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 穎 陳宇順 ,
(1. 大連海洋大學,大連 116023; 2. 中國科學院水生生物研究所淡水生態與生物技術國家重點實驗室,武漢 430072;3. 中國科學院大學,北京 100049)
河流是連接陸地生態系統和受納生態系統(如湖泊、河口和海洋等)間物質循環的重要介質, 是生物圈物質循環的重要通道。河流生態系統提供著飲用水、航運、水電、污染物凈化等多項生態服務功能, 為人類文明的發展做出了不可替代的貢獻[1—3]。河流生境是水生生物必需的物理、化學和生物環境的綜合體[3], 是河流生態系統的重要組成部分。河流生境為水生生物提供了生存繁殖所必需的條件, 同時也是保持河流生態健康的必要因素[3,4]。河流生境評價可以有助于全面掌握河流的生態健康狀況, 識別河流退化的主要原因, 為退化河流的生態修復提供理論依據和實踐指導[5—7]。
在城鎮化、工農業等社會經濟高速發展的同時, 伴隨而來的是人類對水資源的過度使用和不合理開發, 導致了水質惡化[1]、水文形勢改變[8]、泥沙含量發生變化[9]、生境退化[10]、生物多樣性喪失[11]以及外來物種對河流生態系統的入侵等一系列問題[12]。長期以來, 河流生境退化對河流生態系統的影響被認為不如水質和生物的影響重要[13,14], 未能得到足夠重視[15]。隨著流域水生態系統健康問題日益突出, 只關注水質顯然已經無法解決這些問題,越來越多的研究揭示河流生境的生態重要性[16], 完整的河流生境特征對水生生物群落的完整性和河流生態健康至關重要[17]。
為了維持和改善河流生物多樣性和生態系統功能, 很多國家從20世紀80年代就開始進行了河流生境定量評估工作[18—20]。當前, 國際上很多國家已經形成了較為成熟的河流生境評估系統, 如瑞典的河岸帶河道環境普查(Riparian, Channel and Environnmental Inventory, RCE)[21]、澳大利亞的溪流狀況指數(Index of Stream Condition, ISC)[22]、英國的河流生境調查(River Habitat Survey, RHS)[23]、美國的快速生物調查(Rapid Bioassessment Protocols,RBPs)[24]等。但這些評估方法大多針對中小型可涉水河流, 對于不可涉水的大型河流生境的評價方法還鮮有涉及。2005年美國密西根大學Wilhelm等[25]提出關于不可涉水的河流生境評價方法, 其后美國環境保護署(United States Enviromental Protection Agency, US EPA)在國家河流評估(National Rivers and Stream Assessment)中推行了不可涉水河流生境評估方法[26]。
我國的河流生境評估發展較晚, 中小型可涉水河流大多是直接利用國外的方法對河流進行生境評價, 例如, 曹敏等[27]應用RBPs開展了蘇州河水系的生境評價, 王強等[28]應用RHS方法調查了東河河流生境, 陳鵬等[29]利用RBPs對廣東省典型中小型河流進行生境評價。同時, 近年來國內一些學者也嘗試對黃河[30]、遼河[31]、珠江[32]、撓力河[33]、海河[34]、太湖流域[35]等水系建立相應的河流生境評估體系,從河流生態系統的服務功能角度出發, 關注河流的防洪安全和水資源開發利用程度, 以探求河流生態修復及河流健康管理的新途徑。這些評估體系也大都是在參考國外應用廣泛的河流生境評估方法的基礎上建立起來的。總體而言, 我國的河流生境評估工作相對滯后, 近年來雖然也有不少對河流開展的生境評估研究, 但仍缺乏對河流時空尺度以及我國流域特征進行深入分析, 特別是針對我國不可涉水的大型河流還缺乏一套完整的生境評估方法。
本文梳理總結了20世紀80年代以來的不同類型的河流生境評估方法, 并對各國不可涉水的大型河流和可涉水的中小型河流的生境評估方法進行歸納分類, 闡述不同等級河流的生境評估方法在各國的應用。
由于不同河流的水文地貌等區域環境和河流大小不一, 因此各個河流評價指標也有所差別[36]。不同國家地區具有本國獨特的自然地貌水文特征,相對應的河流生境評估體系也就稍有差異。西方國家開展河流生態健康評價起步較早, 經過多年的實踐與經驗積累, 很多國家已經發展出相對成熟的評估體系并在全國范圍內推行, 開展了大尺度空間范圍內的河流生態狀況總體評估。綜合20世紀80年代至2018年發表的河流生境評估方法的文獻,根據每種方法的主要重點和目標, 可將這些評價方法分為預測模型法(Predictive model method)和多指標評價法(Multi-variable assessment method)。
