素養水平起到了關鍵作用。老年人自身的問題大多受到歷史等客觀原因的影響而難以改變，因此十分有必要從代際和社會層面著手，提出有效縮小老年人數字鴻溝的舉措。同時，從企業層面出發，信息產業技術的支持，適老產品的設計生產對于老年人數字鴻溝問題也是至關重要的。因此，社會各方包括老年人自身都十分有必要重視數字鴻溝問題，各方協同合作，幫助老年人更好地適應信息化時代，提升老年人退休后的生活質量和幸福感。

6 結束語

老年人數字鴻溝研究的提出，反映了對信息公平的追求。應如何消減數字鴻溝，并如何幫助更多老年人跨越數字鴻溝、融入數字生活是研究數字鴻溝這一命題的最終指向。尤其是在老齡化問題嚴重的中國，積極地利用互聯網+的發展優勢，推動智慧老齡化發展，促進更多的老年人過上更有尊嚴的生活即是至關重要的。因此社會各方面都應為解決老年人數字鴻溝問題做出應有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