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蒼狼(上)

@申 平

一

一說起戈壁探險的經歷，老唐總是滔滔不絕。那次他們探險的地方，是新疆的羅布泊。老唐和老段二人曉行夜宿，一路上說說笑笑，倒也不覺得辛苦寂寞。后來，他們就進入了無人區。哎呀，戈壁，一望無際的戈壁，荒涼的戈壁，這里似乎壓根就沒有生命的存在。

老段開著車，突然，他看見右前方有黑點在移動，再往前走，終于看清那是一頭野駱駝。他不由拍了老唐一下，大喊：“快看，野駱駝！”

老唐往車窗外一看，也立刻興奮地大叫。他搖下車窗，先是用手機拍照，接著又用相機拍照。忽然發現不知道從哪里竄出一條野狼來，開始在后面追趕野駱駝，雙方展開了速度比拼。

老段擔憂地說：“這野駱駝有危險。”就開車追了上去。越來越近，細一看，發現駱駝肚子很大，顯然懷有身孕。老段的悲憫之心立刻油然而起，他罵了一句：“不能讓這狗日的得逞！”說著加大油門，直朝野狼碾壓過去。

野狼正追得起勁兒，忽見身后一個大家伙高速向它沖來，它立刻向旁邊猛地一跳，隨后從后面拼命追咬起車胎來。

哎喲，這家伙的智商還不低哩！它竟然懂得這輪子可以咬破，而且輪子一破，車上的人就完蛋了。老段立刻減速停車，接著猛掛倒擋，試圖一家伙碾死它。但是那狼卻再次機靈地躲開，又從側面向輪胎發起攻擊，尖利的牙齒咬得輪胎發出悶響，似乎很快要被它咬穿了。老段罵了一聲，又急打方向盤向側面碾壓過去，可是它又跳到另一側，繼續啃咬。看來是不咬破輪胎不罷休。

老唐通過倒車鏡看著狼的瘋狂舉動，心里就有點發慌，埋怨老段不該惹這個惡魔。再看老段，卻是不慌不忙。他慢慢往后倒著車，后來索性把車停住了。野狼見車停了，更加起勁地啃咬，咬著咬著，就忘乎所以地把身子橫了過來，掃帚般的尾巴恰好放到了左后輪底下。老段突然啟動，又來個急停，不偏不倚，正好把狼尾巴死死壓住。

這一下，野狼才知道車上人的厲害，它也不咬輪胎了，只管拼命掙扎，哀聲嚎叫，剛才的兇惡勁兒一掃而光。這時老段才對老唐說：下車吧，送這家伙回老家。一邊說，一邊就把搖把子拿在手里。

二人從兩側下車，朝野狼跟前走。老唐第一次面對野狼，盡管它被壓住，依然覺得心驚膽戰。但是老段卻顯得很從容。他說過當年在內蒙古當兵，曾經親手消滅過好幾條野狼。

看見有人走來，野狼開始齜牙低吼，兩只眼睛放射出讓人膽寒的光。老唐就不敢前進了，卻見老段大步走過去，掄起搖把子就打，但是野狼一躲，搖把子竟然重重地打在地上，把老段的手震得生疼。

老段就對老唐說：你去車上把那條繩子拿下來。老唐就趕快到駕駛室找到了繩子，老遠扔給老段。老段接過來，三下兩下就系了一個活套，然后一扔，恰好套在野狼的脖子上。野狼一掙扎，套子反倒拉緊了。這下野狼急了，它又開始瘋狂去咬繩子，接著又想轉身去咬自己的尾巴，大概是想咬斷逃走。只見老段用力猛拉，又以車輪為中心，把野狼一圈圈纏住，使野狼徹底喪失了反抗能力。然后他對老唐喊：“你過來，用搖把子打！”

老唐撿起搖把子，試了試不敢下手。老段就說：“那你過來把繩子拉住。”老唐接過繩子，卻見老段趨步上前，掄起搖把子一頓猛打，眼見著那狼軟癱下去，嘴里的一顆牙脫落，有血水流了出來……

這時老唐忽然喊了一聲：“老段，停手，快停手！你不能打死它。狼現在也是國家保護動物，打死它要負法律責任的。”

老段一聽，就收了架勢，接著把繩子松開，那狼便一點點倒在地上，活像一灘爛泥。

這時候，他們忽然聽見有奇怪的叫聲傳來，抬頭一看，原來是那頭野駱駝正站在不遠的地方望著這里，老段就說：“哎喲，你看，那駱駝是在感謝咱們哩。”又朝它擺手，大聲喊：“伙計，趕快走吧！要是這家伙活過來，還會追你的！”