預測模型法是指選取現存的還未受人類活動干擾或者人為干擾較少的自然河流作為參照, 調查參照河流的數據, 建立河流的最佳生境模型, 然后通過監測點位的河流狀況參數與模型中預測數據對比, 評估出監測點河流生境的狀況[37—39]。這類方法一般又包括兩種, 一種是基于水生生物與河流生境相關關系的生物-生境適宜度模型, 如英國的河流生物監測系統RIVPACS (River Invertebrate Prediction And Classification System)[37,40]、澳大利亞的河流評估系統AusRivAS (Australian River Assessment Scheme)[38]、加拿大的底棲動物百分比模型PMA(Percent Model Affinity)[41]、南非的河流健康規劃SARHP(South African River Health Programme)[42]; 另一種是基于河流本身物理結構的生境狀況模型, 如德國的河流生境評估方案(LAWAOVS)[43]以及英國的生境特征預測模型PHF(Prediction of Habitat Features)[44]。
生物-生境適宜度模型生物-生境適宜度模型法是指在還未受人類干擾的河流點位上, 建立水生生物與河流生境之間的生態模型, 然后輸入監測點的生境狀況參數, 得到無干擾狀態下的理論生物值, 對比評估監測點位的生境。這種模型以英國的河流無脊椎動物預測與分類評估系統RIVPACS和澳大利亞的河流評估系統AusRivAS為代表。
英國河流無脊椎動物預測與分類評估系統(RIVPACS)[37]是利用大型底棲無脊椎動物對河流健康狀況進行評估, 通過對試驗點的28個物理生境因子進行數據收集, 并使用不同季節的底棲動物數據建立預測模型, 對采樣點位的底棲動物組成變化進行預測, 評估各種物理化學因素在決定物種分布和群落結構方面的重要性。
1992年, 澳大利亞政府開展國家河流健康計劃(National River Health Program, NRHP)以評估國內河流的健康狀況, 建立了AusRivAS模型評估河流生境[38]。AusRivAS模型以大型底棲無脊椎動物作為指示生物, 參考點位是基于澳大利亞國內146個擾動最小的參考點的數據, 將參考點位的生境按獲得的底棲動物的數據分為五組, 通過7個物理生境變量(經緯度、海拔、離源距離、年均流量類別、水流形態、平均水深)進行判別分析, 建立大型底棲無脊椎動物與河流生境之間的模型。通過輸入監測點位的河流生境狀況參數, 預測出監測點位在不受人類干擾(或受干擾最小)情況下, 理論上的底棲生物狀況, 然后對比監測點位的實際生物狀況和理論生物狀況, 來評估監測點位的河流生境狀況,實際值與理論值比值越接近1, 說明干擾越小, 生境狀況越好[37]。AusRivAS模型就是基于RIVPACS模型結合澳大利亞的河流條件改進而來。與之相似的還有加拿大利用底棲無脊椎動物群落的親源相似性模型(PMA)評估農業對河流的影響[41]。
生物-生境適宜度模型法是非常快速的河流生境評估方法, 而且可以對生境質量進行定量化的評估, 但這種模型對于原始數據的要求較高, 需要有專業知識背景的研究人員對水生生物與河流生境的響應機制進行全面的分析。而且這種模型法往往以單一生物來評價河流的生境狀況, 但有時河流的健康問題無法反映到這一生物上, 就無法及時反映河流的真實狀況, 具有一定的局限性[45]。
生境狀況模型生境狀況模型法是指設立河流生境的基準模型, 即無人為干擾條件下的自然河流的生態模型, 通過監測點位與標準模型的河流生態結構的對比來評估河流健康狀況, 這種模型法以德國河流生境監測評估方法(übersichtsverfahren,LAWA-OVS)[43]為代表。
德國河流生境評估方案(LAWA-OVS)是德國水管理工作共同委員會(LAWA)在1998年制定的全國統一的適用于大型河流的生境分類評估方法。這項調查的先決條件是確定生境評估的基準模型,即需要確定自然河流的生境狀況, 通過分析不同來源的數據來評估生境狀況, 如地形圖和景觀圖、報告、遙感數據以及采訪相關部門來獲得河流生態系統的水體形態、水質、形態結構、生物群落、地質等數據, 最終得到了基準模型結構, 這種結構越自然, 其生態價值就越高。該方法主要從河床動力學和泛濫平原動力學兩個方面進行綜合評估, 主要包括河道形態、沿岸植被、河床結構改變的潛力以及河岸穩定性、遷移障礙和河水泛濫度這六個指標。該評估方法是通過與自然河流生境的對比來評估河流的實際生態狀況以及未來可修復潛力。
