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練與真切

董征

摘 要：魯迅先生是中國偉大的文學家、革命家，時代在他的作品中烙下了深深的印記。其作品呈現出凝練而真切的特征。凝練在于其文字簡潔，頓挫而富有回味;真切在于其文字基于內心真實情感，這是一種思想的結果，通過老練獨到的藝術技巧向我們傳遞深刻思想。縱觀魯迅的文學作品，幽默與諷刺的藝術技巧始終貫穿其中，其小說因其表現的深切、格式的特別、語言的精致凝練、敘述的精粹警拔而自成大家，在觀察表現小說主人公時，用獨特的視角始終關注著“病態社會”里的人，用藝術的手法表現出人真實的一面。下面我們從三個方面，對魯迅小說中的藝術技巧做簡要分析。

關鍵詞：魯迅;藝術技巧

一、語言凝練

魯迅小說的語言無疑是含蓄節制，簡約而有凝練的，究其原因，在于他對西方文學的借鑒，吸取了傳統詩歌小說的藝術經驗，從而形成了詩化小說。魯迅“靜”是這樣的：“那聲音大概是橫笛，宛轉，悠揚，使我的心也沉靜，然而又自失起來，覺得要和他彌散在含著豆麥蘊藻之香的夜氣里。”（《社戲》），這彷佛時以抒發作者內心情感為內容的散文詩，在語言運用上，既有詩的優點，又有散文的特征。“橫笛、豆麥、夜晚”幾個簡單的意象，讓心理與時間交融，讀到此處，我們不難與魯迅產生共鳴，魯迅的作品中大量運用富含詩意的修飾詞、運用意象的營造和組合建構詩意，它既有生活的美感，又富有引人深思的內涵，而這詩化的小說與其精致凝練的語言，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魯迅筆下的“希望”，被賦予了生命，在《吶喊》自序中他這樣說：“假如一間鐵屋子，是絕無窗戶而萬難破毀的，里面有許多熟睡的人們，不久都要悶死了，然而是從昏睡入死滅，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現在你大嚷起來，驚起了較為清醒的幾個人，使這不幸的少數者來受無可挽救的臨終的苦楚，你倒以為對得起他們么？”“然而幾個人既然起來，你不能說決沒有毀壞這鐵屋的希望。”寥寥幾筆，寫盡其意，那“鐵屋子”不正是處于混沌中的中國，那“沉睡的人”不正是象征著愚昧麻木的庸人和平民大眾，而那“清醒的人”不正是革命中的先進知識分子。此時的魯迅正陷入自己不成功的抗爭（《新生》的失敗）的自我懷疑中，對當代中國命運的灰心、悲哀，內心極度掙扎，一方面不愿因再次的失敗而叫內心苦痛掙扎，另一方面又不忍看著國民墮落腐朽下去，仍然想通過文字喚醒人民，從這精煉簡潔的對話中，我們不難看出他的掙扎，這寥寥對話背后隱藏著的，是魯迅內心的波濤洶涌，這樣的沉痛吶喊，這樣的含蓄節制，又有幾人能用這般凝練的語言寫出。

