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軍平 李洋
[摘? ? ? ? ? ?要]? 黔南布依族族服飾圖案有獨特的藝術體系和圖案系統,深厚文化積淀的裝飾圖案由千百年的民族文化孕育發展而來,但是一些圖案如“雙鳥朝陽”和“鯉魚含珠”圖案受到多種文化的影響而又自有特色。主要從“雙鳥朝陽圖像的緣起”“圖像的共性與個性”“圖像的民族特色”三方面研究黔南布依族族服飾“雙鳥朝陽”圖案的圖像學意義。
[關? ? 鍵? ?詞]? 雙鳥朝陽;布依族;楓香染;河姆渡文化
[中圖分類號]? TS941.11? ? ? ? ? ? ? ? ? ? [文獻標志碼]? A? ? ? ? ? ? ? [文章編號]? 2096-0603(2020)14-0178-02
布依族是我國少數民族大家庭中的重要成員,該民族主要分布在我國西南地區的貴州、云南、四川等省,其中以貴州省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最多,該地域的布依族服飾藝術是我國傳統文化寶庫中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黔南布依族豐富的造物文化典籍與獨特服飾圖案藝術具有重要的學術價值。本文主要研究黔南布依族族服飾圖案尤其是“雙鳥朝陽”的圖案來源、影響以及自身地理環境造成的圖像學意義。
一、“雙鳥朝陽”圖像的緣起、演變
考察“雙鳥朝陽”圖像,我們可以追蹤到河姆渡文化遺址的“雙鳥朝陽”象牙蝶形器,河姆渡文化的這個兩鳥環日圖像刻在象牙上,線刻圓圈周圍隱約見到兩只鳥的圖案,可以認定是河姆渡先民有意刻上的。據《山海經·大荒南經》記載:“羲和者,帝俊之妻,生十日。”其也認為帝俊為殷人的祖先,殷人也認為是鳥的后裔,作為東夷族的河姆渡人接受了這一神話。《說郛》卷三十二《瑯寰記》:“南方有比翼鳥,飛止飲啄,不相分離。雄曰野君,雌曰觀偉,名曰長離,言長相離著也。此鳥能通宿命,死而復生,必在一處。”《左傳·昭公十七年》中有郛子的一段話:“我高祖少摯之立也,鳳鳥適至,故紀于鳥,為鳥師而鳥名:鳳鳥氏,歷正也;玄鳥氏,司分者也;伯趙氏,司至者也;青鳥氏,司啟者也;丹鳥氏,司閉者也。”可見,這些古代經典文獻中都有記載雙鳥的文字,甚至有些文字記錄的已經很離奇,不管是“玄鳥”還是“比翼鳥”都象征某種意義。這種意義無非在生命繁殖與吉祥如意上有一定關系。
兩鳥相交的圖式基本含義是兩鳥愛慕而不是仇恨,這樣相交過程就是現實中雙鳥的交尾繁殖。在生命進化中,鳥的繁殖是非常強大的,原始人群對子孫的繁育尤其看重,說明河姆渡人也是崇尚生殖崇拜的,在一定程度可以說是“雙鳥育日”。“河姆渡文化中的神鳥崇拜成為中華民族鳳凰崇拜的重要源頭之一,開啟了中華民族崇尚和諧、幸福、安康的審美傳統”。這個可以從太陽養育萬物種類,鳥類從太陽周圍飛過接受太陽的滋養來解讀;另一方面,可以理解為雙鳥養育后代,太陽代表后代。《淮南子·覽冥訓》云:“鳳凰之翔,至德也;雷霆不作,風雨不興,川谷不澹,草木不搖。”可見,雙鳥是后來鳳凰的最早稱呼與來源,雙鳥也就成了后來鳳凰吉祥的最初含義。
許多學者在考察河姆渡文化遺址后都有不同的觀點,石興邦先生認為:“這里值得注意的是鳥紋都是雙雙對對出現,且為同一形象,共同守護或圍繞同一事物。”同一事物是雙方共同守護的目標,這就與太極圖中陰陽魚的圖式產生一定聯系,可以說雙鳥朝陽也是太極圖的另一種演繹發展,只不過將“雙魚”用“雙鳥”代替而已。《藝文類聚》卷九十引《莊子》佚文,特別強調南方的鳥。文曰:“南方有鳥,其名為鳳,所居積石千里,天為生食,其樹名瓊枝,高百仞,以琳瑯為食。”浙江省寧波市余姚市位于河姆渡鎮河姆渡村的東北,距寧波市區約20千米,是中國南方早期新石器時代遺址。正因為是古代越國所在地,所以,這個圖像在后來我國藝術史上的許多圖案尤其在南方周邊藝術中大量使用。我們今天討論的貴州黔南布依族服飾圖案也受到這種“前圖像志”的影響。
二、黔南布依族服飾“雙鳥朝陽”圖像的共性與個性
黔南布依族是一個有獨特信仰的民族,他們將自然作為崇拜對象,身邊的日月、天地、河流、山川、水、井、洞、生長奇特的古樹等物象都被他們認為是具有靈魂的,在千百年實用生活過程中形成了獨特的服飾文化藝術。該地域民族服飾圖案常常體現在上衣、褲子、裙子、枕頭、腰帶、手巾等實用造物,大致有牛、鳥、瓶花、月亮花、太陽花、牽藤花、倒鉤藤、石榴花、梅等動植物圖案,也有牛角、弓箭、石磨、水車等圖案,還有“人龍壽喜”“雙鳥朝陽”“仙人麒麟”“蝶戲花”等組成的井形、團形、扇形、菱形圖案,這些圖案從圖像學皆可以探索圖案背后的傳承、故事、寓意并挖掘圖案的象征意義。其中“雙鳥朝陽”圖像既受到漢文化影響,也有自身文化發展的特色脈絡。
