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磊 羅欣
摘要:脫貧攻堅與鄉村振興相互關聯,完成脫貧攻堅任務有利于鄉村振興,實施鄉村振興戰略有助于脫貧攻堅。產業發展、動力機制、保障體制是脫貧攻堅和鄉村振興共有的核心要素,脫貧攻堅與鄉村振興的銜接主要是核心要素的銜接,其銜接理路是:堅持解決脫貧問題與實現產業興旺相統一,實現產業發展相銜接;堅持政府主導性與農民主體性相統一,實現動力機制相銜接;堅持派駐村干部與提升村干部能力相統一,實現保障體制相銜接。
關鍵詞:脫貧攻堅;鄉村振興;產業發展;動力機制;保障體制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西部項目“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民生思想研究”(12XKS022)
中圖分類號:D601;F320 ?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1003-854X(2020)02-0051-06
改革開放40多年來,我國經濟社會發展取得巨大成就,舉世矚目。與此同時,發展的不平衡不充分也日漸顯露。我國當前最大的發展不平衡是城鄉發展不平衡,最大的發展不充分是農業農村農民的發展不充分。根據黨的十八大以來的戰略部署,我國將全力以赴打贏脫貧攻堅戰,在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會。黨的十九大站在新的歷史方位,在面向21世紀中葉謀劃國家發展大計時又提出實施鄉村振興戰略。脫貧攻堅和鄉村振興都是解決我國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問題的重要舉措。脫貧攻堅的任務具有具象性、局域性、緊迫性,鄉村振興的任務具有抽象性、全面性、長期性,兩者相關而不相同。完成脫貧攻堅任務有利于鄉村振興,實施鄉村振興戰略有助于脫貧攻堅。但是,由于脫貧攻堅和鄉村振興的任務具有差異性,在實際工作中如果不能有效銜接,只就事論事,往往會出現重眼前輕長遠、重物質輕精神、重形式輕內容的現象,難以形成脫貧攻堅與鄉村振興的良性互動,甚至可能導致負面效應。做好脫貧攻堅與鄉村振興的有機銜接,有利于推進脫貧攻堅和鄉村振興。抓好產業發展、動力機制和保障體制的銜接,是促進脫貧攻堅與鄉村振興有效銜接的重要路徑。
一、產業發展銜接:解決脫貧問題與實現產業興旺相統一
發展經濟是解決“三農”問題的根本。“農業農村工作,說一千,道一萬,增加農民收入是關鍵。”① 中國有14億人口,農村地域廣袤,僅靠城鎮化手段解決不了“三農”問題,實現不了現代化強國的目標。我們在城鎮化的同時,必須高度重視鄉村建設,以發展鄉村經濟為推手,振興鄉村,實現農業農村的現代化。我國貧困地區農村落后的根源是經濟發展不夠。隨著工業化和城鎮化的推進,工業化的高效率與傳統農業生產方式的低效率形成鮮明對比,在市場經濟條件下拉開了城鄉收入差距,推動了城市資源的優先配置。在城鄉勞動力價格差異、公共服務不均衡等因素的作用下,農村的資本向城市流動,優質人力資源向城市聚集,城鄉之間的財富積累出現馬太效應。這是市場配置資源的結果,也是農村貧窮落后的重要原因。要解決農村的貧窮落后問題,就要實現資源的逆城鎮化配置,讓城市資本來到農村,讓優質人力資源回到農村,改變“老人農業”的現狀,改變農業低效率的局面。實現這種改變,既需要政府的政策推動,又需要尊重市場經濟規律,要通過農村的發展吸引資本和人力資源。因地制宜發展農村經濟,讓農民在農村留得住、過得好,才能解決工業化城鎮化背景下城市對鄉村資本和人力資源的“虹吸”問題,才能真正讓貧困地區的農民從根本上擺脫貧困,實現生活富裕。脫貧攻堅和鄉村振興都需要通過發展產業來解決經濟問題,因此產業發展要有長遠性,要保持產業發展的相對穩定性。要立足于鄉村振興發展脫貧攻堅的產業,使脫貧攻堅發展的產業不致在實施鄉村振興戰略時立馬被淘汰,只有這樣才能保持脫貧攻堅和鄉村振興產業發展相銜接。
