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偉,苑 利,劉 磊
(鄭州大學 外語學院,河南 鄭州 450000)
作為一門實用性很強的學科,修辭學在社會實踐中具有廣泛且重要的實用價值。21世紀以來,國內修辭學研究發展迅猛,因此,較為全面、清晰地把握國內修辭學的發展現狀,對加強我國修辭學科建設以及拓寬修辭學研究視角至關重要。李紅滿和王哲借助CiteSpace II應用軟件,分析了SSCI數據庫在2004年至2013年收錄的西方修辭學研究論文,從定量和定性的角度較為客觀地揭示近十年來當代西方修辭學的基本發展態勢[1]。然而,現階段尚未發現有從國內視角較為系統地研究修辭學的歷時性發展走勢。因此,本文嘗試借助CiteSpace這一新興的科學計量學方法,以中文社會科學引文索引數據庫(CSSCI)收錄的發表于2000年至2018年間國內修辭學研究的相關文獻為數據源,繪制21世紀以來國內修辭學領域的科學知識圖譜,通過考察修辭學研究走勢、發文機構、研究作者、高被引文獻、研究熱點以及前沿發展趨勢等較為系統、全面地梳理國內近二十年以來修辭學研究的發展狀況、研究熱點以及未來發展方向,旨在為我國修辭學科的發展提供一定意義的參考和借鑒。
本文數據來源于中文社會科學引文索引數據庫(CSSCI)。首先,筆者采用高級檢索方式,以“修辭”為主題詞,時間跨度為2000—2018年,在CSSCI數據庫中進行檢索。數據源包括中英文篇名、作者、機構、關鍵詞、摘要、文獻類型、年代、卷號、參考文獻等信息,且題錄數據的最終檢索時間為2019年1月20日。同時,在檢索結果中剔除書訊、會議通知等非研究性文獻,并進行數據除重,最終共獲得有效文獻1 838篇。
本研究借助的分析軟件,是美國德雷塞爾大學計算機與情報學教授陳超美用Java語言開發的信息可視化軟件CiteSpace,該軟件被廣泛應用于分析文獻期刊和作者之間的共被引關系[2],繪制科學知識圖譜(Mapping Knowledge Domains)??茖W知識圖譜是以知識域(Knowledge Domain)為對象,顯示科學知識的發展進程與結構關系的一種圖像[3]2。該軟件在文獻計量分析和繪制學科發展的知識圖譜方面具有較強的技術和功能優勢,且能對某一學科的熱點領域、發展歷程以及研究前沿和趨勢進行分析和預測。當前科學知識圖譜研究的具體步驟如下:首先,將從CSSCI中檢索得到的數據,利用CiteSpace進行數據格式的轉換(由CSSCI到Web of Science);然后,對數據進行除重(Remove Duplicates),以增加數據的可信度;最后,將除重后的數據導入軟件進行可視化分析。具體步驟為:將CiteSpace功能和參數界面上的時間跨度(Time Slicing)設置為2000年到2018年,設置時間切片(Years Per Slice)、閾值(Selection Criteria)和剪枝算法(Pruning)。同時,在功能界面的節點類型(Node Types)區域依次選作者(Author)、機構(Institution)、參考文獻(Reference)和關鍵詞(Keyword)按鈕,其他均保持默認配置。
以“修辭”為主題詞,將2000—2018年以來有關國內修辭學研究的發文情況繪制折線圖,如圖1所示。

圖1 2000—2018年國內修辭學文獻分布折線圖
