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遺長沙彈詞傳承現狀、困境及對策的實證研究

宋 爽 羅家慧 黃展艷 （湖南大學新聞傳播與影視藝術學院 410006）

長沙彈詞是一種湖南省的傳統戲曲劇種，流行于湖南湘江、資水流域的長沙、益陽、湘潭、株洲、瀏陽等地，在2006年獲準成為湖南省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項目，于2008年入選第二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長沙彈詞以日常生活為基礎進行唱詞創作，用地道的長沙方言進行演唱，其真正的生命力在藝人們的一場場表演和人們的口口相傳中得以延續。

一、長沙彈詞發展現狀

（一）現狀概括

近年來，由于現代流行文化和工業化等多種因素的沖擊，傳統文化式微。人們生活節奏日益加快，品茶聽書的習俗漸漸消失，長沙彈詞賴以生存的茶館書棚均已絕跡，成為歷史。自2016年長沙彈詞泰斗彭延坤逝世以來，長沙彈詞經受著更為巨大的考驗。

2015年，文化部啟動國家級非遺代表性傳承人搶救性記錄工作。長沙彈詞國家級傳承人彭延坤成為首批搶救性記錄的對象。此次工作將長沙彈詞經典曲目、片段等共計13余小時的音頻資料記錄下來，制作成光碟，耗資二十余萬。《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傳承人搶救性記錄工程文獻目錄》中記錄，現有長沙彈詞文獻共計25份，其中大多以文字、音像制品為主。

長沙市群眾藝術館是非遺項目長沙彈詞的保護單位，負責長沙彈詞的有效保護與傳承。長沙橘子洲非遺展示館、天心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展示中心、湖南笑工場天星閣劇場均有關于長沙彈詞的介紹陳列或實際演出。

（二）傳承人現狀

目前，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長沙彈詞有兩位市級傳承人——王志敏和張明星。彭延坤曾先后收徒10余人，二徒弟是著名相聲演員大兵。由于種種原因，徒弟們最終都沒有從事這門藝術。據了解，目前還堅持在舞臺上表演長沙彈詞的藝人不超過五人，相關演出的影響力度、宣傳范圍尚有限。

（三）傳播受眾現狀

長沙彈詞作為一項歷史悠久的經典曲藝，其傳播與發展離不開大眾的支持，為了進一步了解目前大眾對長沙彈詞的熟悉程度、大眾通過新媒體渠道了解長沙彈詞的意愿高低、小組成員發放問卷《大眾對于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長沙彈詞了解狀況的調查》，包括個人信息、對傳統戲曲（長沙彈詞）了解現狀、長沙彈詞傳承困境、從新媒體了解長沙彈詞的意愿四大部分。長沙彈詞用長沙方言演唱，極具地域特色，因此有意收集較多的湖南本地樣本，獲得有代表性的數據。經過問卷發放、傳播，共收到844份有效問卷，其中472位受調查者為湖南人，以年輕人為主，調查人群符合預期目標。調查結果如下：

圖1 調查對象地域分布圖

1.大眾對長沙彈詞熟悉度低、了解程度淺

調查發現，372名湖南省外調查對象中，沒有聽說過長沙彈詞的占87.63%，聽說過的占11.29%，比較了解的占1.08%；472名湖南省內調查對象中，沒有聽說過長沙彈詞的占72.88%，聽說過的占24.58%，比較了解的占1.69%，非常了解的占0.85%。雖然湖南人聽說過長沙彈詞的比例明顯高于非湖南人，但湖南本地調查對象中對長沙彈詞非常了解的人也僅有4人。由此可見，長沙彈詞雖然發源、生長在湖南省，但大眾對長沙彈詞熟悉度低、了解程度淺，是長沙彈詞藝人流失、傳承受阻的原因之一，但同時也表明今后長沙彈詞在大眾間有著較為廣闊的傳播發展空間。

