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最亮的星

王琴

2019年8月第一次與小江相遇。她是那樣的孤寂落寞，又是那樣的高傲冷漠，不和周圍任何一個人說一句話，靜靜地坐在那里，完全不在意外界發生了什么，什么都不在乎。偶爾碰觸到她那空洞的眼神都在告訴我，她什么都無所謂，什么事情對她都激不起半點漣漪。

開學軍訓當天中午，一個陌生的電話打進來，他很客氣地給小江同學請假，聽口氣應該是個孩子，我出于對小江安全等各方面的考量，我委婉拒絕了。我隱約覺著事情并不是這樣簡單。下午見到睡眼惺忪的小江，問她是不是不舒服，她頭也沒抬地說道：“沒有！”，將中午有人要給她請病假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她竟然只抬了抬眼皮道：“我沒有哥！”查詢了學生入學檔案，原來她的家庭情況非常特殊！但是這個孩子的問題太多，尤其是剛開學，她就這樣的狀態，后面肯定會有很多的問題等著我的！

開學典禮親子活動期間，當時的場面比較亂，等活動結束后同學們有序地返回教室的時候，小江卻不在！當天只有小江的家長沒來參加活動，我隱約猜到了她為什么要離開了。開學伊始不能讓她覺著進入初中就可以隨心所欲。于是決定下午邀請小江奶奶到學校順便了解了孩子的基本情況。

下午小江奶奶打扮的非常時髦的出現在了辦公室里，吧啦吧啦說了一大堆。最后重點來了“王老師，你看她這樣子也不好好念書，光知道花錢，還不如不上學了！”還真是個了不起的奶奶！我想我說反對的話估計很難改觀她的繆論，還不如：“是呀，要不讓她和你一起去酒店里打掃衛生端盤子洗盤子吧，你們家里的這種環境的確不適宜孩子學習，早早進入社會讓她幫你還債，雖說一個月掙不了多少，但一千塊錢還是可以的，到時候貼補一下家用，你也輕松一些！”小江奶奶估計從來沒聽過那個老師是這樣勸解家長的，半信半疑地看著我?！爸皇切W畢業，什么技能也沒有，再過幾年繼續掙那點錢，她到那時會走什么路，估計很難說了！”

剛過沒過幾天安穩日子，新的麻煩又出現了。有一天有老師親耳聽到她竟然聯合幾名同學打聽其他有沒有弱勢群體，老師們非常警覺地第一時間告訴我，讓我提高警惕。典型的校園霸凌事件呀，處理不當后患無窮。當即找到當事人，她非常機警地回答著我的問題。我一邊感慨她超強的“反偵察”能力，一邊花心思“破案”。撬不開她的鐵齒銅牙，只得攻克其他班的孩子。參與者眾口不一，畢竟都是孩子，說話都有一定的漏洞，但還沒等我行動，她們幾個就已經迫不及待將事情推上了又一個高度——第二天，有同學偷偷舉報小江在女廁所里直接勒索同學，威逼利誘！小姑娘膽子太肥了，不給她一點顏色看看，她還當進入初中就可以稱霸校園，當大姐大混黑社會了！

我約她中午和我聊一聊，當我自己吃著蘋果同時給她也拿著蘋果，遞到她手中時，她微不可見地一滯，但也沒推辭拿在了手中。我天南地北地亂問了一通，她大部分時間用沉默來打發我，當我說到我接受她對開學典禮那天事件的道歉時，她嘴角微微揚了揚，還是一句話也不說。第二天、第三天……我如法炮制，終于她有點沉不住氣了（當時我也快奔潰了），來了一句：“她們想陷害我！”順著話題她又斷斷續續說了些事情的內幕。轉眼到了周末，她QQ上發到：“老師，一班的張薇薇要把事情鬧大”她還提供了人證來證明自己的清白，后面又牽扯出好幾個同學，七八九各年級都有，甚至于外校的學生！

周一和本年級各班班主任大致溝通了情況，決定各班內部自查。事情來得快也走得快，勒索同學事件慢慢淡出了大家的話題，她也慢慢地融入到初中生活中。

信馬由韁慣了，被迫回到規則里，時不時會有所反復，晚上不愛回家在外面與社會小青年游蕩，小江奶奶時不時會到家校聯系群里發“尋人啟事”，家長們都見怪不怪了。不定期的家訪和課下談心，潤物細無聲，漸漸地小江開始融入到我們這個大家庭里了，但她常常還會亮出她身上的尖刺來，不但扎上了別人，同時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時間過的很快，小江終于有了自己的好朋友小寧，或許是怕失去，她的占有欲極強，她不讓小寧有其他的朋友，小寧的同桌小豆就成了她的假想敵，時時針對小豆，讓人有些哭笑不得，起初言語威脅，到后來直接對小豆進行人身攻擊，在小豆頭發上站口香糖，把小豆的課本劃壞……最后鬧到三方家長出面來協調。

我隱隱覺著，或許小寧是個突破口。她既然選擇小寧做她的朋友，小寧身上一定有一種特殊了力量吸引了她。運動會期間終于讓我逮著機會了，我表現得怒不可泄，并且請小寧爸爸配合表演。小寧又怕又愧地哭得一塌糊涂，當即表示自己再也不和小江來往了！在課堂上只要發現小寧一點點好的表現，我會毫不吝嗇地夸贊與她，漸漸地小寧不再理小江了。同時我給小江送了桐華的《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時光》，讓她盡快看完，看完之后我會對這件事情給她和小寧一個交代！

兩周之后我找小寧和小江來私聊，首先肯定了小寧轉變之后的成績的變化，然后語重心長地問道：“小寧，你開心嗎？小江你呢？”

小寧漠然地搖了搖頭，小江低著頭玩弄著衣角，什么也沒說。

“那你們還愿意做好朋友嗎？”

孩子們難以置信地抬頭看著我，眼里滿是期待。

我點點頭，告訴她們，我希望她們和書中的琦琦和小菲那樣互幫互助，努力學習找到屬于自己的天地，不用再這樣渾渾噩噩地混日子了！

小江當即提出想和小寧坐同桌，讓小寧幫自己把落下的課補上了，她要和小寧一起去遠方看看，在那里一起上大學，一起工作生活！

“我不能馬上滿足你這樣的要求，但是很快就有一個機會，看你能不能抓得住！”

兩個小姑娘立馬興奮起來：“什么機會？”

“月考！”

“老師，我們知道了，謝謝老師！”

看著她們興高采烈地離開的背影，我的臉頰也浮出微笑來。

月考之后考試之后對班里座位進行了大調整，小江和小寧坐到了一起，周記里她敘說了很多自己的心事，就如等待漆黑的夜里等待星空的出現一樣，我終于等到她撥開層層烏云，露出了點點星輝！我們都堅信她所經歷的那些苦難和痛苦終將成為襯托她熠熠生輝的背景，她一定成為那顆最閃亮的星，照亮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