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元正
[摘? 要]馬克思恩格斯的發展思想是馬克思主義關于發展的世界觀和方法論的集中體現,其內容包括三個層面:一是作為唯物辯證法根本原則的發展思想;二是作為一般人類社會演進的發展思想;三是特指人類社會工業化進程的發展思想。這三個層面體現了馬克思恩格斯發展思想從抽象到具體的邏輯進程,它們之間存在著普遍與特殊、抽象與具體的邏輯關系。研究馬克思恩格斯發展思想,對于深入理解人類社會的發展,深入理解當代中國的發展實踐和發展理論,具有世界觀和方法論的指導意義。
[關鍵詞]發展;辯證法;人類社會;工業化
[中圖分類號]B0-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2426(2020)09-0004-12
馬克思恩格斯的發展思想是馬克思主義關于發展問題的世界觀和方法論的集中體現,其內容主要包括三個基本層面:一是作為唯物辯證法根本原則與基本范疇的發展思想;二是作為一般人類社會演進的發展思想;三是特指人類社會工業化進程的發展思想。這三個層面之間存在著普遍與特殊、抽象與具體的邏輯關系,體現了馬克思恩格斯發展思想從抽象到具體的邏輯進程,而且與當代發展觀和發展理論的研究存在著密切的聯系。深入研究馬克思恩格斯發展思想,對于我們深刻理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發展理論及其與馬克思主義一脈相承而又與時俱進的關系,對于堅持運用馬克思主義的世界觀和方法論指導當代中國的發展實踐與發展理論研究,具有重大的理論意義和實踐意義。
一、作為唯物辯證法根本原則的發展思想
作為新唯物主義即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的奠基人和創始者的馬克思和恩格斯,他們反對形而上學孤立、靜止的觀點,把發展作為辯證法的最基本范疇和根本原則,認為物質世界是普遍聯系和永恒發展的,宇宙間的一切事物都處于永恒的運動、變化和發展之中,處于不斷的產生和消亡之中。他們把這種發展觀點確立為唯物辯證法的根本原則和根本觀點。正如恩格斯所指出:“辯證法不過是關于自然、人類社會和思維的運動和發展的普遍規律的科學。”[1]484而列寧則把馬克思主義的辯證法稱為“最完備最深刻最無片面性的關于發展的學說”[2]310。
(一)發展是自然界、人類社會和人類思維的普遍現象
在馬克思從事學術活動的早期,他將黑格爾辯證法思想進行了唯物主義的改造,形成了關于世界運動發展的辯證觀念。他曾指出:“一切存在物,一切生活在地上和水中的東西,只是由于某種運動才得以存在、生活。例如,歷史的運動創造了社會關系,工業的運動給我們提供了工業產品,等等。”[3]139他認為,當人們用抽象思維所形成的邏輯范疇反映現實世界時,“如果我們把邏輯范疇看作一切事物的實體,那么我們也就可以設想把運動的邏輯公式看作是一種絕對方法,它不僅說明每一個事物,而且本身就包含每個事物的運動”[3]139。而后,馬克思恩格斯通過對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的大量研究,深刻揭示了自然界、人類社會與人類思維發展變化的圖景。恩格斯指出:“當我們深思熟慮地考察自然界或人類歷史或我們自己的精神活動的時候,首先呈現在我們眼前的,是一幅由種種聯系和相互作用無窮無盡地交織起來的畫面,其中沒有任何東西是不動的和不變的,而是一切都在運動、變化、生成和消逝。這種原始的、素樸的、但實質上正確的世界觀是古希臘哲學的世界觀,而且是由赫拉克利特最先明白地表述出來的:一切都存在而又不存在,因為一切都在流動,都在不斷地變化,不斷地生成和消逝。”[1]359馬克思恩格斯的研究表明,從自然界到人類社會再到人類思維領域,世界萬事萬物,都在運動之中、變化之中、發展之中。恩格斯將此概括為“世界不是既成事物的集合體,而是過程的集合體”[4]244,并稱這是自黑格爾哲學以來人類形成的“一個偉大的基本思想”[4]244。
(二)發展是有規律的
在馬克思恩格斯看來,自然界、人類社會和人類思維是始終發展變化的,而這種發展變化又是有規律的。盡管當時的自然科學已經達到了經典科學的鼎盛時期,大量自然界的規律被發現和揭示,但在社會歷史領域人類對社會發展的規律性的認識還極為有限。馬克思恩格斯基于新唯物主義的自然觀和歷史觀,對自然發展規律和社會發展規律的存在做出充分肯定,并對二者的異同做了深刻分析。針對那種認為社會發展是人有意識參加的活動,而自然發展是完全沒有意識參與的發展過程,因而否定人類社會發展也存在規律的觀點,恩格斯指出,“不管這個差別對歷史研究,尤其是對各個時代和各個事變的歷史研究如何重要,它絲毫不能改變這樣一個事實:歷史進程是受內在的一般規律支配的。因為在這一領域內,盡管各個人都有自覺預期的目的,總的說來在表面上好像也是偶然性在支配著。人們所預期的東西很少如愿以償,許多預期的目的在大多數場合都互相干擾,彼此沖突,或者是這些目的本身一開始就是實現不了的,或者是缺乏實現的手段的。這樣,無數的單個愿望和單個行動的沖突,在歷史領域內造成了一種同沒有意識的自然界中占統治地位的狀況完全相似的狀況。行動的目的是預期的,但是行動實際產生的結果并不是預期的,或者這種結果起初似乎還和預期的目的相符合,而到了最后卻完全不是預期的結果。這樣,歷史事件似乎總的說來同樣是由偶然性支配著的。但是,在表面上是偶然性在起作用的地方,這種偶然性始終是受內部的隱蔽著的規律支配的,而問題只是在于發現這些規律。”[4]247