圖1中,虛線代表趨勢線,說明自2000年以來,國內修辭學研究整體上呈現出明顯的上升趨勢,發文量由最初的35篇左右,逐步上漲到160篇左右??茖W文獻增長模式的不同歸根于增長過程和速度的不同[4]。由此,根據增長速度的不同,國內修辭學研究的發展趨勢大致可以劃分為3個階段:低緩期(2000—2005年)、爆發期(2006—2012年)與平穩期(2013—2018年)。低緩期增速較緩,6年間發文量總計305篇,年均發文量約50篇。爆發期整體上增速較為明顯,且出現了極值,7年間發文量總計793篇,年均發文量約113篇,此階段為國內修辭學研究的關鍵期,為國內修辭學科的建設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平穩期增速相對平穩,6年間發文量總計740篇,年均發文量約123篇,這在一定程度上說明國內修辭學的發展已經相對成熟。需要指明的是,2018年出現的下降趨勢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數據收錄不全導致的,數量較前幾年相對偏低,但即使是在這種情況下,我們仍然可以看出此階段的年均發文量較前期相比依然處于較高態勢。這在很大程度上說明修辭學已經受到國內學者的廣泛關注。從1978年到2018年,歷經40年的改革開放給中國學術界帶來了一股重視語言使用、重視修辭學發展的熱潮,21世紀的大好形勢也為國內修辭學的進一步發展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機遇。
為了可視化分析,從主要研究作者和機構、國內修辭學權威期刊論文共被引文獻分析、 國內修辭學研究的核心領域以及國內修辭學前沿發展趨勢幾個方面分析。
運用CiteSpace對數據進行分析,將CiteSpace功能和參數界面上的時間跨度設置為2000年到2018年,時間切片設置為1。在節點類型(Node Types)同時選擇作者和機構按鈕,在閾值選擇區域選擇前N(Top N),N取60。在剪枝(Pruning)區域不勾選算法進行修剪,得到如圖2所示的作者和機構的合作網絡圖譜。圖2中,每一個節點(Node)分別代表一個作者或研究機構,圖譜中字體的大小與該研究者或研究機構出現的頻數成正比,研究者之間的連線代表合作關系,研究者和機構之間的連線顯示了兩者之間的歸屬關系。

圖2 作者和機構合作網絡圖譜
修辭學是在哲學指導下的一門綜合學科,其研究范圍包括理論研究和應用研究、宏觀研究和微觀研究的不同層面[5]。由圖2可知,修辭學研究機構多樣,主要包括外國語學院、文學院、哲學院、音樂學院、法學院、國際文化交流學院、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政府管理學院、新聞與信息傳播學院、藝術學院、人文經濟學院以及戲劇影視學院等。但從整體上看,圖2合作網絡圖譜中的節點網絡分布較為松散,且節點與節點之間的連線較少,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國內修辭學研究的作者之間以及機構之間的合作相對較少,交流不夠充分。圖2中,最為凸顯的研究者為福建師范大學的譚學純教授,其次為曲阜師范大學的鞠玉梅教授。其他凸顯的學者包括山東大學威海分校法學院陳金釗、暨南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劉濤、中南大學法學院教授謝暉、北京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陳汝東、原解放軍外國語學院孫漢軍、阜陽師范學院文學院高群、南京大學外國語學院陳新仁、中山大學哲學系譚笑、福建師范大學的劉亞猛等以及聊城大學文學院譚善明等。除此之外,一些機構例如首都師范大學文學院、北京大學中文系、四川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上海音樂學院、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等,雖然出現在圖譜中,但是研究者卻未顯現,原因可能是,這些機構的整體文獻數量大,但是單個研究者的發文量不多,導致研究者的姓名未能在圖譜中顯示。