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以來我國中外合作辦學研究的文獻計量學分析

沈迎新

（南京審計大學潤園書院，江蘇 南京 211815）

一、引言

根據《中外合作辦學條例實施辦法》的界定，中外合作辦學項目指中國教育機構與外國教育機構以不設立教育機構的方式，根據協議、合同中確定的權利義務，在學科、專業、課程方面，合作開展的以中國公民為主要招生對象的教育教學活動。中外合作辦學從20世紀90年代開始至今，經歷了近三十年的發展歷程，作為我國跨國高等教育的主要形式，正逐漸成為我國教育對外交流與合作的一種新形式，是提升我國教育國際化程度的重要手段。中外合作辦學通過引進新的辦學模式和機制，帶動了我國國內高等教育的發展和改革。但是，在中外合作辦學的實踐過程中，課程設置、教學模式、教學管理制度、考評方法、師資隊伍建設等方面出現了不少亟待解決的問題，因此，在跨國高等教育背景下，中外合作辦學的問題引起了學者廣泛的關注，并對此進行了研究。

現有的中外合作辦學研究有的是從外方和中方不同的需求出發，闡明中外合作辦學存在的價值、意義以及制度的建設，也有從中外合作辦學質量和評估制度進行深入研究，還有從課程建設、學生管理等方面進行研究，總之關于中外合作辦學的問題研究范圍還是比較全面的。但是這些研究能否真實反映辦學中存在的問題，有沒有采取分類研究的方式對參與合作辦學的不同類型的中外合作辦學機構或項目進行細致的研究，還有待商榷。

文獻計量分析運用數學、統計學、文獻學等學科的方法，針對某一主題的研究結果，按照一定的標準進行文獻選取，對文獻的關鍵詞、作者、引文、被引等進行多維度分析，輸出結果具有“量”的特征，還可以使用某些專門軟件展現可視化的知識圖譜。近幾年在教育領域，文獻計量分析方法也得到了廣泛的應用，有學者對某一學科領域進行整體性研究，比如蘭國帥基于國際期刊應用文獻計量分析方法，對國外學前教育研究、高等教育研究的特點及發展趨勢進行了較為詳盡的分析［1-2］。也有學者對某一專題進行研究，比如杜志強等基于2000-2018年的CSSCI期刊論文，對中國鄉村教師的相關研究進行了量化和可視化的分析［3］。程斌等對2000-2005年57篇有關中外合作辦學的核心期刊論文進行了文獻綜述［4］。2006年至今，我國高等教育快速發展，中外合作辦學的環境、機遇與挑戰也發生了變化，因此，運用文獻計量分析方法對2000年以來我國中外合作辦學的研究進行回顧具有一定的現實意義。

二、數據來源

以“中外合作辦學”為主題詞在中國知網CNKI數據庫進行檢索，來源類別選擇“核心期刊”和“CSSCI”，時間跨度從2000年至2018年，根據研究主題篩除無關論文以及新聞報道、簡訊、會議綜述等，共收集有效論文519篇，將論文題錄導出為NoteExpress格式，并保存到EXCEL文件中。同時采集這些論文的被引用次數，將第一作者的所在單位信息提取為單獨一列，以便下一步的計量分析。本研究主要從研究主體（作者）和研究內容（關鍵詞、研究視角）兩個維度進行計量分析。

三、研究主體計量分析結果

1.發文數量及合作模式分析

核心期刊的發文數量某種意義上代表了某主題受到學術界和研究者關注的程度。圖1中統計了2000-2018年有關中外合作辦學主題的每年發表論文數，我們可以根據發文數量特征將中外合作辦學的研究分為兩個階段，2000-2009年為快速發展階段，該階段共發表論文157篇，年均15.7篇，每年的發文數量呈現持續上升的特征，2000年發表論文僅有兩篇，2009年為29篇，反映了中外合作辦學的研究越來越受到關注。2010-2018年為穩定調整階段，該階段共發表論文362篇，年均40.2篇，大部分年份的發文數量都在平均值附近，但2016年、2018年的發文數分別為26篇和19篇，說明中外合作辦學的研究關注度處于調整狀態。