在肯定社會現象具有內在規律的基礎上,馬克思恩格斯認為,社會科學研究在這里也完全應該像在自然科學領域里一樣,通過發現現實的聯系來清除臆造的人為的聯系,“這一任務,歸根到底,就是要發現那些作為支配規律在人類社會的歷史上起作用的一般運動規律”[4]247。
(三)發展是從低級到高級的運動
能量守恒與轉化定律、細胞學說和達爾文進化論,19世紀這三大自然科學發現為馬克思恩格斯創立唯物辯證法提供了自然科學基礎。特別是達爾文進化論,生動揭示了生物物種由低級形態向高級形態的進化過程,對于唯物辯證法發展觀的形成具有重要作用。馬克思恩格斯所理解的發展,不是簡單的數量的增加、位置的機械移動,而是事物從一種質態向另一種質態的轉變,是事物從低級形態向高級形態的運動。
馬克思在他以畢生心血寫作的《資本論》中,深刻揭示了資本主義經濟制度代替封建農奴制度而又由于自身內在的矛盾而必將被更高級的社會主義制度代替的過程。俄國理論家伊·伊·考夫曼在1872年第3卷《歐洲通報》上發表了《馬克思的政治經濟學批判的觀點》一文,文中對馬克思的研究方法作了這樣的評價:
“在馬克思看來,只有一件事情是重要的,那就是發現他所研究的那些現象的規律……這些現象發展的規律,即它們由一種形式過渡到另一種形式,由一種聯系秩序過渡到另一種聯系秩序的規律。他一發現這個規律,就詳細地來考察這個規律在社會生活中表現出來的各種后果……這種研究的科學價值在于闡明支配著一定社會有機體的產生、生存、發展和死亡以及為另一更高的有機體所代替的特殊規律。”[5]110-111
馬克思認可了這一評價,他說:“這位作者先生把他稱為我的實際方法的東西描述得如此恰當,并且在談到我個人對這種方法的運用時又抱著這樣的好感,那他所描述的不正是辯證方法嗎?”[5]111
恩格斯在對自然辯證法的研究中也指出,自然界中的一切運動都可以歸結為一種形式向另一種形式的不斷轉化的過程,從機械運動到生命運動,特別是生命運動的不同形式,都顯示出從低級形態向高級形態的發展。他還認為,在社會歷史領域,“一切依次更替的歷史狀態都只是人類社會由低級到高級的無窮發展進程中的暫時階段”[4]217。
馬克思恩格斯認為,在自然界中和歷史上所顯露出來的辯證的發展,是一種“經過一切迂回曲折和暫時退步而由低級到高級的前進運動”[4]243。恩格斯強調說:“辯證哲學推翻了一切關于最終的絕對真理和與之相應的絕對的人類狀態的觀念。在它面前,不存在任何最終的東西、絕對的東西、神圣的東西;它指出所有一切事物的暫時性;在它面前,除了生成和滅亡的不斷過程、無止境地由低級上升到高級的不斷過程,什么都不存在。它本身就是這個過程在思維著的頭腦中的反映。”[4]217
(四)發展是對立面的統一
馬克思恩格斯是辯證法大師,他們把矛盾看作是事物發展變化的動力源泉。馬克思指出:“兩個相互矛盾方面的共存、斗爭以及融合成一個新范疇,就是辯證運動。”[3]144他還通過對資本主義生產方式所包含的生產社會化和生產資料私人占有制的矛盾運動分析指出:“一種歷史生產形式的矛盾的發展,是這種形式瓦解和新形式形成的唯一的歷史道路。”[6]562
恩格斯在研究自然辯證法時也指出,運動本身就是矛盾,甚至簡單的、機械的位移之所以能夠實現,也只是因為物體在同一瞬間既在一個地方又在另一個地方,既在同一個地方又不在同一個地方。這種矛盾的連續產生和同時解決正好就是運動。他進一步認為物質的更高級的運動形式,特別是生命及其發展,就更加包含著矛盾。生命首先正是在于:生物在每一瞬間是它自身,同時又是別的東西。所以,生命也是存在于物體和過程本身中的不斷地自行產生并自行解決的矛盾;矛盾一停止,生命也就停止。同樣,在思維的領域中也不能避免矛盾。人的內部無限的認識能力和這種認識能力僅僅在外部受限制的而且認識上也受限制的這一矛盾,是在至少對我們來說實際上是無窮無盡的、連綿不斷的世代中解決的,是在無窮無盡的前進運動中解決的。馬克思恩格斯把這種對發展的辯證理解用于分析人類歷史,深刻揭示了人類社會的發展就是建立在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筑、社會存在與社會意識的矛盾運動的基礎之上的。
(五)發展是辯證的否定
馬克思恩格斯的辯證法思想認為,發展是由事物內部矛盾又統一又斗爭而推動的,一切事物內部都包含著肯定和否定兩個方面的對立傾向。肯定方面和否定方面既統一又斗爭,斗爭的結果是當否定方面戰勝肯定方面取得支配地位時,事物的性質就發生根本的變化,舊事物就被新事物所否定。否定是一事物向他事物的轉化,是質的飛躍。引起否定的根本原因是事物的內在矛盾,否定不是事物外在的否定,而是其內在的否定,即通過事物內在矛盾的統一與斗爭而達到對自己的否定,事物正是通過自我否定而實現“自己運動”、自我發展的。