解決脫貧問題必須培植支柱產業。脫貧攻堅要解決貧困戶的“兩不愁、三保障”問題。圍繞“兩不愁、三保障”,國家制定了脫貧驗收的具體考核標準體系,這一標準體系堅持了定性與定量相結合的原則,凸顯了國家對“真脫貧”的要求。“兩不愁”解決的核心問題是貧困戶的收入問題,實現“兩不愁”的主體應該是農民;“三保障”解決的問題是社會發展問題,實現“三保障”的責任主要在政府。在脫貧考核中,“三保障”的指標較硬,“兩不愁”的指標較軟。因為義務教育、基本醫療、住房安全有無保障是顯性標準,主觀因素對其影響不大,而不愁吃、不愁穿是一個隱性標準,主觀因素對其影響很大。國務院扶貧辦針對“兩不愁、三保障”的全國摸底調查顯示,“兩不愁”已基本解決,“三保障”還存在不少薄弱環節。② 不是“兩不愁”比“三保障”容易解決,而是“兩不愁”比“三保障”難以客觀統計。雖然國家為了體現“兩不愁”考核標準的客觀性,按照不同區域設置了收入的脫貧標準,但是對于收入的統計仍然擺脫不了主觀因素的干擾。“檢驗農村工作實效的一個重要尺度,就是看農民的錢袋子鼓起來沒有。”③ 貧困戶是否脫貧,關鍵要看其是否有穩定達標的收入來源。沒有穩定達標的收入來源,驗收脫貧了還可以返貧,這是深度貧困地區返貧率高的重要原因。貧困戶多是農民中的弱者,或是智不如人,或是體弱多病,他們在市場競爭中處于弱勢地位,他們的穩定就業是脫貧的重要手段。要解決貧困人口的就業問題,就需要在農村就近培植支柱產業,讓貧困人口憑自身的能力在家門口就業,有尊嚴地獲得勞動報酬。
生態文明是農村產業發展的基本前提。新中國成立70年來,前60年對生態環境的重視是不夠的,近10年生態文明才得到高度重視。習近平指出:“過去由于生產力水平低,為了多產糧食不得不毀林開荒、毀草開荒、填湖造地,現在溫飽問題穩定解決了,保護生態環境就應該而且必須成為發展的題中應有之義。”④ 因地制宜發展產業是貧困地區擺脫貧困、走向富裕、實現鄉村振興的必由之路,但發展產業必須保護生態,不能破壞生態。在脫貧攻堅的過程中,也有一些地方急功近利,忽視生態環境保護。如發展養殖業不考慮牲畜排泄物的環保處理,直接外排,導致環境污染、臭氣熏天;發展種植業大量使用化肥和農藥,造成土壤污染、地力降低,農產品安全問題日益嚴重;發展鄉村旅游不考慮資源承載能力,缺乏科學規劃,盲目發展,破壞自然生態等等。這些做法,從短期來看是產生了收益,幫助貧困戶擺脫了貧困,也有了政績,但從長遠來看,破壞了生態環境,修復治理需要更大的投入,得不償失。在脫貧攻堅和鄉村振興中,“要切實貫徹新發展理念,樹立‘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強烈意識”⑤,把保護生態環境作為底線思維來規劃產業發展的藍圖,推動形成綠色發展方式,不承接污染環境的產業轉移項目,不發展破壞生態的產業。
精品特色農業是落后地區的最佳選擇。改革開放以來,隨著科學技術的日新月異,我國的農業也在不斷進步,農業科技推廣促進了農業效益的提升。從實行家庭聯產承包制開始,我國農業的主體是農戶分散經營,生產關系的調整激發了農民的積極性和創造性,各類農副產品大幅增收,個體農業發展成效顯著。伴隨著城鎮化和工業化的推進,分散的農戶經營難以形成規模,農業的比較效益日益下降。在這種背景下,中國的農業發展模式出現了分化,一部分地方實行土地流轉,形成一定水平的規模農業,以規模經營降低農業經營成本,推進現代農業建設;另一部分地方仍然實行小農戶分散經營,維持傳統生產方式,農業現代化難以推進,生產成本居高不下。第三次全國農業普查數據顯示,2016年我國農業經營戶有2.0743億戶,其中小農戶占98.1%。“大國小農”是我國的基本國情。我國農民人均耕地不多,傳統生產方式創造的財富很難滿足農民的生活需求,很多農民不得不離土進城,靠務工維持生計;那些因各種原因不能外出務工的農民仍然依附在貧瘠的土地上,最后多成為貧困人口。脫貧攻堅要解決貧困人口的問題,靠傳統農業行不通,必須改變傳統生產方式,在精品農業和特色農業上下功夫,做到人無我有、人有我優,做出品牌,提升農產品附加值,才能在規模有限的情況下獲取更多的收益,從而擺脫貧困,達到生活富裕。
