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纏藤

李建玲

“山中只見藤纏樹，世上哪有樹纏藤……”每當這首悠揚婉轉的情歌響起的時候，我就會想起李姐，想起李姐那段頗有些傳奇色彩的故事。

那是四年前，我在健身房里結識了一位氣質優雅的李阿姨，她50多歲，容貌秀美，身材勻稱，幸福感時常洋溢在她的臉上。從外形看，她像30多歲的樣子，因此大家都親切地稱呼她李姐。李姐是某明星公司的財務總監，年薪百萬，事業有成。

我感嘆時光的流逝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的印記，也對她充滿了好奇感，一個能將事業做得如此成功的女人，她得付出多大的努力？她得有多大的魄力？她的老公又是什么樣子的？“他是個成功的企業家嗎？也許是個身家不菲的生意人？又或者他是某個大學的知名教授吧……”

終于有一天又見到李姐時我問她：“你事業好，長得好，你老公得多么優秀才能娶到你呀？”“他是個環衛工人。”李姐坦率而自然地告訴我。那一刻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度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或者是李姐在開玩笑。“年薪百萬妻子和環衛工人丈夫這樣的組合會幸福嗎？”我問李姐。李姐說“那得看你對幸福怎樣理解了，我認為物質和地位是可以通過后天的努力得到的，而我更看重的是人。你聽說過這樣一句話嗎？‘寧肯坐在寶馬車里哭，也不愿坐在自行車上笑。一個人過分地看重物質與地位，總想著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別人身上，而忘記了自己去奮斗，自己去打拼，那么她就只能坐在寶馬車里哭了。或者這輛寶馬車終將會離她而去，空留悲傷與痛苦，哪有幸福可言呢？而在茫茫人海中能夠找到一個適合自己的，能夠真心實意為自己著想的，并且與自己情投意合的人是非常非常難得的一件事情，所以一旦遇到了就不要輕易放手。當年我與我的老公也是頂著很大的壓力，頂著別人異樣的目光，在爸媽都不看好的條件下步入婚姻殿堂的。”李姐笑言婚后的生活也不是一帆風順的，當年也遇到了不小的困難，我為此還動了腦筋，裝了傻。”

李姐有些激動了。她有些感慨地說：“那個時候，我和老公生活在剛建立起來的小家庭中，老公對我疼愛有加，我對老公溫柔體貼。老公說他是我身旁的那棵大樹，晴天時他為我遮陰，下雨時他為我撐傘。我說我是大樹底下的那根青藤，將大樹緊緊纏繞，藤依著樹，樹偎著藤，我們相親相愛，共度百年。”

“甜蜜的時光總是短暫的，隨著寶寶的到來，生活的實際擺在面前，寶寶的奶粉該買了，寶寶的衣服該換了，寶寶的……陡然增加的開銷時常讓我們這個溫暖的小家捉襟見肘。”李姐開始重新思考自己的日子，她不想像老一輩的人那樣守著清貧過一生，她也不想像那磨道里的驢，轉了一圈又一圈，始終走不出那個圈。她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她想去開創一條嶄新的道路，她想去實現她的人生價值，因此她想到了再次創業。

她跟老公說了自己的想法，但是老公不同意。一來老公心疼她，怕她吃苦，二來老公也擔心，怕她失敗。一個女人去打拼，困難重重，哪能那么容易就能成功？若是連現有的工作也丟掉了，得不償失。所以我幾次三番地跟老公說，他就是不同意，無奈，就只能靠自己了。

改變的第一步是從學習開始的，李姐早已為自己制定好了計劃，她現有的資質肯定是不夠的，必須再去充電，考取更高的資格證書，不光是增加自己競爭的籌碼，以后新的工作也要用到這些知識。

李姐每天都是忙忙碌碌，盡管她把能用的時間都用了起來，但還是遠遠不夠。洗衣做飯帶孩子，總有干不完的工作，忙不完的家務，哪還有更多的時間呢？為此李姐苦思良久，一個“海綿擠水”的計劃浮現腦海，既然直路不通，那就“曲徑通幽”好了。

這一天下了班，李姐像往常一樣一頭扎進廚房里，洗菜燒飯，一番忙碌，等到飯菜都端上桌，老公剛剛坐下來，李姐對著老公甜甜一笑：“我忽然想吃紅燒茄子了，哥能為我做一次嗎？”看著我一臉期待的目光，老公不忍拒絕。眼見著自己的小伎倆得逞，暗自高興。一會兒工夫老公做的紅燒茄子便擺在面前，咋聞著一股醋味呢？看樣子還放了不少呢。躊躇著舉起筷子，夾起一塊，我從來沒吃過這么難吃的茄子，即使花容失色我也一定要吃下去。“咋樣？”“哥做的茄子好吃呢！”我違心地說。老公也拿起筷子，“哇……”

第二次讓老公做菜，我有了經驗，就從最簡單的做起，依舊是甜甜地笑：“今天想吃哥做的素炒土豆絲。”依舊是那樣期待的眼神，老公再一次被我哄進了廚房。不知這土豆絲會炒成個啥樣？躡手躡腳來到廚房門口，背對著我的老公兩腳叉開，袖子高高挽起，這陣勢，我還未來得及提醒他，只見他咔咔咔一陣菜刀飛舞，這刀功，這速度，我趕緊悄悄溜回飯桌前。只一會工夫，老公的土豆絲就上桌了。準確地講那不叫土豆絲，應該叫做土豆棒。“哥這土豆棒切的豪邁，頗有林下之風哦。”夾起一塊，硬邦邦，這是我吃過的最生的土豆絲。艱難咽下，依舊違心地說：“哥做的菜我愛吃！”老公看著我若有所思……

那天下班晚了些，剛進家門，老公就笑嘻嘻地從廚房探出頭，“快洗手，我做了米飯，還炒了幾個菜，”“哥都會搶答了。”我坐到桌前卻不見老公出來，咦？趕緊去看個究竟，只見老公端著碗怔在那里，一股煳味飄進鼻腔。我接過碗盛的滿滿的，“這幾天我胃口不好，正好吃些糊的有助消化。”老公深情地望著我：“哪有人喜歡吃糊的飯呢？又有誰喜歡吃難以下咽的菜呢？我知道你的心思了，放心吧，我不會攔你了，以后咱家的活我全包了……”我與老公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我們的心更近了。打那以后我再也沒有下過廚。

寒冷的冬夜，我挑燈夜戰，不知何時老公做好了一碗熱乎乎的羹湯，放到我桌上，“快趁熱喝下。”“我看完這點。”“喝完再看……”“哥好纏人。”

炎熱的夏天，酷熱難熬，一碗綠豆湯為我送來多少清涼。夜更深了，我的燈依然明亮，“該休息了。”睡醒一覺的老公來到我面前催促。“還有一點，馬上就好。”“不行，必須要休息了……”“哥真的很纏人呢！”“對，我就要反過來，讓樹去纏藤。我要讓你這根藤長得粗壯有力！讓你這根藤爬得更高，伸得更遠！”“那我就長成一根會開花的藤吧。”

寒來暑往，春去秋回，經過一年又一年的打拼，李姐終于一步一步做到了財務總監的位置，實現了她的夢想。而他們的家也從原來的舊房子搬到了新房子，從新房子搬到了大房子，大房子里有一個美麗的花園，花園里種著一棵碧綠的樹，樹下長著一根美麗的藤，那藤上開滿了漂亮的花。

室內李姐與老公正在收拾行囊，兩本護照整齊地放在行李箱旁。明日他們要去遠行，去看遠方更美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