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玨琳

紫砂文化藝術的故鄉地處長三角一帶,物華天寶,文脈興盛,自古便是知名的制陶圣地,更有“陶都宜興”的美稱。傳承而來的紫砂制作技藝顯示出十分重要的工藝價值和文化價值,帶有中國文化特色的審美裝飾更塑造了紫砂藝術美的靈魂,其中紫砂陶刻更體現了中國人對于自然的悉心觀察以及獨特的領悟力與創造力,從而賦予物質生活以藝術氣息。
陶刻裝飾技法從紫砂壺誕生之初就已經存在,不過由于紫砂本身材質的發展變化,最初的紫砂陶刻并沒有展示出系統性的藝術發展脈絡,在紫砂壺坯體上刻畫屬于一種即興的,沒有規律的額外裝飾,創作者自身的文化素養和技法技巧都處于一個較低的藝術層次,但并不是說這一時期的紫砂陶刻作品就沒有藝術性,相反正是基于這種創作者內心的刻畫表達,初時的紫砂陶刻更能夠體現其中所孕育的情感,展現出一種天然的、不加修飾的文化情感韻味。
在我國文化藝術發展的過程中,曾有人提出過“窮天理,滅人欲”的概念,由于缺乏科學的解讀手段,古人對于世界運行規律的探索主要集中在精神層面,認為這世間的萬物都來自于自然,而自然本身屬于“天”,天的顯化就是“道”,人力有時窮,但只要磨練自身的意志,讓精神無限的接近于“道”,那就能踏足“天”的境界而獲得超脫。在這個過程中最難以辦到的就是人在俗世間所碰到的種種欲望,這些欲望是人類超脫的障礙。這一對世界的概念近乎哲學中的世界觀,直接影響到了文化藝術領域的現實表達,在精神世界,我國古人會認為越純粹的事物越接近于“道”,所以繪畫中黑白水墨最為純粹,喝茶的時候不加入任何其他調味更為純粹,更純粹的思想和祈求只指向一個目標。這種理念在紫砂陶刻藝術的表現上就衍變成了復雜的主題,單純的技藝技法,同紫砂壺本身亦要不相互擾亂,在這種追求極致的簡與繁之間強調作品意境的塑造。
眼前這件紫砂壺以紫泥制作而成,通體光潤,肌理顆粒細密清晰,柔和而又細膩,展現出來的色澤形成一種淡雅的風格,這樣茶壺上沒有任何額外的形體變化,所以需要一些裝飾來進行點綴,陶刻無疑是最佳的選擇。
紫砂陶刻的韻味并不是憑空產生的,不是說刻畫了特定的幾塊石頭、花草、文字就能產生相應的審美藝術效果,其創作的基本原理仍然在于與紫砂壺本身氣質的搭配。同樣以剛剛這把紫砂壺為例,其造型簡潔流暢,沒有展現出特定的主題傾向,所以可以認為這是一件主要展現紫砂本身材質工藝的光素器紫砂壺,在這樣的壺面上創作陶刻裝飾,猶如在一張空白的畫布上作畫,需要創作者主動地思考創作的主題,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刻什么都可以,但從更高藝術層面來思考就會發現,主題的誕生仍然是基于茶壺本身作為載體,想要達到更好的藝術效果,就必須同茶壺相適應,所以基于這把壺表面的肌理質感、顏色,陶刻的主題選擇了傳統文化中常見的山石之美。
陶刻裝飾是紫砂壺裝飾的重要裝飾方法,當代紫砂陶刻已然總結出系統的刻畫技巧和理論依據,優秀的紫砂陶刻名家能夠根據紫砂壺本身的顏色、質感、形體主題來量身定做的創造與之相適應的刻畫。由于紫砂本身材質帶有金石的特性,所以在紫砂陶刻的主題選項中,經常會出現有關“山石”類的刻畫主題。我國本身就具有悠久的園林山石文化傳統,對于各種奇石險峰的藝術形象追求可謂永無止境,在紫砂壺上表現山石之韻實質上是這一文化現象延續,同樣具有著強烈的中華傳統文化韻味。
傳統文化中對于紫砂壺的形成有著非常濃厚的古典韻味,紫砂既是石也是土,并從火中誕生,其本身就涵蓋了天理循環的一部分,喜愛紫砂的文人在紫砂壺上進行精神層面的創造想象,就如同憑空塑造出了一把茶壺大小的天地。藝術創作的本質也是如此,都是創作者內心一片天地的展現,格局的大小顯示了天地的輪廓,所以紫砂陶刻主題的塑造靠的是對文化的理解,想象力邊際。
結語:當代藝術文化的發展建立在整體的物質文明發展之上,紫砂陶刻的主題創作自不能脫離顯示的精神文化需求,古典的傳承固然重要,但新時代的審美才是紫砂陶刻賴以生存的土壤,紫砂陶刻的主題塑造關乎陶刻這一藝術本體的根源魅力,其獨特的藝術形式,將伴隨著社會的不斷發展衍化,將技與美不斷呈現,并最終獨立出自身的藝術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