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天使投資人發展及行為特征研究

王佳妮 陳 晗

(首都經濟貿易大學 金融學院，北京 100070)

0 引言

近幾年，隨著“雙創”熱潮掀起，創新創業金融服務引起了社會各界的重視。作為創業企業早期直接融資渠道，天使投資人的作用至關重要。2016年9月，國務院發布了《關于促進創業投資持續健康發展的若干意見》，強調要“培育多元創業投資主體，積極鼓勵包括天使投資人在內的各類個人從事創業投資活動”。2018年9月，國務院發布了《關于推動創新創業高質量發展打造“雙創”升級版的意見》，再次指出，“加快發展天使投資，鼓勵有條件的地方出臺促進天使投資發展的政策措施，培育和壯大天使投資人群體。”

在學術研究方面，越來越多學者開始關注天使投資的相關問題。其中，天使投資人性別特征及其對創業企業、天使投資組織的影響是一個新興領域。學者們發現，創業投資市場一直是男性主導的產業，但也有越來越多的女性加入這一領域。坎迪德·布拉什(Candida Brush)等[1]利用創業投資數據庫，識別了美國創業投資機構從業人員性別特征，數據顯示：1995-2000年女性創業投資家從262增加至466人。其中，中高層管理人員占比由78.62%增加至84.76%；在人才流動性方面，64%的女性創業投資家仍在堅守在這一領域。總體來看，女性創業投資家占比不到10%。值得注意的是，隨著創業投資從業人員總數及男性投資人數量增加，2011—2013年女性創業投資家的占比下降至6%[2]。相比美國，中國情況看起來更加樂觀。有些知名女投資人表示，中國女性投資人在創業投資行業占比達到20%，遠高于美國，中國科技圈對于女性投資人的接受程度比美國更為開放和認可等[3]。然而，從最杰出的行業精英看，女性的身影是非常少的。在清科集團發布的“2018投資界TOP100投資人”中，女性僅有6人。

從本質上講，天使投資是創業投資的一部分，屬于非正式創業投資(Informal Venture Capital)范疇，也是資助創業者(創業企業)早期權益資本的主要來源。20世紀80年，隨著天使投資在全球更多經濟體不斷發展，越來越多的學者開始系統研究天使投資的相關問題。天使投資發展通常受到文化傳統、經濟環境、個人背景等因素影響，一些研究關注了這些宏觀層面和微觀層面的驅動因素。拉斯洛·瑟爾伯(László Szerb)等[4]利用全球創業觀察(Global Entrepreneurship Monitor，GEM)2001—2003年調研數據，分析非正式投資(對親友的投資以及“嚴格定義”的天使投資)的影響因素，指出非正式投資決策受到個人和環境兩大因素的影響。其中，個人因素包括人口統計學特征以及背景特征，而性別是人口統計學特征中不可忽略的因素。

事實上，關注天使投資中性別問題的研究并不多，大部分投資者和創業者的樣本都是男性，并不能反映女性在早期投融資過程中的特殊性[5]。從資金需求方看，女性創業者面臨著一定的融資障礙。美國新罕布什大學創業研究中心(Center for Venture Research, University of New Hampshire, CVR)發布的數據顯示，2005-2018年上半年，在尋求天使投資的女性創業者中，平均而言，僅18%的人能夠獲得資金。也有學者觀察到創業者在尋求天使投資過程中的“同質性(Homophily)”效應——女性創業者更希望從女性天使投資人那里尋找天使資本，這就意味著需要進一步考慮從資金供給方“女性天使投資人”視角解決問題[6]。一些證據表明，男性和女性在自信度、社會資本和風險承受方面存在差異，這會影響其投資創業企業的態度和行為[7-9]。根據GEM 2016-2017年女性創業專題報告，在全球74個國家和地區中，僅4.6%的女性在過去3年里投資過創業者，遠遠低于男性投資人[10]。在天使投資市場中，女性天使投資人的規模也遠遠小于男性天使投資人[11，12]。

