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亞峰
“堅持產教融合、校企合作,堅持工學結合、知行合一”是習近平總書記關于加快我國職業教育發展的重要指示。產教融合是高等職業教育的靈魂,大力促進高等職業教育的產教融合是職業教育發展的重要任務之一,也是國家歷年出臺的職業教育政策的核心關注點之一[1]。從20世紀80年代首批短期職業大學的誕生,到2006年的“國家示范性高等職業院校建設計劃”和2010年的國家骨干高職院校建設,再到2015年“高等職業教育創新發展行動計劃(2015-2018年)”的開展和2019年“雙高計劃”的實施??梢郧宄乜闯鑫覈叩嚷殬I教育的發展已經逐步從規模擴張向內涵式發展的轉向[2],更加注重特色優質高等職業院校的示范引領與高等職業教育的提質增效,而產教融合就是高等職業教育提質增效的主要抓手之一。
新時代我國經濟社會發展的階段性特征,要求進一步優化經濟結構、轉變經濟發展方式、轉換增長動力,不斷滿足各行各業對技術技能人才的迫切需求,高等職業教育產教融合的作用和地位日益凸顯。“凡益之道,與時偕行”,高等職業教育產教融合的深化和有效推進也需要科學合理的政策制度保障。因此,本研究將系統梳理關于高等職業教育的政策文件,建立高等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文件庫(1985-2019年),通過對政策文本的分析,歸納總結出我國高等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在時間維度的縱向演進歷程,并基于對演進歷程的分析,進一步總結提煉不同時期產教融合政策的實踐樣態。與此同時,為科學全面地分析政策困境和優化邏輯,本研究將選取國外典型國家的高等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實踐樣態進行橫向比較。最后,在時間維度演進歷程分析和空間維度橫向國際比較的基礎上,基于我國高等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困境的梳理,從政策制定—政策執行—政策評估—政策修訂等政策的全生命周期探究政策優化的具體邏輯,見圖1。

圖1 研究技術路線圖
產教融合是促進高等職業教育事業發展的重中之重,不斷促進人才鏈、教育鏈和產業鏈、創新鏈的有機融合是職業教育政策文件的重要關注點之一。我國高等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的演進是在我國特定的社會經濟背景之下不斷變遷的。筆者選取了自1985年發布《中共中央關于教育體制改革的決定》至2019年年末有關高等職業教育產教融合的政策文件,運用政策文本分析法,對相關政策進行分析。根據政策文本的具體內容,可將我國高等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的實踐演進歷程劃分為以下階段。
從20世紀80年代我國首批短期職業大學的誕生到1996年《中華人民共和國職業教育法》頒布,這一時期是我國高等職業教育發展的起步階段,這一時期關于高等職業教育產教融合的政策也處于初步探索期。從我國高等職業教育的發展歷史來看,“高等職業教育”的概念,是在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后,隨著改革開放大潮的興起而出現的。20世紀80年代,隨著國民經濟的恢復和發展,各地區為了解決地方建設人才嚴重缺乏的局面,紛紛在一部分有條件的中心城市,主要依靠地方集資興辦了一批市屬的??茖哟蔚母叩葘W校,以培養地方急需的應用型人才,這就是短期職業大學[3]。這些職業大學的主要特點是“收費、走讀、不包分配”,它們率先打出了“高等職業教育”的旗號。因此,我國完整意義上的高等職業教育是從20世紀80年代出現的。此后,1985年5月頒發的《中共中央關于教育體制改革的決定》明確提出“為九十年代以至下世紀初葉我國經濟和社會的發展,要造就數以億計的工業、農業、商業等各行各業有文化、懂技術、業務熟練的勞動者。要充分調動企事業單位和業務部門的積極性,并且鼓勵集體,個人和其他社會力量辦學。高等教育的結構,要根據經濟建設、社會發展和科技進步的需要進行調整和改革”。