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中的哨卡

文 / 曾祥樂

“轟隆！”

午夜，一聲驚雷過后，一道閃電劃破長空。

“呼！呼！呼！”

刮起了一陣狂風。

“呼啦啦！”

瓢潑大雨呼嘯而至，窗格玻璃叮咚作響。

“不好！哨棚沒了。”

剛進入夢鄉的祥子一骨碌從床上坐起，按了一下枕頭開關，糟糕，停電了。

“手電筒在哪？”祥子在枕頭邊摸了一遍，沒找著。

“難道放在堂屋里？”祥子依稀記得晚上守卡回來，手電筒放在桌上。

屋子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祥子披衣下床，摸索著來到堂屋里，在桌子上摸呀摸……

“砰！”

一不小心打翻了暖瓶，祥子心里著急得不行。

“有賊！”睡在樓上的妻子從睡夢中驚醒，大喊一聲。

“糟糕！老婆醒了，這該如何是好？”祥子心急如焚。

自從2月1日開始堅守哨卡，半個多月以來，祥子每天給幾百人量體溫，沒有防護服，沒有消毒液，每天只有一個一次性口罩，家里人罵他不要命，他只能苦笑著重復一句話：“疫情就是敵情，防控就是命令，這是黨賦予我的神圣使命，我是黨員，必須聽黨話，跟黨走，赴湯蹈火不回頭。”

一家人拿他沒辦法，只能把他當“瘟神”，對他避而遠之。

祥子一個人睡在樓下，每天早起晚歸，家人們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他的家人們為了怕傳染，全都睡在樓上，聽到樓下的動靜，全都醒來，亮著手機電筒火急火燎的下樓來，看到祥子驚慌失措的樣子，一臉茫然。

“有什么大驚小怪的，我在找手電筒，不小心打翻了暖瓶。”祥子故作鎮定。

“你要去哪里？”妻子不解地問。

“去哨卡！刮這么大的風，哨棚一定掀翻了，我得去看看。”祥子說道。

“你瘋了？外面風大雨大，烏漆抹黑，不要命了？”妻子數落他。

“沒辦法，我是守卡人，哨棚是我的前沿陣地，危急關頭，我一定要堅守陣地，更何況，哨棚是我家的雨篷搭的，哨棚里的東西都是家里的，你不心疼我心疼。”祥子說道。

“爸，你說得對，我和你一起去。”祥子的兒子小圓說道。

小圓是個很不錯的青年，大學畢業后一直從事機械設計，因非常時期貓在家里，偶爾幫父親堅守哨卡。

“好！”祥子心里別提多高興了。

哨卡離家一里多路，父子倆穿著雨衣頂著狂風暴雨來到哨卡，一看哨棚掀翻在馬路中間，四腳朝天，一臉無奈。

“爸，哨棚沒了，怎么辦？”小圓問道。

“再撐起來。”祥子堅定的說道。

“這么大的風，就我們兩個人怎么能行？”小圓有些為難。

“這哨棚是我的防御工事，一定要撐起來，別廢話！照我說的做。”祥子一邊拉篷布倒水一邊說。

“唉——真拿你沒辦法！”小圓沒轍了，無奈的搖搖頭，只好照辦。

“轟隆！”一聲炸雷在頭頂的天空響起，一襲閃電劃過，傾盆大雨砸在雨衣上，濺起了一朵朵水花。

“爸，這雨太大了，天又黑，怎么弄？要不先回去歇一會兒，天亮了再來？”小圓站起來，征詢道。

“不行！天亮了馬路上車子多，又要檢查車輛行人，又要搭棚子，妨礙交通。”祥子說道。

“那——你說怎么搭？”小圓問道。

“先搬幾塊大石頭固定四角，然后把雨棚豎起來，把四角固定，然后用雨布把周圍圍起來……”祥子說罷搬起一塊大石頭，放在靠護欄的位置。

小圓不知如何操作，只能拿著手電跟在祥子身后負責照明。

“爸，慢點！別閃了腰。”小圓看著年近花甲的父親堅守崗位如此賣力，只覺得一陣心酸。

“爸，你拿著手電，讓我來吧！”小圓說罷將手電筒遞給祥子，看了一下棚子的寬度，然后開始搬石頭，他把石頭放在四角，用繩子固定。

“可以了！來，加把勁，把雨棚豎起來。”祥子說罷將手電尾端叼在口中，左手抓住雨棚骨架，右手抓住雨棚一腳，小圓照著祥子操作，成對角抓住另一端。

“一、二、三、起！”祥子喊著口令，父子倆一起發力，把雨棚豎了起來。

“呼呼——”狂風大作，雨棚又被掀翻。

“爸，算了，風頭太大，撐不起來。”小圓開始打退堂鼓。

“既然來了，天亮之前無論如何要把雨棚支起來。”祥子語氣堅決。

“好吧！聽你的，再來一次。”小圓對父親一向非常尊敬，同時也被父親不屈不撓的精神所感動，他拿定主意，無論多么困難，一定幫父親完成任務。

祥子沒有更多廢話，他沉吟片刻開始動手，首先用繩子固定逆風方向兩腳，然后和兒子用力一拉另外兩腳……

“一、二、三！起！”祥子喊著號子，父子倆一起用力，終于把雨棚支起來。

“快用繩子綁牢實，固定起來。”祥子一邊說，一邊操作。

小圓照葫蘆畫瓢。

“把東、西、北三面雨布圍起來，固定起來，這樣能遮風擋雨。”祥子一邊說，一邊把雨布攤開。

面對父親，小圓心里更多的只是敬佩，他雖然對父親這份固執心存疑惑，但他知道，父親作為一名共產黨員，只是在踐行自己的初心和使命。

“來，加把勁，很快就大功告成。”祥子說罷開始圍雨布。

風大、雨大、電閃雷鳴……

父子倆在風雨中忙碌的身影，沐著閃電的光芒，就像哨棚靈動的魂魄……

天漸漸亮了，坐落在三縣交界的哨棚終于重新豎起，任憑狂風暴雨肆虐，紋絲不動。

祥子站在風雨中，看著結實牢固的哨棚，臉上洋溢著滿意的笑容。

“滴滴——”一輛粉紅色的五菱宏光迎面而來，祥子在風雨中揮舞著“停”的示意牌走了過去……

“同志，您好，請把車窗搖下來，測量體溫。”

“請把身份證和通行證拿出來，我們要進行登記。”

看到風雨中的祥子，司機感動的說道：“老同志，你這么辛苦，我當然要好好配合。”

“謝謝！”祥子禮貌的說道。

小圓站在哨棚里，看到父親有點佝僂的背影，覺得剎時高大偉岸，就像風雨中一棵挺拔的蒼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