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鐵明
在紅樹林海濱生態公園
我只注意上了一只白琵鷺
我在椰樹下遠望多久
它就在灘涂上站立多久
我不知道它是單腿優雅地立
還是兩腳老成地立
我不知道它是否像人一樣
有那么一刻,也學會了
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我只能望見它一身的白
我只能望見它一身的輕
它不走不飛,我就斷定它在發呆
它掏空了自己
然后把一海的遼闊和
滿園的空寂
裝進
小小的心
只有露珠,能同時呈現兩個時間
別看它此刻眼里噙滿黎明
可它肚里,還壓縮了一個漫長的黑夜
我的父親,是一顆長老年斑的露珠
他的名字后,寫著1943
那是他在大山里出生的年份
像露珠般透明,也容易瞬間消逝
而此刻,他正抿著小酒
與人幸福地談論鄉村如何振興
我看見,樹縫里漏下來的一小片陽光
精準地落在
他右手端持的酒杯里
一滴老年的露珠,沉浸在自己的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