1991年《國務院關于大力發展職業技術教育的決定》提出要“積極推進現有職業大學的改革,努力辦好一批培養技藝性強的高級操作人員的高等職業學校”,同時也要“積極發展校辦產業,辦好生產實習基地。提倡產教結合,工學結合?!?994年全國教育工作會議提出“通過現有的職業大學、部分高等??茖W校和獨立設置的成人高等高校改革辦學模式,調整培養目標來發展高等職業教育。仍不滿足時,經批準利用少數具備條件的重點中等職業學校改制或舉辦高職班等方式作為補充”,“三改一補”的高等職業教育發展方針確立,是高等職業教育發展過程中的一次重要探索。1996年《中華人民共和國職業教育法》第二十三條明確提出“職業學校、職業培訓機構實施職業教育應當實行產教結合,為本地區經濟建設服務,與企業密切聯系,培養實用人才和熟練勞動者”[4]??傮w來看,這一時期的高職產教融合政策主要關注“對口協作”“廠校合作”等單邊產教結合的方式,是以校辦企業與校企聯合辦學為紐帶的高等職業教育產教融合的初步探索。
自1996年《中華人民共和國職業教育法》頒布以來,到1998年《中華人民共和國高等教育法》的頒布,這一時期進一步明確了??茖哟胃叩嚷殬I教育的法律地位。在21世紀初的前五年間國務院先后召開了兩次全國職業教育工作會議,這一時期是我國高等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的重要改革調整期。1999年《中國中央 國務院關于深化教育改革全面推進素質教育的決定》提出“大力發展高等職業教育”。同時,在20世紀90年代末高等教育的擴招背景下,高等職業教育成為了擴招的重點對象,國家的職業教育政策也開始關注高等職業教育,專科層次的職業教育得到了快速發展,促使我國高等職業教育在21世紀初實現了跨越式發展。
進入新世紀,國務院于2002年7月召開第一次“全國職業教育工作會議”,同年也發布了《國務院關于大力推進職業教育改革與發展的決定》,并在決定中明確提出要“推進管理體制和辦學體制改革,促進職業教育與經濟建設、社會發展緊密結合;要充分依靠企業舉辦職業教育;職業學校要把教學活動與生產實踐、社會服務、技術推廣及技術開發緊密結合起來,要加強與相關企事業單位的共建和合作,利用其設施、設備等條件開展實踐教學”等。為了進一步調整改革職業教育發展過程中的各類問題,在第一次全國職業教育工作會議后僅3年時間,國務院又一次召開了全國職業教育工作會議,并于2005年10月發布《國務院關于大力發展職業教育的決定》,決定根據特定時空下職業教育發展的現實訴求,提出了“堅持‘以服務為宗旨、以就業為導向'的職業教育辦學方針”,“滿足人民群眾終身學習需要,與市場需求和勞動就業緊密結合,校企合作、工學結合,結構合理、形式多樣,靈活開放、自主發展,有中國特色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要不斷促進職業教育教學與生產實踐、技術推廣、社會服務緊密結合,根據市場和社會需要,進一步深化教育教學改革”。同時也明確提出“依靠行業企業發展職業教育,推動職業院校與企業的密切結合,大力推行工學結合、校企合作的培養模式”。改革調整期的高等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在特定的社會經濟背景下,將“產教結合”的路線進一步具體化,深入到了人才培養模式方面,更強調“校企雙方互動參與的產教結合”[5]。
從2006年的“示范?!钡?010年的“骨干?!痹俚?015年的“優質?!?,這一時期的高等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主要以各類項目為依托向前推進,產教融合政策項目化的特征明顯。以國務院2005年召開第二次“全國職業教育工作會議”為契機,我國高等職業教育領域于2006年開始實施“國家示范性高等職業院校建設計劃”,2010年開始國家骨干高職院校建設、到2015年開展《高等職業教育創新發展行動計劃(2015-2018年)》。以這些項目為依托,通過各類院校的示范引領作用,以專業建設為載體,不斷深化高等職業教育產教融合。除這些項目類政策文件之外,這一時期也發布了一些其他的政策文件來促進產教融合。例如,2006年11月發布的《教育部關于全面提高高等職業教育教學質量的若干意見》明確要求“要積極推行與生產勞動和社會實踐相結合的學習模式,把工學結合作為高等職業教育人才培養模式改革的重要切入點,帶動專業調整與建設,引導課程設置、教學內容和教學方法改革”。