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春 裴夢迪
長江三角洲作為東部沿海發達地區與長江經濟帶的交匯點,需要將腹地深入內陸以更好輻射中西部地區,長江三角洲高質量一體化發展是新時代區域協調發展的重要抓手。《長江三角洲區域一體化發展規劃綱要》提出要打造“一極三區一高地”,即建設成為全國發展強勁活躍增長極、高質量發展樣板區、率先基本實現現代化引領區、區域一體化發展示范區和新時代改革開放新高地,這是長江三角洲三省一市的共同奮斗目標。作為長江三角洲區域一體化發展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安徽加入長江三角洲是推進更高層次改革開放的使命要求,是區域經濟一體化發展的必然結果(范從來,2019)。安徽加入長江三角洲能夠直接承接長江三角洲產業外溢,為長江三角洲資源優化配置提供更大選擇空間。長江三角洲高質量一體化發展要緊扣“一體化”和“高質量”兩個關鍵,需樹立“一體化”意識和“一盤棋”思想,打造高質量發展動力源。
關于安徽融入長江三角洲高質量一體化的研究多為理論分析。范從來(2019)、孟天琦(2019)、姚玫玫(2016)等學者分別從基礎、差距、優勢和問題等方面探討安徽融入長江三角洲高質量一體化的使命與作為、制約因素和實現路徑,但對安徽融入長江三角洲高質量一體化缺乏定量研究。定量測度安徽融入長江三角洲高質量一體化的關鍵在于指標選取,目前研究中關于長江三角洲高質量一體化的評價指標大致分為兩類。一是從單個指標或某一維度評價長江三角洲高質量一體化,如市場一體化(楊鳳華等,2012)、經濟一體化(陳坤等,2013)、空間一體化(陳雯等,2013)、公共服務一體化(武義青等,2017)等。二是選取多指標構建多維度評價體系測度長江三角洲區域一體化。李世奇等(2017)從分工、競爭、協作三大核心要素出發,構建長江三角洲高質量一體化指標體系,包括市場統一性、要素同質性、發展協同性和制度一致性4個一級指標和21個二級指標。顧海兵等(2017)從市場、產業、基礎設施、公共服務、政策體制5 個維度選取13個評價指標。曾剛等(2018)構建包含經濟發展、科技創新、交流服務、生態保護4 個方面的20 個核心指標。縱觀現有評價長江三角洲高質量一體化的指標體系,有些僅考慮單方面一體化,難以全方位評價一體化水平;或者構建綜合指標體系但未對分項指標進行深入設計,缺乏高質量背景下一體化的新內涵體現。
鑒于此,需要在準確把握安徽融入長江三角洲高質量一體化的“融入”和“高質量一體化”內涵基礎上,構建一套科學合理的一體化評價指標體系,測算安徽融入長江三角洲高質量一體化水平,并探尋內在原因,給出提升策略。
安徽“融入”長江三角洲不僅是單方面“加入”,也是相互“協同”,測度指標不僅要有反映加入長江三角洲的“差距”指標,而且要有“協同”指標。對于“差距”指標和“協同”指標,需要采取不同處理方法。
高質量一體化是以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和共享等新發展理念為指導,通過合作開放和競爭打破要素流動壁壘,使區域內各發展水平趨于一致,實現高質量發展(陳耀,2019;劉志彪,2019;陳建軍,2019)。本質上,安徽融入長江三角洲高質量一體化就是要保證要素在區域內自由流動,市場一體化是前提,經濟一體化是基礎,空間一體化是載體,創新一體化是支撐,社會一體化是保障,協同一體化是狀態。充分考慮指標代表性、可操作性、綜合性及科學性,從6個方面構建指標體系,見表1。
