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的靈魂

周小華

莊子，一棵守望月亮的孤樹。他自由逍遙的生命氣質，洞開了一個與生活、自然相處的生趣盎然的世界。

他超然于外，俯仰天地，游目騁懷。面對妻子的不幸離世，“鼓盆而歌”，視生死若四時運行。他認為，人之離去，只是寢臥于天地之間而已。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為物累，他以天人合一、物心一體的生命智慧，讓精神散發出迷人的光芒。

即便清貧，他依然享受著莊周夢蝶式的心靈桃源。他擁有自由的性靈、豐盈的內心，笑看風云，縱然世界冷若冰霜，他依然活得熱氣騰騰。這就是莊子，一個懷抱自由、融入自然的有趣靈魂。

有人說，有趣的靈魂是對世界另一個維度的充滿生機的詮釋。蘇子一生，貶謫相隨，黃州、惠州、儋州，使他“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可他依然欣賞美景，樂山樂水，“唯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無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無盡藏也，而吾與子之所共適。”蘇子，歷經千帆，依然充滿詩意;笑看慘淡，視若風輕云淡。豪邁時，歌唱“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深沉時，吟詠“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愉悅時，歌吟“水光瀲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他歷覽人生風云，卻詩意如斯。“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是他生命的喟嘆，更是恬靜之下的生命底色。任爾變遷，卻趣味生動，他心懷星辰大海，目之所及，心之所觸，皆成詩意。唯蘇子方可“浩浩乎如馮虛御風，而不知其所止;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萬里挑一。”這句話用來詮釋錢鐘書再合適不過，他博聞強記，幽默睿智，造詣精深，他儒雅的氣質，散發著智慧的香氣。他追求有趣、深刻而又智慧的意蘊，才有妙趣橫生的經典之作《圍城》。在傳統與現代的坐標系上，《圍城》更像一面鏡子映照著我們每一個人，促使我們不斷地自我省思。錢先生以超常的語言表達、冷峻的戲謔筆法、精微的人性洞察，探析知識分子的形象，令人嘆為觀止。這就是錢鐘書先生，溫文爾雅，謔而不虐，一個幽默獨特的有趣靈魂。

納蘭性德感慨“我是人間惆悵客”，從富貴錦繡到失意落魄，轉換于繁華與孤獨之間。無論是與世界的違和還是和解，內心的柔軟、擁抱的情懷，都會讓靈魂趣味無窮。孤獨很冷，悲愴很痛，但薄情的世界一定會漸趨溫暖。

“心不空，則不靈。”釋迦牟尼菩提樹下靜思，才靈光閃爍、妙悟無窮。“萬物靜觀皆自得”，有趣的靈魂都有靜氣，閑中覓靜，鬧中取靜，方能雍容自在，處變不驚。心界空靈，“天光云影共徘徊”，趣味才能在靈魂中徐徐彌漫。

特別羨慕黃永玉，他傳奇一生，永葆童心，笑傲江湖，有趣得遺世獨立。他看破世情，自由曠達，妙趣于丹青之中，且趣味不失于陽光，誠如蒙特利爾說：“為了看看陽光，我來到世上。”

（作者單位：廣東省佛山市順德區杏壇中學）

責任編輯 廖宇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