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的復工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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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二十天來，周德文每天都要接到十幾個來自中小企業主的求助電話。

“什么時候復工好？”“敢不敢復工？“復工后萬一工人感染了新冠肺炎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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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復工，又怕復工；復工難，復工后更難。”一遍遍回復類似的問題后，周德文如此總結中小企業當下的境況。

周德文是溫州中小企業發展促進會的創始會長，亦是中國中小企業協會副會長，常年下沉到一線企業中調研的他，深知中小企業當下的難處。

2 月21 日，習近平總書記主持召開中央政治局會議，會議指出，要建立與疫情防控相適應的經濟社會運行秩序，有序推動復工復產，使人流、物流、資金流有序轉動起來，暢通經濟社會循環。

2 月23 日，統籌推進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和經濟社會發展工作部署會議在北京召開，習近平總書記再次強調，要落實分區分級精準復工復產，并要求各級黨委和政府要主動服務，有序組織務工人員跨區返崗，努力保障已復工和準備復工企業日常防護物資需求，堅決糾正影響復工復產的不合理規定。

“可以看到，前期復工復產中部分地方出現的不合理的規定已經逐漸減少了。但是中小企業在復工時仍面臨著生產配套不足、成本高、資金鏈緊張、用工荒等問題。”周德文告訴法治周末記者，中小企業去年的生存壓力就比較大，很多企業期望今年能有轉機，沒想到遭遇了新冠肺炎疫情，最近一個月不少企業是沒有收入的，要警惕中小企業因為資金鏈斷裂出現倒閉潮。

前期復工條件較嚴苛中小企業復工率較低

陳維（化名）是南方某市一家制造類企業的負責人，當地政府要求企業原則上2月9日前不得復工。停工一天，就是一天的損失。陳維從2 月10 日開始準備復工申請，直到一周后才獲得批準。

“需要去不同部門蓋很多章，層層上報層層審核，當時還出現了市里政策和區里政策有沖突的情況。”陳維告訴法治周末記者，當時政府要求企業未獲得復工同意之前，不能通知員工返回工作地，并要求企業為返回工作地的員工提供單獨宿舍隔離觀察14 天。

對于能復工的員工名單，當時也有很嚴格的篩選——必須是當地戶籍，或者是14 天內沒有離開過當地的員工。

陳維的企業有將近兩百個員工，第一批準許復工的人只有35人，連他自己都在名單之外，因為手機軌跡顯示，他在申請復工前兩周內離開過企業所在地。

“復工了我也很擔心，萬一復工后有一個人或者有員工家人發燒或疑似，我們就會面臨停工封廠，所有接觸人員必須統一隔離。”陳維說，只能在做好防疫措施的同時，走一步算一步。

不只陳維一個人有這樣的擔心。

還有企業主向周德文咨詢，萬一復工后有員工確診，自己會不會被抓起來?

“也因此，有些企業主不敢冒險復工。”周德文說。

周德文告訴記者，在2 月10日各地漸漸開始復工時，企業面臨的難題的確是復工條件嚴苛和疫情發展不明朗的問題，部分地方甚至存在形式主義的問題。

南部某市此前還曾試圖要求企業在復工時繳納企業復產保證金，在媒體報道之后，當地政府再次發表聲明稱不要求企業繳納這項費用。

“據我所知，早期某市有4000 家企業申請復工，通過審批的只有四五家。”周德文說，此前防疫壓力比較大，怎么做好防疫和復工的平衡，很多地方政府也很糾結，好在目前大部分地方政府調整了方法，將復工審批，改為復工備案，復工申請這部分的難題已經較少存在。

2 月24 日，國家發展改革委黨組成員、秘書長叢亮在統籌疫情防控和經濟社會發展工作發布會上介紹，當前企業復工復產已取得積極進展，大型企業相對中小企業復工復產進度快，上游行業和資本技術密集型企業相對下游行業和勞動密集型企業進度快。全國規模以上工業企業復工率逐步提高，其中浙江已超過90%，江蘇、山東、福建、遼寧、廣東、江西已超過70%。

格蘭仕相關負責人告訴記者，該企業在2 月10 日已正式開工，是廣東省首批復工的企業之一。在復工之前，企業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制定了落實“一級響應”的防疫防護措施。

“復工首日，員工返崗率達70%。為了確保外地員工安全返崗，我們包飛機、包車接送，截至2 月18 日，格蘭仕順德總部返崗率已超過80%。”格蘭仕相關負責人告訴記者。