同樣,有一些研究者如鄧志勇、李洪強、高萬云、郭貴春等,雖然也出現在圖譜中,但是由于發文時所署單位有所不同,導致研究者的機構未能在圖譜中顯示。表1發文量排第一的是福建師范大學譚學純,他是21世紀國內修辭學界的領軍人物,其代表作品有《接受修辭學》和《廣義修辭學》。復旦大學中文系教授宗廷虎認為譚學純的《接受修辭學》“在中國修辭學發展史上有開拓新領域之功”[6]。排在第三位的是山東大學威海分校法學院陳金釗,其在法律修辭領域成果顯著。聊城大學文學院譚善明長期從事修辭美學與西方文論等方面的研究。曲阜師范大學的鞠玉梅教授在修辭學、語言哲學以及文體學研究等領域均有較高的造詣。上海大學外語學院教授鄧志勇在修辭哲學、修辭學的跨學科研究以及修辭批評等領域的研究具有顯著特色。中南大學法學教授謝暉在法律修辭領域也頗有成就。此外,譚學純教授所在的福建師范大學文學院是國內修辭學研究的主要陣地,在研究機構中的發文量最高。眾多研究機構的分布也在一定程度上證實了21世紀修辭學的跨學科研究趨向。
為了探測從2000年到2018年國內修辭學新興的研究熱點、及對國內修辭學領域意義深遠的學者及其代表作品,筆者制作出文獻共被引網絡,如圖3所示。具體操作步驟如下:首先,將CiteSpace功能和參數界面上的時間跨度設置為2000年到2018年,時間切片設置為2。其次,在節點類型區域選擇參考文獻,在閾值選擇區域選擇前N,N取50。最后,在剪枝區域選擇尋徑算法(Pathfinder)對生成的圖譜進行修剪。圖中節點以作者加年份的形式呈現,表示該作者在該年份發表的著作。節點由不同顏色的年輪構成,每一個年輪對應不同的時間分區,分別由不同的顏色來表示。從里到外,年輪對應的時間分區由遠而近。最早的時間分區呈現冷色調,逐漸過渡暖色調黃色。年輪的厚度代表該文獻在某一時間分區內被引用的頻次,被引頻次越高,年輪越厚。節點間的連線代表其共被引關系。共被引強度越大,連線越粗,文獻之間的關系越緊密。節點間的連線也呈現不同顏色,分別對應其首次共被引所發生的時間分區[7]。紅圈對應突變程度,紅圈越大,代表此文獻被引激增強度越大,短時間內受到的關注越多。外圈的紫色年輪表示在網絡結構中重要性越高,其節點外圈的紫色年輪越厚,該文獻越具有產生革新性影響的潛質[2]。
為了更清晰的觀察高頻被引文獻、突變被引文獻以及在空間結構中比較重要的被引文獻(即高中介中心性文獻),筆者按照上述3種參考值分別匯總了前10位被引文獻,如表1、表2和表3所示(表中文獻若有兩個及兩個以上作者,僅顯示第一作者)。這些文獻既是國內修辭學領域的核心文獻,又是國內修辭學發展史上的重要轉折點,對國內修辭學研究意義重大。

表1 被引文獻(被引頻數前10)

表2 被引文獻(突變強度前10)

圖3 文獻共被引網絡知識圖譜

表3 被引文獻(中介中心性前10)
由圖3和表1可知,從2000年到2018年,國內修辭學研究引用最多的當屬陳望道先生于1932年出版的《修辭學發凡》,該書首先提出了修辭現象中積極和消極兩大分野的理論,又指出修辭可利用的語言文字的可能性和修辭需適應的題旨和情境,最后概述了修辭學的變遷、發展現狀以及未來發展趨勢。該書標志著中國修辭學開始逐步建立起科學、完整并且獨立的現代修辭學學科體系,被學界奉為中國現代修辭學的奠基之作。古希臘三哲之一亞里士多德所著“On Rhetoric”于1991出版中文版本,譯作《修辭學》。亞里士多德的《修辭學》奠定了西方古典修辭學的理論基礎,國內修辭學界對西方修辭學的學習和借鑒也主要從《修辭學》一書開始。2004年,學者劉亞猛所著《追求象征的力量:關于西方修辭思想的思考》一書出版。該書在推廣西方修辭理念的基礎上,促進國人對西方修辭運作方式的了解,進而引起國內學界反思中國話語在國際上的弱勢地位,以期提升中國的對外宣傳力量。其他為國內修辭學研究所重視的文獻詳見表1。