2014年6月,國務院召開第三次“全國職業教育工作會議”,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勞動光榮、技能寶貴、創造偉大”,要“堅持產教融合、校企合作,堅持工學結合、知行合一,努力建設中國特色職業教育體系”。同年,《國務院關于加快發展現代職業教育的決定》將“產教融合、特色辦學”作為加快發展現代職業教育基本原則之一。2014年6月發布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建設規劃(2014-2020年)》將“形成適應發展需求、產教深度融合”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作為規劃的總目標,同時也將“堅持產教融合發展”作為規劃的總目標之一。此外,這一階段也發布了《普通高等學校高等職業教育(??疲I目錄(2015年)》和《普通高等學校高等職業教育(專科)專業設置管理辦法》等文件,明確了以專業建設為載體的高等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深化的政策依據??傊?,這一時期的高等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文件,以“示范?!薄肮歉尚!薄皟炠|校”等各類項目為依托,通過專業建設、課程改革、人才培養模式優化等不同的途徑深化產教融合,提升產教融合的質量。
從2017年我國第一份關于產教融合的意見發布以來,國家和地方政府先后出臺了一系列政策文件促進產教融合的發展,產教融合的地位和行動框架逐漸明晰。2017年12月,《國務院辦公廳關于深化產教融合的若干意見》從“總體要求、構建教育和產業統籌融合發展格局、強化企業重要主體作用、推進產教融合人才培養改革、促進產教供需雙向對接、完善政策支持體系、組織實施”等方面勾勒出了我國產教融合的“四梁八柱”。2018年2月,教育部等六部門印發的《職業學校校企合作促進辦法》,對校企合作的內涵、合作形式、促進措施、監督檢查等方面作出了具體規定。2019年1月,《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將“促進產教融合校企‘雙元'育人,深化產教融合、校企合作,育訓結合”作為我國職業教育未來改革與發展的重要舉措之一。2019年2月,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中國教育現代化2035》提出“加快發展現代職業教育,不斷優化職業教育結構與布局。推動職業教育與產業發展有機銜接、深度融合,集中力量建成一批中國特色高水平職業院校和專業”。2019年2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加快推進教育現代化實施方案(2018-2022年)》,將深化職業教育產教融合作為推進教育現代化的十項重點任務。2019年3月,國家發展改革委、教育部印發的《建設產教融合型企業實施辦法(試行)》,對產教融合型企業的“建設培育條件、建設實施程序、支持管理措施”等方面作出了具體的說明;2019年9月,國家發展改革委、教育部印發《國家產教融合建設試點實施方案》,公布了試點建設首批國家產教融合型城市的省、自治區、直轄市和計劃單列市范圍;2019年10月,國家發展改革委辦公廳、教育部辦公廳印發《試點建設培育國家產教融合型企業工作方案》,并從“試點目標任務、試點重點領域、試點工作機制、主要工作任務”等方面作出了具體規定。
從地方層面看,為了貫徹《國務院辦公廳關于深化產教融合的若干意見》,從2018年開始,各省先后出臺了立足本省省情的產教融合深化意見。截止2019年10月,已有24個省級行政單位發布各省的產教融合深化意見。除省級層面外,也有市級政府發布了相應的政策文件。如為貫徹落實《國務院辦公廳關于深化產教融合的若干意見》和《江蘇省政府辦公廳關于深化產教融合的實施意見》精神,南京市政府辦公廳發布《關于深化產教融合的實施意見》。總之,這一時期是不同層次專門針對產教融合的政策密集發布的階段,產教融合的地位和行動路線日趨明晰。以各層次產教融合政策為基石的我國高等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體系正在逐步完善。