值得注意的是，越來越多的天使投資組織興起，尤其是一些女性主導的天使投資組織出現，它們在增加女性投資人供給，支持和幫助女性創業者成長方面發揮了積極作用。從組織和團隊層面看，性別多元化能給投資決策帶來一些優勢。薩希爾·雷娜(Sahil Raina)從投資者性別差異分析了女性創業和男性創業的成功率。以創業投資機構成功通過并購或IPO進行資本退出為衡量標準，一般而言，女性主導的創業企業表現得更糟糕。然而，如果考慮企業外部投資者特征，對比創業投資機構合伙人全部是男性和創業投資機構性別多元化兩種情況，男女創業成功率差異會有所不同。當有女性投資者參與時，女性主導的創業企業和男性主導的創業企業表現并無顯著差異[13]。這意味著投資者性別多元化有助于創業企業發展并提高投資績效，尤其是當女性投資者支持女性創業者時，女性合伙人往往會直接參與投融資活動，并為創業企業提供可靠的發展建議。在大部分傳統天使投資組織中，男性成員占絕大多數，極少有女性加入。但也有一些組織意識到了性別多元化的好處，一些男性天使投資者組織也開始吸納女性成員。同時，一些女性主導的天使投資組織也邀請男性成員加入，如美國知名的女性天使投資組織——金種子天使投資網絡(Golden Seeds Angel Network)，男性成員占20%[14]。

雖然國內已有學者進行了天使投資相關研究，包括對天使投資相關文獻的梳理和分析[15-16]，但關注女性天使投資人的研究仍匱乏。從國外研究看，為數不多的學者對女性天使投資人和天使投資行業中性別差異問題進行了分析，但是仍不夠全面和系統。總體來看，盡管女性投資人與男性投資人在一些方面存在相同點，但在個性特征、資源獲取、投資動機、偏好、策略以及績效等方面存在一些不同。本文從更廣的范圍收集資料，對女性天使投資人研究進行回顧和總結，試圖揭示女性天使投資人的發展現狀、投資行為特征，并在此基礎上提出未來研究建議，以期為中國天使投資實踐和女性投資人理論研究提供參考，研究框架如圖1所示。

圖1 女性天使投資人的研究框架

1 女性天使投資人概況

1.1 女性天使投資人規模

CVR從2003年開始發布美國天使投資市場調研報告。圖2顯示；在過去十幾年，美國有超過20萬的活躍天使投資人。其中，起初只有5%的天使投資人是女性，而最近5年，該比例有了明顯增長，平均占比超過20%。這與美國天使投資協會發起的最新調研數據基本一致，在全美1 659名受訪的天使投資人中，女性占22.1%[11]。

與美國相比，英國及其它歐洲國家的女性天使投資人比例相對低一些，2016年的調研結果為11%[12]。根據英國天使投資協會發布的研究報告，英國女性天使投資人占比約為9%～14%[17,18]。從歐洲其它地區的調研結果看，女性天使投資人占比有明顯的區域差異，中部和東部地區女性參與天使投資較為活躍，占比約30%，但西歐地區女性天使投資人僅占11%[12,19]。

1.2 如何成為天使投資人

(1)與其他天使投資人開展聯合投資。一些活躍的女性天使投資人為使自己更好地融入天使投資社交網絡，借助男性合伙人、男性天使投資人以及會計師、律師等專業人士，了解相關項目資訊、學習投資經驗甚至與男性投資人成為聯合投資伙伴[20]。理查德·哈里森與科林·梅森(Richard Harrison, Colin Mason)的調研論據顯示，80%的女性天使投資人有聯合投資經歷(30%的人有時參與聯合投資，50%的人總是與其他人合投)[7]。

(2)通過毛遂自薦加入傳統天使投資組織。大部分天使投資組織在成員招募時都實行邀請制，即老會員推薦新會員。由于大部分天使投資人是男性，并且大部分人脈也是其他男性，這就導致天使投資組織大多由男性成員主導。他們并不排斥女性，但很少邀請女性成員加入。因此，調研發現，一些活躍的女性天使投資人在剛開始接觸天使投資行業時，都傾向于通過毛遂自薦的方式加入這些組織[20]。

圖2 美國女性天使投資人規模(2004—2018年)

資料來源：Angel Market Analysis Report (2004—2019), Center for Venture Research, University of New Hampshire