一切事物從其產生之日起,就孕育了否定自己的因素。世界永遠處在不斷的運動變化發展中,一切事物最終都要被否定,永世長存的東西是沒有的。即使是正在蓬勃發展的事物,也是遲早要被否定的,要被更高級的新東西所代替。否定最能體現辯證法的徹底的、批判的革命性質。因此,馬克思指出:“辯證法在對現存事物的肯定的理解中同時包含對現存事物的否定的理解,即對現存事物的必然滅亡的理解;辯證法對每一種既成的形式都是從不斷的運動中,因而也是從它的暫時性方面去理解;辯證法不崇拜任何東西,按其本質來說,它是批判的和革命的”[5]112。
辯證的否定是事物發展過程中具有決定作用的環節。否定是從舊質向新質的飛躍,是事物前進發展的杠桿,事物的發展正是通過否定的方式實現的。辯證否定又是新舊事物聯系的環節。任何新事物都不是憑空產生的,而是從舊事物發展而來的,是在吸收并改造舊事物中的積極的東西基礎上發展起來的。新事物對舊事物的否定,不是把舊事物全盤拋棄,而是在否定中有所肯定,在拋棄中有所繼承。它拋棄的是那些消極的、過時的東西,繼承的是那些積極的、合理的、具有現實性的東西。舊事物向新事物的轉變正是通過否定的環節將新舊事物的發展相互聯結起來。
二、作為一般人類社會演進的發展思想
馬克思恩格斯更多地把發展這個概念看作是反映人類社會歷史演變的一個基本概念。他們研究了人類的起源、原始氏族社會、奴隸社會、封建社會,特別是通過對資本主義社會歷史的深入分析,使他們堅信人類社會是發展變化的,這種變化又是有規律可循的。正如馬克思指出:“我的觀點是把經濟的社會形態的發展理解為一種自然史的過程。”[5]101-102恩格斯也明確提出:“現代唯物主義把歷史看作人類的發展過程,而它的任務就在于發現這個過程的運動規律。”[1]364馬克思恩格斯對人類社會發展研究的成果豐碩,影響深遠。下面著重闡述馬克思恩格斯關于人類社會發展研究中具有重要世界觀和方法論意義的有關思想。
由此可見,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筑、社會存在與社會意識的矛盾是貫穿于社會結構發展變化始終的三對矛盾,生產方式、人口因素與自然環境是構成社會存在的三個基本要素。由于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的統一構成了生產方式,而上層建筑又可以具體劃分為政治上層建筑和意識形態,社會意識則包括了屬于上層建筑的社會意識形式和不屬于上層建筑的社會意識形式兩個部分,因此,可以把唯物史觀對社會結構基本組成要素的分析歸結為以下五個方面,即生產方式、政治上層建筑、社會意識、人口因素和自然環境。這五個社會結構的組成要素,實際上反映了社會生活構成的最基本方面,即經濟、政治、文化、人口和生態。以往對人類社會結構的研究,存在著忽略人口和生態因素的傾向。在當代,人口膨脹、生態惡化日益演變為全球性危機,研究社會的整體發展絕不能忽略人口和生態問題。
(四)人與自然的和諧發展
在馬克思恩格斯看來,人口與自然環境是人類社會存在的前提和基礎要素。馬克思強調指出:“全部人類歷史的第一個前提無疑是有生命的個人的存在。因此,第一個需要確認的事實就是這些個人的肉體組織以及由此產生的個人與其他自然的關系。”[3]67進而他指出自然界是我們人類賴以生長的基礎。他們認為:一方面,“人們所處的各種自然條件——地質條件、山岳水文地理條件、氣候條件以及其他條件”[3]67,在歷史進程中會由于人們的活動而發生變更;另一方面,“人所處的自然環境的變化,促使他們自己的需要、能力、勞動資料和勞動方式趨于多樣化”[8]561。所以,馬克思強調:“社會是人同自然界的完成了的本質的統一”[9]187,在社會發展過程中應當實現人與自然的和諧發展。
馬克思認為,實現人與自然的和諧發展,就必須使“物質資料的生產與人類自身生產互相適應”,“使人口的增長和生產的增長相一致,甚至使生產的發展超過人口的增長”[10]267,因為物質資料的生產是人類生存和發展的前提。但是,馬克思也明確意識到,物質財富的生產離不開自然環境的支撐。他強調:“勞動不是一切財富的源泉。自然界同勞動一樣也是使用價值(而物質財富就是由使用價值構成的!)的源泉”[1]298。這實質上已經把一定自然環境條件下的資源狀況作為人類生存和物質生產的先決條件提了出來,深刻觸及了經濟發展與人口、資源、環境的關系問題。馬克思曾深刻指出:“自然界,就它自身不是人的身體而言,是人的無機的身體。人靠自然界生活。這就是說,自然界是人為了不致死亡而必須與之處于持續不斷地交互作用過程的、人的身體。”[3]45他還極有預見性地描繪了在未來的新社會,人與自然和諧發展的途徑:“社會化的人,聯合起來的生產者,將合理地調節他們和自然之間的物質交換,把它置于他們的共同控制之下,而不讓它作為一種盲目的力量來統治自己;靠消耗最小的力量,在最無愧于和最適合于他們的人類本性的條件下來進行這種物質變換”[11]928-929。
恩格斯深入研究了人與自然的關系,他分析了在人類歷史上大量不顧自然規律對自然界進行索取和征服所造成的惡果,進而分析了造成這種惡果的原因。他指出,人類在改造自然的過程中,注意的主要只是最初的最明顯的成果,而對于取得這些成果所產生的較遠的影響卻被忽略了,以至于最后的結果竟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在大多數情況下甚至是與人們的愿望完全相反。
