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十年我國高校專業結構優化調整研究的知識圖譜分析

李 偉，顏海波，谷世乾，柏 晶，劉雨濛

（1.暨南大學 教務處，廣東 廣州 510632；2.廣東技術師范大學 教師培訓與繼續教育學院，廣東 廣州 510665）

一、引言

專業是人才培養的基礎，2019年4月，教育部辦公廳發布關于實施一流本科專業建設“雙萬計劃”的通知，將全面實施“六卓越一拔尖”計劃2.0，啟動一流本科專業建設“雙萬計劃”，即建設1萬個國家級一流專業點和1萬個省級一流專業點，引領支撐高水平本科教育［1］。同時，教育部于2019年3月公布的2018年度《普通高等學校本科專業備案和審批結果》也引起較多關注，經統計，2014年以前，高校撤銷本科專業基本都在100個以下，但2014年至2018年四年間，共有991個本科專業被撤銷。這說明，近年來高校加大了專業點與專業結構優化調整力度。專業結構是專業點的體系化呈現，是高校辦學框架、人才培養體系結構設計的基礎，專業結構的優良直接影響專業生態體系總體質量，關系人才培養規格與水平。然而，目前我國高校本科專業在設置、布點、招生三個維度上的規模都在增加，但專業結構存在布局整體不盡合理、專業設置盲目隨意缺乏前瞻性、同質化現象較為嚴重、區域特色有待進一步凸顯、與區域產業結構契合度偏低、專業規模效應較差等問題［2-3］。近年來，關于專業結構調整的研究存在論點過泛、結論缺乏足夠的調查或事實論據支持、研究方法相對傳統落后、理論與現實相脫節等問題［4］。為了更精確地梳理近十年我國高校專業結構優化調整研究，本研究借鑒和采用國際比較流行的科學計量統計方法即知識圖譜分析，進行關鍵詞共詞分析、聚類分析和多維尺度分析，繪制近十年我國高校專業結構優化調整研究的知識圖譜，挖掘近十年我國高校專業結構優化調整相關研究內在關系、熱點和趨勢，以期為我國高校專業結構優化調整研究提供借鑒和參考。

二、研究方法

（一）數據來源

研究的科學開展有賴于正確、可靠的數據資料。以中國知識資源總庫（CNKI）為數據來源，以“專業優化調整”為主題詞進行檢索，時間域近十年設為2009年1月1日到2018年12月31日，共得到論文124篇，剔除其中重復的、本科專業課程調整優化、本科培養方案調整優化等非相關研究，共得到有效文獻105篇，其中學位論文8篇，其余97篇為期刊論文。接下來，對關鍵詞進行標準化，即對不同期刊來源的關鍵詞進行標準化處理，如將“專業結構、專業調整、專業優化”三個關鍵詞標準化為“專業結構、優化調整”兩個關鍵詞，將“一流大學、一流學科”標準化為“雙一流”建設等。

（二）研究工具

本研究主要選取兩種分析工具，文本挖掘工具BICOMB（Bibliographic Items Co-occurrence Matrix Builder）和社會科學統計軟件包SPSS（Statistical Product and Service Solutions）社會網絡分析工具，BICOMB主要用于關鍵詞提取和統計分析，SPSS主要在關鍵詞提取和分析基礎上進行聚類分析和多維尺度分析。

（三）研究過程

研究過程分為選取文獻數據—提取、統計關鍵詞—聚類分析—多維尺度分析—結論與展望五步，具體如圖1所示。首先，搜索并導出文獻數據，標準化關鍵詞。其次，通過BICOMB提取、統計關鍵詞，建立關鍵詞共詞矩陣。接著，利用SPSS進行聚類計算和分析得到相異矩陣與聚類樹圖。結合聚類計算結果，對共詞矩陣進行多維尺度計算和分析，繪制出關鍵詞知識圖譜。最后，計量統計分析結合有代表性的文章內容分析，得出研究熱點與研究趨勢。

圖1 研究過程

表1 標準化后關鍵詞頻次排序

三、研究結果與分析

（一）關鍵詞詞頻統計及分析

通過統計發現，總關鍵詞為374次，標準化后得到26個關鍵詞，對標準化后的26個關鍵詞進行排序，結果如表1。

其中前13位關鍵詞出現頻次均大于等于5，他們分別是專業結構、優化調整、職業院校、經濟產業結構、地方本科院校、普通本科院校、專業設置、學科專業結構、優化策略、優化路徑、區域經濟、轉型發展、優化機制、優化機制，其余13個關鍵詞大于等于2次。