(3)加入女性天使投資人組織。女性天使投資人的快速發展得益于女性天使投資組織的努力，這些組織不僅為希望進入天使投資領域的女性提供了培訓教育，而且創造了一個良好的投資生態環境，鼓勵和幫助更多女性參與投資創業企業。美國第一家女性天使投資組織“六翼天使投資論壇(Seraph Capital Forum)”誕生于1998年。作為全美最大的女性天使投資組織，金種子天使投資網絡(Golden Seeds Angel Network)自2004年成立以來，已經吸納了275名天使投資成員(80%為女性)，成立了3支基金，投資了近150家創業企業，投資額累計超過1億美金。目前，全美已經有10余家女性主導的天使投資組織。近年來，以女性為主或只有女性的天使投資組織數量明顯增加，很多國家和地區陸續成立女性天使投資組織，如新西蘭的“北極天使(ArcAngel，2013)”，英國蘇格蘭的“投資女性(Investing Women，2013)”，阿聯酋的“女性天使投資網絡(Women’s Angel Investment Network，2013)”等。在這些女性主導的天使投資組織中，有些組織的成員全部是女性，也有一部分組織考慮成員多元化的好處，適當向部分男性天使投資人開放。

女性天使投資組織和傳統男性主導的天使投資組織有何不同？杰弗瑞·索爾和勞拉·希爾(Jeffrey Sohl, Laura Hill)調查了美國11個女性主導的天使投資組織，并將調查結果與之前研究男性主導的天使投資組織的情況作比較。調查結果顯示，這些女性天使投資組織在會員規模、女性會員比重、投資經驗等方面都存在差異，并且女性天使投資組織與男性主導的組織也存在一定的差異性。具體來看，男性主導的組織規模比女性組織大，但女性組織中女性成員的比重相對要高。所有被調查的女性組織都設置了投資人入會門檻，有一部分組織要求會員的凈資產達到“合格投資人”要求，相對男性組織而言，更重視會員的投資經歷以及會費出資能力等[21]。

在投資運作方面，無論性別結構如何，所有天使投資組織都有相似性，如開展盡職調查、利用成員多元化背景進行項目評估，有時也會開展跨組織聯合投資交易。然而，有些活躍的女性天使投資人感受到不同組織之間的差別，主要包括：女性天使投資組織具有更加強烈的合作意識，投資更廣泛領域的項目(尤其是被男性忽略的領域)，更傾向于支持女性創業者的動機以及為新加入的女性成員提供早期股權投資培訓和教育[20]。

2 女性參與天使投資的影響因素

2.1 阻礙與劣勢

盡管越來越多的女性開始關注甚至已經進入天使投資行業，但與男性投資人規模相比，參與度仍然很低。安德魯·伯克(Andrew Burke)等利用2002—2004年GEM的調研數據，論證了男性比女性更可能進行天使投資[22]。究竟是什么阻礙了女性參與天使投資？弗朗西斯·阿馬圖奇(Frances Amatucci)總結了6個原因：女性低估了其風險偏好；女性往往是較為保守、缺乏經驗的投資者；女性的社交網絡與男性有明顯差異，導致無法獲取關鍵性的社會資源；由于家庭責任，男女工作日程也有差異；女性很少通過創業成功積累財富，大多是財富繼承人；天使投資活動由男性主導，很少向女性開放[23]。

(1)女性的態度和意識問題。女性傾向于低估自己對高風險項目的投資能力以及投資創業企業的優勢。此外，除工作外，女性很大一部分的時間和精力花在了處理家庭事務上。很多女性依賴于專業投資顧問或基金管理人進行財富管理，以便節約時間和精力[24]。

(2)女性投資人缺乏經驗。從職業背景來看，女性企業家往往缺乏商業經驗，或有商業經驗但沒有處于較高的管理水平[25，26]。在投資經驗方面，女性天使投資人的早期投資不活躍、缺乏盡職調查、估值、交易談判以及投后管理經驗[21]。有證據顯示，與男性相比，女性成為非正式投資者的傾向相對較弱，但是如果女性擁有創業經歷，這種情況會得到改善，無論是投資傾向還是投資額度都有積極反應[27]。

(3)女性天使獲取關鍵資源能力弱。考夫曼基金會的研究報告顯示，傳統天使投資組織主要由男性主導，而其最親密的社會和商業關系大多為男性。這些組織雖不禁止女性參與，但也不會主動邀請女性，從而導致很多女性投資人無法及時獲得投資項目資源[20]。有數據顯示，女性天使中個人搜索投資項目情況占比41%(男性72%)，利用商業伙伴、會計師和律師占比80%(男性61%)。盡管男性與他人合作頻率較小，在交易評估或交易構建中使用專業建議的可能性也略小，但男性投資者比女性擁有更多的天使資源：58%的男性投資者認識其他10位以上的天使投資人(女性投資者的這一比例僅為48%)[7]。這一現象表明，男性擁有更強的社會資本關系，這使其能夠直接識別潛在投資機會，而女性必須在更大程度上依賴于他人的社會資本進行機會識別和資源拓展，這為女性天使投資發展造成了巨大阻礙。

