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發展新興戰略產業中的政府與企業行為策略
——基于演化博弈論的視角

張風帆，紀 明

（1．北京工業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北京 100124；2．吉林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吉林 長春 130012）

在信息社會與知識經濟時代已經來臨的今天，高水平或高層次的產業結構是國家具有高度發達經濟水平的必要條件，隨著我國經濟社會進入新常態，經濟發展的速度由高速度向中高速轉變，如何實現高質量的經濟發展已經成為我國經濟社會發展的重點，我國的產業結構升級面臨著前所未有的機遇與挑戰。現階段，世界的發達國家都已經將推進發展新興產業作為未來經濟和創新發展的重要舉措，因此我們必須重新審視產業結構升級的路徑，促使以新興戰略產業發展帶動產業結構升級的步伐。在此基礎上系統研究我國產業結構升級的路徑選擇，探索我國新興戰略產業發展的方向與政策，對我國著眼于未來、實現高質量經濟社會發展具有重大的理論意義與實踐價值。

隨著我國經濟社會新常態以來，我國經濟社會發展面臨的挑戰日益加深。首先，經濟增長速度的放緩使得我國的財政投入增加有限，而圍繞著高新科技產業的金融市場依舊不完善，企業的融資困難增加；其次，從消費結構上看，過去的房地產投資熱已經逐漸趨于平靜，股市的不穩定性促使我國廣大居民在消費中更加謹慎，經濟速度的放緩也增加了居民對未來收入的預期更加的不確定性，我國居民的消費不斷向理性消費轉變；最后，由于我國經濟的外向型特征明顯，后金融危機時代，我國的進出口陰影還沒有完全散去，加之貿易摩擦的升級，使得我國以出口拉動經濟増長的趨勢依舊具有不確定性。

1．新常態下政府與企業的策略選擇

新常態背景下，政策在是否選擇大力發展新興戰略產業方面面臨著兩難選擇。一方面，發展新興戰略產業是實現我國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的必然選擇。現階段，各個國家都已經開始重視了新興戰略產業發展問題，將更多的產業集中于技術密集型的高科技產業，并不斷促使其實現產業結構升級。此時，如果我國繼續沉浸于傳統產業，我國的差距將與發達國家越來越大，永遠不能實現跨越式發展；另一方面，我國現階段傳統產業的比較優勢依然存在，我國正處在城市化、工業化加速發展的關鍵階段，大量基礎產業的發展是維系我國經濟社會健康發展的必備基礎。我國的工業化、城市化進程需要傳統產業的支撐與發展。這里我們需要面對的是，我國傳統產業的缺陷不在于產業需求下滑，而在于高科技發展乏力。因此，我國傳統產業的改造需要高科技發展的支持，通過高新科技的全面引入與替換，實現傳統產業低成本化，并重新煥發活力。

與此同時，在新常態背景下，企業作為發展新興戰略產業與實現產業結構升級的另一個重要主體，其科技創新的能力成為企業獲得競爭優勢的關鍵。企業追求可預期的條件下更多自身收益，不同企業不同選擇。尤其在新常態下企業發展的戰略選擇也面臨著兩難選擇。新興戰略產業發展雖然具有高科技后發優勢，但同時也需要巨量的資本投入，其投入回報和進入門檻都具有難度。但從企業的長遠發展來看，投資于高科技產品是企業發展的必然選擇，而且其期望收益也是遠大于傳統產業的，以高新科技為基礎生產的產品可以使得企業獲得更多的、更持久的競爭優勢；另一方面，傳統產業也同樣有著自身的優勢，其進入壁壘低，投資后可以迅速形成規模經濟，可以使得企業投資很快的得到回報。在新常態背景下，企業的融資不再像經濟快速發展期那樣容易，當企業不愿意承擔發展高科技產業的市場風險時，選擇投資于傳統產業則成為企業的必然。但從長遠來講，新興戰略產業與傳統產業在技術與效益上存在著很大的差距，如果企業一直沉浸于傳統產業，而忽略產品的高科技升級時，其利潤必然會在中長期出現下降，甚至虧損。

所以，新常態背景下，政府與企業都面臨著兩難選擇，他們的戰略選擇是一種互動博弈的過程。本文將運用演化博弈的方法，假設政府與企業是博弈中的兩個主體，分析他們之間的互動演化過程，探求我國發展新興戰略產業的發展，最后通過演化博弈模型的構建，提出進一步發展我國新興戰略產業與結構升級的對策建議。