第一，這一結果初步說明，近十年我國高校專業結構優化調整研究多以研究高校專業結構、專業設置、學科專業結構的優化策略、優化路徑，經濟產業結構、區域經濟與高校專業結構調整的關系等。第二，部分研究還涉及具體的某些類別專業的優化調整以及與人才培養、人才培養模式等之間的聯系等。第三，從研究對象來看，職業院校相關的研究相對多于本科院校，地方本科院校多于普通本科院校。第四，部分研究重點關注并結合國家重大戰略及重大改革，如供給側結構改革、雙一流等。

以上僅是從關鍵詞頻次統計中初步分析出的結果，要揭示這些關鍵詞及相關研究內部更多更深層次的信息和聯系，需要進一步挖掘和分析這些數據。

（二）關鍵詞相異系數矩陣分析

為進一步探尋關鍵詞之間的距離關系，本研究用BICOMB生成詞篇矩陣，對26個關鍵詞進行共詞分析。利用SPSS對詞篇矩陣進行Ochiai系數計算，計算得到一個26×26的共詞近似矩陣，相異矩陣能更直觀看出關鍵詞之間關系，因而利用相異矩陣=1-近似矩陣計算獲得相異矩陣，相異矩陣（部分）如表2。相異矩陣中數值的大小代表對應行和列兩個關鍵詞間的距離遠近，數值越大，代表關鍵詞間的距離越遠，相似度越小；數值越小，代表關鍵詞間的距離越近，相似度越大。

表2 關鍵詞Ochiai系數相異矩陣（部分）

從表2可以看出，各關鍵詞距離專業結構由近及遠的順序依次為優化調整、職業院校、經濟產業結構、普通本科院校、地方本科院校、專業設置、學科專業結構。這表明：第一，將專業結構優化調整與職業院校、經濟產業結構、普通本科院校、地方本科院校結合起來進行研究的概率，大于專業結構優化調整與專業設置、學科專業結構等結合研究的概率。第二，職業院校與優化調整、經濟產業結構，經濟產業結構與專業設置、地方本科院校等距離也較近，說明將這些關鍵詞領域結合在一起的研究較多。

（三）關鍵詞聚類分析

為了更直觀地了解關鍵詞之間的親疏關系，將表2的關鍵詞相異系數矩陣導入SPSS進行聚類分析，分析結果如圖2。

圖2 近十年我國高校專業結構優化調整研究關鍵詞聚類樹狀圖

從圖2可以看出，近十年我國高校專業結構優化調整研究關鍵詞可分為3類，具體見表3。

1.經濟產業結構、產業升級等影響下我國高校專業設置與專業結構的優化路徑研究

種類1為經濟產業結構、產業升級等影響下我國高校專業設置與專業結構的優化路徑研究。關鍵詞如表1所示。

經濟發展和產業結構的升級演進，將必然影響我國高校專業設置與專業結構的變化。高等教育的發展很大程度上受社會經濟發展的制約并為之服務，我國高校專業結構的優化調整，推及人才結構的優化調整，總是與經濟產業結構調整同頻共振［5］。經濟產業結構決定就業結構，就業結構影響專業結構，經濟產業結構的變化必然要求產業人才結構與之相適應，同時，各個領域所需的人才又通過相應的專業培養來實現的。

表3 關鍵詞聚類分析結果

同時，從高等教育“引領文化”這一基本功能角度看，高等教育應引領社會發展，從某種程度上講，高校專業設置與專業結構應先于社會發展需求，如高校專業設置與專業結構滯后于社會需求，經過漫長的專業培養周期，其培養出的專業人才將很有可能無法適應社會經濟產業機構和社會新需求，因而高校的專業設置與專業結構應具有較強前瞻性，不僅適應經濟產業結構，還應引領社會發展。

劉松林認為，我們應跳出教育系統，把專業調整與產業轉型升級、勞動力需求等聯系起來，建立政府決策協調、勞動力供求、技術研發和信息共建共享互聯機制［6］。吳書勤認為，優化學科專業結構的主要路徑是抓統籌、建機制，即創體系、建品牌，構建“產業-專業群”體系，促進人才培養供給側結構改革［7］。李立國認為，學科專業的調整優化與交叉融合是面向社會需求、建設一流學科的必然要求，不僅需要從人才培養、辦學特色等角度考慮如何進行優化和交叉融合，更需要考慮如何建立完善調整優化與交叉融合的機制［8］。周鳴陽基于經濟產業結構調整，構建了產業結構調整與專業結構優化模型，他認為，高職教育專業轉型和結構優化，應以產業發展為導向，在宏觀層面構建區域產業與高職教育專業“雙向對接”的協調機制，在微觀層面構建校企“互動對接”的激勵機制［9］。針對目前教育學類本科專業畢業生就業形勢萎靡，學生對專業滿意度低等問題，黃明東等認為，非師范高校不設教育學院和教育學專業，撤銷教育學專業小類，集中力量辦出特色，設置“創新班”等［10］。