2.2 潛力與優勢

(1)高凈值財富。在過去20年里，女性已成為一股重要且日益增長的金融力量。全世界女性高凈值人口數量迅速增加到近3.5萬人，2017年占比達到了13.7%。2018年3月，美國《福布斯》發布胡全球富豪榜中，上榜的女性有256人(占11.6%)，有72位是白手起家的富豪。數據顯示，45%的美國百萬富翁是女性，而英國百萬富翁有46%的人是女性[23]。上述統計數字表明，女性已獲得較大的經濟實力和財政權力，有潛力成為天使投資市場的中堅力量。

(2)增加資金供給。對于創業企業來說，早期融資仍存在資金缺口。隨著越來越多的女性加入天使投資行業，在一定程度上能夠增加投資交易規模，為創業企業增加獲得融資的機會，從而帶動區域經濟發展[20，24]。

(3)女性創業者對于女性投資人的關注和需求。弗朗西斯·阿馬圖奇訪談了若干活躍的女性天使投資人，80%的受訪者都認可早期融資中的“同質性”現象，即女性創業者可能主動尋求女性天使投資人的支持，她們與女性天使投資人相處更加自在和舒服[23]。CVR調研數據顯示，2017年女性天使投資人占比為19.5%，與上一年相比，有所下降。在尋求融資的創業者中，女性占26.9%，這里面僅有23.4%的女性創業者獲得了天使投資。因此，有必要讓更多女性加入天使投資行業，從而緩解女性創業者融資難問題[28]。

(4)女性組織崛起使天使投資領域朝著多元化發展。為了凝聚更多女性投資人的力量，幫助這些女性成為天使投資人，市場中也涌現出越來越多的女性主導的天使投資組織。這些組織的崛起，提高了女性在天使投資行業的參與度，并從多種角度實現了多元化優勢。

一是天使投資組織成員多元化。天使投資人并非僅僅是財務投資者，更多的投入是“智慧資本”。多元化成員讓天使投資組織更具投資優勢，尤其是不同職業、不同領域、不同經驗和知識等方面的資源共享，有助于提高盡職調查效率，更好地開展投資決策以及投后活動[20，24]。

二是投資視角多元化。研究表明，傳統商業天使網絡主要關注技術領域，而女性投資者可能更傾向于考慮更廣泛的領域，包括醫療、零售、消費產品或綠色企業，從而完善了天使投資領域。并且，女性愛好與人合作，能為投資決策帶來新視角，尤其是營銷、信息處理、產品等經驗以及對女性創業者的理解[23，24]。

三是交流形式和內容多元化。如何讓更多的高凈值女性加入天使投資行業？很多學者和活躍天使投資人都一致認同需要加強交流和教育。尤其是天使投資本身是一個相對專業的領域，有專門的投資流程和專業術語，對于新手而言，需要理解一些基本知識和獲得更多信息。相對傳統的天使投資組織，女性組織更加注重教育和培訓。除傳統的路演、論壇外，女性組織可以開展多種形式的活動幫助成員完善知識體系、提升投資技能，如主題沙龍、定期培訓活動及投資項目交流、新會員輔導課程等[20]。在內容設計方面，女性組織也相對寬泛，有助于解決投資實踐過程中的難題，包括構建投資組合、盡職調查、投資談判等，以及創業行業趨勢、政策解讀等宏觀層面的信息解讀[24]。

3 女性天使投資人行為特征

3.1 投資動機與機會識別

一般而言，天使投資人主要受兩大因素驅動：參與創業過程的滿足感和財務回報考慮。瑪麗安·哈德森(Marianne Hudson)等[20]指出，無論男女，幾乎所有參與天使投資的群體在某些投資動機和理由上是趨于一致的，如獲得高額回報、投身于激情活力的創業世界、親自孵化和指導創業者、開啟自己的“第二職業生涯”。然而，相比男性，女性投資人有其它投資動機和傾向，如加入創業企業的董事會、投資和幫助女性創業群體。理查德·哈里森與科林·梅森[7]也發現了一些細微差別：女性更渴望支持新一代創業者，顯著支持對社會有益的產品和服務(如綠色科技產業和創意產業)，更強調“花錢的樂趣”。