二、表現真切

魯迅筆下的故事，以其獨特的題材，犀利的眼光與創新的小說模式，真切地表達了他的現實主義思想。首先，就小說題材來說，傳統小說的內容多是才子佳人，帝王將相的世界，故事描繪的是與普通人相隔甚遠的世界，魯迅的創作打破了傳統小說體裁的局限性，將目光放到下層民眾，他筆下的主人公形色各異卻又平凡普通，有麻木愚昧的鄉村流浪人阿Q，有虛偽無恥的知識分子形象四銘，也有被封建科舉制度毒害的鄉村讀書人孔乙己，他們身上的特性代表了當時下層民眾的精神疾苦，是當時悲劇社會的縮影，魯迅用真切地語言批判這陳陳相因的奴性生活觀念，企圖喚醒愚昧的下層民眾。其次，就小說的思想內涵來看，無疑是深邃真切地，魯迅的小說重在表現病態社會里的人的精神病苦，以及對現代中國人的靈魂“拷問，在《阿Q正傳》中他塑造了這樣的一個人：質樸愚昧卻又狡猾無賴，敏感禁忌卻又麻木健忘，時而懦弱自卑，時而蠻橫霸道，初讀只覺其可笑至極。“我們先前——比你闊得多啦！你算是什么東西！”這是阿Q時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只一句便將他那種逃避現實、自欺欺人的可笑模樣毫無保留地表現出來;阿Q 頭上有塊癩瘡疤，他十分討厭別人對其評頭論足，當被地位比他低下的人嘲笑時，他只覺得受到了奇恥大辱，他的心里是這樣的復雜可笑：“在阿Q的及以上，這大約要算是生平第一件的屈辱，因為王胡以絡腮胡子的缺點，向來只被他奚落，從沒有奚落他，更不必說動手了。而現在他竟動手，很意外，難道真如市上所說，皇帝已經停了考，不要秀才和舉人了，因此趙家減了威風，因此他們也便小覷了他么？”，這是何等的愚昧，在虛幻中將自己想象成強者，在心造的幻想中求得暫時的心理平衡，變事實的失敗為精神上的勝利，在幻想中滿足安慰自己的虛榮心。這些可笑的行為背后，是魯迅對國民劣根性的批判與剖析，他描述的不是個別，而當代中國給腐朽文化中國人的靈魂，魯迅曾說，創作《阿Q正傳》的目的是“想暴露國民的弱點”“寫出一個現代的我們國人的靈魂”，這樣真切地表達觸及心底。

三、技巧精湛

幽默與諷刺的藝術技巧始終貫穿魯迅的小說，對于幽默，魯迅認為“非輕于對社會的諷刺即隨入傳統的說笑話和討便宜”（《從諷刺到幽默》），這種諷刺的筆法，使得魯迅小說反應的內容比同時代的任何人都要真實深刻，在他的筆下，幽默之中包含諷刺。《狂人日記》中象征了先進知識分子的狂人被現實逼成瘋子，“這歷史沒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一頁上都寫著仁義道德幾個字”，“從字縫里看出來滿本都寫著兩個字是吃人”，這是何等的見解，有著石破天驚的震撼感，以一個狂人的視角揭露傳統社會的黑暗腐朽，看似幽默滑稽的語言背后，確是深沉的批判，平民處于被人“吃”的社會地位，卻又不知不覺地“吃著”別人，這一種讓人脊背發涼的“吃人”社會不得不引起人們的長久深思。《藥》中所寫的華老栓一家為了救兒子，愚昧的去吃人血饅頭，何等的可笑，何等的匪夷所思，那沾了血的饅頭，透著詭異的黑色，“小栓撮起這黑東西，看了一會，似乎拿著自己的性命一般，心里說不出的奇怪。十分小心的拗開了，焦皮里面竄出一道白氣，白氣散了，是兩半個白面的饅頭。”，更為可笑的是，這饅頭上染的正是為平民謀取幸福的革命者的鮮血，這一反差太過刺眼，這樣的丑陋讓人難以接受，實際上魯迅筆下的幽默滿含諷刺，這樣諷刺的是通過民族的自我反省實現民族的自我拯救。

精湛藝術技巧的實現離不開修辭，從魯迅的作品中我們不難看出，它使用了大量修辭格：1.好用反語，如說不學無術的高爾礎為“有名的學者”（《高老夫子》）2.巧用比喻，在《故鄉》中將楊二嫂比作“圓規”，只一句我們便能想象到她的形態。

綜上所述，魯迅小說的語言是凝練的，情感是真切的，善用各種藝術技巧以達到高超的藝術境界。他對國民的批判與剖析，對下層民眾內心疾苦的揭示，是深厚的而不是膚淺的，是立體的而不是平面的。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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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吳學輝.試析魯迅小說語言之幽默特色及其實現途徑[C].江西省語言學會2005年年會論文集，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