從縱向維度梳理我國高等產教融合政策的演進歷程,為探究政策困境的優化之策提供了清晰的歷史脈絡。同時,為更加全面科學地分析政策的演進和優化邏輯,有必要對國際高等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的實踐樣態進行比較分析,從而為我國進行典型案例政策的移植奠定基礎。政策移植是“某時某地、某時或者某地的政策知識、行政安排、制度等,被用于發展另一地政策、行政安排和制度”[6]的過程,是一個經驗汲取的過程。德國的“雙元制”、英國的現代學徒制、澳大利亞的“TAFE學院”、美國的生涯教育、加拿大的合作教育、新加坡的教學工廠等特色鮮明的職業發展模式為我國職業教育的發展提供了鮮活經驗,尤其各國出臺的各類職業教育的政策文件,為我國借鑒其成功經驗提供了重要參考。見表1。從政策科學視角出發,對國際上成功的職業教育文件與主要政策措施進行比較研究,同時進行必要的政策移植,是借鑒“他山之石”的主要初衷。根據發展模式的差異性,本研究選取以英國和澳大利亞為代表的“盎格魯-薩克遜”[7]模式以及德國為代表的“萊茵”模式,對其高等職業教育產教融合相關的政策文件進行分析,以期為政策借鑒與移植,為我國高等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優化邏輯的探究提供有益啟示。
“雙元制”模式下德國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最突出的特色是基于其職業教育培訓體系復雜的制度架構,通常被稱為一個大的“制度包”的組成部分,這個“制度包”包括集體協商制度、雇主與工會合作的制度、銀行與產業間的聯盟關系等,在這個“制度包”中,職業培訓體系被認為是其中一個關鍵性的制度安排。因為通過此制度,德國相對強大的工會組織與企業在世界制造市場上高績效表現之間實現了“有效調和”[8]。在德國的職業培訓體系中,起關鍵作用的在于一個獨立手工業部門的存在,而且它被正式地、合法地賦予了技能培訓與技能資格認證的權力。技能資格認證與監管由被賦予公共權力的強制性組織執行,這樣能夠確保政策措施得到落實,從而為受訓者與雇主之間達成可信承諾協議提供了強有力的保障機制。德國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成功的制度安排與政策法規,為優化我國產教融合政策中關于校企合作中第三方組織(行業協會)功能定位與作用的發揮、支持勞方和資方實現社會性合作的促進、產教融合型企業等新型合作組織的創設提供了新的政策思路。

表1 典型國家產教融合政策文件與舉措
英國有著與德國相異的產教融合政策方向,其政策著力點主要是通過強化以及在某些方面抑制雇主之間在技工和產品市場的競爭,推動了工會組織結構和集體協商制度的發展,強化了工會等第三方組織在政策法規制定時的話語權。隨著經濟的發展和企業對技術技能型人才能力要求的提升,英國政府愈來愈重視職業教育,并為其提供了大量的資助。經過政府、行業協會、企業和職業院校的不斷探索與完善,逐漸形成了多方協同育人的模式,形成了“三明治”[9]教育模式和現代學徒制教育模式。其中尤其以“三明治”式的產教融合模式最為典型,該模式主要基于從“理論——實踐——理論”的培養思路,學生的在校學習和企業實習可以交替進行。為進一步發揮職業教育的巨大作用,保持其現代學徒制的特色,英國政府又先后出臺了《學徒制草案》(2008年)、《學徒制、技能、兒童與學習法案》(2009年)、《公司法案》(2016年)等,以法律形式保障現代學徒制的地位,不斷促進企業參與學徒制。近年來,隨著高新技術的不斷發展,知識密集型和技術密集型產業對職業教育培養的人才規格提出了更高要求,為解決人才的匹配問題,英國政府于2015年又推出了基于行業的創新模式——學位學徒制。學位學徒制匯聚了英國最好的職業教育與高等教育,企業與大學共同開發職業與學位課程,參與到人才培養的過程之中,將高等院校的學術研究與工作崗位的實踐經驗實現了有機地結合。上述產教融合相關的政策措施對我國企業有效參與職業教育提供了可以借鑒的政策藍本,其校企合作政策的針對性與靈活性,也為我國促進校企合作相關的政策文件的出臺、評估、調整與修訂等提供了政策思路。