同時，也有部分研究者對我國專業設置、專業結構的優化調整進行了綜述，認為近十年來關于我國專業設置的研究論點存在論點過泛、結論缺乏數據和事實論據支撐、研究方法落后［4］、理論研究比較薄弱等問題［11］。

2.區域經濟、社會發展需求等因素影響下的專業結構動態調整優化機制研究

種類2為區域經濟、社會發展需求等因素影響下的專業結構動態調整優化機制研究。包括區域經濟、社會發展需求、動態優化調整機制等關鍵詞。社會發展需求、區域經濟等的變化很大程度上會直接影響高校專業優、劣勢的凸顯和轉化，近年來，寧波大學從基于學生自主選擇的專業淘汰機制和基于專業方向模塊的培優機制兩大方面，探索建立專業結構調整的動態優化機制［12］。許文靜等通過對比中美兩國高職專業調整發現，我國政府在管理時以發布強制性的行政命令為主，高職院校的主體地位沒有得到充分發揮，社會利益相關者在這個過程中力量薄弱，因而建議我國由管理轉為治理，從理念、制度到環境等方面促進政府、社會和高職院校的改革，進而構建靈活的高職專業動態調整機制［13］。田賢鵬認為“三角（政府、市場和高校）協調模型”經典學科專業動態調整機制在實踐中存在局限性，在新時代應以整合思維重構三者的關系生態，使各要素都能夠基于自身的不同利益訴求參與到學科專業動態調整的過程之中［14］。

3.新建地方院校通過專業優化調整探索轉型發展的研究

種類3為新建地方院校通過專業優化調整探索轉型發展的研究。關鍵詞包括計算機類專業、人才培養模式、優化策略、新建地方本科院校、轉型發展、獨立學院等。新時代背景下，創新型、應用型人才急缺，新建本科院校、獨立學院等應通過“轉型發展”進行突破，而轉型的關鍵是專業建設，專業結構的優劣顯得格外重要。地方新建本科院校要及時動態地調整專業布局、數量等，明確培養高級應用型人才、創新創業人才目標，多方合力，優化應用型專業、新興專業和交叉學科專業，重點發展優勢專業和特色專業，及時適應經濟轉型發展需求［15］。李俊義認為新建本科院校依據專業設置軌跡，應以做強主干型專業、做大職業類專業、做好產業類專業、弱化雞肋型專業的思路進行專業調整［16］。地方師范院校應結合專業現狀和問題，通過優化專業結構、整合教師教育資源、結合新興產業發展、發揮傳統學科優勢等途徑促進學校的轉型發展［17］。還有相關研究認為，新建本科院校專業優化調整應主要面向市場，拓展方向，加強整合，強化內涵，探索人才培養模式改革。這也說明優化專業結構，強化專業內涵建設，需要建立起與專業同頻共振的應用型人才、創新型人才培養模式。

（四）關鍵詞多維尺度分析

為了進一步挖掘關鍵詞之間內在關系，將相異矩陣導進SPSS進行多維尺度分析，Stress=0.17247，RSQ=0.90602，該數據表明擬合效果較好，可以比較真實地反映出各關鍵詞之間的聯系情況。在SPSS計算基礎上結合聚類圖，繪制出近十年我國高校專業結構優化調整研究的知識圖譜，如圖3。

圖3 近十年我國高校專業結構優化調整研究的知識圖譜

圖3中的坐標稱為戰略坐標，各個小圓圈代表各個關鍵詞所處位置，圓圈間距離越近，表明他們之間的關系越緊密，反之則相反。戰略坐標中，第一象限的主題領域內部聯系緊密并處于研究網絡的中心地位。第二象限的主題領域比較松散，代表該領域的工作有進一步發展的空間，具有較大的潛在重要性。第三象限的主題領域內部鏈接緊密，題目明確，并且有研究機構正在對其進行正規的研究。第四象限的主題領域在整個工作研究中處于邊緣地位，重要性較小［18］。

從圖3可以看出，經濟產業結構、產業升級等影響下我國高校專業設置與專業結構的優化路徑研究（領域1）主要處于第一象限，同時也跨越二三四象限，表明其主題之間連接相對比較緊密，整體而言處于近十年我國高校專業結構優化調整研究的核心地位，在符合條件的105篇論文中有46篇論文圍繞該領域開展研究，這從量的角度驗證了結論為可靠性。其中，普通本科院校和地方本科院校的專業設置及優化調整聯系比較緊密，且處于核心地位。學科專業結構、人才培養、供給側結構改革、耦合機制、綜述等相關研究主要處于第二象限，說明有進一步的發展的空間，比較具有潛在研究價值。優化機制、優化路徑、產業升級等相關研究處于第三象限，陜西師范大學、寧波大學等正在開展相關研究。職業院校、專業結構、經濟產業結構等相關研究處于第四象限，處于邊緣地位。