圖1 2000-2018年發文數統計

根據每篇論文的作者數，將作者合作模式分為獨作、兩人合作和多人合作三種類型，分別統計兩個階段不同合作模式占比，結果見表1。

表1 作者合作模式統計

由表1可見，中外合作辦學研究主要以獨作為主，呈現比較鮮明的人文社會科學特征，亦即相對于自然科學而言，個體單獨研究較多而合作研究較少。但我們也可以發現，穩定調整階段的獨作率比快速發展階段下降了5%，而兩人合作率上升了3.8%（相對值13%），多人合作率上升了1.2%（相對值10%）。

2.作者來源分析

經過分析，作者共來自274個機構，其中90%為大學、學院或高職院，也有教育部、教育廳、教委等教育行政機構和教育科學研究院、教育評估院等研究與評估機構。按照作者所在省份統計，來自江蘇的作者發表論文最多（64篇），其次為北京（50篇）、浙江（43篇）、福建（41篇）、上海（39篇），河南（29篇），山東（28篇）、廣東（26篇），來自于中西部省份的作者發文數相對較少。

按照作者所在機構統計，廈門大學發表論文數最多（36篇），其次為南京郵電大學（14篇）、浙江大學（10篇），武漢大學、西南大學、東北財經大學、上海大學、天津理工大學均發表7篇論文，發表6篇論文的包括北京師范大學和江蘇經貿職業技術學院，后者為發文數前10名中唯一的高職院校。前10名機構發文數占總發文數的20.6%。

3.高影響力作者分析

我們通過發文數量和被引次數的綜合指標來鑒別高影響力作者。519篇論文中共有417位作者（第一作者），人均發文數為1.24，人均被引數為16.4。發文數和被引數前10名的作者見表2。

表2 發文數和被引數前10名作者

按照我國學術研究的通用做法構建高影響力作者綜合指標的計算公式：綜合指數 = （作者發文數／平均發文數）×50+（作者被引數／平均被引數）×50，分別計算417名作者的綜合指數，比如郭強的綜合指數為（8／1.24）×50+（84／16.4）=578.7。經過計算，417位作者中，共有97位作者綜合指數大于100，可以將這97位作者定義為中外合作辦學研究的高影響力作者，前10名作者情況見表3。

表3 綜合指數前10名作者

廈門大學林金輝教授綜合指數最高，遠超其他作者。他是我國中外合作研究領域的權威學者，就中外合作辦學的優質資源引進、質量保障體系建設、評估制度等方面撰寫了15篇論文，其中10篇發表于《教育研究》，累計被引數達到567次。在林金輝教授主導下，廈門大學于2010年成立了我國第一家以中外合作辦學為研究對象的專門研究機構“中外合作辦學研究中心”，2013年掛牌教育部中外合作辦學發展研究中心。他的理論研究與實踐探索推動了我國中外合作辦學相關規范制度建設。

青島大學王敏麗的主要研究集中于2003年至2007年，工作單位是霍爾姆斯學院和國際學院，她就中外合作辦學的人才培養模式、外籍教師管理、優質教育資源等問題撰寫了5篇論文，從實踐維度探索解決中外合作辦學相關問題。南京郵電大學郭強關注蘇浙滬地區的中外合作辦學區域發展、特色構建、比較分析等主題發表論文8篇，主要集中于2013-2017年。

當然，我們也注意到，部分高影響力作者的研究并沒有持續進行，綜合指數前10名的作者中有6位的研究產生于快速發展階段，在穩定調整階段卻沒有新的研究成果。

四、研究內容計量分析結果

1.關鍵詞詞頻分析

采集519篇論文的關鍵詞，并按兩個階段分別進行詞頻統計，在快速發展階段（2000-2009），出現3次以上的關鍵詞共有30個，在穩定調整階段（2010-2018），出現3次以上的關鍵詞共有60個。