澳大利亞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最顯著的特征就是其完善與成熟的職業教育制度框架。該框架包括“職業資格框架(AQF)、職業培訓質量框架(AQTF)、職業培訓機構認證框架(RTO)和培訓包等”[10]。澳大利亞聯邦政府為了促進產教融合,明確不同職業崗位的任職資格,確定澳大利亞全社會的職業類型與體系,出臺了《澳大利亞資格框架(AFQ)》,職業資格框架將培訓者的職業發展與職業資格緊密聯系在一起。同時還設立了嚴格的職業資格準入制度,從資格證書的形式來看主要包括高級文憑、文憑和證書等。為了保障產教融合的持續性與有效性,保證職業培訓的質量,澳大利亞聯邦政府聯合行業發布了保障職業資格培訓質量的政策文件體系——《澳大利亞培訓質量框架(AQTF)》。該框架是澳大利亞職業教育的核心框架與標準,對各職業資格的技能標準、考核點、評價方式等作出了明確的說明與規定,比較有效地解決了人才的“通用性問題”。同時為了保證培訓機構的合法性與規范性,科學合理地評估培訓機構的培訓條件、師資隊伍、機構管理等內容,澳大利亞職業教育管理當局又出臺了《職業培訓機構認證框架(RTO)》,從培訓機構端確保了職業培訓的規范性與有效性。澳大利亞職業教育的制度設計與政策法規為教育介入職業培訓提供了可能性,保證了其教育功能的實現,促成了行業、企業等不同主體的多方參與,確保了職業教育的培養結果與社會的需求相統一,尤其是由行業牽頭的培訓包,更加精準地對接了行業企業的需求,職業教育的有用性大大增加,行業企業參與職業教育的積極性與主動性了也得到了提高。澳大利亞發展職業教育的舉措,為我國高等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的完善,尤其是企業參與職業培訓領域政策的制定提供了諸多有益啟示。
通過梳理我國高等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反思不同歷史階段高等職業教育政策的執行效果,同時比較分析國外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的成功經驗,可以發現我國高等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在實踐過程中主要存在以下困境:首先,政策的時效性還需進一步加強。根據本研究對高職產教融合政策時間維度的梳理可以發現,部分政策的時效性嚴重不足。這種政策時效性欠佳的問題主要是由于政策指令模糊和配套資源的不足所導致的,根據羅伯特政策執行的四情境理論,當政策處于指令模糊和新資源供給不足情景下時將產生政策執行困境,這種困境將導致高等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調整周期過長、時效性欠佳,降低相關政策的政策效力。其次,部分政策內容的模糊性,導致了政策執行效力的低下。政策科學認為在政策制定過程中,為規避政策沖突,政策制定方將選取模糊性的手段來處理,這種模糊性使得政策執行主體在政策目標的感知和政策手段的選取方面也存在模糊性。產教系統的復雜性和相關政策較高的模糊性,使得產教融合政策在執行過程中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失效、走樣”,相關政策的執行效果大打折扣。最后,產教融合政策體系有待進一步完善。通過梳理我國高等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的變遷歷程可以發現,相關的政策文件雖然在時間維度呈現數量上的增長趨勢,但現有的相關政策更多為宏觀指導性文件,尤其是在20世紀末期的政策文件中,產教融合相關的內容僅是在教育類政策文件中有所提及,并未出臺專門的相關政策。產教融合事業的推動,還存在不同領域、不同層次的政策空白點,政策體系還有待進一步完善。
綜上,我國高等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政策在具體實施過程存在諸多實踐困境。例如,政策的針對性有待提升、政策的時效性欠佳、政策體系的有待進一步完善等問題,使得現有政策的政策效力大打折扣。一項政策從出臺到執行再到終止的生命周期中,任何一個環節出現問題都會致使政策的總體執行效果大打折扣。本研究將基于政策實踐的困境,從政策科學的視角,按照“政策制定—執行—評估—修訂—新政策制定”的閉環系統框架,探究各個環節的政策優化邏輯。見圖2。

圖2 產教融合政策的優化邏輯