根據這種情況,恩格斯提出了一個非常深刻的思想:“學會更正確地理解自然規律,學會認識我們對自然界的習常過程所作的干預所引起的較近或較遠的后果”[4]384,要對人類生產行為所產生的這種較遠的自然和社會影響進行“控制和調節”。那么,怎樣實現對這種較遠的自然和社會影響進行“控制和調節”呢?恩格斯指出:“為此,需要對我們的直到目前為止的生產方式,以及同這種生產方式一起對我們的現今的整個社會制度實行完全的變革。”[4]385
馬克思恩格斯的這些思想,堪稱當代可持續發展理論的先聲,是唯物史觀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為我國堅持科學發展新理念、實現可持續發展和綠色發展提供了根本性的理論依據。
(五)社會發展的根本目標是實現人的全面自由發展
馬克思恩格斯認為,唯物史觀是“關于現實的人及其歷史發展的科學”[4]241,因此,從唯物史觀看來,社會發展過程也就是人的發展過程。馬克思指出:“整個世界歷史不外是人通過人的勞動而誕生的過程”[9]196,“歷史不過是追求著自己目的的人的活動而已”[9]295。
馬克思恩格斯以歷史唯物主義的觀點看待社會發展與人的發展,深刻揭示了社會發展與人的發展的內在一致性。他們揭示了社會發展是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的矛盾運動過程,并在此基礎上揭示了人的發展的本質內涵。馬克思指出:“生產力和社會關系——這二者是社會的個人發展的不同方面”[12]101。他認為,正是由于社會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發展在歷史上發展的局限性,因此造成人的發展的局限性,“使得人們的發展只能具有這樣的形式:一些人靠另一些人來滿足自己的需要,因而一些人(少數)得到了發展的壟斷權;而另一些人(多數)經常地為滿足最迫切的需要而進行斗爭,因而暫時(即在新的革命的生產力產生以前)失去任何發展的可能性”[13]507。他們認為,人類的這種發展,雖然在開始時要犧牲多數的個人,甚至犧牲整個階級,但最終會克服這種對抗,而同每個個人的發展相一致。根據社會歷史發展與人的發展的內在聯系,馬克思把社會發展過程劃分為三大歷史階段。第一個歷史階段是“人的依賴關系占統治地位”的階段,在這個階段各種人身依附關系成為社會生活中的主要特征。第二個歷史階段是“以物的依賴性為基礎的人的獨立性”的階段,在這個階段社會中的個人雖然擺脫了人身依附取得了相對的獨立性,實際上又受到物的統治和支配。第三個歷史階段是“建立在個人全面發展和他們共同的、社會的生產能力成從屬于為他們的社會財富這一基礎上的自由個性”[14]52的階段,在這個階段社會關系和物質財富不再作為異己的力量支配人,人將獲得自由而全面的發展。
正是依據唯物史觀的這種分析,馬克思把實現人的全面而自由的發展確立為社會發展的最高價值目標。在《共產黨宣言》中,馬克思恩格斯宣告:在新的社會階段,“每個人的自由發展是一切人的自由發展的條件”[3]294。把實現人的全面而自由的發展作為人類社會發展的崇高理想和價值目標,絕非一廂情愿式的良好愿望和烏托邦式的空想。馬克思恩格斯認為:“個人的全面性不是想象的或設想的全面性,而是他的現實關系和觀念關系的全面性……要達到這點,首先必須使生產力的充分發展成為生產條件,使一定的生產條件不表現為生產力發展的局限。”[15]36在消滅了私有制的新社會,高度發展的生產力為人的全面自由發展創造了物質前提,而社會關系不再作為異己的力量支配人,而是置于人們的共同控制之下,少數人不再享有發展的壟斷權,生活資料、享受資料、發展和表現一切體力和智力所需的資料,都將同等地、愈益充分地交歸社會全體成員支配,人們將獲得全面而自由的發展。
三、作為人類社會工業化進程的發展思想
作為當代發展理論研究的專有術語,發展一詞專指從傳統農業社會向現代工業社會的變遷過程,亦即實現工業化的進程。馬克思恩格斯雖然沒有明確地把“發展”概念界定為這樣一種歷史進程,甚至也沒有用過“工業化”這個概念,但關于發展概念的這一特有含義的使用以及“工業化”思想的形成卻可以追溯到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明確地使用了“工業革命”“工業社會”“工業文明”等用語。可以說,對農業社會向工業社會轉變的發展研究,即作為當今世界顯學的發展理論,在很多方面又是由他們所開辟的。就此而言,馬克思恩格斯關于工業化進程的發展思想,構成了發展理論研究中不容忽略而必須高度關注的問題。
(一)工業革命是人類社會發展中的偉大革命