2．簡單模型的建立

20 世紀七十年代演化穩定策略（Evolutionary Stable Strategy，ESS）的概念被約翰．梅納德．史密斯（John．Maynard．Smith）首次提出。史密斯將博弈論與動態演化分析相結合，從有限理性理論出發開創了演化博弈。他認為在真實的市場中，各個經濟主體的行為與策略有可能在最初階段不是最優的，這是各個主體的決策是通過個體間的互相模仿，學習等動態過程來實現的①JM Smith．The Theory of Games and the Evolution of Animal Conflict[J]．Journal of Theoretical Biology，1974，（47）：209-221。。因為演化博弈理論在研究在市場上具有限理性的經濟主體，如何通過對其他主體的不斷學習與模仿，最終選擇對自己有利的戰略，并促使整個經濟達到最終的穩定均衡狀態②青木昌彥著、魏加寧譯．經濟體制的比較分析[M]．北京：中國發展出版社，1999：30-113。。因此，本文模型參考了Michael．Dietrich（1997）的方法③Michael Dietrich．Strategies Lock-in as a Human Issue ：The Role of Professional Orientation，Evolutionary Economics and Path Dependence[M]．Cheltenham：Edward Elgar，1997．79-97。，基本假設與結構如下：

假設市場中存在著兩個博弈主體：即有限理性的政府和企業，計為

兩個博弈方都有兩個策略：對于政府來說，分別為投資于發展新興戰略產業，或者投資于傳統產業，政府的策略空間為；而對于企業選擇的策略來說來說，他們可以選擇支持政府的投資新興戰略產業政策，而進行資源重組，也可以選擇投資于傳統產業，而使自身的投資在短期內就得到回報，所以企業的策略空間為。

政府與企業在不同策略下以不同的概率進行策略選擇，當在博士開始時，假設政府以x的概率實施策略，相應的政府選擇策略的概率為（1-x）；同理，市場中的企業以y與（y-1）的概率分別選擇策略與。根據假設表1表示了政府與企業的博弈支付情況。

表1 新興戰略產業升級中政府與企業的博弈支付矩陣

新興戰略產業的發展過程是市場中的政府與企業不斷互動的過程，兩個經濟主體通過不斷的策略互動來實現兩者的戰略調整，也就是說，政府與企業在做出策略選擇是以對方的支付為主要依據的，他們根據對方的利潤函數構建自身的反應函數，并做出合理的策略，即他們在策略選擇時要考慮對方的策略行為。對政府的策略選擇來講，政府在選擇是否大力發展新興戰略產業時，需要考慮政府支付的互動函數，即F-T，也需要考慮企業的困難，即企業進行高新科技轉型所承擔的成本與收益，即c與（p＋T）。由此構建新興戰略產業發展中政府對企業的反應系數，它表示政府選擇大力發展新興戰略產業的動機，。通過公式可以得出，政策選擇大力發展新興戰略產業的概率是企業企業高科技轉型成本除以政府選擇策略的互動成本與企業選擇策略的互動受益。可以證明，的②已經證明，所以可以得出，由于F、q、c都大于零，所以可得。，當趨近于零時，政府缺乏進行新興戰略發展的激勵，而當愈加趨近于1，則表明政府越有積極性大力發展新興戰略產業，即政府將以更大的概率選擇策略。同理，構造企業對政府的反應系數③，且，當等于零時，企業將選擇策略，隨著不斷增大，企業選擇策略比例將升高。

3．政府與企業的博弈模型的建立

新興戰略產業發展中，企業與政府的策略選擇依賴于其自身的收益，即不同的博弈主體選擇不同策略的比例與其平均期望利潤收益息息相關④SchafferME，Evolutionarily Stable Strategies for a Finite Population and a Variable Contest Size[J]．Journal of Theoretical Biology，1988，132：469-478。。當企業積極進行高新科技轉型，即選擇策略時其期望收益可以表示為；相反，當企業缺乏高科技轉型的動力而選擇策略時，其期望收益為時，其期望收益為。由此可以計算企業在發展新興戰略產業過程中的平均期望利潤為。

為了反映博弈主體的學習與模仿進度，及博弈的演進方向，我們將引用復制動態的方程刻畫政府或企業采用某種策略的比例，以及隨著時間變化的比例增長率①約翰．梅納德．史密斯 著．演化與博弈論[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8：57-60。，因此，政府選擇策略的復制動態方程可以表示為：

通過（1）、（2）可以計算政府與企業的演化博弈結果，可以得出（0，0）、（0，1）、（1，1）、以及②約翰．梅納德．史密斯 著．演化與博弈論[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8：57-60。為本演化博弈系統的局部均衡點。根據弗里德曼（Friedman）的算法，本文將對博弈的穩定性進行分析③Daniel Friedman．Evolutionary Games in Economics[J]．Econometrica，1991（59）：637-666。，即本文所得到的演化均衡是否為具有抗擾動性的演化穩定策略（ESS），在數學的表述中，就必須要滿足，于是對求導，得出：