產業融合是鄉村振興的必然要求。我國的農村除了大規模農場或農莊之外,很少有靠單一農業興旺發達起來的。在農戶分散經營的地方,比較興旺的鄉村幾乎沒有是因農業收入而發展起來的,而主要是依靠第二、三產業發展。在中國十大名村中,除了小崗村是以農業為主外,其余村均是以二、三產業為主,農業占比極低。貧困地區農業本來就缺乏優勢,單純以發展農業來提升農民收入、改變農村面貌是行不通的。農業生產的多為保質期短、時令性強的鮮活產品,如果沒有暢通的銷售渠道很可能就會爛掉,不能成為商品;即使能夠銷售出去,但由于是初級產品,產品附加值低,農民的收益也不會很大。只有建立起農產品加工業,將農產品加工成符合市場需求的商品,并賦予其品牌價值,才能提升農產品的附加值,拓寬銷售渠道。田園風光本來就是一道美麗的風景,如果把農業生產與休閑旅游觀光結合起來,發展觀光農業、體驗農業,辦民宿、開展鄉村旅游服務,就更能夠提升農業的品位,聚積鄉村的人氣,暢通農產品銷售渠道,增加農民的收入。鄉村振興要實現農村產業發展、農民生活富裕,必須第一、二、三產業并舉,走產業融合發展之路。
二、動力機制銜接:政府主導性與農民主體性相統一
政府主導性與農民主體性是相統一的。政府和農民是脫貧攻堅和鄉村振興的兩支重要力量。在脫貧攻堅和鄉村振興中,政府是藍圖的制定者、資源的配置者、任務落實的督辦者,政府發揮的是主導作用,這種作用彰顯的是政府的主導性;農民是政府規劃藍圖的建設者、脫貧攻堅的勞動者、美麗鄉村的創造者,農民發揮的是主體作用,這種作用彰顯的是農民的主體性。主導性是在實踐過程中主體對客體的引導性、控制性、規范性等規定性,主體性是在主客體相互作用的實踐中表現出來的自主性、能動性、創造性、目的性等主體的規定性。⑥在脫貧攻堅和鄉村振興中,政府的主導性和農民的主體性不是對立的,而是統一的。政府的主導性和農民的主體性是相互聯系的,政府的主導性包含了對農民的引導和規范,農民的主體性反映了農民對政府的認同和支持。政府的主導性和農民的主體性是不能割裂的,沒有政府的主導性,僅靠農民自發自在地進行鄉村建設,是不可能完成脫貧攻堅和鄉村振興任務的;沒有農民的主體性,僅靠政府力量推行鄉村建設,同樣不可能全面實現脫貧攻堅和鄉村振興的目標。在鄉村建設中,既要發揮政府的主導性作用,又要發揮農民的主體性作用。只有把政府的主導性與農民的主體性有機結合起來,才能夠激發活力,高效推進鄉村建設,完成脫貧攻堅和鄉村振興的宏偉目標。在脫貧攻堅中,一些地方政府大包大攬,忽視了農民主體性的發揮,造成了干部干、農民看的局面,出現了農戶相互攀比爭要扶貧款項的現象,甚至出現了扶貧干部不給足滿意的錢物貧困戶就不簽字承認脫貧的極端現象。如果不培植農民的主體性,缺乏農民的內生動力,鄉村振興也是難以實現的。
政府主導是聚合力量的重要舉措。改革開放以來,黨中央、國務院高度重視“三農”問題,陸續出臺了一系列支持農業農村發展的政策。在40多年的接續扶持中,我國農業農村有了長足的發展,農民生活有了較大的改善,但在城鎮化的進程中,農業農村農民不斷被邊緣化,農業農村仍是我國實現現代化的短板,仍然有數千萬農民處于貧困線下,農民仍是弱勢群體。實踐證明,單靠政策扶持和引導,短時期解決不了“三農”問題,完不成脫貧攻堅任務,也實現不了農業農村現代化。黨的十八大以后,黨和國家把脫貧攻堅作為重要任務,五級書記抓脫貧攻堅;黨的十九大又提出鄉村振興戰略,五級書記抓鄉村振興,用鄉村振興統領“三農”工作。五級書記抓,彰現的是政府的主導性,體現了中國共產黨以人民為中心的價值取向。只有政府主導,宏觀規劃好農業農村的發展藍圖,才能變農民的自發行動為社會的統一行動,才能實現資源配置的大水漫灌到精準滴灌,才能聚合全社會力量支持“三農”發展。