此外,如圖3和表2所示,近20年國內修辭學領域引用激增的文獻有:趙毅衡的《符號學原理與推演》、劉大為的《從語法構式到修辭構式(上)》、陳望道的《修辭學發凡》、波斯納的《超越法律》、索緒爾的《普通語言學教程》、王希杰的《修辭學通論》、亞里士多德的《修辭學》、高辛勇的《修辭學與文學閱讀》、胡范鑄等人的《“海量接受”下國家和機構形象修辭研究的方法設計——兼論構建“機構形象修辭學”和“實驗修辭學”的可能》以及劉亞猛的《西方修辭學史》。趙毅衡的文獻突破性地把符號學從語言學中獨立出來,提出了全新的符號學理論。國內修辭學界對其關注的激增主要是源于修辭學與符號學的交匯,著重體現在視覺修辭和圖像修辭的研究;此外,波斯納的文獻是一部重要的法理學著作,國內修辭學界對其關注主要是源于對法律修辭學的考察。胡范鑄等人的文獻關注的是機構形象修辭在推動當今社會發展中的作用。
最后,根據圖3和表3,考察近20年來在國內修辭學研究的空間結構中比較重要的文獻,主要包括:Sperber和Dan的“Relevance:Communication and Cognition”和姜望琪的《當代語用學》,主要關注修辭學與語用學的交叉及其在社會各種實踐中的具體運用;Lakoff G的《我們賴以生存的隱喻》和束定芳的《隱喻學研究》,探析修辭與認知語言學的交匯點,發展修辭認知研究;胡曙中的《英漢修辭比較研究》和《美國新修辭學研究》,支撐了國內修辭學界對中西修辭學史的比較和對比研究;Booth W C的《小說修辭學》,指導國內修辭學界探討修辭學與文學的融合;譚學純的《接受修辭學》將國內修辭學界長期偏重研究單向修辭表達轉向研究修辭表達和修辭接受的雙向互動;駱小所的《現代修辭學》從較新的角度揭示了修辭的源流及衍變,揭示了修辭和語境以及和發話人社會角色的關系,既具理論創新,又有實用價值;范文瀾的《文心雕龍注》是國內修辭學界考察漢語修辭起源的基礎文獻,對國內修辭史的探析與發展歷程極為重要。
為了梳理國內修辭學的整體發展脈絡,筆者借助CiteSpace聚類分析方法來繪制國內修辭學研究核心領域的知識圖譜,以期為梳理國內修辭學研究進程提供源自嶄新視角的素材和佐證。使用軟件的自動聚類功能,采用對數似然比算法,從關鍵詞中提取聚類標簽,得到21個共被引文獻網絡聚類(聚類0~20),聚類編號越靠前(從零開始升序排列),文獻數量越多,聚類規模越大。如圖4所示,其中聚類值Q為0.8541,聚類內部相似度指標值S為0.624,Q的取值區間為[0,1],其中,Q>0.3時就意味著網絡的社團結構是顯著的。S值是評價聚類效果的參數,S值越接近1,反映網絡的同質性越高,S值在0.5以上時,表明聚類結果較為合理。因而,本聚類網絡具有較高的參考價值[3]171。

圖4 高被引文獻聚類網絡
筆者從專業角度將自動生成的21個聚類劃分為基于兩個視角的研究,即從2000年到2018年國內修辭學研究主要集中于:從宏觀視角對廣義修辭學的探討;從微觀視角對修辭學的跨學科研究,每個視角的研究都有其獨特的研究重點和研究傾向。
1932年,陳望道先生《修辭學發凡》的出版,標志著中國修辭學開始逐步建立起科學、完整且獨立的現代修辭學學科體系,被學界奉為中國現代修辭學的奠基之作。自此之后的中國修辭學界長期以“辭格”為研究熱點,將修辭定位為運用一定的修辭技巧,實現特定的修辭表達,并且更偏向于信息的單向傳遞,追求話語效果的優化。2008年,《廣義修辭學》的出版打破了狹義修辭學意義上關注“辭格”研究的傳統趨向,研究的語言單位從詞句方面擴展到語篇、文本、甚至文體的修辭設計,確立了以修辭技巧、修辭詩學、修辭哲學三位一體的修辭本體論,其研究重點也從語言層面向文化、哲學層面延伸。同時,在廣義修辭學意義上,修辭活動的主體不僅涉及言語表達者,更關注言語接受者以及二者之間的雙向互動。學者譚學純認為基于修辭學的交叉學科性質,廣義修辭學應采用從多學科吸收學術資源的方法[8]。因此,在一定意義上,廣義修辭學研究是從語言功能入手,涉及所有應用話語領域,旨在為社會多方面的需求服務。