區域經濟、社會發展需求等因素影響下的專業結構動態調整優化機制研究（領域2）主要處于第三象限，跨越二三象限，整體表明區域經濟、動態優化調整機制等主題領域內部鏈接緊密，題目明確，黑龍江職業學院、內蒙古工業大學、集美大學等正在對其進行正規研究，社會發展需求等相關研究處于第二象限，有進一步發展空間和較大潛在重要性。

新建地方院校等通過專業優化調整探索轉型發展的研究（領域3）主要處于第三象限，跨越二三象限，表明新建地方本科院校、獨立學院、轉型發展等相關研究內部鏈接緊密，題目明確，南京財經大學、杭州師范大學、廣西師范學院等正在對其進行正規研究，人才培養模式等相關研究有進一步的發展的空間，比較具有潛在研究價值。

從圖3可以進一步看出，近十年我國高校專業結構優化調整研究主要圍繞經濟產業結構、動態優化調整機制（橫軸），學科專業結構、優化策略（縱軸）展開，其共同關注的焦點是專業設置。

四、結論與展望

通過對近十年我國高校專業結構優化調整研究知識圖譜的定性和定量分析，可以發現，近十年我國高校專業結構優化調整研究主要圍繞上述三大領域展開，研究結論如下：

第一，研究對象多集中于職業院校，普通高等院校專業機構優化調整研究相對較少。這也說明職業院校的專業結構與職業與社會需求發展變化相互聯系更為緊密。但隨著近年來普通高等院校擴招，大學生就業難的問題愈演愈烈，這與普通高等院校專業結構不適應社會發展有重要關系，因而普通高等院校的專業結構優化調整不能被忽視。

第二，相關研究較多關注產業經濟結構及社會需求對專業的影響，較少有人從教育發展理論、專業內在發展邏輯等方面觀照專業結構調整。一方面，專業結構優化調整研究多以區域、高校探索經驗性介紹為主，如優化調整策略、優化路徑、優化機制等，僅有少量研究以成熟的理論為指導開展或將經驗凝練為理論體系。如朱強等以教育內外部關系規律為視角，秉承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理念，構建專業結構調整路徑鏈［19］。李文麗等借鑒制造業“敏捷性”概念，將高等教育系統看作一個人才加工系統，明確學科與專業的關系，根據需求變化，對專業采取敏捷性調整與優化［20］。經驗雖有一定代表性和指導意義，但不能普遍適用，因而，加強專業結構優化調整相關的理論研究顯得尤為重要且迫切。另一方面，我們也發現現實中高校的專業結構調整和相關研究大多都只關注產業經濟結構及社會需求對專業的影響，較少有人從教育發展理論、專業內在發展邏輯等方面觀照專業結構調整，這從根本上影響了專業結構調整的方向，教育與專業發展的基本理論與內在邏輯是專業與專業結構的基本，相關研究給予更多關注。

第三，與國家重大發展戰略及重大改革契合度有待進一步提高，存在一定滯后性。從某種程度上講，高等教育應引領社會發展，倒逼國家重大戰略或重大改革的推進，但現有的大部分研究多著眼于高校專業結構調整本身，經濟產業結構、產業升級、社會發展需求等發展對專業結構優化調整的相互影響也有較多研究，相關研究中國家重大發展戰略及重大改革鮮有涉及，如供給側結構性改革，高校專業結構優化調整是高等教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重要內容。如“雙一流”建設，學科專業的調整優化與交叉融合是面向社會需求、建設世界一流大學與一流學科的必然要求［8］。我國高校的專業結構優化調整應以國家重大發展戰略及重大改革為導向，緊跟時代步伐，深化專業與各領域交叉融合。

第四，一流專業的設置助力一流專業建設，如何優化專業設置是研究熱點，將是研究趨勢。近年來，關于專業設置的優化研究越來越多，如有研究者關注澳大利亞享有自我認證權的高等教育機構可自主設置與調整專業學位類別［21］。專業結構的優化調整，直接原因是經濟社會發展太快，原有專業結構無法很好適應，另一方面，某種程度上是因為原有專業設置太隨意，缺乏科學前瞻眼光。專業設置是源頭，設置專業時缺乏科學論證、專業設置制度不完善、高校專業設置自主權不足等原因導致專業設置盲目、趨同和滯后，盲目、趨同和滯后的專業設置將會削弱專業與經濟社會發展需求的契合性，縮短專業生存周期，破壞專業結構，進而影響人才培養質量，加大學生就業困難，阻礙社會經濟發展，只有一流的專業設置，才能加快一流專業、一流本科、一流大學的建設，保障一流人才的培養。因而如何優化專業設置顯得尤為重要，也將是研究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