政府主導要尊重農民的主體地位。政府主導性不能代替農民的主體性。農民是鄉村建設的主體,農民的主體性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一是經濟的主體性。推進農村產業發展,需要政府規劃引領,但具體種什么、養什么,要農民自己說了算,不能強制性推進。政府的產業發展意圖要征求農民意見,看農民是否認可,不能脫離實際制定產業發展規劃,更不能搞面子工程、政績工程,否則會遭到農民的抵制,導致政府與農民產生沖突。即使政府的產業發展規劃是正確的,也要通過反復細致的思想工作,讓農民理解、認同,把政府的主導性轉化為農民的自覺性,不能政府代替農民做主而強制推行。二是社會的主體性。社會主體性主要表現在農民在鄉村治理中的主體角色意識。農民在鄉村治理中是否參與、農民的合理意見是否被采納、農民的政治權利是否得到保障都能反映社會主體性。鄉村治理沒有農民的參與,體現不了農民自己的意愿,再好的事情也難以得到農民的認同。鄉村治理沒有農民意見的充分表達,農民的利益訴求不能得到有效回應,鄉村治理就無法有序順利推進。鄉村治理沒有農民政治權利的保障,農民的選舉權和被選舉權就會流于形式,農民對鄉村治理就會漠不關心,甚至產生抵觸情緒。三是文化的主體性。文化的主體性主要體現為農民對鄉村優秀文化的堅守。農耕文化是我國幾千年農業文明的積淀,是鄉村文化的主體。鄉村之所以成為鄉愁的承載者,就是因為鄉村的文化。在現代化進程中,傳統的農耕文化逐漸被遺忘,取而代之的是電視文化、網絡文化等現代文化,一些民族地區的民族語言也在現代化的進程中逐漸消失。在現代化的潮流中,政府不能阻擋現代文化的傳播,但要支持農民對鄉村優秀傳統文化的堅守與傳承。
政府主導要培育農民的主人翁意識。脫貧攻堅和鄉村振興的目的是農民擺脫貧困、走上生活富裕之路。政府主導不能讓農民的主人翁意識缺席。在脫貧攻堅中,少數貧困戶錯誤地認為,讓他們脫貧是政府的責任,是聯系干部的義務,因此一心等靠要,缺乏主人翁意識,沒有自力更生的精神。缺乏主人翁意識的貧困人口很難擺脫貧困,即使在政府和扶貧干部的幫助下脫了貧,失去持續的幫扶后很快也會返貧。“幸福都是奮斗出來的”⑦,沒有農民的自力更生、艱苦奮斗,脫貧攻堅和鄉村振興的目標都是難以實現的。政府主導不等于政府包辦,必須培育農民的主人翁意識。一是要讓農民知道政府主導脫貧攻堅和鄉村振興是為了誰。脫貧攻堅和鄉村振興是中國共產黨實現“兩個一百年”目標的必然選擇,是共產黨人踐行初心和使命的要求,為的是廣大農民過上幸福美好的生活、為的是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政府主導謀劃農民幸福的未來,農民作為成果的享有者必須有主人翁意識。二是要讓農民知道脫貧攻堅和鄉村振興依靠誰。政府的主導性是外因,農民的主體性是內因,政府的主導性通過農民主體性的發揮而起作用。“農民作為農村的主體,是農村生產力中最活躍的因素和農村社會進步的推動者。”⑧ 農民是脫貧攻堅和鄉村振興的中堅力量,沒有農民的努力奮斗,幸福生活不會送上門來。