表4 出現頻次前10名的關鍵詞

由表4，我們可以發現，中外合作辦學、合作辦學、國際合作辦學等關鍵詞是表明論文的主要研究方向，兩個階段中分別有82%和78%的論文以這三個詞作為關鍵詞之一。關鍵詞中外合作辦學機構、中外合作辦學項目、高等教育、辦學模式在兩個階段出現的頻次均較高。關鍵詞高職院校在第一階段僅出現1次，在第二階段出現了22次，再加上與之相近的高職教育（8次）、高職（6次），說明高職領域的中外合作項目已成為了重要的研究專題之一。

與第一階段相比，第二階段關鍵詞的特點還在于更加關注質量，相關關鍵詞包括優質教育資源（13次）、質量（6次）、質量保障（5次）、質量保障體系（3次）、評估制度（2次）、評估（2次），而第一階段相關的關鍵詞一共出現4次（質量保障、質量保障體系），說明在穩定調整階段更加重視中外合作辦學的質量保障與評價，更加重視中外合作項目的內涵發展。

2.關鍵詞共現分析

關鍵詞共現分析是指統計同一篇論文中兩個關鍵詞共同出現的次數，共現次數越多說明兩個關鍵詞相關度越高。經過分析，高等教育+中外合作辦學共出現33次為最高，其次是 中外合作辦學機構+中外合作辦學（17次），優質教育資源+中外合作辦學（16次）、中外合作辦學+對策（12次）、中外合作辦學+問題（11次）、中外合作辦學+高職院校（11次）、中外合作辦學+雙語教學（9次）、中外合作辦學+人才培養模式（8次）。圖2繪制了以“中外合作辦學”為中心的關鍵詞共現網絡。

3.研究視角分析

結合關鍵詞詞頻分析與共現分析，可以將中外合作辦學的研究視角分為政策視角、教學視角、管理視角、文化視角等四個維度。

從政策視角維度，林金輝教授提出中外合作辦學的政策目標在于“促進高等學校內部的學科建設和管理體制機制改革，促進中國教育走進世界教育中心”，提出“堅持公益性原則，完善評估機制，加強質量監控與管理，堅持規范辦學，嚴格依法管理”的中外合作辦學基本原則［5-6］。薛二勇教授分析中外合作辦學的政策制定、執行、調整、完善的全過程，直指中外合作辦學發展中存在關鍵政策問題，提出把握發展趨勢，明確中外合作辦學的未來戰略；進行科學布局，調整體制機制，完善中外合作辦學的保障制度等政策建議［7］。其他學者也從政策效用、政策環境等維度進行研究。

教學視角維度的研究主要包括人才培養模式、優質教學資源、雙語教學、課程建設等。關鍵詞中包含“人才培養”或“人才培養模式”的論文共有27篇，學者對不同教育層次的中澳、中美、中韓等合作項目的人才培養模式進行探索，比如張莉等以南京工業職業技術學院與加拿大希爾克學院合作舉辦國際商務專業專科教育項目為例，提出全盤引進國外優質教育資源，并構建具有高職中外合作辦學特色的人才培養方案是高校中外合作辦學引進境外優質教育資源標準研究的關鍵［8］。包含“雙語教學”的論文共有12篇，如李桂山等以天津理工大學國際工商學院為例，對構建雙語教學模式的影響因素進行實證分析，構建出適合中外合作辦學特點的雙語教學模式［9］。

