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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養浩
政治家、文學家,焦裕祿式好干部
不到二十歲就成為公務員,卻偏偏向往詩與遠方
積極推動恢復科舉,并獲得成功
辭官歸隱后七聘不出,卻因關中大旱而“出山”,散盡家財而赴任,終因勞累過度卒于任上
夢想“世界和平”不是玩笑
天歷二年正月,陜西大旱,餓殍遍野。
張養浩一反過往“老子就是不想上班,你能把我咋地”的姿態,接受了陜西行臺中丞之職,啟程赴任。此前,他已經拒絕了朝廷七次“表白”。
興許是受了“詩仙”李白“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的啟發,出發前,張養浩硬是把家產都分給了村里的窮人,輕裝上路。途中,他見到饑餓的災民就給錢糧,餓死的就幫忙埋葬,一路奔忙。
終于進入潼關地界,張養浩看今朝河山荒涼,憶往昔朝權更迭,心情就跟我們現在看見圓明園一樣一樣的。我們可能感慨一句“藍瘦,香菇”就完事兒了,但作為一個左能宦海沉浮,右能賦詩寫曲的人,張養浩的感受那得是這樣兒的:
山坡車·潼芙懷古
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里潼關路。望西都,意躊躇。
傷心秦漢經行處,官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這種憂國憂民之心,使張養浩“到官四月,傾囊以賑災民,每撫膺痛哭,遂得病不起”。是年七月二十七日,他病逝于任上,享年60歲。
天才出手就是“10萬+”
至元七年寒食節前后,張養浩出生于濟南歷城一個富裕人家。從小品學兼優、根正苗紅。
我們來看看張養浩的光鮮履歷:七歲拾金不昧,撿到財物力追失主;十歲讀書不輟,認真到父母擔心他太過用功累壞身體而加以制止;十七歲游濟南舜祠作《過舜祠》,詩詞天賦初露鋒芒;十九歲游濟南白云樓作《白云樓賦》,才情再也無法隱藏。
與臥蒼狗,下育驚湍,澎湃奔流霆。憶昔我公,分符握節尹東土,聲名遐邇流芳聲。脯麟膾風,群腎此日方高宴,不意有奸聞境,闔城萬室無一寧。公秉琺傳出關上,亂臣必討存諸經。雄兵一夕目天至,縱余渠帥獨與刑,九重賜券且輿盟,帶礪寬光浮動堂輿庭。惜余才疏生曉后機會,不及奮筆為擬燕然銘。(《 白云樓賦》節選)
文章一發布便引得眾人爭相轉發,點擊量10萬+,甚至連山東按察使焦遂也成了他的粉絲。于是,張養浩靠一篇賦文受到了焦遂的破例接見,并被推薦做了東平學正。
不到二十歲,便成了基層公務員,在別人看來,張養浩的人生一定是被設置的“easy”模式。但劇情這么寫,一集就over了。所以,這才是接下來的正確劇情走向:我是張養浩,我向往詩和遠方。
做一名有才華的公務員
1292年,至元二十九年。二十三歲的張養浩到京城大都求仕,正式成為一名“北漂”。歷史總是驚人的重復:當時的平章政事不忽木看過張養浩的文章后,大為欣賞,力薦他做了禮部令史,后來又推舉他進了御史臺。
憑借才華,張養浩這次走進了國家公務員的隊伍, “簽約”四年。
御史臺掾期滿,賦閑在家也不是長久之計。他寫了封求職信給御史中丞董士選,第二年便被順利任命為中書省掾屬。踏實勤懇地工作了八年,張養浩由中書省掾選授堂邑縣尹。
初拜堂邑縣尹
一縣安危任不輕,初聞恩命喜愁井。
徒勞人爾豈吾意,何以報之惟此誠。
操刃豈容傷英錦,循墻誰敢忘高名。
前賢為尹規模在,他日須期與抗衡。
中國文人向來有“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風骨。在堂邑縣任職期間,上至政策落實,下到保境安民,張養浩事必躬親,受到百姓稱頌,還順便作了《三事忠告》之一《牧民忠告》。
三年后,武宗即位,張養浩被東宮召至司經,他愣是沒去。朝廷一看,成,這個看不上是吧,再換個,又改拜其為太子文學、監察御史。在此期間,張養浩寫文熱情依然高漲,作了《三事忠告》之二《風憲忠告》。
知識和運氣傍身的人民代表
1309年,至大二年。朝廷想設立尚書省,張養浩上書反對無效。尚書省設立之后,張養浩依然不依不饒,又上書說這是變法亂政,將禍害天下。而御史臺大臣壓制了這些奏章假裝沒收到。
南郊祭祀大禮,吉時已到,武宗皇帝卻撒潑打滾不干了:“我肚子疼,渾身都疼,哪哪兒都去不了,隨便找個人替我吧。”老天爺一看,成,你用冒牌貨,我刮大寒風,凍死你。
這場傷亡慘重的祭祀自然上了熱搜,張養浩火速發彈幕:“找錯誤的人來替代祭祀,所以老天爺以牙還牙,變化氣候以示圣上。”劃重點:一切都是皇帝的錯。
祭祀事件之后,張養浩對皇帝所作所為的不爽終于火山爆發,一封萬言書,把皇帝的毛病一條一條都給列了出來:賞賜太多、刑禁太疏、名爵太輕、臺綱太弱、土木太盛……當然,隨后張養浩收到了流水線作業式處罰:先免除翰林待制(當頭一悶棍)——然后編織罪名貶為平民(背后一板磚)——最后定性永不得復用(別來了)。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張養浩毅然出走大都。
張養浩出走還沒一年,武宗死了,仁宗皇帝上任,他一口氣把尚書省及之前的一系列變法通通推翻,張養浩被召回出任中書省右司都事,隨后為翰林待制。兩年后,張養浩代替好友元明善,晉升為翰林直學士。在二人的積極推動下,仁宗皇帝在十一月下詔,重新舉行整整中斷了三十四年的科舉考試。消息傳開后,一眾文人墨客激動得奔走相告。
這是個改變讀書人命運的創舉,考上的同學們對張養浩非常感激,紛紛要登門拜謝,他有一說一:“只要想著怎么用才學報效國家就好了,不必謝我。”
文壇與官場,我都來過了
從至治元年請辭告老還鄉,到天歷二年陜西赴任前,張養浩一改往日勤懇,時而深居故鄉筑云莊,收集金石;時而四處打卡游玩,以詩會友。“視榮華如風花之過目,鳥聲之悅耳。以六合為家,四時為友,寄傲林泉,縱情詩酒”,這段時間,張養浩筆耕不輟,寫出了不少“接于目而得于心”的作品。每發生一件大事,都寫個詞曲游記啥的紀念一下:有著革命友誼的元明善去世,他作了《挽元復初》《元公神道碑銘》;濟南會波樓重修,他寫篇<重修會波樓記》;學生諭仁本學成歸來,寫篇《送諭仁本序》。
這八年間,朝廷每年必有一召,可惜神龍都快叫出來了,張養浩依然不干。
世事都有轉機,直到天歷二年,朝廷再次以“關中大旱,饑民相食”為名,召張養浩為陜西行臺中丞前往賑災。就在人們篤定他將第八次放朝廷鴿子時,他卻不顧高齡體弱, “散其家之所有,登車就道,星夜奔赴任所”。
在陜西做官四個月,張養浩吃住在官府,工作在一線,白天外出救濟災民,晚上向上天祈禱,沒有絲毫懈怠,真乃張-焦裕祿式好干部-養浩。而他也終因勞累過度,卒于任上,結束了短暫而豐富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