研究人類社會由農業社會向工業社會的轉變,必須從工業革命談起。據有關學者考證,工業革命這個術語最早是由恩格斯提出來的。恩格斯用它來指稱18世紀后期到19世紀前期發生在英國以及后來逐漸在世界各國所發生的從手工生產轉向大機器生產的技術和經濟變革。馬克思在《資本論》等著作中也大量使用了“工業革命”以及與此相關的“大工業”“工業國”“工業體系”“工業社會”“工業文明”等用語。馬克思恩格斯認為,工業革命是人類社會生產力的偉大變革,它前所未有地提高了人類改造自然界的能力,成為推動人類社會從傳統農業社會向現代工業社會變遷的強大動力。恩格斯指出:“工業革命對英國的意義,就像政治革命對法國,哲學革命對德國一樣”[9]402,但是“比其他任何國家經歷的變革意義更重大的變革”[9]87,“比任何其他一種革命都更廣泛、更有深遠影響”[9]87。馬克思恩格斯還從諸多方面分析了工業革命在人類社會發展中的巨大作用。
第一,馬克思恩格斯認為,工業革命突破了傳統的農業生產方式,是人類社會生產力發展的一次大飛躍。恩格斯在1845年首先以工業革命的肇始者英國為例進行了分析,他指出:“最近六十年的英國工業史,這是人類編年史中的一部無與倫比的歷史。六十年至八十年以前,英國和其他任何國家一樣,城市很小,只有很少而且簡單的工業,人口稀疏而且多半是農業人口。現在它和其他任何國家都不一樣了:有居民達250萬人的首都,有巨大的工廠城市,有向全世界供給產品而且幾乎全都是用極復雜的機器生產的工業,有勤勞智慧的稠密的人口,這些人口有三分之二從事工業,他們是由完全不同的階級組成的,可以說,組成了一個和過去完全不同的、具有不同的習慣和不同的需要的民族”[9]402。恩格斯對工業革命的歷史作用作了充分肯定,指出工業革命使“工場手工業時代的遲緩的發展進程變成了生產中的真正的狂飆時期”[16]285。馬克思對工業革命帶來的生產力的巨大發展給予高度評價,他說,“自然力的征服,機器的采用,化學在工業和農業中的應用,輪船的行駛,鐵路的通行,電報的使用,整個大陸的開墾,河川的通航,仿佛用法術從地下呼喚出來的大量人口,——過去哪一個世紀料想到在社會勞動里蘊藏有這樣的生產力呢?”[3]277
第二,馬克思恩格斯認為,工業革命造成了社會經濟結構的急劇變化,摧毀了封建生產關系,建立了資本主義生產關系,實現了社會關系的大變革。馬克思恩格斯認為,工業革命代表了先進的生產力,他同舊有的生產關系的矛盾表明“封建的所有制關系,就不再適應已經發展的生產力了。這種關系已經在阻礙生產而不是促進生產了。它變成了束縛生產的桎梏。它必須被炸毀,它已經被炸毀了”[3]277。工業革命在摧毀封建生產關系的同時,建立了資本主義的經濟制度和政治制度,使社會明顯地分裂為兩大對立的階級——工業資產階級和工業無產階級。
第三,工業革命使人類歷史首次進入世界歷史。在《德意志意識形態》和《共產黨宣言》中,馬克思恩格斯闡述了“歷史向世界歷史的轉變”的思想。他們指出,大工業“首次開創了世界歷史,因為它使每個文明國家以及這些國家中的每一個人的需要的滿足都依賴于整個世界,因為它消滅了各國以往自然形成的閉關自守的狀態”[3]114。他們認為,推進人類歷史向世界歷史轉變的動力正是“生產力的普遍發展和與此相聯系的世界交往”,而正是工業革命為世界性的交往和世界市場的形成創造了物質條件。蒸汽機的發明和使用,不僅在陸路交通工具方面引發了革命,而且使水路交通工具具有了新的面貌。蒸汽機車和輪船成為世界市場形成的強大推動力量。在人類社會進入世界歷史的條件下,無論是在物質產品方面還是在精神產品方面,民族的片面性和局限性也就日益成為不可能。馬克思恩格斯從唯物史觀的基本立場出發,對大工業開創世界歷史的進程給予了極大肯定,他們指出:“只有當交往成為世界交往并且以大工業為基礎的時候,只有當一切民族都卷入競爭斗爭的時候,保持已創造出來的生產力才有了保障”[3]108。
(二)向工業社會轉變是不發達國家必然的發展道路
工業革命開啟了農業社會向工業社會轉變的工業化進程。處于這一進程中的國家,機器大工業生產體系逐步確立了主導地位,機器大工業生產方式滲透至各個生產領域,導致生產力的巨大發展,經濟結構的劇烈變化,整個國家也由傳統的農業國轉變為現代工業國。但工業化在世界各國的發展進程又是不平衡的。馬克思把這種不平衡狀況區分為兩種狀況,一種是“工業發達國家”與“工業較不發達的國家”的差別,一種是“大工業發達的國家”與“非工業國家”的差別。那么,這些“工業較不發達的國家”和“非工業國家”將向何處去呢?馬克思在《資本論》中作了如下經典論述:“工業較發達的國家向工業較不發達的國家所顯示的,只是后者未來的景象”[5]100,而且他把這樣一種發展趨勢視為“以鐵的必然性發生作用并且正在實現的趨勢”[5]100。
那么,這種工業較發達的國家向工業較不發達的國家顯示的是一種什么樣的未來景象呢?馬克思認為,工業較發達的國家從生產力和生產關系兩個方面為工業較不發達的國家顯示了未來的發展前景。從生產力發展與社會技術形態看,工業較不發達的國家必然會走上大機器工業的發展道路。至于非工業國家,馬克思指出,“大工業發達的國家也影響著或多或少非工業的國家,因為非工業國家由于世界交往而被卷入普遍競爭的斗爭中”[3]115。因此,從馬克思關于先進生產力必然要取代落后生產力的基本觀點來看,同樣可以說那些處在前工業社會的非工業國家遲早也要走上工業化的發展道路。馬克思還認為,工業化作為從農業社會向工業社會轉變的必經途徑是不可逾越的。他指出:“一個國家應該而且可以向其他國家學習。一個社會即使探索到了本身運動的自然規律,……它還是不能跳過也不能用法令取消自然的發展階段。”[5]101正是根據這些論述,后來的發展理論研究者一般都把馬克思作為研究落后國家實現工業化理論的先驅者。