指標分為差距類指標和協同類指標。差距類指標包括市場一體化、經濟一體化、空間一體化、社會一體化和創新一體化,主要考察安徽融入能力。通過計算各項指標下“安徽值/滬蘇浙均值”大小考察安徽與長江三角洲其他兩省一市的差距,判斷安徽融入長江三角洲高質量一體化的能力基礎,比值越大,說明安徽融入長江三角洲高質量一體化的基礎條件越好、融入能力越強。不同于差距類指標,協同類指標主要考察安徽融入效果,通過計算各項指標下“加入安徽值/不加安徽值”,考察安徽融入長江三角洲高質量一體化整體協同效果;比值越大,說明安徽融入長江三角洲高質量一體化越容易推進。正向指標值越高表明安徽融入長江三角洲高質量一體化水平越高,逆向指標值越高表明安徽融入長江三角洲高質量一體化水平越低。具體正向或逆向指標見表1。
由于指標屬性并不一致,測算安徽融入長江三角洲高質量一體化水平時,需對指標做同向化處理。對于逆向指標,采用“倒數逆變換法”取其倒數。基于融入指標含義特殊性以及各維度指標的重要性,采取專家打分法確定權重大小,經過多輪征詢和意見反饋,最終確定各項指標權重相等。研究年份為2010—2018年,原始數據來自2011—2019年的各省統計年鑒以及相關年份統計公報。部分指標缺失2018年數據,則根據前三年平均增長率推算得來。
安徽融入長江三角洲高質量一體化水平測度包含二級指標體系,需要先總體把握一體化水平發展趨勢,再從市場一體化、經濟一體化、空間一體化、社會一體化、創新一體化和協同一體化等維度,進一步考察影響高質量一體化水平因素。
基于評價指標體系,測算2010—2018年安徽融入長江三角洲高質量一體化總水平及各維度水平(見表2)。
安徽融入長江三角洲高質量一體化總水平穩步提升。市場一體化水平值超過0.8且有望突破1;經濟一體化水平低于0.8 且變化平緩;空間一體化水平呈穩步增長態勢且均值超過0.8;社會一體化水平最高且均值超過1,部分指標優于滬蘇浙均值;創新一體化水平明顯落后,與其他幾項水平差距較大且近幾年增長速度放緩;協同一體化水平大于0.8,但有所下降,仍需提升。

表1 安徽融入長江三角洲高質量一體化指標體系

表2 2010—2018年安徽融入長江三角洲高質量一體化水平
為便于統一分析,將下文PPI 指數比、CPI 指數比、恩格爾系數比、失業率比、社會治安比、生命健康比、能源消耗比、產業同構比、區域增長收斂比、人口首位度比等逆向指標,全部變換為“滬蘇浙均值/安徽值”或“不加安徽值/加入安徽值”,比值越大,一體化進程越容易推進。
第一,市場一體化維度分析。長江三角洲區域一體化實際上是在區域內建立統一的產品市場、生產要素市場的過程。在市場經濟條件下,要保證各產品和生產要素自由流動,就必須有發育良好的市場體系和統一市場做基礎,因而長江三角洲區域一體化首要是實現市場一體化,包括勞動力市場、利用外資、價格水平、金融市場等。選取基礎指標為城鎮非私營單位就業人員人均工資、金融機構貸款余額占GDP 比、實際利用外資占GDP 比、工業生產者出廠價格指數PPI 和消費者價格指數CPI。其中工業生產者出廠價格指數和消費者價格指數為負向指標,價格指數越小,越容易吸引資源要素進入該區域。安徽融入長江三角洲市場一體化水平各指標值見表3。
安徽利用外資水平呈穩步增長,實際利用外資占GDP比近幾年超過滬蘇浙均值;金融市場比值小幅提升但仍小于1;勞動力工資水平比值小于1;消費者價格指數和生產者價格指數均接近1,但總體來說,安徽生產者價格指數相對滬蘇浙略高,消費者價格指數相對滬蘇浙略低。安徽與滬蘇浙在投資環境和金融市場方面的差距縮小,勞動力市場相對低廉,價格水平缺乏吸引要素集聚優勢。

表3 2010—2018年安徽融入長江三角洲市場一體化水平各指標值