“布依族古歌《安王與祖王》就非常富有浪漫色彩,古歌里傳說始祖父來源于天上的星星,始祖母來源于水的漩渦之中,始祖父被暴雨沖到了大地,孤獨他唱情歌贏得了水中的魚美人的芳心,他們的結合繁育了布依族人。”這種布依族文獻或口頭文學是服飾圖案產生的最初源泉,他們兩位就好像伏羲和女媧一樣傳奇,這種陰陽結合在一起的藝術思想影響了布依族“雙鳥朝陽”的自身脈絡,同時,這種文化還受到河姆渡文化的影響,所以這個圖式被大量使用在服飾藝術中。但是,黔南布依族在使用這個圖案中加上自身文化的滲透,比如在布依族楓香染的手巾上有四只鳥圍繞在花組成的太陽周圍,這個空隙中間還裝飾了倒鉤藤、石榴花、梅花、菊花、牡丹、螃蟹花、鳥紋、大瓶花、小瓶花、大月亮花、小月亮花、太陽花、牽藤花、蝴蝶、反翅蝴蝶、抽象幾何紋等紋樣,使畫面顯得非常飽滿,裝飾感強。其實,滿天星的圖案和水漩渦的抽象圖案裝飾得最多,這與“安王與祖王”的愛情故事也有關系。
“以雙鳥迭合表現出來的生殖崇拜又開啟了中華民族珍視生命延續、發展、進步的可貴傳統,為中國特有的將種族生命看得高于個體生命的生命美學奠基。”雙鳳朝陽圖像主要使用在黔南布依族婚嫁上,象征著繁衍后代、和和美美,據說寓意鳳凰出世天下太平,也有平安和氣的意思,表現人們對美好生活的期待和向往。布依族服飾上許多雙鳳朝陽圖像完美的藝術形式表達出布依人對美好生活的熱切渴望,這種大眾審美的相通感洋溢著濃濃的世間情意韻味,雙鳳朝陽造型特征傳達出崇拜神靈自然生物的生命、鶯歌燕語、祈福布衣家族繁衍和歌頌愛情等深刻的寓意寄托。這個圖案也在錦州市博物館《文物精品展》展廳的地中展柜內陳列的一件鏤空雙鳳朝陽紋熏爐蓋子上體現了雙鳥朝日的圖像,這種日常造物的藝術圖式與中華民族大家庭融合發展中是不可分割的。
三、布依族“雙鳥朝陽“圖像的民族特色與思考
“裝飾藝術是吉祥與美相結合的藝術形式,來自‘祈福避禍的心理愿望,目的是為了避開不利于生存的各種險惡環境,所以裝飾內容都力求至善至美,那些被認為能避‘兇禍、保‘平安的紋飾圖形,就成為民族眾所公認并世代相傳的特定符號”。黔南布依族的服飾圖案上多來源于當地人所喜愛的“雙鳥朝陽”“鯉魚連珠”等經典圖式,另外還有他們崇拜的動物紋、植物紋、大瓶花等大自然紋樣,這些紋樣被大量使用在衣服的裝飾、背扇、床單、挎包、被面、枕巾、桌布等的裝飾品上。許多采用布依族特有的楓香染染織,接著采用植物染料藍靛作為染色劑最后完成,天然的材質加上原始的圖像達到了特有的效果,已經成為”非物質文化遺產。
從這個道理上來看,“一個民族的習俗是以約定俗成的形式而得到自然延續的,人們不需要非理性解釋,自然而然地承認其存在,遵循其規約”。黔南布依族服飾的創造是一代一代人傳承下來,要問這個繡娘為何這樣做,她也給田野調查者說不清楚。黔南布依族服飾圖案與人文地理、民族信仰密切關聯,一方面體現在該民族信仰與造物典籍的藝術思想,另一方面體現該民族人與自然和諧的生態美學思想,更能看出服飾圖案是滿足黔南人類感官感知最基礎的圖像。黔南布依族的這些圖案均能找到前圖像志、圖像志與圖像學的關系:“雙鳥朝日紋—生育繁衍—幸福吉祥”“鋸齒形—狼牙—辟邪”“螺旋紋—水—豐收”“圓點紋—太陽—信仰”等。
通過考察現存服飾物品的圖案物件“雙鳥朝陽“與當時創作的社會時代背景,還可以發現黔南布依族該族群歷史變遷的復雜性與封閉性,而且可以探討影響該群族的興衰、人種純化以及中華大民族融合發展的歷史。許多服飾圖案與祭祖先、掃寨以及男女相會等活動關系密切,“雙鳥朝陽”圖案維系著本民族男與女、母與子、老與幼以及家與家之間私密的愛,也追憶著祖先的歷史與對自然的理解。
布依族各種服飾藝術“雙鳥朝陽”圖案之間異中有同、同中有異,比較研究該民族與當地苗族、水族等服飾圖案之間關系可以看出互群、互敬、共生、互利和諧的禮儀,也能看出多民族風俗如何影響造物藝術風格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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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 趙瑞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