從2000年到2018年,從微觀視角出發,國內修辭學研究主要集中于對修辭學的跨學科研究。修辭學的跨學科研究主要涉及修辭學與其它學科的交叉、融合,具體包括修辭學與法律、修辭學與認知語言學、修辭學與文學等領域。
法律修辭是指在法律應用的場景中所使用的修辭?!胺尚揶o所描述的對象是涉及案件的行為或事實,是用法律語詞表述形容案件的性質,說明案件的過程,試圖用法律語詞勸說人們接受站在法律立場上的觀點”[9]。目前國內對法律修辭的研究包括:論證法律修辭的合理性及合法性;闡釋法律修辭的基本要素及各要素之間的關系;從法律修辭的角度論析司法判決的合理可接受性及其在司法中的地位;解讀法律修辭的特性;探討法律修辭的功能以及如何在最大程度上克服修辭對法律的消解作用;還有學者通過考察法律修辭的歷史,識別從傳統社會到現代社會法律修辭風格從積極性到消極性的變化,洞悉社會變遷中社會分工的專業化。
修辭學與認知語言學的交集,來源于20世紀30年代的西方“新修辭學”和20世紀80年代的認知語言學對體驗哲學的關注。新修辭學蘊含的體驗哲學思想主要體現在新修辭學將修辭重新定位為誘發合作的象征性行為。目前對修辭認知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分析文學作品中人物對話語篇的多層次語用修辭認知過程;通過探討文學翻譯中修辭認知與概念認知之間的轉換模式,在一定程度上指導譯者對修辭認知機制的有效調用;從相似性和差異性分析語法構式和修辭構式的衍變關系。
修辭學與文學的交匯主要集中于對小說修辭的探討。小說修辭這個概念是美國當代文學評論家和修辭學家韋恩·布斯作品《小說修辭學》中的核心范疇,主要是指“小說家為了控制讀者的反應,‘說服’讀者接受小說中的人物和主要的價值觀念,并最終形成作者與讀者間心神交契的關系而選擇和運用的相應的方法、技巧和策略的活動”[10]。作為一種獨特視角的修辭實踐,小說作品中的修辭運用能夠揭示作者的某種意圖,有助于實現作者和讀者的積極交流。近年來,小說研究理論范式與修辭批評的結合頗為引人注目,為小說理論研究和批評實踐提供了更為廣闊的發展空間。
突變詞是指使用頻次突然顯著增多或在較短時間內突然出現的詞語,可用于檢測某一學科領域研究興趣的突然增長、辨識和追蹤學科領域研究的前沿動態和發展趨勢。與一般的高頻次關鍵詞相比,突變詞的動態變化特性使之能更有效地揭示學術研究的動態演繹和發展機制[7]。本文利用突發性探測,制作了關鍵詞突變圖。如圖5所示,紅色線條代表該關鍵詞突變所發生的時間區間;Begin和End代表突變發生的起始時間和結束時間;Strength代表該關鍵詞突變的強度,強度越高表示關鍵詞在相應時間區間內影響越大。通過進一步分析圖5,筆者認為21世紀國內修辭學研究可分為兩個階段。第一階段為2000年到2010年,這一階段國內修辭學研究主要聚焦于修辭手段以及中西修辭學史的對比研究。首先,在這一時期,修辭學界重點關注通過修辭格的選擇、語音的錘煉、詞語的選取、句式的選用以及語篇風格的選擇等來追求華麗的語言手段和表達結構,并期望提高語言的表達功能。孫漢軍認為,這種將修辭視為有效地“粉飾”語言的手段,長期以來嚴重地影響著修辭研究的定位與發展,同時也影響了人們對修辭的看法和態度。其次,學者們[11-13]也注意到對比分析當代中西修辭學各自的發展態勢和認識觀念,以便更好地借鑒當代西方修辭學的經驗,促進中國修辭學在新世紀的改革創新。雖然也涉及到修辭與文學領域的融合,如關鍵詞“讀者”“小說修辭”“先生”“敘事學”以及“詹姆斯·費倫”(修辭敘事理論)的出現,但我們可以明顯看出相應話題持續時間較短。第二階段為2011年到2018年,這一階段的修辭學研究主要包括對廣義修辭學、認知修辭、法律修辭、制度修辭、修辭批評和視覺修辭的考察。由于筆者已在上文簡述過廣義修辭學、認知修辭和法律修辭的研究現狀,因此,下文將重點討論修辭批評、制度修辭和視覺修辭的發展傾向。