表1 地域與對長沙彈詞了解程度交叉分析表（N＝844單選題）

2.傳統曲藝仍有一定年輕受眾，長沙彈詞或能找到發展土壤

由調查結果可知，京劇、相聲、花鼓戲、黃梅戲等傳統曲藝為人熟知，相對而言，評書、彈詞的熟悉度較低，僅占到調查總人數的23.7%。此外，隨著年齡的增長，大眾收聽戲曲的頻率也慢慢增長；18歲以下、18-32歲的中青年一代則沒有形成收聽戲曲的習慣。這表明，長沙彈詞在年輕一代中還尚未形成固定的受眾面。經調查，有近86%的受調查者愿意從新媒體渠道了解長沙彈詞，合理利用新媒體手段對長沙彈詞進行更廣泛的宣傳，是大眾支持、認可的方式。年輕一代作為互聯網的原住民，熟悉新媒體平臺。在互聯網、新媒體火速發展之時，運用新媒體方式對長沙彈詞進行保護與傳承有可行性。通過新媒體平臺推廣長沙彈詞，吸引年輕一代關注，長沙彈詞將會找到發展新方向。

表2 大眾對傳統曲藝的認知調查統計表（N＝844多選題）

圖2 大眾通過新媒體了解長沙彈詞的意愿調查統計圖

3.基于受眾角度，尋找傳承之道

由表3可知，在大眾認為造成長沙彈詞傳承困境的原因中，“缺乏了解渠道”占總人數的77.37%，排在第1位；69.67%的人認為“從藝人員少、傳承人缺乏”，排在第2位；64.45%的人認為“內容、形式缺乏吸引力”，排在第3位；57.58%的人認為“演出場次少、觀看機會少”，排在第4位；33.53%的人認為“藝人表演水平層次不齊”，排在第5位。大眾對長沙彈詞傳承面臨困境的原因有一定認知，缺乏了解渠道、傳承人少、內容形式缺乏吸引力、觀看機會少等都是限制長沙彈詞發展的因素。大眾更期待內容緊跟時代、演出形式多樣、傳播渠道更多元、高水平高質量的長沙彈詞。

表3 大眾對長沙彈詞傳承困境原因認知調查統計表 （N＝844多選題）

二、長沙彈詞傳承與發展困境

（一）長沙彈詞保護困境

1.保存方式單一、傳統，資料記載有限

長沙彈詞現有資料記載依賴于實體的光碟和文本，且大多年代久遠，未及時更新，資料總量少。作為一項曲藝類藝術，其最大的特點就是音畫并行，文字資料無法完整精確地呈現長沙彈詞的特點，光碟的讀取也需要相關輔助設備，脫離時代。

2.宣傳保護范圍小，推廣方式落后

目前長沙彈詞的宣傳多在小范圍內開展，推廣活動多為現場表演，形式單一，以人際傳播和組織傳播模式為主，依靠彈詞藝人、工作人員及觀眾的主觀能動性。相較于理想的“大眾傳播，全民非遺”模式，現有傳播范圍窄、傳播效率低，未充分利用當下流行的新媒體傳播方式進行推廣。

3.演出平臺稀缺，演出機會少

經實地走訪，了解到目前除了湖南笑工場每周五、周六、周日表演時，王志敏會在開場時唱一曲長沙彈詞外，很少有其他平臺提供給長沙彈詞藝人進行表演。在為數不多的表演中，上座率也不高，也正因如此彈詞藝人收入普遍偏低。

（二）長沙彈詞傳承困境

1.教學難度大，傳承現狀堪憂

長沙彈詞以口傳心授為主要教學方式，依據不同的情況，每次在唱腔、內容上都有所不同，在教學過程中具有靈活性。因此相對于其他曲藝而言，傳授難度大，需要耗費的時間更長。另外，長沙彈詞用長沙方言進行演唱，學習者不僅要懂得一定的樂理知識，還要有長沙本土文化的積累與沉淀，缺少新鮮血液的注入，長沙彈詞很難得到進一步發展。

2.彈詞內容缺乏時代特色，缺少吸引力

長沙彈詞詞本多是上世紀中后期創作的的經典曲目，內容缺乏時代特征。隨著互聯網的發展，出現了許多新的娛樂方式，年輕人喜歡更有趣、更新奇、更具感官刺激的娛樂活動，如各種短視頻APP、微博等社交平臺。傳統的長沙彈詞難以吸引年輕人的注意力，因此在尋找新的傳承人方面也缺乏動力。