中小企業的復工率則相對較低。2 月24 日，工信部監測數據顯示，中小企業總體開工逐步回升，開工率接近30%。

不同行業復工進度有差異餐飲房地產等行業復工較慢

“從重點行業看，鋼鐵企業復工率為67.4%，有色金屬企業復工率為86.3%。特別是關系國計民生的重點領域企業正在加快復工復產，相關企業正在加班加點、開足馬力生產，口罩企業產能利用率已達到110%，全國糧食應急加工能力復產率已超過70%，煤礦產能恢復率達到76%，鐵路裝車數已恢復到節前正常水平的95%左右，民航、港口、水運均正常運營。”叢亮在2 月24 日的新聞發布會上介紹。

據法治周末記者了解，目前容易引起人流聚集的行業復工進度相對較慢，如餐飲業、房地產行業，影院等。

北京一家廣式連鎖餐廳的負責人告訴記者，他們的餐廳都開在商場里，現在很多商場還不允許餐廳開門接客，有部分門店開始了外賣服務。

有開發商的負責人告訴記者，商場即便開業了，他們也是允許商家逐步開門，不敢讓所有門店都營業。在這種情況下，部分開發商也延長了減免租金的期限。

房地產行業售樓處和工地開工的速度相對較慢。

例如，浙江省杭州市規定，在防控措施等落實到位的前提下，2 月10 日起，允許重點民生工程及其混凝土生產、渣土運輸等必要配套企業申報復工；2 月15 日起，允許安置房建設等一般民生工程申報復工；2 月20 日起，才允許具備條件的其他工程（包括房地產等建設工程）申報復工。

2 月23 日，一家top10 房企相關負責人告訴記者，目前售樓處要想開放，還需要申請，目前該企業在杭州區域的9 個在售項目中，有兩個項目售樓處已開放，其他項目在申請復工。

“至于工地，有的地方政府支持的項目復工了。”前述top10房企相關負責人說。

復工后仍有難題待解很多地方政府在幫企業“搶工人”

周德文常年在溫州辦公，今年春節他們全家去云南過年，沒想到一待就是一個月。

溫州是全國疫情較為嚴重的區域，由于交通問題，2 月20 日左右，周德文才從云南返回溫州。

剛回到辦公室，就有一家電器企業的負責人去找他，訴說自己的難題：

一是復工后上下游還沒有打通，自己企業開工了，但是原材料企業未復工，也沒辦法正常生產；下游物流受到影響，有些產品做出來也運不出去；二是成本高，由于訂單量受影響，企業的收入很微薄，但成本依然存在，尤其是員工工資一點都不能省。

這家企業的員工不到100 人，平日里經營狀況不錯，每年能有2000 萬元左右的利潤。

“政府雖然為企業減免了很多稅費負擔，但是員工工資是很大支出，即便沒有開工，也不敢隨便扣工資。因為這些年本身就存在用工荒的問題，企業主還是希望工人回來，有些企業甚至給核心技術人員加薪15%，就是怕他們不回去工作。”周德文說。

周德文告訴記者，用工荒的問題也較為普遍，湖北的員工一般企業建議不復工，有的企業里非湖北籍的員工稱復工的條件之一是沒有湖北籍員工，還有的員工受疫情影響，就更加重視家庭，決定留在家鄉工作。

“所以沿海地區企業的用工壓力還是比較大。”周德文說，目前很多地方政府都在幫助企業“搶工人”。

公開資料顯示，浙江省一方面通過包機、包車、包動車的方式，免費接外省員工復工；另一方面，針對來浙務工人員和企業也出臺了各類補貼政策，比如義烏市推出了自行返義員工費用補貼、初次來義求職人員3 日免費食宿等政策，寧波則是通過給企業招工補貼的方式鼓勵企業復工。

“當前最緊要的是幫助企業疏通員工復工的渠道，政府與企業通力合作，建立一套較為完善的疫情防控與員工復工復產的有效機制。”周德文認為。

企業面臨的資金壓力也比較普遍。“中央的政策導向很好，要求銀行對中小企業進行信貸支持，但是事實上，中小企業在平時貸款的難度就很大，更別提特殊時期了。”周德文說，當前很多企業受疫情影響，疊加多重因素下，經營雪上加霜，建議地方政府工作人員當下沉到企業中去，了解企業實際情況，協助對接相關部門，完善企業防疫措施，并及時對企業復工復產中遇到的困難進行協調，確保企業正常復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