進而得出分析該系統的雅可比矩陣：

表2刻畫了本文局部均衡點的穩定性。

表2 動態系統的局部穩定性

圖1 政府與企業的演化博弈趨勢分析圖

通過演化博弈分析法可以得出本文構建的演化博弈系統具有兩個演化穩定策略（ESS），分別為政府與企業均大力發展新興戰略產業的策略組合、政府與企業均固守傳統產業發展的策略組合，此外（0，1）、（1，0）兩個不穩定均衡點為鞍點，具體的演化趨勢由圖1所示：

可以以演化穩定均衡點（0，0）、（1，1），不穩定均衡點（0，1）、（1，0），以及一個鞍點為依據，將演化博弈趨勢圖劃分為4個部分，代表了不同的博弈初始狀態，不同的收斂結果由博弈系統的初始狀態來決定，具體來講可以得出以下結論：

結論2：當博弈的初始狀態位于區域C時，政府沒有意愿發展新興戰略產業（小于概率），而且企業也沒有激勵發展高新科技（小于比例）時候，新興戰略產業發展的博弈均衡結果將逐漸收斂于。政府沒有激勵發展新興戰略產業，企業也由于自身利潤的減少而選擇放棄策略，固守傳統產業將成為政府與企業的共同選擇。在這種情況下，政府由于無力發展新興戰略產業，因為缺乏有效的激勵推動企業的高新科技轉型，在另一方面，企業由于沒有了政府的支持，而使自己動力缺乏，這樣將會造成我國一直沉浸在傳統產業中。這種過程的博弈也從一方面反映了我國我國發展新興戰略產業“雷聲大、雨點小”的現狀。

結論3：當博弈的初始狀態位于區域D時，政府發展新興戰略產業的積極性很高，即政府選擇策略的概率大于，但市場中的企業響應不足，即企業選擇策略小于，在這種情況下，改演化博弈的均衡結果不具有穩定性，政府的積極推動將成為我國發展新興戰略產業的關鍵。雖然，在市場中只有少數的企業選擇策略，但通過政府有效的引導與激勵，越來越多的企業將認識到發展高新科技能夠得到更多的回報，即選擇策略的期望利潤更大，隨著時間的演變，政府與企業通過不斷的策略互動，博弈的過程將逐步進入區域A，并最終達到ESS。此種情況的博弈過程清晰的反映了在新興戰略產業發展中政府的主導作用，只有政府積極的引導企業進行高新科技的升級，才能促使原本缺乏動力的企業投身于我國的新興戰略產業發展中。

結論4：當博弈的初始狀態處于D區域時，市場中的企業對高新科技轉型意愿強烈，即大多數企業選擇選擇策略，但是政府缺無心發展新興戰略產業，以更大的概率選擇策略，這種情況下博弈的均衡也不具有穩定性，其最終的穩定狀態依靠于政府與企業的互動。此時，企業高興科技轉型的訴求將成為激勵政府發展新興戰略產業的動力。雖然，政府此時忽視了新興戰略產業發展的重要性，但市場的廣大企業積極發展高新科技，并不斷反饋政府配合以積極的財政支持與激勵機制，通過政府與企業的不斷策略互動，博弈將逐步進入區域A，并最終收斂于演化穩定策略組合。此過程的博弈也反應了企業作為新興戰略產業發展的另一個主體，其策略選擇同樣對我國發展新興戰略產業至關重要。

同理與結論3的證明方法。在博弈的初始階段，市場中的企業以大于的比例選擇策略，此時政府的策略選擇取決于政府平均期望收益的大小，可以得出

所以雖然此時政府大力發展新興戰略產業的動力不足，但由于企業的積極推動，政府由于期望收益的增加，其選擇策略的概率將不斷增加，最終博弈將跨越鞍點，進入區域A，進而最終收斂于和。在這種過程中，企業將會面臨利潤有所減少的問題，如果企業因為顧忌高新科技轉型的成本與風險②由于此時，可以得出，即在此情況下企業選擇時的收益與平均收益都大于企業選擇時的收益。，更傾向于選擇策略，那么博弈將會逐步收斂于演化穩定策略，我國的新興戰略產業發展將無以為繼。

