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弗斯與吳剛伐桂

吳明霞

摘? 要：中西方的懲罰神話有很多，但最相似的兩則神話就是中國的吳剛伐桂和古希臘神話中的西西弗斯的故事。吳剛和西西弗斯都是因為行為上的錯誤而被神嚴厲地懲罰，懲罰的方式都是進行重復單調、徒勞無功且永不會停止的勞役。接下來我將從兩者不同的文化背景和相同的文化內涵兩個方面淺析一下這兩則神話。

關鍵詞：西西弗斯;吳剛伐桂;人類生存困境

一、不同的文化背景

吳剛伐桂的傳說確切的記載，出現在唐朝段成式《酉陽雜俎·天咫》：“舊言月中有桂，有蟾蜍，故異書言，月桂高五百丈，下有一人常斫之，樹創隨合。人姓吳名剛，西河人，學仙有過，謫令伐樹。”吳剛伐的這棵樹，每當將要被伐倒的時候，便又會愈合。于是吳剛又得重新開始。僅僅兩句話寫到吳剛因過而被罰，至于究竟因為什么過錯而罰我們不得而知。而且吳剛也只是順從地接受懲罰而已。

相比之下，西西弗斯的形象就鮮明很多。他是人間足智多謀的人，因泄露宙斯的秘密被打入地獄，但他卻又設計綁架死神致使人間很久沒有死亡。最后，因觸怒了眾神而被罰把一塊巨石推上山頂，巨石因太重又滾落山底。于是他必須重復這個工作，永無止境。

同樣的主題——懲罰，相似的情節，重復一個單調無聊的工作。但是主人公的反映卻非常不同。吳剛默默受罰，不反抗。而西西弗斯敢于和諸神反抗，挑戰神的權威。究其原因，兩則故事植根于不同的文化土壤，具有各自鮮明的民族特色。

吳剛伐桂的背景是中國封建社會專制主義和重德主義，吳剛的不反抗，不解釋，恭順地接受命運，正是當時大多數人在專制勢力和道德主義的壓力下的真實縮影。中國自秦始皇開始就確立了封建專制制度，從西漢以來便確立了儒家思想的正統地位，倫理道德的思想逐漸在人的心里扎下了根。到唐朝，這種制度與思想已經發展到了一種比較完善的地步，所以吳剛伐桂在這樣的背景下，只能說是一個帶有道德訓誡意味的故事。而吳剛這種恭順地接受懲罰，不辯解不反抗的行為也就說的通了。

而西西弗斯神話則是出現在古希臘神話中。古希臘崇尚理性與自由，追求人性平等，不畏權威。基于這樣的背景下，他敢于挑戰神的權威的這種行為也就順理成章了。所以西西弗斯的神話可以說是具有強烈反抗權威意味的故事。而且，在西方，像這樣的神話還有很多，比如普羅米修斯幫人類盜取火種而被罰被老鷹啄食肝臟，然后肝臟愈合繼續被啄。同樣也是反抗神的權威而追求平等，有很高的文化價值。

因此，“吳剛伐桂”是在中國專制，重德文化背景下，對階層秩序權威的神化;而“西西弗神話”則是希臘文化背景下，“理性人”面對強大權威，對人性價值的升華。

二、共同的文化內涵

這兩則神話雖然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下誕生，具有各自不同的特點。但是它們有“隱形的遙契”，即共同的文化內涵——對人類生存困境的探討。所謂人類生存困境，簡單來講就是指人在生存時所遭遇的生老病死、天災人禍、饑餓貧困、社會動蕩，又或者是精神焦慮、空虛寂寞、所依托的一些不利于人類正常生活和未來發展的生存狀態。

吳剛被罰砍桂樹，西西弗斯被罰推石到山頂。雖然懲罰的結果不同，但重要的是兩者被罰的過程。無論是不停地掄著斧頭砍桂樹，還是一次又一次地把石頭推到山頂，這種帶有懲罰意味的神話讓人毫無希望，到后來習慣而麻木，重復著這毫無意義的生活，將此作為一種不得已的追求。從懲罰的角度看，這種懲罰不僅帶來肉體的痛苦，更有精神的折磨，不正是我們人類生存困境的反映嗎？我們人類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代復一代地從出生到死亡不斷地重復。然而，這樣看似周而復始、毫無意義的過程卻蘊含著人類的全部價值。列維·布留爾曾說：“原始思維和我們的思維一樣關心事物發生的原因，但它是循著不同的方向去尋找這些原因的。”雖然當時的東西方并沒有進行過文化交流，但也許當時的人遇到過這種類似的“無法逃脫”的生存困境，所以都用這種故事來表達內心的苦悶。

這也正說明，即使中西方沒有文化交流，但全人類面對的生存困境是一樣的。不僅這兩則故事相似，還有著名的大洪水的故事。西方的“諾亞方舟”，中國“伏羲和女媧的大葫蘆”，這兩個故事也有極其相似的地方：一是都是因為人類做了壞事而被上天降洪水懲罰;二是獲救的都是一男一女;三是獲救的原因都是因為行善;四是這一男一女都成了后世人類的始祖。

這些故事都側面反映了無論東方還是西方，無論有怎樣不同的文化背景，無論人們說的是什么樣的語言，但人類共同的文化內涵是一樣的。

三、結語

黃石先生在《神話的價值》中說“好奇心與求知心是創造神話的動機，而所作的神話，便是他們——作者對于各種問題的答案，不管其答案的內容和形式如何的怪異，但就其動機與結論這一點而論，與現代人的著作，沒有什么分別：兩者都是真切表現自我的手段。我們絕不能說作神話的人，是存心自欺欺人，反之，他們只是誠實的表現出他們質樸幼稚的感想罷了。”因此，也就是說中西方的先祖用各自的神話來解釋人類面對的共同的生存困境，而到現在為止，人類的生存困境仍然存在沒有解決，需要我們繼續探究。

參考文獻：

[1]鐘華 西緒福斯推石與吳剛伐桂 四川師范大學學報 2019.04.

[2]穆昭陽 懲罰神話中的集體意識：吳剛伐桂與西西弗斯推石 重慶科技學院學報 2010.10.

[3]陳雪梅 生存困境的寫照：從“吳剛伐桂”到《命若琴弦》大眾文藝.

[4]李瑋煒 論吳剛與西西弗斯神話文化背景的異同 東莞理工學院學報 2007.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