圖5 2000—2018年前40個關鍵詞突變圖
修辭批評是20世紀前半期開始盛行于美國的一種批評范式,旨在較為系統地分析與評價修辭行為。修辭批評的功能就是對所批評的事物有一個深層次的解讀,進而幫助人們提高較為全面看待世界中萬事萬物的能力[14]。從2000年到2018年國內修辭批評研究主要涉及:敘事修辭批評、女性主義修辭批評、戲劇主義修辭批評、意識形態修辭批評、音樂修辭批評、社會運動修辭批評、修辭批評視角下的批評轉喻分析、中國文學的修辭批判以及中西修辭批評的對比。同時,也有學者認為“當代西方修辭批評游走于修辭學、傳播學、語言學、心理學、美學、文化學、政治學等學科之間,修辭批評方法也像后現代思潮下的意義一樣,變得多元、開放”[15]。很顯然,現有國內修辭批評研究仍需在拓寬研究視野以及與社會實踐的對接方面做出努力。
制度修辭是指“在制度選擇和博弈過程中,人們通過比較手段,把業已選擇的內容安排為法律制度,并以此為基礎,通過種種修辭方式,強調該制度的合理、理性、正義、利益……終然叫人信以為真、服膺制度,且按照制度規定行動的情形”[16]。上文提到的法律修辭就屬于制度修辭中較為典型的研究范式,且目前國內對于制度修辭的探討也著重于法律修辭領域。因此,此處不再贅述。而從整體視角的制度修辭入手的研究主要包括從制度修辭視角看法律信仰[17]以及探討制度修辭的證成根據,即法律的可接受性[18]。
視覺修辭這一概念最早由法國文學理論家與批評家Roland Barthes,于20世紀60年代提出,主要以視覺文本為修辭對象。以肯尼思·伯克為代表的新修辭學派將修辭定義為“象征行動”(symbolic action),更新了人們對修辭的觀念與認識,將修辭的研究對象拓寬到人類一切非語言層面的修辭行為[19]。因此,這一定義被普遍認為是視覺修辭的理論基礎。國內對視覺修辭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廣告、電影、宣傳片等大眾傳媒中體現的靜態和動態的修辭現象,通過尋求恰當的視覺修辭,達到最佳傳播效果,以期實現說服并影響受眾的目標。同時,也有學者[20-21]突破局限于文藝領域內的視覺研究,開始考察政治領域內的視覺修辭現象。政治領域內的視覺修辭行為主要利用視覺修辭來開展政治傳播行為,傳播政治意圖,這一嘗試為修辭研究和政治傳播提供了新的理論視角。
筆者運用CiteSpace引文分析工具,對CSSCI數據庫中2000年到2018年間國內修辭學研究相關文獻所涉及的研究走勢、發文機構、研究作者、研究熱點、研究前沿以及高被引文獻,進行了可視化分析。研究發現:第一,近20年來,國內修辭學研究整體呈現明顯的上升趨勢。第二,研究者和研究機構之間的分布較為松散,并且各機構之間及各作者之間的合作尚未形成可觀的規模,跨學科、跨專業的修辭學研究尚有較大的發展空間。第三,近20年,國內修辭學研究主要集中于從宏觀視角對廣義修辭學的探討和從微觀視角對修辭學的跨學科研究。其跨學科研究主要涉及修辭學與法律、修辭學與認知語言學、修辭學與文學等領域。第四,當前國內修辭學研究的前沿發展方向擴展到對廣義修辭學、認知修辭、制度修辭、法律修辭、修辭批評和視覺修辭的考察。這在一定程度上說明國內修辭學研究越來越重視修辭學的跨學科本質及在現實社會中的實踐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