4．總結與建議

發達國家經濟社會的發展實踐已經證明，經濟的騰飛離不開產業結構升級，兩個之間是相互促進、互為依托的關系。在演化博弈的復制動態模型中也可以看到，發展新興戰略產業與實現產業結構優化的本質是政府與企業相互博弈與演化的過程。政府與企業以自身的利益為基礎，在市場中選擇自己的策略，進而實現發展經濟與獲得競爭優勢的目的。在發展新興戰略產業過程中，政府的主導作用是關鍵，政府通過政策的激勵，整體的規劃對國家產業結構升級進行培育，進而培養市場中更多的“變異者”（選擇高新科技產業的企業），打破固有的鎖定，最終通過政府與企業的良性互動，實現我國產業結構的升級，根據本文的演化博弈均衡分析與參數分析，筆者對于我國發展新興戰略產業提出如下的建議：

（1）加大政府投入力度

新興戰略產業必將成為我國經濟社會發展的主要驅動力量，也是我國培育新的經濟增長點的必然選擇。但是現階段，我國高新科技產業的增加值依然低于傳統產業的平均增加值，換言之，我國發展新興戰略產業推動我國經濟發展的動能還沒有完全體現，這需要我國政府高度重視新興戰略產業的發展，通過更加積極的政策激勵其發展。另一方面，大力發展新興戰略產業并不意味著完全放棄我國的傳統產業發展，并不代表著要跳過我國傳統產業發展的歷史階段，現階段，傳統產業依然可以為我國經濟增長帶來巨大的動力，忽略傳統產業必然會帶來整個產業的萎縮，導致我國經濟遭受巨大的影響。因此，我國的產業結構升級不能將發展新興戰略產業與傳統產業高新科技改造割裂開來，必須形成以新興戰略產業帶動傳統產業改造，傳統產業高科技改造助推新興戰略產業發展的有機結合，從而實現產業的均衡發展。

（2）健全國家創新體系

科技創新是實現產業轉型升級的根本，但是現階段我國社會的經濟發展依舊更多的依賴于勞動與資源密集的傳統產業發展。在世界各國都將科技創新作為國家核心競爭力的今天，國家之間的競爭已經從生產要素的競爭，深化為科技創新的競爭，與發達國家相比中國依然存在很多的“掐脖子”技術，因此我國政府必須高度重視中國的新興戰略產業發展，不斷完善我國政策的激勵機制體系，不斷完善國家的創新體系建設。“在生產方式層面上，建構基礎研究、應用研究、技術開發與創新、高新技術的商業化和產業化等科技活動與經濟活動的共同體；在制度層面上，建構政府、科技機構、教育系統、企業組織以及產業結構等的密切協作”。①安維復．從國家創新體系看現代科學技術革命[J]．中國社會科學，2000，（5）：100-112。

（3）加強監管體系的完善

在發展新興漲了過程中，需要處理好政府與企業這一“委托—代理”關系中的道德風險問題，政府的監管與處罰（即模型中的C）無疑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對于違規失德的企業或行政主體進行懲罰和規制。應當充分發揮電子信息技術的優勢，積極整合多方的資源，實現共享政府與企業以及市場的需求信息，盡量減少市場的信息不對稱性，完善市場經濟運行中的監管體系，加強法律法規建設，執法必嚴，才能促使我國新興戰略產業得以健康、可持續發展。

（4）加強政策的激勵與引導

政府應當在發展新興戰略產業中發揮主導作用，通過積極主動的干預引導我國產業結構不斷升級。首先，國家應該加大高新科技發明與擴散的獎勵力度，同時完善科技產權制度，促使從事高新科技產業的企業和個人能都得到明確的激勵，以促進企業與個人從事科技創新、推動高新科技產業發展；其次，政府應該制定系統優惠政策，通過稅收減免、擴大政府轉移支付等手段激勵高新科技產業化發展；第三，政府應該為新興戰略產業的發展提供更加優良的金融條件，積極引導金融機構擴大對新興戰略產業的支持力度，例如建立合理的風投基金分散企業從事高新科技產業的市場風險等；第四，通過引進發達國家先進科技成果，提高新興產業創新能力。對于發達國家先進技術的學習、消化、吸收是提高我國企業科技創新與科技擴散的有效途徑，通過積極的引智，與加強國家間的技術交流合作，努力培育我國自己的高新科技產品，提高我國企業的競爭優勢；最后，發展新興戰略產業的關鍵在于科教興國，教育水平的提高是實現我國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的決定力量，積極發揮高等院校、科研機構的作用，促成合理的產學研互動，在加大專門人才培養的同時，促進科技創新快速地擴散于市場，促使科技創新能夠從理論到產業化實踐，推動我國新興戰略產業的發展、促進我國產業結構轉型升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