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唐氏綜合征兒童繪畫中的創意性表達

◎柳薇 羅勤

唐氏綜合征患兒童他們的面部特征比較明顯，一般眼裂小，眼距寬，雙眼外眥上斜，鼻梁扁平，硬腭窄小。由于面部畸形，導致他們一定程度的語言功能障礙。他們的缺陷還包括智力遲滯，記憶力、視力、計劃和動作控制存在問題，這些都有可能影響他們的繪畫。與正常兒童相比，他們的學習能力明顯落后，而在繪畫上，通過克萊門特和巴瑞德1994年的實驗研究發現，唐氏綜合征兒童的繪畫表現與正常兒童相比有諸多滯后。他們對29名年齡在5歲7個月到17歲10個月的唐氏兒童做了檢查。發現唐氏兒童繪畫不善于處理有遮擋關系的對象，同時他們的繪畫過程中的計劃性、注意力較差，在繪畫策略上多使用重疊的線條，在空間理解上存在嚴重障礙。而勞斯和勞倫斯在2001年則發現唐氏兒童的繪畫表現與他們的生理年齡、心理年齡、語言理解以及精細動作能力都沒有關系，他們與正常兒童相比，具有不同的繪畫發展模式。唐氏兒童在繪畫計劃、寫實和空間表達有明顯的滯后性，而在色彩、圖形等形式表現上，展現出明顯的藝術天賦。通過長期的實踐研究發現，拋開繪畫表面的造型技巧，唐氏兒童的繪畫是獨特、個性的。唐氏兒童的繪畫天賦，通過他們的畫作，近年來諸多的國內外的線上線下兒童作品展和新聞報道里有所展現。唐氏兒童的繪畫不長于寫實再現，而長于畫面形式本身的表達。

通過分析的3名唐氏兒童的畫作，我們可以清晰地觀察到這一點。3名兒童年齡相近，分別是16歲的達石、16歲的桂桂和14歲的流玻，他們的唐氏綜合征特征明顯，語言發展遲滯，吐詞不清，為人友善，都喜歡畫畫，在繪畫創作上自成趣味，各不相同。達石繪畫造型技能較強，與6歲左右的正常兒童造型水平相類。圖1中，畫中出現人物結構有所簡化、兩個人物關系已經有了初步的前后位置的意識，用人物大小區分遠近，但不能通過兩個人物部分遮蔽區分人物的前后關系。圖2作品中，4個奔跑的人互相也沒有遮擋的關系，且人物的特征呈現五官、衣飾、手腳的簡化。圖3中，不同造型的火箭，被簡化為由粗變細向上銳化的長條形，火箭的零件則簡化為直線排列的“X”。第一幅作品來自對教師的示范，頭飾、眼睛、手部用條狀、圓形進行簡化，腳的方向朝兩邊改為了朝里相對；上色有其獨特性，不受所見視覺色彩的影響，主觀選色涂畫意識明顯，用色自由而協調統一。第二幅圖中，路面的透視線是老師添加的，達石畫的云朵、人物和畫面下方并排的三個圖形等圖像呈分離狀態，有位置和大小的區別，畫面呈現并置拼貼的趣味，畫面與其它兩幅相比更加完整；人物設色承襲了他繪畫的一貫特點：色彩飽滿、對比色和相近色運用較好。第三幅作品中，兩支火箭不僅做了分割涂色處理，并且分別在上方添畫了鋸齒的云朵和展翅飛翔的小鳥，強化了兩支火箭存在感。當老師問詢達石是否在其它火箭涂色時，他搖頭拒絕了，反映他在繪畫創作中自主繪畫意識較強。

同歲的桂桂在造型方面能力較弱，但她的繪畫天賦極高，在自主繪畫中，她一邊畫，一邊含糊不清地告訴我，“這是小朋友！”“這是球！”在圖4中，畫面中的形色呈現聚集、環繞，由左上向右下發散的態勢。從她繪畫過程與我的交流對話來看，可以察覺到畫中反映的是小朋友游戲的場景。她通過色彩不一、形狀和大小不同的色塊變現一群小朋友生動、活潑的游戲場景。圖5是我為了緩解她的低落情緒，和她做的一個繪畫互動游戲。當時她埋頭趴在桌上不做聲。我拿了一張白紙，把她的手印在紙上，用鉛筆描下了她右手的輪廓。在輪廓的基礎上添畫了眼睛和羽毛的形狀，問她，“這是什么？”她終于開心地說，“鳥！”接下來的涂色工作交給她自主完成。畫中羽毛的涂色和周圍留白很有特點，熱烈的色彩、粗糙的筆觸以及恰當的留白，給觀者似山嶺又似鳥獸的融合感，畫中有一絲繪畫大師東山魁夷的靜謐感。圖6的畫作，我對她唯一的要求，就是把一張紙畫滿。桂桂的創作令人驚喜！創作從幾個藍色的圓圈開始，隨著畫水彩筆的移動交疊，色彩肆意奔放，游走山林，如水流穿石激蕩，遇平地和緩；觀畫如聽音，悅目而又帶來耳朵的享受。當長時期駐留畫面時，色彩、點和線融為一體，如流動的樂章，在畫中共享博納爾的靈動色彩和羅伯特·馬瑟韋爾的莊嚴肅穆。

對于年齡較小的流玻，繪畫是他生活的一部分，在他的課桌抽屜里已經畫完了4本圖畫本。他喜歡沉浸在自己的繪畫世界中，不擅長跟隨老師示范進行創作，在他的畫中常出現重復的網格線和重復的、相近的線框結構。圖7、8、9是他在2019年第二學期創作的作品，可以觀察到畫中有穩定的三角框架置于中心位置，與他早期水平線和垂直線構成網格畫創作在構成形式上有所變化。這與美術課上尖頂的房子繪畫練習有關，他把房子上有明顯特征的尖頂移植到他的格子畫中。在這三幅畫中，三角形把畫面空間分割為內、外兩個空間。內部空間保留了垂直和水平分割的作畫習慣；而在外圍加入了曲線，以三角為中心，展開包圍態勢，進而填充整個畫面。在四條邊上的曲線處理也許是一種巧合，但使硬直的邊緣變得柔軟、可愛。在網格填色上，呈現出色彩斑斕的馬賽克效果，透露著抽象、神秘的氣息。在格子畫里，流玻儼然成了一位國王，統御著不同的顏色，有序地納入到他的“格子”領土。

小結

從畫面分析來看，三位唐氏兒童的繪畫表達上都有自己鮮明特色和創意性，個性十足。同時，他們的繪畫創作也存在共性特征：

一、作品傾向于平面性二維空間的表達。在平面構成形式上，重復、近似、集結、分離運用較多。畫面空間變成了游戲場，他們運用有限的繪畫策略，完成無限的色彩拼圖。

二、創作過程中，由于沒有較強的計劃性，采取了“移步換景”的作畫方式，逐漸用點、線、面填充畫面，他們對色彩甄選和上色整體把握有獨到之處。雖未探明他們的上色規律，但從畫作的色彩運用來看，他們控制色彩的能力極強，能自動識別顏色，完成悅目的色彩搭配。

三、畫面表達上極力反映他們的現實生活，由于寫實技能不強，他們有可以控制線條和色塊表達他們的所見所聞。教師在引導唐氏兒童的繪畫創作時，確保認真仔細聆聽他們的語言，觀察他們的動作示意。唐氏兒童的繪畫是語言交流的有力補充，通過繪畫，我們可以更好走進他們的內心世界。

唐氏兒童的繪畫世界是充滿神奇的疆域，亟待更多老師去發現與更多的觀者去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