管理視角的研究主要包括中外合作辦學的問題、對策、質量保障體系建設、評估制度、學生管理等。有關“問題”或“對策”的論文共37篇，主要包括外籍教師管理問題、教師資源整合問題、法律問題等。有關質量保障的論文有44篇，比如林金輝等認為內部教學質量保障是高等學校中外合作辦學項目質量保障體系的基礎，內部教學質量的基本要素包括師資、生源、課程、教學條件、教學環境、教學管理，提出“著力培育質量文化、把握關鍵要素、重視質量保障全員性、加強制度建設”的內部教學質量保障基本路徑［10］。劉夢今等認為應該依據中外合作辦學課程體系、教師群體、學生群體、教學方法的特殊性構建評估制度，并堅持分類推進、主體性、針對性以及以“我”為主原則［11］。關于學生管理的論文有18篇，其中關于思想政治教育的論文有9篇，如鐘凱等結合中外合作辦學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的現狀及大學生的思想特點，提出了加強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主要措施［12］。

圖2 以“中外合作辦學”為中心的關鍵詞共現網絡

從文化視角進行研究的論文共有23篇，包括跨文化適應、跨文化交流、文化沖突、教學文化、課程文化等。比如，孟中媛認為在中外合作辦學實踐中，主要存在兩類文化沖突即市場文化與我國傳統大學文化的沖突以及中外教學文化的沖突［13］。譚瑜等對學生跨文化適應能力進行實證分析發現，學生在人際交往方面適應困難最大，學業適應次之，學生學歷、留學時長、國內階段教學滿意度等因素對整體跨文化適應狀況都會產生影響［14］。陳業瑋等將雙語教學視為跨文化適應的過程，提出經濟學專業課程教學的可行策略［15］。

雖然從政策、教學、管理、文化四個視角并不能完全涵蓋所有的文獻，但經過文獻梳理我們發現，這四個視角正是我國中外合作辦學研究的主要視角，因此是可以接受的。

五、結語

本研究采集2000-2018年519篇有關“中外合作辦學”的CNKI核心期刊論文，從研究主體、研究內容兩個維度進行文獻計量分析，得出結論并提出建議。

1.中外合作辦學研究現狀

2000年至今我國中外合作辦學研究可以分為兩個階段，2000-2009年為快速發展階段，2010-2018年為穩定調整期。兩人合作、多人合作的比例上升反映中外合作辦學的合作研究在增加。中外合作辦學的研究者90%來自高校，其中來自江蘇、北京、浙江、福建、上海等經濟發達地區的較多，而來自經濟欠發達中西部地區的較少。廈門大學、南京郵電大學、浙江大學等是論文產出較高的機構。廈門大學林金輝教授是我國中外合作辦學研究的絕對權威學者。中外合作辦學的研究可以從政策、教學、管理、文化四個視角進行分析。中外合作辦學越來越注重內涵建設，注重優質教學資源建設，注重質量保障體系建設。

2.對中外合作辦學研究的建議

從研究主體角度，中外合作辦學的研究者能在核心期刊發表論文的僅有400多人，這與我國中外合作辦學的教師隊伍、管理隊伍的規模不相符；高影響力作者前10名中有6名在穩定調整階段沒有新的研究成果，沒有針對該主題進行持續深入的研究；人均論文數僅為1.24篇，這些都說明中外合作辦學研究力量還有待加強。

從研究內容角度，大部分研究均是探討問題、對策、措施、政策，從學生視角關注學生個體發展的較少，比如探討中外合作辦學機構或項目中學生的學習質量、學習投入、學習體驗、學習結果等。研究方法中規范研究較多，實證研究較少，后期研究可以加強對于中外合作項目學生的實證研究。

高等教育的國際化是一個漫長的歷史過程 ，中外合作辦學作為我國高等教育事業的重要組成部分，作為我國高等教育國際化的重要形式之一，其理論研究也隨著中外合作辦學實踐的展開而興起，并將隨著中外合作辦學的迅速發展而成為我國高等教育理論研究的一個熱點問題，全面深入的理論研究將為中外合作辦學實踐提供重要指導。我們應當以和諧發展的教育目的觀和科學發展觀為指導 ，堅持教育優先發展，促進教育公平，不斷開創中外合作辦學的新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