政府主導要激發農民的創造活力。政府主導要“把堅持農民主體地位、增進農民福祉作為農村一切工作的出發點和落腳點”⑨。堅持農民主體地位,就要善于激發農民的創造活力。最了解農業農村的不是學者和官員,而是農民;激發了農民的創造力,農業農村就有活力。要激發農民的創造力,必須使農民的主觀能動性得到充分發揮。一是要尊重農民的首創精神。農民是農業農村改革與發展的實踐者,他們在實踐中一定會有許多前人沒有經歷過的探索。這種探索可能成功,也可能失敗,無論成功還是失敗,他們勇于探索的精神都是值得我們尊重的。如,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推動了我國農業生產關系的變革,促進了生產力的發展,而農民是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的首創者,黨和國家只是尊重農民的選擇,把它變成了制度。正如鄧小平所說:“農民搞家庭聯產承包,這個發明權是農民的。農村改革中的好多東西,都是基層創造出來,我們把它拿來加工提高作為全國的指導。”⑩ 二是要保障農民的權利。國家法律和政策賦予農民的權利要予以落實,不能借口政府主導隨意變更。農民的權利不能有效保障,就不能激發農民的積極性和創造性。三是政府主導要減少微觀干預。政府主導是把握方向、配置資源,通過政策引導和資源配置激發農民的創造性,而不是在具體事務上進行干預。要減少干預,還權于民,讓農民的自主性得到充分體現。
三、保障體制銜接:派駐村干部與提升村干部能力相統一
強化黨組織在鄉村建設中的作用。脫貧攻堅和鄉村振興任務重大,落實在基層農村,關鍵要靠村“兩委”干部的執行力。在中國數十萬個行政村中,大凡“兩委”執行力強的村,其經濟發展和社會治理都做得比較好,村民們也能擺脫貧困、走向小康。貧困村除了自然稟賦差以外,大多“兩委”班子也缺乏執行力,面對貧困這個“敵人”無能為力。“給錢給物,不如建個好支部;治窮致富,關鍵在黨支部。” “農村基層黨組織是農村各個組織和各項工作的領導核心。” 農村基層黨組織建設得好,“兩委”干部執行力就強;農村基層黨組織軟弱渙散,“兩委”干部執行力就弱。村干部執行力弱化,就不能贏得群眾的信任,就無法扛起帶領群眾脫貧攻堅和振興鄉村的重任。在脫貧攻堅和鄉村振興中,農村基層黨組織既是領導者和組織者,又是實施者。“要強化農村基層黨組織職能,把農村基層黨組織建設成為宣傳黨的主張、貫徹黨的決定、領導基層治理、團結動員群眾、推動改革發展的堅強戰斗堡壘。” 要充分發揮基層黨組織政治引領的作用,確保黨和國家的政策在農村得到貫徹落實,增強黨的凝聚力;要充分發揮基層黨組織謀劃發展的作用,因地制宜,推動脫貧攻堅和鄉村振興目標的如期實現;要發揮基層黨組織社會治理的作用,充分發揚民主,落實村民自治,激發村民熱愛村莊、建設村莊的主人翁意識;要發揮基層黨組織維護穩定的作用,化解村民與村民、村民與政府之間的矛盾,促進社會和諧穩定。
派駐村干部加強村領導班子建設。在農村尤其是貧困村,村級領導班子弱化的問題較為普遍,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一是年齡老化。在城鎮化進程中,許多年輕人離鄉離土進城務工,留在農村的人員多為老弱病殘幼,農業變為“老人農業”,隨之而來的是村“兩委”成員普遍年齡老化。很多地方,村“兩委”領導班子成員平均年齡超過45歲,尤其是在西部貧困地區,出現了村“兩委”班子難選接班人,個別地方60歲以上還在干的現象。二是領導力弱化。村“兩委”干部文化程度普遍不高,對于新理念、新政策理解不到位、落實不得力;學習能力差,對于互聯網技術在公共服務中應用不足,習慣于傳統工作方式;執行力不強,不能準確地把各項涉農政策落地落實,群眾信任度低。2017年清華大學中國農村研究院“百村調查”結果顯示,有43%的村民認為村莊一把手對于村莊的發展沒什么貢獻,44.2%的村民認為現任村一把手很少能提出新的想法,37.1%的村民認為村里的一把手不能嚴格地落實政府政策。 三是責任心退化。一些村干部熱衷于有獲利空間的事情,對于沒有獲利空間的事情缺乏積極性,在需要承擔責任時極力推脫,缺乏事業心和責任感。在精準扶貧中,為了解決村級領導班子弱化問題,各地普遍采取了向貧困村派駐第一書記和工作專班的辦法,以加強村級領導班子建設,為脫貧攻堅提供了組織保障。