其實,關于落后國家必然要走上工業化道路的論述,在馬克思恩格斯關于俄國、中國、印度等落后國家發展道路的研究中處處可見。他們認為這些國家不論是以怎樣的方式發展,但實現工業化、建立大工業都是一種必然趨勢。對于俄國,恩格斯指出:“在1854年前后,俄國的起點是,一方面存在著公有制,另一方面必須建立大工業”[4]723。馬克思在對俄國發展道路的研究中提出了著名的“跨越卡夫丁峽谷”的命題。他認為,即使俄國憑借其在全國范圍內存在的“農業公社”而具有了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的歷史機會,但它必須“把資本主義制度所創造的一切積極的成果用到公社中來”[1]765。這里所說的資本主義所創造的“一切積極成果”,指的就是資本主義大工業所帶來的生產力的巨大發展。恩格斯后來在分析這個問題時也指出,落后國家只有當“看到怎樣把現代工業的生產力作為社會財產來為整個社會服務的時候”[17]502-503,才能縮短自己向社會主義社會發展的過程。他強調指出:“這不僅適用于俄國,而且適用于處在資本主義以前的發展階段的一切國家。”[17]502-503實質上,恩格斯在這里已經提出,落后國家要“跨越卡夫丁峽谷”,實現工業化將是其必然的發展道路。
(三)新的工業的建立是一切文明民族和國家生命攸關的問題
馬克思認為,落后國家必將走上工業化的發展道路,不僅僅是一種理論上的可能性,而且具有實踐上的現實性。他指出,在世界市場形成經濟競爭普遍化的情況下,“新的工業的建立已經成為一切文明民族的生命攸關的問題”[3]276。對此,恩格斯進一步指出:“任何一個國家,如果沒有使用蒸汽發動機的機器工業,自己不能滿足(哪怕是大部分)自身對工業品的需要,那末,它現在在各文明民族中就不可能占據應有的地位”[18]305。
顯然,馬克思關于“新的工業的建立是一切文明民族和國家生命攸關的問題”的論斷,是與他的世界歷史理論密切聯系在一起的。“歷史向世界歷史的轉變”是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的矛盾運動在民族性和世界性關系上的展開。世界歷史的形成,使得各個國家、各個民族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的矛盾運動越出了民族、國家的狹隘地域。這樣一來,各個國家與民族的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的矛盾運動,開始被納入世界范圍內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矛盾運動的體系中來,“非工業國家由于世界交往而被卷入普遍競爭的斗爭中”[3]115。而那些工業較不發達的國家和非工業國家,面臨著工業發達國家廉價商品和雄厚資本輸入的巨大沖擊,面臨著資本主義列強堅船利炮的武力威脅。事實表明,那些在工業革命中取得了先機的國家,都漸次成為經濟強國,它們憑借先進的生產力和市場制度,通過經濟競爭和武力手段,成為商品和資本輸出者與落后國家的征服者,而那些處在前工業社會的國家或者在世界市場競爭中被邊緣化淪為落伍者,或者淪為殖民地和附屬國。落后國家要擺脫被邊緣化和淪為殖民地的命運,只有在民族獨立的基礎上走工業化的發展道路,才能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舍此沒有他路。所以,建立新的工業,實現工業化,決定著“一切文明民族”“任何一個國家”的興衰成敗,是“一切文明民族”“任何一個國家”生命攸關的問題。
在談到中國的發展時,恩格斯也指出了中國從封建農業社會向工業社會轉變的必然性,他在談到甲午戰爭時就說:“在中國進行的戰爭給古老的中國以致命的打擊。閉關自守已經不可能了;即使是為了軍事防御的目的,也必須敷設鐵路,使用蒸汽機和電力以及創辦大工業。這樣一來,舊有的小農經濟的經濟制度(在這種制度下,農戶自己也制造自己使用的工業品),以及可以容納比較稠密的人口的整個陳舊的社會制度也都在逐漸瓦解”[4]737。這里恩格斯明確指出了封建舊中國的發展趨勢,以及必須建立大工業,實現工業化,同時摧毀建立在小農經濟基礎上的封建制度。由于中國后來進一步淪落為半殖民地半封建國家,所以中國的新民主主義革命,首先摧毀的是這種落后的社會制度,而把建立大工業、實現工業化的任務留給了建立社會主義制度后的新中國。但是由于工業化的任務沒有完成,因此實現工業化、現代化就成為確立了社會主義制度的中國的首要任務。完成這一歷史任務,也就成了決定中華民族興衰成敗的“命運攸關”的問題。這也就是為什么在二戰之后,在擺脫了殖民主義的枷鎖之后,廣大亞非拉國家紛紛選擇把實現工業化作為自身的發展道路的根本原因。從這種意義上說,正是這些實現工業化的發展思想,為落后國家指明了發展方向。
(四)城市化是工業化進程的必然趨勢