有研究顯示，大部分女性天使投資組織識別投資機會的方法是網絡，這意味著女性主要利用社會網絡了解潛在投資機會。數據表明，女性天使投資人對女性創業者更偏愛。女性可能接觸不到傳統男性主導的社交網絡，但相比男性，她們吸引了更多女性創業者，并且女性創業者從女性天使投資組織獲取資本的比例幾乎是男性天使投資組織的3倍[21]。理查德·哈里森與科林·梅森[7]指出，天使投資網絡(Business Angel Network, BAN)是投資機會的主要來源，此外，創業者社團和積極的個人搜尋是相對重要的項目來源。對比發現，男性更關注個人搜尋，而女性天使投資人更多地利用創業者社團、會計師事務所、律師事務所等渠道。

3.2 投資行為與交易策略

一些學者指出，女性天使投資人相對保守。約翰·貝克爾·布里茲(John Becker-Blease)和杰弗瑞·索爾[8]研究發現，和男性相比，女性天使投資的信心水平以及風險容忍度較低，導致其天使投資行業參與度較低及交易數量較少，且更偏好投資成熟項目，而非種子期和早期創業企業。學者們基于CVR天使投資組織數據庫進一步研究了組織性別結構對該組織投資行為的影響。總樣本是2000-2006年美國183個天使投資組織，每年有33～47個天使投資組織提供調研反饋情況(回收率為21%～26%)，覆蓋1 685～5 021位天使投資人，其中10%是女性。大部分組織的女性成員不到25%，也有兩個女性天使投資組織女性成員占比為80%和100%。研究結果顯示，女性天使投資人的比例越高，獲得天使投資的項目比例越低，做出至少一項投資的天使投資人的比例就越低[9]。因此，學者們也鼓勵更多女性參與天使投資。勞拉·黃(Laura Huang)等[11]研究發現，女性天使投資人的投資數量和交易金額相比男性要低，并且很少在下一輪追加投資，這可能與受訪女性從事天使投資的經驗尚淺有關。根據英國天使投資協會發布的最新報告，2016-2017年51%的女性天使投資人投資交易較少(≤5筆)，而這類男性天使投資人僅占41%[18]。

在項目偏好方面，相對男性，女性天使投資人也有不一樣的特征。女性天使投資人更可能投資由女性所有和管理的創業企業[7]。此外，理查德·哈里森等[29]研究發現，女性天使投資人厭惡風險，較少投資種子期以及創新型創業企業。來自美國的一項調研數據顯示，女性天使投資人在評估項目時，會更看重創始人性別因素。具體來看，51.3%女性受訪者認為，創始人性別非常重要，而只有6.4%男性受訪者認為創始人性別非常重要，這意味著女性天使投資人數量增加可能會為女性創業者帶來更多的早期融資機會。除創始人性別外，女性天使投資人比男性更偏好有社會影響力的創業企業，以及重視創業企業的市場增長潛力[11]。此外，與男性投資者相比，女性更偏好于投資親密的家庭成員、親戚、朋友和鄰居[10]。

在交易策略方面，男性天使投資人比女性更獨立，不像女性偏好和別人一起投資[7]。英國最新調研結果再次證明了這一點，研究發現，85%的女性天使投資人通過聯合投資支持創業企業，這里面僅有20%的女性擔任“領投人”角色[18]。

3.3 投后活動與投資績效

由于大部分女性天使投資人為“跟投人”且沒有深入參與企業經營活動，其所花費的投后活動時間(每個企業平均為0.8天)相對男性投資人(每個企業平均為1.7天)要少[18]。