那野駱駝似乎聽懂了，叫了一聲，轉身走了。一邊的老唐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覺得心里好生感動，他為老段的勇敢和柔腸，也為野駱駝竟然懂得感恩。

接著他們又驅車上路，邊走邊興奮地談論著剛才打狼的每一個細節。

車子開出一個多小時以后，老段忽然說：“老唐，我怎么有一個預感呢，那條野狼活了，它在那里嚎叫，引來了其他野狼，它們已經把那頭野駱駝圍住咬死了。干脆咱們返回去看看吧，救人救到底嘛。”他也不等老唐同意，就調過車頭往回開，老唐只好由著他。

二

且說老段開車來到剛才打狼的地方，發現地上真的不見了那條野狼。

老段就說：“你看看怎么樣，當時我就覺得那家伙在裝死。走，我們再順著野駱駝走的方向去看看。”

他們又驅車走了一段，忽見在一座山坳里，正有悲慘的一幕發生，幾條狼正在血淋淋地分食著一頭野駱駝。

老段說：“看看吧老唐，這就是我們剛才仁慈的結果……”

老唐說：“弱肉強食嘛，野狼也要活下去啊！這個我們沒辦法干預，走吧。”他一邊說，一邊數了一下那群狼，一共是五條。

老段卻說：“走？不能便宜了這些狗日的，那條裝死的家伙肯定也在里面。干脆都壓死它們算了。”說著，就加大油門，直沖過去。

那群狼正在大快朵頤，忽然聽見聲響，抬頭看見一輛汽車沖過來，立刻分跳開去，隨后，又一起嘶聲吼叫，朝汽車反撲過來。不過這一回，它們卻不咬車輪了，而是車前兩條，車后兩只，跟著車跑，尋找攻擊的機會。老段就開始施展車技，忽前忽后，忽左忽右，追著狼想壓死它們，但是卻怎么也壓不著。

老唐忽然發現，本來五條狼，怎么忽然變成四條了呢。往遠一看，叫聲不好，只見有一條狼已經上了山頂，舉頭嚎叫。這顯然是條頭狼，它在呼群引類，通知周邊的狼都來參加戰斗。老唐趕緊說：“看來它們不好惹，我們快走吧。”

老段應了一聲，調轉車頭要走。卻見山上那條狼就像一支離弦之箭飛奔下來，縱身一躍，巨大的狼頭正撞在前面的擋風玻璃上，玻璃一角竟被撞出一道裂紋。

這一下，沉穩的老段也有點慌了，他開始加速行駛。但是他絕不會想到，這戈壁野狼的智商會那么高，忽然間竟然有兩條狼同時跳上了車前的機器蓋子，它們就蹲在上面，分別用前爪死死抓住車窗外的兩個雨刮器，然后把狼臉緊貼在玻璃上，瞪圓四只血紅的眼睛，一對一，兇狠萬分地看著車內的兩個人。

老唐不敢直視那雙惡狠狠的眼睛，他轉頭看著老段問：“怎么辦，現在我們怎么辦？”說著話，就拿起腳底下的一把小鐵鍬，想搖下側面車窗玻璃把狼捅下去。

老段立刻制止他說：“不行，決不能開窗，一開咱們就完了。”他手握方向盤，也盡力避開那雙狼眼和狼的身體，看著前面的路。后來，他讓老唐坐好，突然來了個急剎車，想把狼甩下去，可是兩個家伙也像有準備似的，死抓雨刮器不動。老段扭秧歌一樣把車晃來晃去，可是不行，還是甩不掉。

這時候，那兩條狼也似乎在想著什么鬼主意，假如它們得空也一起用頭撞擊玻璃，那可就危險了。老段忽然發現前邊有塊大石頭，他靈機一動，一直把車子朝石頭開過去，憑感覺讓左輪壓了上去，就聽“哐啷”一聲，車子猛地傾斜，劇烈顛簸，只見那兩條狼“哧溜”一下，全被甩了出去。

老唐一聲歡呼，老段不敢怠慢，他加大馬力，汽車便在戈壁上飛馳起來。老唐扭頭往后看，就見那5條狼竟然都在后面追趕。大約走了20多分鐘，狼群不見了。老段又高速向前奔馳了一個多小時，此時天已經黑透了。估計狼群肯定不會追來了，他終于找了個背風的地方把車停住，準備宿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