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林
文字不僅從一個國家搬移到另一個國家,從一個民族流傳到另一個民族,此外還有多種的變化。最初,文字是刻在石頭上面的,后來才寫在蘆葉上面,后來又從蘆葉上面搬到了蠟版上面,從蠟版上面搬到了羊皮上面。到了最后,才搬到了我們現在所用的紙頭上面。
譬如一棵樹,從沙土上面長出來的,和從肥沃的土質上面長出來的,完全不一樣。文字也是如此,生長的地方不同,樣子也就不一樣。文字刻在石頭上面的時候,筆畫全是硬而挺直的。寫在蘆葉上面,筆畫就變成彎曲的了。從蠟版上面長出來的文字,彎得和鉤子一般。在陶土上面的,卻都是有棱角的,像星兒角兒之類。可是到了在羊皮上和紙上書寫的時候,文字也會時常變花樣兒,簡直是五花八門,無奇不有。
下面的圖,便指示著在各個不同的時代用各種材料記錄出來的文字。

一看就明白:刻在石頭上的字,都很工整,筆觸是硬的。刻在蠟上面,就變成彎曲不整齊的了。寫在羊皮上面的時候,筆觸又是圓勻而精細的。開頭看起來,你會當作這三種文字,是用三種不同的字母寫的。誰知這些全是拉丁字母,不過寫在三種不同的材料上面罷了。
你看文字多會變花樣啊!
現在我們日常慣用的鉛筆和紙,其實發明得并不多久。要是追溯到最早,當人們開始描畫那些史前時代的圖形的時候,所用的一套方法,簡直困難到不可思議呢!在那時候沒有一定的寫字工具。怎么樣寫法,寫在什么東西上面,都沒有一定辦法,每人都得自己想辦法。
凡是一切落到手里的東西,都可當作寫文字的紙頭用。例如:一片羊的肩骨,一塊石頭,棕櫚樹葉子,陶器的碎片,野獸的皮,一片樹皮等等,不管是什么,都是好的。
這些用骨頭、陶器和棕櫚樹葉子做成的書,現在除在博物院里外,已經見不到了。可是還有一種古代人所用的書寫方法,我們至今還用著,這就是石頭上刻字。
一本石頭上刻成的書,是最經久的書。
四千年以前,埃及人在廟宇及墳墓壁上刻著的全部歷史,能夠一直保存到今日。同樣,現在我們也常把重要的文字刻在石碑上,以永垂不朽。
可是用石頭做書本子,這樣的事在現在到底已很少見了。這有兩個原因:一則因為石頭上面刻字,沒有紙上抄寫容易;二則因為一本用石頭刻成的書,至少也得有幾百斤重,要翻開看的時候,就得用起重機,而且這樣的書,你不能放在家里讀。你也沒法子從郵政局里,投寄一封石頭刻成的書信。
因此人們曾經費去很久的時間,想找尋一種可以記錄文字的東西,這種東西必須很輕很薄而又很經久。起初試驗過用黃銅。至今還留下許多銅碑,上面刻著文字,這些都是做古代王宮和廟宇的裝飾品的。
但不論是石刻的書還是銅刻的書,都太笨重,不好搬運。而且最糟糕的,在硬性的石頭或黃銅上面,要刻上文字,非常艱難。比方說,現在我們的著作家,在寫作的時候,必須穿上一件皮制的工作衣,兩手拿著斧頭和鑿子,干那石匠的勾當,你說能不能行呢?
這樣,如果要著成一頁的書,必須拿斧頭鑿子,干一整天的苦工才行啊!
從這些想起來,我們現在所用的書寫的方法,確實比古代高明得多了。可是紙頭不能十分經久,這倒是真的。古代的人們想過多少時候,要找出一種東西,像石頭那樣經久,又要像紙頭那樣容易寫字。到最后,居然想出來了!
很久以前,居住在底格里斯河和幼發拉底河流域的巴比倫人和阿舍里亞人早就用過這方法。在古瓊占克這地方,古代尼尼微城的廢墟,一個名叫黎華德那胥的英國考古學家,曾經發現了阿蘇爾巴尼泊爾王的圖書館。說也奇怪,這一座圖書館里卻找不出一片紙頭。
原來這些書是用磚頭做成的。先制成了厚而大的平滑的泥磚,隨后用一只帶三角尖的小鑿子在磚頭上面鑿成文字。
鑿子鉆進去的時候很深,可是拔出來的時候很快。因此每一筆畫,開頭是頗粗的,尾巴上卻很細小,像蝌蚪的樣子,古代巴比倫人和阿舍里亞人能夠很快地在整塊磚頭上,寫滿這一種蝌蚪字。
要讓這磚頭耐久,所以鑿好文字以后,先用太陽曬干,再送給燒窯的去燒一下。用這種方法做成的書,不會被火燒掉,不會潮濕霉爛,就是老鼠也不會噬壞它。自然,擲在地上,是要碎裂的,可是仍舊可以把碎片拼合起來。尼涅夫地方的古代圖書館里的磚頭書,大半是破碎的。可是經過許多學者的長久工作,終于拼合起來,恢復它的原狀了。
尼涅夫圖書館里一共有三千塊磚頭。可是磚頭卻不能像紙頭那樣裝訂起來,因此每塊磚頭上必須注明書名和磚頭的號數。
此外每塊磚頭上,都有圖書館的印記。這自然更容易明白。
阿舍里亞人不僅用泥磚寫字,而且也用泥磚印刷。他們用寶石斫成了圓筒形的鈐印。圓筒外面刻成了凸出的花紋。在國王和外國訂立條約的時候,就用這圓印在泥磚上轉過去,就在磚上顯出明顯的凹形花紋了。
說也奇怪,現在在布匹上印花紋也是用這個法子。還有一種印刷機,把鉛字澆在滾筒上面,難道這竟是阿舍里亞人發明的方法嗎?
古代的許多契約、賬單、發票,保存到現在的,都蓋上印章。印章附近又往往簽著名字,或者有一個手指印。這大概是一個不會寫字的人,所以用指紋來替代簽字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