凝聚駐村干部與村“兩委”干部工作合力。派駐村干部加強了村級領導班子建設,有利于脫貧攻堅和鄉村振興。但如果駐村干部和村“兩委”干部尤其是第一書記和村書記關系不和諧,就難以形成合力,不利于工作開展。造成駐村干部和村“兩委”干部關系不和諧的原因主要有三種:一是工作中村“兩委”干部過度依賴駐村干部,大事、難事都希望駐村干部來解決,有的地方出現了村“兩委”把精準扶貧的責任完全推給駐村干部的現象。二是駐村干部與村“兩委”干部爭奪決策權,都想當家作主,從而引發矛盾沖突。三是駐村干部缺乏主人翁意識,遇事推諉,不愿擔當。駐村干部和村“兩委”干部各有優勢,駐村干部有外部資源、見識廣、思路開闊,有利于爭取資金和項目,善于使用信息化手段開展工作;村“兩委”干部熟悉農村基層工作、了解社情、有良好的基層人脈關系,有利于組織群眾開展工作,善于化解矛盾。充分發揮兩者的優勢,有利于脫貧攻堅和鄉村振興。要聚合好駐村干部和村“兩委”干部的力量,必須明確駐村干部和村“兩委”干部尤其是第一書記和村書記的權力邊界和責任邊界,防范爭權推責;必須建立科學合理的決策機制,推動決策民主化,防止個人說了算,防范腐敗風險;必須加強駐村干部和村“兩委”干部尤其是第一書記和村書記的個人修養,克服本位思想,防止山頭主義,培養合作精神。
提升村“兩委”干部的領導能力。人才是鄉村振興的關鍵資源。 派駐村干部固然能夠加強村級領導班子建設,但畢竟是權宜之策,不是解決村級領導班子弱化問題的長遠之計。要從根本上解決村級領導班子建設的問題,必須把提升村“兩委”干部的領導能力放在首位。一是要解決村“兩委”班子老齡化問題,推進村“兩委”班子年輕化。老齡化是村“兩委”班子領導能力不足的重要原因,心態老化,觀念老化,知識老化,自然不能適應新時代農村工作的要求。農村年輕人少,村干部選拔困難。國家要出臺支持政策,鼓勵大中專畢業生、復員退伍軍人、創業成功人士返鄉擔任村“兩委”干部。要提高村干部待遇,增強村干部崗位的吸引力。二是要加強村“兩委”領頭人的培養。村書記強,村領導班子才會強。選拔培養好村書記是提升村“兩委”班子領導能力的重要途徑。可把村書記崗位設置為公務員崗位,從優秀年輕鄉鎮公務員和大學生村官中選拔任用。要讓村書記有政治地位和穩定的經濟收入,解決其后顧之憂,使他們能一心一意撲在工作上。應實施鄉鎮領導優先從優秀村書記中提拔的制度,暢通村書記的發展通道,增強村書記崗位的吸引力。三是要加強村“兩委”干部的培訓工作。要通過縣市委黨校定期對村干部進行輪訓,提高村干部的政治領導能力、思想引領能力、群眾組織能力、社會號召能力和服務群眾能力。要通過高等院校舉辦村干部專科班,設置專門課程,提升村干部文化水平,確保村干部都達到專科以上學歷。
建立駐村干部的漸次退出機制。貧困村脫貧以后派駐的村干部能不能退出?從理論上講,派駐的扶貧村干部完成脫貧攻堅任務之后是可以退出的,因為他們已經完成了歷史的使命。但是事實上,駐村干部立即退出可能導致脫貧村的倒退,因為他們的離開可能會導致扶持的產業衰敗、擁有的資源優勢消失、農村的治理水平降低。因此,在整村脫貧后,駐村干部不能馬上退出。要制定退出標準,漸次退出,才有利于貧困地區的鄉村振興。貧困地區農村貧困人口脫貧只是擺脫了絕對貧困,但仍然是相對貧困人口。貧困地區在向農業農村現代化邁進的過程中需要更多的政策扶持和資金支持,才能縮小與城市和發達地區農村的差距。換句話說,即使完成了脫貧攻堅任務,貧困地區仍然需要扶貧,不過扶貧的任務發生了變化,即由精準扶貧的“兩不愁、三保障”轉變為鄉村振興的“產業興旺、生態宜居、治理有效、鄉風文明、生活富裕”。貧困地區的鄉村振興是一個長時間的任務,完成這個任務也不可能長期靠派駐村干部來落實,駐村干部參與一段時間后也必將退出。退出必須有可退出的標準,這個標準不同于精準扶貧的標準,至少應該有以下三個標準:一是產業發展標準,要看村民有沒有穩定就業的致富產業,要確保村民有穩定且能保障生產生活的經濟收入。二是公共服務標準,要看水電路網等基礎設施的建設情況和基本醫療、義務教育的保障情況。三是村干部標準,要看村領導班子是否實現了年輕化,要看村書記是否具有較強的政治領導能力、經濟發展謀劃能力和社會治理能力。經考核達到上述標準,駐村干部可以退出。