城市化是馬克思恩格斯關于工業化進程研究的重要思想。雖然馬克思恩格斯沒有明確使用“城市化”這一概念,但正如有些學者所指出,“馬克思是研究城市化問題的思想先驅之一”[19]244。我們的研究表明,這一論斷也完全適用于恩格斯的思想。
馬克思恩格斯認為,城市化是工業化進程的必然產物。在大工業的發展中,必然會出現農村人口向城市的集中、城市數量迅速增加和規模擴大的趨勢。馬克思曾指出:大工業“建立了現代的大工業城市——它們的出現如雨后春筍——來代替自然形成的城市。”[3]114這是因為“大工業應當首先創造出必要的手段,即大工業城市和廉價而便利的交通”[3]116。馬克思恩格斯這樣描述大工業給城市帶來的巨變:“工人成群結隊地從農業地區涌入城市”[9]402,“使城市人口比農村人口大大增加起來”[3]276-277,使“大批農村工人突然被吸引到發展為工業中心的大城市里來……老城市的布局已經不適合新的大工業的條件和與此相應的交通;街道在加寬,新的街道在開辟,鐵路穿過市內”[1]131,“使城市最終戰勝了鄉村”[3]114。有關統計資料表明,馬克思恩格斯的這一分析,真實反映了工業化所啟動的城市化進程。1800年,全世界的城市人口占總人口的比例僅為3%左右,而率先進行了工業革命的英國城市人口比重已達20%。到了1851年,英國城市化率已達到50%左右,成為世界上第一個城市人口超過總人口一半的國家,基本實現了城市化,其中倫敦人口已經突破百萬。此后,法國、德國、美國等國也相繼開始工業化進程,新興城市大量涌現。從1851—1950年,歐洲和北美等發達國家的城市人口也由4000萬增加到4.49億,城市化率達到了51.8%。[19]249-250
那么,為什么在工業化進程中會出現城市化的趨勢呢?這是因為工業革命摧毀了農村落后的生產方式和自然經濟,極大提高了農業的勞動生產率,解除了封建農奴制對農民的人身束縛。就此,馬克思說:“大工業的首要前提,是把全部農村納入不是使用價值而是交換價值的生產”[20]515,“在農業領域內,就消滅舊社會的堡壘——‘農民,并代之以雇傭工人來說,大工業起了最革命的作用。這樣,農村中社會變革的需要和社會對立,就和城市相同了。最墨守成規和最不合理的經營,被科學在工藝上的自覺應用代替了。農業和工場手工業的原始的家庭紐帶,也就是把二者的幼年未發展的形態聯結在一起的那種紐帶,被資本主義生產方式撕斷了”[6]578-579。他還指出:“一部分農村人口經常準備著轉入城市無產階級或制造業無產階級的隊伍,經常等待著有利于這種轉化的條件。(這里所說的制造業是指一切非農業的產業。)因此,相對過剩人口的這一源泉是長流不息的。但是,它不斷地流向城市是以農村本身有經常潛在的過剩人口為前提的,這種過剩人口的數量只有在排水渠開放得特別大的時候才能看得到。”[8]704-705在大工業發達的生產力和商品經濟的雙重作用下,農業生產力得到極大發展,農業剩余產品率得到提高,農村勞動力出現過剩。這樣,大批失地農民和破產農民被迫開始向城市轉移,就成為勢所必然了。
馬克思還對城市化進程的作用與后果進行了辯證的分析。他從兩個方面肯定了城市化的進步作用:一方面,他認為城市化“創立了巨大的城市,使城市人口比農村人口大大增加起來,因而使很大一部分居民脫離了農村生活的愚昧狀態”[3]276-277,聚集著社會的歷史動力;另一方面,他認為城市化為消滅“單個分開的家庭經濟”,實現社會化的生產創造了條件,因此“城市的建造是一大進步”。同時,他也深刻地洞見到這種城市化進程的消極后果,指出各大中心的城市人口越來越占優勢的趨勢,“又破壞著人和土地之間的物質變換,也就是使人以衣食形式消費掉的土地的組成部分不能回到土地,從而破壞土地持久肥力的永恒的自然條件。這樣,它同時就破壞城市工人的身體健康和農村工人的精神生活”[8]552。但是馬克思認為,“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同時為一種新的更高級的綜合,即農業和工業在它們對立發展的形態的基礎上的聯合,創造了物質前提。”[6]579正是基于這種分析,馬克思恩格斯提出,在未來的新社會“將把城市和農村生活方式的優點結合起來”[3]240,“把農業和工業結合起來,促使城鄉對立逐步消滅”[3]294。
(五)工業化為人的全面發展創造了物質前提
馬克思恩格斯高度重視大工業的建立,除了因為大工業代表了與以往的生產方式相比更為先進的生產力,還因為大工業為他們追求的人的自由而全面發展的社會目標創造了物質前提。馬克思指出,人的解放和全面發展,是建立在生產力的全面發展的基礎之上的,“只有在現實的世界中并使用現實的手段才能實現真正的解放;沒有蒸汽機和珍妮走錠精紡機就不能消滅奴隸制;沒有改良的農業就不能消滅農奴制;當人們還不能使自己的吃喝住穿在質和量方面得到充分保證的時候,人們就根本不能獲得解放”[3]74。恩格斯也認為,只有通過大工業所達到的生產力的提高,才有可能把每個人的勞動時間大大縮短,使一切人都有足夠的自由時間來參加社會的公共事務,從而促進人的全面發展。他指出:“正是由于這種工業革命,人的勞動生產力才達到了相當高的水平,以致在人類歷史上破天荒第一次創造了這樣的可能性:在所有的人實行明智分工的條件下,不僅生產的東西可以滿足全體社會成員豐裕的消費和造成充足的儲備,而且使每個人都有充分的閑暇時間去獲得歷史上遺留下來的文化——科學、藝術、社交方式等等——中一切真正有價值的東西;并且不僅是去獲得,而且還要把這一切從統治階級的獨占品變成全社會的共同財富并加以進一步發展。”[1]150