3.以藝術價值為主，難以直接轉換成商業價值

長沙彈詞是一種表演藝術，主要以演出的形式展現，以藝術價值為主。不同于傳統手工藝類的非遺項目，長沙彈詞只能通過觀眾的視覺、聽覺來傳達。一項非物質文化遺產想要不斷發展、創新，就必須給予創作者、表演者、推廣普及者社會支持和物質基礎。除了國家政策和社會支持，更需要尋找自身的商業價值而不斷發展壯大。按照傳統思路，長沙彈詞本身難以轉化成物質性實體實現商業價值。

（三）長沙彈詞現有研究的局限性

1.多以新聞報道為主，缺乏深層次研究

媒體和新聞人曾對長沙彈詞藝人、演出情況等進行采訪，如將彭延坤老先生的演藝之路進行總結，對長沙彈詞演出進行報道。關于長沙彈詞保護傳承的文章篇幅小、數量少，僅停留在知悉、報道的層面，缺乏對長沙彈詞的分析等深層次的研究。

2.集中在從音樂理論的角度，缺乏對保護與傳承的研究

音樂領域不乏關于長沙彈詞的專業性研究，其深度和數量遠遠超過文化傳承領域的研究。學界對長沙彈詞保護與傳承的研究較少，尚未深刻認識到這一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所陷入的傳承困境。長沙彈詞的傳承不僅需要藝人與媒體的努力，也需要學界專家的探索與思考。

3.研究思路較陳舊，缺乏時代特色

現有的保護傳承措施研究仍遵循著原有的傳統思路，即依賴藝人和政府在保護傳統文化中的主導作用，未能靈活運用新媒體思維，探索新時代下傳承優秀文化的舉措、推進長沙彈詞活態傳承。內容方面，未能將現代流行音樂與長沙彈詞結合起來研究，缺乏創新性。

三、長沙彈詞發展對策及建議

（一）數字化采集信息，用新媒體方式保存長沙彈詞資料

大數據相比傳統的記錄保存方式，具有數據量大、數據保存安全、結果分析準確、處理速度快等特點，可運用新媒體技術對長沙彈詞已有資料進行甄別、抓取、整理，將演出視頻上傳至新媒體平臺，建立數字化資料庫，保護現有資料。

（二）借助互聯網、新媒體平臺，賦能長沙彈詞傳承

互聯網、新媒體是當今時代發展的主流趨勢?，F有的新媒體技術為長沙彈詞的保護和傳承提供了新的機遇，可通過拓展在線教學渠道、開發線上表演平臺、利用科技還原表演氛圍等方式擴大長沙彈詞的影響力，讓這項傳統曲藝形式走進大眾的日常生活。

（三）結合時代發展特色，創新詞本內容、表演形式

2016年春晚上譚維維的《華陰老腔一聲喊》喊出了華陰老腔的氣勢，C-Block組合也曾嘗試過長沙方言與流行說唱的融合。作為一種傳統說唱藝術，長沙彈詞與現代流行元素有結合的可能性，存在極大的發展空間。2020年新冠肺炎期間，王志敏、張明星等人紛紛創作長沙彈詞新作品，緊密結合社會熱點，通過文藝作品普及防疫知識，豐富詞本內容。由此可見，長沙彈詞可在譜曲、詞作、表演形式等方面進行創新，打造方言特色單曲，提升長沙彈詞知名度。

（四）挖掘經濟價值，開發商業潛力

如果不通過商業化發展的途徑尋求生存發展的出路，長沙彈詞將難以擺脫瀕危的困境。長沙彈詞演奏樂器月琴、代表性傳承人、上世紀長沙茶館書棚氛圍等均可作為長沙彈詞開發創新的基礎。此外，長沙彈詞作為具有地域特色的演藝文化，可借助旅游業發展機遇面向游客進行展示，擴大受眾范圍，打造長沙旅游新名片。在傳承長沙彈詞的同時，挖掘其文化內涵，開發文化產品，甚至打造成特色IP，以實現非物質文化遺產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的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