第二,經濟一體化維度分析。經濟一體化是實現長江三角洲區域一體化的物質條件,包括產出、收入、經濟結構、消費和就業等。基礎指標選取人均GDP、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產業結構層次系數、城鎮居民恩格爾系數、城鎮登記失業率。其中產業結構層次系數W=q(1)+2q(2)+3q(3)。該式實際上是對三次產業的比重進行加權求和,按三次產業的層次高低依次賦權。式中W 越大,該區域結構層次系數越大,表明產業結構層次越高。安徽融入長江三角洲經濟一體化水平各指標值見表4。

表4 2010—2018年安徽融入長江三角洲經濟一體化水平各指標值
人均產出比、可支配收入比、經濟結構比以及恩格爾系數比值都小于1,安徽相比滬蘇浙在經濟方面基礎較差。但安徽就業形勢向好,近年來失業率低于滬蘇浙均值,一方面是由于滬蘇浙的失業率統計數據中存在摩擦性失業;另一方面是由于技術進步、資本有機構成提高以及產業結構調整等造成的結構性失業使得滬蘇浙失業率較安徽值高。
第三,空間一體化維度分析。空間一體化承載生產要素的流動速度,反映在人口布局緊湊型、城市化建設區域大小、交通往來便利性、信息技術傳遞速度等方面。選取基礎指標為城市化水平、城市建成區占區域城區面積、每萬人固定互聯網寬帶接入用戶、公路網密度、鐵路網密度。其中公路網密度和鐵路網密度分別為每百平方千米內的公路里程數和鐵路里程數。安徽融入長江三角洲空間一體化水平各指標值見表5。
公路網密度、鐵路網密度以及信息網密度比值均上升但仍然小于1,其中信息網相對落后。城市化比值小于1,但城市建設區域比總體上升且始終大于1,安徽城市建設區域大于滬蘇浙,但安徽城市化水平卻遠低滬蘇浙,其土地規劃、土地供應增加的速度遠超城區人口增長速度。這反映出安徽城市建設水平相對滯后,導致中心城區偏弱、產業發展不發達、工業化和城鎮化水平較低,跟不上本地人口改善生活水平的迫切需求,可能造成大量人口外流。

表5 2010—2018年安徽融入長江三角洲空間一體化水平各指標值
第四,社會一體化維度分析。社會一體化是長江三角洲區域一體化的保障,反映長江三角洲地區在教育水平、生態環境、醫療條件、社會治安、生命健康方面的均等化程度。選取指標為人均受教育年限、空氣質量平均優良天氣比、每萬人擁有醫療床位數、犯罪率、死亡率。其中人均受教育程度用全部6 歲及6 歲以上人口的平均受教育年限衡量,設定不識字或識字很少為0年、小學為6年、初中為9年、高中為12年、大專及以上為16年,以各受教育水平在人口中的比例為權重,得到各地區平均受教育年限。犯罪率采用公安機關查處治安案件情況與常住人口數的比重代替。安徽融入長江三角洲社會一體化水平各指標值見表6。
各指數值均大于0.6,社會一體化差距總體較小。社會治安比超過1.2,近年來人口流動成為普遍現象,外來人員的犯罪行為可能給本區社會穩定和治安形勢帶來不安定因素,安徽相比滬蘇浙地區外來人口流入量較小,社會治安相對更穩定。安徽生態環境基礎較好,但發展過程中產業承接與環境保護未能很好協調,總體上表現波動下降。空間一體化和市場一體化程度的加深,加快安徽內人口流動和產業承接規模,2013年以后空氣質量比和社會治安比數值均有下降。教育水平和醫療條件比均小于1,但近年有小幅提升。生命健康比維持穩定且與滬蘇浙差距甚微。

表6 2010—2018年安徽融入長江三角洲社會一體化水平各指標值
第五,創新一體化維度分析。創新一體化是長江三角洲區域實現更高質量一體化的重要支撐,主要體現在創新成果、技術比、能源消耗比、技術效率、創新產出等方面。選取指標為每萬人發明專利授權數、技術市場成交額占GDP比、單位GDP能耗、全社會勞動生產率、高新技術產業產值占GDP 比。其中全社會勞動生產率為年總產值與年從業人員之比。安徽融入長江三角洲創新一體化水平各指標值見表7。
