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棠
高適
文學家,軍事家,政治家
邊塞軍旅詩歌“四大天王”之一
獨步唐代詩壇的人生大贏家,盛唐氣象的代言人和形象大使
和李白、杜甫有過一段美妙的旅程
提起送別朋友,相信沒人不知道高適的“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先看詩題《別董大》,這董大可是來頭不小,他是大唐最著名的琴師,如同當代的郎朗、李云迪,走到哪兒都是自帶光環和音符的,怪不得“天下誰人不識君”啊。
再去看前兩句“千里黃云白日曛,北風吹雁雪紛紛”,黃云白日,風雪吹雁,這樣奇特絕倫的風景相信沒有幾個人見過,但一讀他的詩句,立馬能想象出一幅動人的畫面,令人神往不已。
這便是高適的氣度,也是盛唐的氣度。
漫長的星光大道
高適,唐代邊塞詩人的天王大佬之一,但他走上人生巔峰的道路一點兒都不順利,生活接連不斷地重錘他,想把他打倒,沒想到反而錘煉出了他別樣的人生,可謂是“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晴花明又一村”。
高適這個人心高氣傲,從他名字便能看出來,高適,搞事,他是一個愛搞事的人。玩笑是假,但他心高氣傲是真,用自己鮮活的生命不停地折騰更是真。
二十歲的時候,高適仗著自己一身詩才,躊躇滿志地跑到長安趕考。
別韋參軍
二十解書劍,西游長安城。
舉頭望君門,屈指取公卿。
他抱著必勝的信念,卻落了個慘敗的下場。躊躇滿志地要成才報國,最后只能灰頭土臉地離開長安, “屈指取公卿”什么的不能說了,可換上一句“舉頭望君門,低頭回故鄉”。
但高適沒臉回家啊,自我欺騙了二十年,一夜間卻被命運“爆頭”,高適帶著一顆玻璃心和兩行清淚,懷著“生活不只眼前的茍且,還有詩和遠方”的念想開始流浪,一走走到了邊疆的部隊,進去當了個幕僚。
沒想到歪打正著,高適發現適合自己的不是花花綠綠的長安城,而是這群鐵甲衛士們生活的荒涼邊塞。于是,高適接下來佳作不斷,靈感頻發,沒日沒夜地刷屏,最終以一酋《燕歌行》刷爆朋友圈,獲得各路豪杰點贊評論轉發收藏無數,在盛唐什么鳥都有的詩歌林子里站穩了一根樹權。
燕歌行(節選)
漢家煙塵在東北,漢將辭家破殘賊。
男兒奪目重橫行,天子非常賜顏色。
金線鼓下榆莢,旌斾逶迤碣石間。
校尉羽書色瀚海,單子猾火照狼山。
山川蕭條極邊土,胡騎憑陵雜風雨。
戰士軍前半死生,英人帳下猶歌舞。
大漠窮秋塞革腓,孤城落日斗兵稀。
全詩沒有幾人背得下來,但中間那一句“戰士軍前半死生,英人帳下猶歌舞”卻是家喻戶曉的名句了。
這時的高適,已經三十五歲了,他用十五年的時間,變成了詩歌版圖上的一顆星辰,而接下來,他將和大唐詩人中的月亮和太陽一起度過一段美好時光。
和太陽月亮同行
公元744年秋天,金菊怒放,層林盡染,高適在開封和來旅游的李白、杜甫相遇,文壇日月和一顆耀眼的明星聚首。
李杜高三位兄臺雖然都已經是詩壇一霸,但此時的他們在政壇上卻是落魄潦倒:李白剛剛從青云之上的翰林供奉搖身一變再次成為一介布衣,被唐玄宗“賜金放還”;杜甫恰好名落孫山;高遣還在邊塞流浪。
雖然從表面上看,三人都挺慘,應該惺惺相惜、把酒言歡,不過杜甫卻不這么想。作為李白的小粉絲,本來能和李白“醉眠秋共被,攜于日同行”,結果半路殺出一個高適,兩人的小世界被第三者強勢入侵,雖然杜甫心里一百個不情愿,但又不得不接受接下來的三人行,被迫每天看著高適和李白你來唱啊我來和。
宗中十首·其七
高適
逍遺漆園吏,冥漫不知年。
世事浮云外,閑居大道邊。
吉來同一馬,今我亦忘筌。
梁園吟(節選)
李白
人生達命命暇愁,且飲美酒登高樓。
平頭奴子搖大扇,五月不熱疑清秋。
和李白、杜甫相處的這段時間,是高適人生中思想最出世最無為的一段時期。“世事浮云外,閑居大道邊”“人生達命豈暇愁,且飲英酒登高樓”,對比兩首詩,此時的高適,儼然是另一個李白。
但李白是詩仙,自此之后仍舊“且枚勻虞青崖間,須行即騎訪名山”,而高適更像是逢場作戲,從這以后反而在深似海的侯門中越走越遠,越走越順利,甚至成了大唐第一位被封侯的詩人,惹得<舊唐書》評價:“育唐以來,詩人之達者,唯適而已。”畢竟高適和李白不同的地方在于,他不僅會寫詩,還會打仗,能救國于危難之間。
站隊,決定命運
亂世出英雄,在這紛亂的時代,選擇尤其重要。站對了隊,可能瞬間飛黃騰達;站錯了隊,則可能瞬間灰飛煙滅。而高適在亂世中,完成了一次次完美的站隊,要么他是有長遠的政治眼光,要么他是傳說中的“歐皇”。
高適辭去好不容易得來的封丘縣尉,去河西投奔節度使哥舒翰,當上了這個涼州老板的秘書。后來爆發安史之亂,安祿山在范陽起兵,攻打潼關,誘使哥舒翰出戰,唐玄宗情急之下亂下命令,哥舒翰被迫主動出擊,慘遭兵敗,潼關失守。
亂軍之中,高適單槍匹馬逃回長安,路上構思了一套說辭,忽悠唐玄宗說自己是為了君上的安危,冒死逃回來報信。隨后,高適一路護送皇帝,逃到成都,被提拔為正五品諫議大夫。
這時,永王帶著一眾雜牌軍謀反,高適毫不猶豫地站在唐玄宗這一邊,擔任淮南節度使,奉旨討伐永王。雜牌軍遭遇了高大將軍領導的正規軍,立馬潰不成兵,高適一舉平息了永王叛亂。
在處置俘虜時,他驚訝地發現李白竟然在永王的團隊里,跟著永王一起下了牢獄。李白寫詩向高適求救,希望他能顧念往昔的交情,免除自己的牢獄之災。然而高適心狠手辣,是個“狼人”,不僅沒有幫助李白,反而銷毀了所有和他有關系的詩歌信件。那些一起喝酒、一起看星星,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哲學的日子,終究是回不去了。
后來,高適憑借這份剛毅和果斷,加上敏銳的政治嗅覺,一路高升,進封渤海縣侯,死后還被追封為禮部尚書。
“常懷感激心,愿效縱橫謨。倚劍欲誰語,芙河空郁紓。”
他的一生,終于實現了他在《塞上》中寫下的目標。透過歷史的長卷,我們似乎能看到這位飽經滄桑的詩人回到他的邊塞,面對著落日長空和逐漸倒塌的大唐王朝,背倚長劍,回憶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