馬克思恩格斯從大工業是以資本主義這種社會形式而發展起來的這一事實出發,堅持對資本主義的歷史作用作出了雙重評價:一方面指出“資本主義生產本身由于自然變化的必然性,造成了對自身的否定”;另一方面指出資本主義生產“本身已經創造出了新的經濟制度的要素,它同時給社會勞動生產力和一切生產者個人的全面發展以極大的推動”[1]341。對于這一思想,恩格斯解釋說:“正像馬克思尖銳地著重指出資本主義生產的各個壞的方面一樣,同時他也明白地證明這一社會形式是使社會生產力發展到這樣高度的水平所必需的:在這個水平上,社會全體成員的平等的、合乎人的尊嚴的發展,才有可能。要達到這一點,以前的一切社會形式都太薄弱了”[5]596。對馬克思恩格斯的這些思想進行合理的分析,我們可以看到,他們在對資本主義的歷史局限和進步作用進行雙重評價的基礎上,充分肯定了大工業對于人的全面發展具有的歷史推進作用。
馬克思恩格斯的發展思想博大精深,內容豐富。通過以上對馬克思恩格斯發展思想的三個維度的分析,不難看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發展理論與馬克思恩格斯發展思想之間所存在的一脈相承而又與時俱進的關系。在當代中國,堅持馬克思恩格斯的發展思想的指導,在實踐創新的基礎上推進理論創新,是社會主義現代化事業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不斷取得新的勝利的強大思想保證。
參考文獻:
[1]馬克思恩格斯選集(3)[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2]列寧選集(2)[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3]馬克思恩格斯選集(1)[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4]馬克思恩格斯選集(4)[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5]馬克思恩格斯選集(2)[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6]馬克思恩格斯文集(5)[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7]馬克思恩格斯全集(30)[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8]馬克思恩格斯全集(23)[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
[9]馬克思恩格斯文集(1)[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10]馬克思恩格斯全集(26)(Ⅲ)[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4.
[11]馬克思恩格斯文集(7)[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12]馬克思恩格斯全集(31)[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8.
[13]馬克思恩格斯全集(3)[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0.
[14]馬克思恩格斯文集(8)[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15]馬克思恩格斯全集(46)(下)[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0.
[16]馬克思恩格斯全集(20)[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1.
[17]馬克思恩格斯全集(22)[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5.
[18]馬克思恩格斯全集(38)[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
[19]龔唯平.工業化范疇論[M].北京:經濟管理出版社,2001.
[20]馬克思恩格斯全集(46)(上)[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責任編輯? 姚黎君? 魏亞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