各項指標數值均小于1,安徽總體創新能力相對于滬蘇浙較弱。創新成果比、技術轉化比和創新產出比上升較快,但比值仍低于1。能源消耗比值接近0.8,安徽經濟發展對能源的依賴程度高,間接反映其技術裝備水平和能源利用效率較弱于滬蘇浙。技術效率比值小幅上升但仍低于0.4,還有較大提升空間。雖然近幾年安徽發展速度很快,但其他城市同樣在發展,特別在創新水平方面安徽與滬蘇浙相比差距懸殊。2018 年安徽全社會勞動生產率約為滬蘇浙均值的35.45%,每萬人發明專利授權數為滬蘇浙均值的35.76%,加速長江三角洲高質量一體化還需縮小區域內部創新發展水平。

表7 2010—2018年安徽融入長江三角洲創新一體化水平各指標值
第六,協同一體化維度分析。協同一體化體現長江三角洲三省一市的協同紐帶關系,必須是在聯系中發展,發展中關聯。衡量協同一體化不能單看某個地區的發展,需要將三省一市放在統一框架下,考察省市之間的相互關聯程度和整體聯動效應。選取指標為產業結構相似系數、克魯格曼專業化指數、人均GDP增長率方差、城市人口首位度(計算與1 差距的絕對值,差距越小越好)、經濟聯系強度。
其中,產業結構相似系數反映區域之間產業結構的趨同度,計算如公式(1),Xik和Xjk分別是區域i 和區域j 的第k 個產業在整個區域的所有產業中所占的比重。0≤Sij≤1,其值越大,表明兩個區域之間的結構相似程度越高,值取1 表示兩地區產業結構完全相同。城市人口首位度反映城市群城市體系的發展特征,計算采用11 城市法如公式(2),Pi表示第i個城市的居民人口總數。經濟聯系強度衡量區域間經濟聯系程度大小,計算如公式(3),Rij為兩省的絕對經濟聯系強度,Pi、Pj分別是地區i、j 某一年的城市人口數;Gi、Gj分別是地區i、j在某一年的GDP,Dij表示第i 個地區和第j 個地區之間的距離。

經測算,安徽融入長江三角洲創新一體化水平各指標值見表8。

表8 2010—2018年安徽融入長江三角洲協同一體化水平各指標值
產業同構比大于1,且近年來比值下降,說明安徽的加入在初期可以拉低整個長江三角洲地區產業同構性,但在融入長江三角洲過程中,安徽與長江三角洲其他地區產業同構性也在逐漸增強。專業化程度比大于1,安徽加入長江三角洲提高產業專業化分工,但2013 年后專業化程度比值下降(2018 年比值小于1)。一方面,空間一體化和市場一體化程度的加深改善企業投資條件,使得企業可選擇在安徽境內投資,產業布局趨于多元化,區域專業化程度減弱;另一方面,長江三角洲地區產業結構的趨同現象影響地區間產業結構專業化的合理分工,不利于專業化水平提升。經濟聯系強度比大于1,人口首位度比和區域經濟增長收斂比均小于1。安徽加入長江三角洲加強地區整體經濟聯系,但區域間經濟增長差異變大,且中心城市首位功能減弱。

表9 2018年長江三角洲地區三省一市產業同構與經濟聯系強度
進一步測算(見表9),2018年上海與江蘇、浙江的經濟聯系量大約為與安徽經濟聯系量的2.73 倍和3.26 倍,一定程度反映上海作為長江三角洲龍頭城市的擴散效應不足。從產業同構來看,上海與蘇浙皖的產業結構相似性系數分別為0.9489、0.9678和0.9154,均低于安徽—江蘇(0.9945)、安徽—浙江(0.9862)、江蘇—浙江(0.9978),蘇浙皖產業同構更為嚴重。