政策科學研究的核心是把“政策制定作為研究和改革的對象”[11],同時政策制定也是一項政策發揮其政策效力的“源頭”環節。制定科學的政策是實現政策目標的前提和基礎,政策制定是政府部門為實現特定的教育目標或解決某一公共教育問題而選擇工具和手段的過程,也是一項非常龐雜的系統工程。教育政策的制定應基于特定的教育目標開展廣泛的調研,深度厘清教育政策要解決的具體問題和協調的沖突有哪些?基于對問題與沖突的剖析,進一步厘清教育現象所涉及的主要利益相關者,積極鼓勵多方參與,找到不同主體利益訴求的“最大公約數”。如在校企合作政策出臺的過程中,應鼓勵行業組織、企業雇主、職業院校以及社會團體等多方參與。同時積極分析與借鑒國內外成功的經驗,重點關注“為何借鑒,誰參與借鑒,借鑒什么,從哪里借鑒經驗,借鑒的限制,借鑒的信息來源?”[12]等問題,對經典案例進行深度剖析,從政策制定“源頭”上保證政策的科學性與合理性。
任何政策只有執行才能實現其價值。在政策的生命周期中,“中國情境”下的政策執行才是“真正的難點和博弈的重點所在”[13],我國產教融合政策面臨著如何提高執行力的問題。由于政策執行過程中的“變通、選擇性執行、梗阻、基層共謀、政策空轉”等現象的存在,使得政策在執行過程中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失效、走樣”。為進一步提高政策執行效果,首先應進一步確保政策的質量,“政策缺陷”(政策標準不合理、政策目標模糊、政策內容混亂等)是政策執行效力不高的重要原因。為提高政策自身的質量,可以對已制定的政策進行小范圍的試點,然后逐步擴散試點經驗,將試點經驗一般化;其次,協調好不同主體的利益關系,國家政策在執行過程中會出現一些被“扭曲”[14]的現象,究其原因主要是不同利益主體在政策執行過程中會從自身的利益出發,象征性、選擇性地執行國家政策,以使其符合自身的利益。因此,要協調好不同利益主體的利益關系,科學及時監管,確保政策執行力的提升。
政策在執行過程中會對其關注的領域帶來變化和影響或者產生一些結果,即政策學中的“政策產出”,政策一旦執行,就會存在政策產出,“政策產出”一般不存在有無的問題,不同的政策產出會存在質與量上的差異。分析評價不同政策產出的質與量差異的過程就是政策評估的過程。教育政策評估從本質上來說是衡量政策產出的一種工具性方法,其核心問題是賦予某項政策一定的價值判斷。我國的產教融合政策在執行過程中會有不同層次、不同程度、不同質量的政策產出,需要依據一定的標準、基于科學的評估方法對校企合作的政策產出進行分類,并對不同的政策產出作出事實描述與價值判斷,同時將上述描述與判斷反饋于政策循環過程,從而推動整個產教融合政策走向良性發展,逐步提升產教融合政策的執行效果。
基于對我國產教融合政策的“輸出、結果和影響”的評估結果,對其中一些缺乏時效性、針對性不強和問題突出的政策文件應進行必要的修訂與完善。根據約翰·金登的多源流框架理論,校企合作政策的修訂與完善是一個充滿利益博弈的復雜過程,是“政治流”主導下,“政策流”與“問題流”[15]反復動態嵌套的動態復雜過程。校企合作政策的執行推動著“問題流”的不斷出現,“問題流”的出現影響著“政策流”的變化,同時也呼喚著“政治流”的力量。在大多時候三源的匯合是不完整的,為了使三源更好地匯合,首先應不斷明晰“問題流”,通過科學的政策評估與大量的調研,找出產教融合政策存在的主要問題,避免對政策執行過程中問題的選擇性識別;其次,不斷完善“政策流”,協調好不同利益主體的利益關系,暢通政策文件修訂的協商渠道,積極鼓勵和收集社會公眾、新聞媒體和社會團體等不同群體的政策建議;最后,回歸“政治流”,做好“政策宣示”,以公共利益為價值導向,協調好相關部門,確保政策文件的質量,實現公共利益的最大化。最終實現“三源”有機匯聚,完成高效的政策修訂,為下一個政策周期做好充足的準備。
綜上,政策生命周期理論為產教融合政策困境的消解提供了具體可行的視角,政策生命周期的各個環節為破解產教融合實踐困境提供了切實有效的抓手。為進一步提升產教融合政策的執行效力,應把握好政策生命周期的各個環節,環環相扣,層層推進,在閉環的系統循環中實現系統功能的再造與優化,以提高產教融合政策的質量與政策執行效果,從而促使我國產教融合、校企合作、工學結合事業在廣度、深度、精度、高度上不斷延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