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曉烜
內容摘要:由于白人殖民者歷史上對美洲原住民文化的排擠和破壞,印第安文化在西方現代話語體系中顯得十分脆弱。面對白人在文化上的入侵,傳統部落文明在夾縫中面臨著被瓦解的危險。萊斯利·馬蒙·希爾科在其作品《送雨的人》中不僅對印第安文化的這種困境作了生動的描述,她還極為隱晦地指明了原住民文明在夾縫中的生存之道。本文基于對該文本的分析,探究作者在文中所指出的解決之道。即通過堅守和妥協,原住民在傳統文化得到傳承的同時也能和其白人鄰居和睦相處。
關鍵詞:文化夾縫 文化堅守 文化妥協 萊斯利·馬蒙·希爾科 《送雨的人》
一.引言
萊斯利·馬蒙·希爾科與莫馬迪、杰拉爾德·維茲和詹姆斯·威爾奇并稱為“美國印第安文學四大家”。[1]作為印第安文學的領軍人物,希爾科作品表現出了強烈的印第安民族意識。短篇小說《送雨的人》發生在新墨西哥州的一個印第安村莊中。原住民家中的一位長者特奧菲洛的意外離世使得印第安文化與白人基督文化間的隔閡逐漸顯露出來。由于不希望祖父葬禮受到白人宗教的干涉,與保羅神父互為鄰里的利昂等人,對神父隱瞞了祖父的死訊,隨著劇情的發展,原住民跨出了妥協的第一步,他們希望神父能為這個傳統的印第安葬禮舉行灑圣水儀式。盡管對于虔誠的神父保羅而言,特奧菲洛的葬禮并不符合基督教的教義,但是經過一番內心的掙扎后,神父最終也跨越了兩個文明間的隔閡,主持了灑圣水的儀式。本文將從印第安文化在夾縫中的堅守與兩個文化間達成的妥協展開。
二.文化夾縫中的部落文明
印第安人是北美大陸的原住民,在西方殖民者到達之前,他們世代在北美大陸上繁衍生息,創造了獨特的原住民文化。即便是在1890年之前,北美原住民在美國國內的事務中還是扮演著極為重要的角色,他們象征著美國(白人)渴望馴服的廣大邊疆與荒野。但在1890年至1960年這短短幾十年間,原住民人口卻日益凋零,大多數的部族都在白人的種族滅絕中消亡了。[2]殖民者們不僅在領土上對印第安人的領地巧取豪奪,在文化上也步步緊逼,在這種影響下,許多原住民被迅速同化。西方殖民者在文化上對印第安人的影響在該短篇小說中也有體現,譬如在故事的開頭,已經去世的特奧菲洛被發現躺在一棵棉白楊樹下,他身上穿的便是李維斯的外套和褲子。在這里,特奧菲洛身著的并不是傳統的印第安服裝,而是象征白人文明的李維斯外套。可見即使作為家中的長者,特奧菲洛在服裝上也深深受到了白人文化的影響。類似的細節在文中還有許多,足見在白人文明的影響下,傳統的原住民生活方式發生了巨大改變,印第安人在衣食住行等很多方面都更加趨向于被白人同化,部族的身份逐漸被瓦解。原住民文化不僅在物質生活的方方面面面臨著被白人文明解構的危險,在精神層面也面臨著被基督文明同化的威脅。譬如在文中,主人公利昂在路上遇到當地的白人牧師保羅時,牧師對利昂說;“我希望你能參加這周的彌撒,你上周都沒來。順便看看能不能把特奧菲洛也拉過來參加。”[3]面對白人文明在物質和精神層面全方位的影響,傳統的部落文明日益凋零,在白人主流文化的夾縫中的印第安傳統文明就像汪洋大海上的一葉扁舟,隨時都有消失的危險。
三.文化的自救:原住民的文化堅守
由于白人殖民者數百年來對原住民文化的摧殘,傳統的印第安文明幾近消失。1900年之后,傳統印第安文明的這種狀況進一步惡化。僅以作者萊斯利的故鄉拉古那地區為例,傳統原住民文化在20世紀后日益受到傳教活動以及教會學校的威脅。美國印第安人事務局所實施的強制同化措施進一步加劇了對原住民文化的破壞,政府強制要求當地所有適齡的印第安兒童參加特定的寄宿學校,以此來同化印第安人,抹除年輕一代原住民身上的印第安印記。[4]文中的牧師的名字保羅,便有著強烈的宗教含義。保羅一名在圣經中是基督教中使徒保羅的名字。作為基督教的圣人之一,使徒保羅的功績就包括向異族傳教。這讓人很容易聯想到神父保羅在村中的工作:傳播福音,使得印第安人“歸化”。面對白人強勢的文化輸入,原住民們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為了留住本民族燦爛的文化,他們紛紛開展自救,在白人文化的夾縫中堅持自己傳統的印第安傳統。這種文化堅守在文中不少地方也有體現。當牧師問利昂:“為什么你之前告訴我他(特奧菲洛)已經去世了呢?我本來可以給他做臨終圣禮的。”利昂回答道道:“這沒有必要,神父。”事實上,利昂等族人早已為特奧菲洛舉行了一場印第安式的告別儀式:
當他們把他(特奧菲洛)的遺體包起來之前,利昂從口袋中摸出一根細繩接著將一根灰色的羽毛系在了老人長長的白發上。肯將顏料遞給了他。利昂便在老人布滿皺紋的古銅色前額上涂了一道白色的油彩,接著又在他高高的顴骨上畫了一道藍色的長條。老人頭發上系著的羽毛隨風飄動著,這時肯開始往天空撒玉米種子和花粉,利昂停了下來,他看著肯。待到肯的儀式結束后,利昂繼續之前的涂色,他接著在老人寬大的鼻子上畫了一抹黃色。最后,當他在老人的下巴上抹上一道綠色的顏料后,他露出了滿意的笑容。[3]
在文中我們除了可以感受到印第安文明獨有的那種魅力外,也能看到原住民與白人傳教士之間的那種隔閡與原住民對本民族文化的堅持。而隨著情節的不斷深入,兩個文明逐漸相互理解,最終達成了結局中的妥協。
四.原住民文化與白人基督文化的妥協
在白人基督文明與原住民文明摩擦的過程中,原住民與白人之間的關系,從深層次講,是互不信任的。而兩個群體之間的這種隔閡,在文中也有具體的描述。特奧菲洛去世之后,當神父關切地詢問利昂關于特奧菲洛的消息時,利奧對神父隱瞞了祖父的死訊稱:“目前一切都還好。”[3]又譬如當神父保羅被印第安人邀請前往葬禮灑圣水時,心里還在懷疑這是否是印第安人的惡作劇。兩大文化在摩擦中既有互相猜忌的一面,也有互相理解,相互妥協的一面。一方面,灑圣水是白人基督文明中的一個喪葬儀式,它代表著白人的基督文化。在故事的一開始,以利昂為代表的族人并不希望祖父的葬禮受到白人宗教的影響。另一方面,作為一個虔誠的基督徒,神父不會接受對自己而言十分神圣的基督教儀式被原住民用于這樣一個具有“異端”色彩的葬禮。然而,隨著故事的發展,印第安原住民與白人神父逐漸撇開了成見,達成了文化上的妥協。原住民接納了基督教中的灑圣水儀式,并從本民族信仰的角度對其進行了解讀:“灑完圣水之后祖父就不會感到口渴了。”[3]而白人神父經過內心的忐忑之后,也最終答應前往主持儀式。盡管以利昂為代表的原住民與以神父為代表的白人文化之間互有猜忌,兩種文化間交織的矛盾最終以妥協的方式得到了解決。
五.結語
通過對文本的分析我們可以發現,希爾科在《送雨的人》中通過對情節的巧妙安排,使得希爾科所提倡的文化共處方式清晰地呈現在讀者的眼前,即文化堅守和文化妥協才是原住民文明在當代的生存之道,希爾科通過文學文本的創作為印第安文化的傳承和發展指明了道路。
參考文獻
[1]范莉,美國本土作家萊斯利·馬蒙·西爾科國內外研究綜述[J].濟寧學院學報,2017,38:75
[2]Vine Deloria Jr., God is Red: A Native View of Religion[M]. Fulcrum Publishing,2003,p1
[3]Beverly Lawn, 40 Short Stories: A Portable Anthilogy[M]. Bedford/St. Martins,2017,pp354-358
[4]Barry M. Pritzker, Native Americans: An Encyclopedia of History, Culture, and People, ABC-CLID,Inc., 1998, Volume I, pp58-60
(作者單位:寧波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