基于所構建評價指標體系,測算2010—2018年安徽融入長江三角洲高質量一體化融入能力和融入效果。安徽融入長江三角洲區域一體化整體水平提升,社會一體化具有良好基礎,協同一體化程度較高但仍需提升,市場一體化和空間一體化水平呈穩步增長態勢,經濟一體化變化平緩,創新一體化水平明顯落后。具體來看,安徽與長江三角洲其他兩省一市在金融市場、投資環境上的差距逐漸縮小,交通便利性提高,區域整體經濟聯系度加強。但一體化融合還有較大提升空間,如核心區域擴散效應弱,產業專業化分工效應降低,安徽存在經濟產出低、信息基礎設施建設滯后、城市化水平低、公共服務水平低、創新產出和技術效率低等問題。究其制約因素,有4個方面不足。
2007—2019 年,安徽GDP 總量排名從全國第14升至第12,江蘇和浙江一直穩居第2和第4,而上海從第7 降至第11,與蘇浙差距拉大,與安徽差距縮小,上海龍頭力量相對不強。上海與蘇浙皖排名前10優勢產業中有70%重合,產業同構性強,產業梯度沒有形成,龍頭外溢效應難以發揮。上海與江蘇、浙江的經濟聯系量大約是與安徽經濟聯系量的2.73倍和3.26 倍,上海與安徽經濟聯系最弱,對安徽經濟輻射程度不強。2019 年上海第二產業占比超26%,為打造金融科創中心,當好領頭羊和排頭兵,上海須將傳統制造業轉移,聚力打造高端服務業。
安徽勞動力等初級生產要素價格水平約為滬蘇浙均值的三分之二,并坐擁國家第一個科技創新型試點城市合肥,高級生產要素相對豐富,生態環境基礎好,市場潛力較大,具有一定“洼地效應”優勢。因長江三角洲產業同構性和交通網絡便捷性,初級生產要素的“洼地效應”未能發揮優勢。因創新成果轉化能力滯后和公共服務水平不高,高級生產要素的“洼地效應”尚未發揮。安徽省需要加速構建創新成果轉化鏈、實現產業差異化競爭、完善公共服務建設水平,才能創造并凸顯最大“洼地效應”。
安徽人均經濟產出約為滬蘇浙均值的40%,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甚至不足滬蘇浙均值的三分之二,且近年來增長速度放緩,究其原因是經濟基礎差、增長動力弱。雖然近年深入推進外資促進專項行動,打造內陸開放新高地,努力成為長江三角洲對接“一帶一路”建設的橋頭堡,但歷史上,國家財政對安徽投入少,資本存量小。從新產業看,沿海地區主要發展制造業和金融業,而安徽過去的定位一直是農業大省,新興產業發展滯后。從新技術看,安徽技術成果轉化應用率低。從新業態和新模式看,安徽信息基礎設施建設滯后,基于“互聯網+”的新業態、新模式探索不足,經濟增長潛力有待開發。
安徽與滬蘇浙的產業同構系數分別為0.9154、0.9945和0.9862,蘇浙皖產業同構更為嚴重,這是由于蘇浙皖自然條件、歷史文化及區位資源有一定相似性,長期以來造成產業發展雷同和同質競爭。上海承擔平臺角色,在更大范圍為長江三角洲吸引人才和資金,江蘇優勢在于制造業,浙江承擔互聯網、數字經濟發展,安徽的優勢和定位則不甚清晰,導致同質化產業承接。安徽一直在主動學習滬蘇浙,尋求發展思路,但卻始終徘徊在低端同質化中,深度融入長江三角洲還需要在更大格局下找準自身定位,實施差異化發展戰略。
針對發展現狀和制約因素,安徽深度融入長江三角洲高質量一體化發展路徑要以產業共生為切入點,創新驅動為抓手,要素配置空間耦合為載體,跨界協同治理為保障,發揮產業共生效應、創新驅動效應、城市功能互補效應、空間布局聯動效應、區域治理協同效應。
長江三角洲高質量一體化深度融合需要通過產業共生建立更大空間合作網絡,共同提高產業生存和獲利能力。上海依然需要發揮好龍頭作用,率先突破思維瓶頸,用更大胸懷、視野和格局,把自身經濟轉型、全球城市建設,與推動長江三角洲高質量一體化進程結合起來,把上海發展放在國家對長江三角洲發展的總體部署中來思考謀劃,在提升自身發展能級的同時,形成帶動長江三角洲區域高質量發展的更強動能。滬蘇浙地區有半數以上城市將醫藥制造業、汽車制造業、高端裝備制造業、新材料、新能源等產業列為主導產業。上海、浙江與江蘇在各自長江三角洲區域一體化實施方案中,也提出打造高端制造、智能制造、人工智能、生物醫藥、民用航空、前沿新材料、節能環保等戰略性新興產業。滬蘇浙重點發展產業與安徽打造現代產業體系有雷同。如果不參與長江三角洲產業分工協作,就會強化產業同質,加大同質競爭,也不能充分整合長江三角洲的資源稟賦。因此,安徽要充分發揮重點產業優勢,加快形成與滬蘇浙相關聯產業,相互合作、資源重組。