四、結語
鄉村振興是我國“三農”工作的一項長期的任務。“打好脫貧攻堅戰是實施鄉村振興的優先任務”。產業發展、動力機制、保障體制是脫貧攻堅和鄉村振興共有的核心要素。“產業興旺,是解決農村一切問題的前提”,脫貧攻堅和鄉村振興都必須解決農村的產業發展問題。沒有高效的產業發展,難以真正打贏脫貧攻堅戰,鄉村振興也只是一句空話。實現脫貧攻堅和鄉村振興的目標沒有強大的動力不行,這種動力既有政府的大力推進,更有農民自身的內生動力,只有政府和農民同向發力,才會形成戰勝困難、贏得勝利的強大合力。“政治路線確定之后,干部就是決定的因素。” 脫貧攻堅和鄉村振興必須有堅強的組織保障,加強村干部隊伍建設是脫貧攻堅和鄉村振興的必然要求。實現產業發展銜接、動力機制銜接和保障體制銜接,是推進脫貧攻堅和鄉村振興的必由之路。
注釋:
①《習近平在山東考察時強調 切實把新發展理念落到實處 不斷增強經濟社會發展創新力》,《人民日報》2018年6月15日。
② 習近平在解決“兩不愁三保障”突出問題座談會上的講話,參見《人民日報》2019年4月18日。
③ 習近平在農村改革座談會上的講話,參見《人民日報》2016年4月29日。
④⑤《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2卷,外文出版社2017年版,第392、393頁。
⑥ 李為善、劉奔:《主體性和哲學基本問題》,中央文獻出版社2002年版,第4頁。
⑦ 習近平2018年新年賀詞,參見《人民日報》2018年1月1日。
⑧ 黃麗萍:《充分發揮貧困農民在新農村建設中的主體作用》,《福建日報》2006年7月24日。
⑨《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落實發展新理念 加快農業現代化 實現全面小康目標的若干意見》,《人民日報》2016年1月28日。
⑩ 《鄧小平文選》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382頁。
《沂蒙精神學習讀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2014年版,第136頁。
《習近平在江蘇徐州市考察時強調 深入學習貫徹黨的十九大精神 緊扣新時代要求推動改革發展》,《人民日報》2017年12月14日。
舒全峰:《鄉村振興中領導力短板現象分析》,《中國領導科學》2019年第3期。
徐曉軍、張楠楠:《鄉村振興與脫貧攻堅的對接:邏輯轉換與實踐路徑》,《湖北民族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9年第6期。
習近平在十九屆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八次集體學習時的講話,參見《人民日報》2018年9月23日。
習近平:《把鄉村振興戰略作為新時代“三農”工作總抓手》,《求是》2019年第11期。
《毛澤東選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526頁。
作者簡介:鄧磊,湖北民族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華中師范大學政治與國際關系學院博士生導師,湖北恩施,445000;羅欣,華中師范大學政治與國際關系學院博士研究生,湖北武漢,4300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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