杰弗瑞·索爾和勞拉·希爾[18]分析了2002—2003年天使投資組織的投資回報情況。2002年，86%的女性天使投資進行了投資交易，每個組織平均投資4.1個創業企業。在這些投資中，10.5%的企業是只由女性所有和管理的創業企業。天使投資市場的年收益率在10%左右，平均而言，男性天使投資組織(2002年，7.1%；2003年，10.3%)與女性天使投資組織(2002年，9.9%；2003年，8.2%)的投資回報率差別不大[21]。從退出情況看，理查德·哈里森與科林·梅森研究發現，女性投資人虧損的項目占比(50%)相對男性較低(60%)，但是獲得高額回報(6倍以上)的項目占比(9.1%)卻沒有男性投資人(20%)高，這意味著女性天使投資人還是較為謹慎的[7]。勞拉·黃等的調研結果顯示，相比男性天使投資人，女性獲得成功退出的項目比例較低。這可能與女性投資者的投資動機、項目偏好和投資決策風格有關，她們往往依靠“直覺”進行投資決策，更多胡考慮女性創業者和有社會影響力企業，并不是一味地追求高回報。男性天使投資人會更加激進地追求高風險、高回報項目以及多樣化的投資組合[11]。

4 結論及啟示

4.1 結論

本文通過梳理女性天使投資人相關研究成果，得到以下結論：第一，相對男性天使投資人，女性群體規模較小。但近年來，新涌現了一批女性主導的天使投資組織和機構，女性天使投資人隊伍不斷壯大。第二，天使投資人大多數屬于一個小圈子(社會關系網)，想要成為天使投資人或者接觸天使投資圈，女性可以與其他人開展聯合投資，或加入天使投資組織。第三，有些因素導致女性在天使投資的參與度較低，主要是女性的態度、意識以及缺乏相關經驗和社會資源等。女性是潛在的天使投資人群體，她們也具有很多優勢，如很多國家和地區的高凈值女性規模不容小覷，其參與天使投資有助于增加創業企業資金供給，性別多元化給天使投資組織帶來的積極效應，能夠支持女性創業等。第四，盡管女性參與天使投資的動機和投資行為與男性投資人有很多相似之處，但也有證據顯示出一些差別。如有些女性天使投資人更加追求社會效益，機會識別渠道和方法不同，投資行為相對保守，偏好聯合投資，投后活動參與較少。這與女性天使投資人的網絡資源、知識經驗以及風險偏好有關。

國外已有一些女性天使投資人的研究成果，但國內關于女性天使投資人的研究還處于空白。鑒于中國天使投資人在助力創新創業中發揮的重要作用以及性別多元化對于團隊和組織發展的積極作用，因此，有必要加強中國女性天使投資人研究。本文認為，可以從幾個方面著手：一是在研究問題上，關注中國女性天使人的態度、行為、特征等基本情況，并與男性投資人進行比較；分析導致男女天使投資人態度和行為差異的原因，尤其是結合中國特殊的文化制度背景；研究性別多元化對于中國天使投資組織的影響；探索中國天使投資人和創業者之間的“同質化”效應或“異性相吸”現象等。二是在研究方法和數據上，天使投資人識別和數據采集是學術界普遍的難題，目前國內也有一些天使投資組織，可以借助相關渠道收集數據。此外，在大規模調研數據獲取困難的情況下，可以考慮運用女性投資人案例或者質性研究方法進行小樣本分析[23]。

4.2 啟示

在創業風潮涌動的中國，創業投資行業同樣是一個由男性主宰的領域，由女性領導的創業投資機構非常罕見。在中國天使投資人層面，女性占比仍然較低，而且活躍的、有影響力的女性天使投資人更是少之又少。據中國天使投資人聯盟在2019年發布的調研結果顯示，受訪女性天使投資人約為15%，大部分天使投資組織中女性會員不到30%，并且多數女性的投資經驗非常淺顯，目前中國缺乏女性主導的天使投資組織。根據清科研究中心發布的“中國股權投資年度排名”，2016年、2017年中國天使投資人Top10全部為男性。從創業者角度看，根據中國企業家智庫與木蘭匯公益基金會聯合發布的《2017中國女性創業報告》，資金是制約女性創業的重要因素[30]。盡管有些投資人開始關注到女性創業和女性領導力優勢，但相對男性創業者，女性創業者面臨更多融資障礙。

因此，在國家鼓勵發展天使投資以及支持更多女性投身創新創業實踐的同時，本文建議：倡導現有各類天使投資組織、平臺、機構打破傳統觀念，關注性別多元化問題；鼓勵女性天使投資組織創建，支持開展針對女性投資人的培訓教育以及研究項目，培養更多中國高凈值女性加入到天使投資行列，加大資金供給力度，支持女性創新創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