長江三角洲城市群戰略目標是打造世界級城市群,但城市功能分工不合理阻礙建設進程。專業化功能是由城市經濟、地理、歷史、文化等多種因素所決定的客觀存在,其類型和程度在不同城市中可能存在差異。當前,長江三角洲城市群正在從過去的龍頭城市“一極獨大”強勢領跑的單極化格局,逐步轉化為“多中心格局”。需要清晰認識到,這種“多中心格局”并非“去核心化”。上海依然需要發揮好龍頭作用,上海的核心地位越突出,對整個長江三角洲城市群的發展越好。城市群中不同城市需找準定位,明確不同城市分工,加強系統性的整體謀劃和頂層設計,強化功能布局互動。要著力發揮城市功能專業化和產業專業化的協同效應。城市功能專業化并不能代替產業專業化,同一功能類型的城市間,仍可以在產業層面形成分工。
長江三角洲正處于工業化后期向后工業化初期過渡階段,創新驅動是深度融合發展引擎。一方面,充分發揮綜合性國家科學中心優勢,以合肥、上海張江綜合性國家科學中心“兩心共創”為牽引,以合肥濱湖科學城建設為重要載體,著力打造“四個一”創新主平臺和“一室一中心”分平臺,形成多點支撐、多層并進的創新平臺體系。推進以高科技、新領域和基礎設施為主的“高、新、基”全產業鏈項目工程建設,形成集原始創新、技術創新、產業創新于一體的高質量項目體系,為安徽深度融入長江三角洲高質量一體化發展提供強勁動能。另一方面,與長江三角洲共建包容性區域協調新機制,構建協同創新生態體系,發揮“1+1>2”的聚合效應,將主導產業鏈嵌入長江三角洲創新鏈和人才鏈,構筑發展新優勢,催生乘法效應,揚優勢產業之長,補創新鏈之短,將產業鏈各環節融入創新鏈,形成價值增值,完善價值鏈。
安徽深度融入長江三角洲高質量一體化發展,需要優化人口、資源和產業之間空間配置,提高要素配置空間耦合效率。高質量一體化要求從競爭到競合,從產業轉移到產業協同,產業發展資源要素分布與產業鏈布局實現空間耦合。要素配置效率提升不能僅限于產業間要素配置,而且要優化要素配置空間效率。目前,長江三角洲地區城市之間經濟發展水平差異大,勞動力、資本與產業空間配置錯位嚴重,難以推進一體化深度融合發展。長江三角洲各地區經濟發展不均衡,要素布局不能搞均勻分布。各地區的要素要與當地的市場條件結合起來,要根據市場需求和比較優勢考慮布局,否則可能會引致區域間的資源要素錯配、產業結構同質以及低效益、亂投資。長江三角洲區域一體化不是追求要素空間布局均勻,而是強調原材料、資本和技術市場等生產要素能夠在長江三角洲區域內自由流動。隨著城市產業、人口與空間不適應性增強,所造成的經濟和社會矛盾增多,城市發展模式應該進行調整,優化城市空間布局,推動城市人口、產業與空間協調發展。
安徽深度融入長江三角洲高質量一體化涉及多維度和多主體,要想構建區域發展命運共同體,必須要突破行政區劃約束,實行跨界治理,落實各參與主體責任。組建多層、多元跨界協調組織,建立健全重大跨界協調機制,最大程度實現跨行政區的產城融合、產業融合、服務融合、市場融合,增強或放大整個長江三角洲地區的經濟綜合競爭力和經濟能級,提高經濟效率、擴大經濟價值。環境治理可以借鑒“新安江”模式,與長江三角洲城市建立上下游跨界生態補償機制、聯防聯控機制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