生境狀況模型法提供了一個相對快速的評估方法來評估河流的生態健康質量, 描述了實際生境條件和自然條件的差異, 是未來可持續河流管理的基礎, 為河流的修復和健康管理提供了依據。這種方法主要基于GIS(地理信息系統)數據和RS(遙感)數據, 通過對歷史數據以及環境變化資料的收集與積累, 對流域生境進行長期動態監測, 對時空尺度較大的河流生境評價具有重要意義。但此方法是以自然無干擾的河流狀況作為參照的, 我國大多數河流受人類活動影響較大, 而且不同流域間河流本身的差異較大, 生境的統一評估不易實現。
多指標綜合評估法是從河流的整體出發, 綜合不同生物組織層次上多個指標與河流狀況之間的關系。多指標綜合評估法通過選取河流狀況具有代表性的影響因素指標來制定評價標準, 然后用等級打分的形式來評價河流狀況。多指標綜合評估法評估快速, 評價結果簡單易懂, 但評價過程復雜,評價標準不一, 因此評價結果有一定局限性。不同國家的河流生境評估系統中的評估指標不一樣, 因此本文中闡述了幾個代表性國家應用較為廣泛的綜合評估法及其優缺點。
美國美國環境保護署(US EPA)流域評價與保護分部于1989年提出了旨在為全國水質管理提供基礎水生生物數據的快速生物監測方法(RBPs)[46], 1999年發展完善后開始在全國推行[19]。該方法利用魚類、底棲生物和附著生物來評價河流的健康狀況, 是基于評價棲息地周圍建筑物對水質和水生動物群落的影響的一種快速評價方法。RBPs將反映河流狀態的棲息地環境因子和生物因子融合在一起, 具有定量、快速等特點, 使得其可以用于較大范圍的評價。但其數據獲取主要來自于現場評價人員的目測打分, 評估主觀性較強, 評價精度有一定的欠缺。但RBPs主要是針對的是中小型可涉水河流, 2005年Wilhelm等[25]開發了不可涉水河流棲息地指數(Non-Wadeable Habitat Index,NWHI), NWHI中通過對不可涉水河流(特征為流域面積≥1600 km2, 主干長度≥100 km, 年平均流量≥15 m3/s)的7個變量(河岸寬度、大型木質碎片、水生植被、底部沉積、河岸穩定性、河底基質和非河道生境狀況(如河岸帶植被、近岸土地利用類型等))的評分來反應河流生境的健康狀況。但這兩種方法的評價標準都是以無人為干擾或人為干擾較小的自然河流作為參照, 我國大多數河流受人為活動影響較大, 若簡單以自然河流為參照物,難以完全實現對大多數河流的管理指導。
英國英國河流生境調查(RHS)項目于20世紀90年代初由當時的英格蘭和威爾士國家河流管理局發起, 目的是記錄英格蘭和威爾士重要的野生動物棲息地特征, 并對河流沿岸的生境進行質量評估[47]。應歐盟水框架指令 (European Water Framework Directive, WFD) 要求, 英國環保署在1997 年發布了有關河流生境調查的實用野外調查手冊, 并于2003年進行了修改和完善[48]。RHS通過調查河流物理結構, 收集人為干擾因素的基礎數據, 然后按照河流類型, 評估生境質量, 確定河段保護價值,為河流環境管理尤其是為河流生態修復和以破壞河流物理結構為主的建設項目的環境影響評估提供依據[23,49]。RHS綜合了河流生境質量評價指標體系(Habitat Quality Assessment Scores, HQA)和評價人為活動對河流物理結構破壞程度的生境退化指數(Habitat Modification Scores, HMS), 通過對河流通道、河岸、河床的物理結構和人為干擾因素的調查, 按照河流類型評估生境質量, 屬典型的河流地貌類生境評價方法。RHS野外調查記錄多達200 多項, 但絕大多數生境指標不需要精確的測量和繁瑣的計算, 只需記錄存在與否, 調查結果不會因調查人員的不同產生巨大差異, 數據重復性好。但由于RHS需要目視法記錄河段生境特征狀況, 這就限制了每個點位進行評估的河段范圍, 只能適用于中小型河流, 無法滿足我國大型河流的評估需要。
澳大利亞澳大利亞河流狀況指數方法(ISC)[50]是澳大利亞的維多利亞州制定的河流分類系統, 以供各州河流管理人員進行退化河流恢復計劃的有效性評估以及協助進行適應性管理, 以滿足當代及后代人的社會經濟發展需要。從水文、河流物理形態、河岸帶、水質和水生生物五個方面對河流生境現狀進行評估, 通過河流現狀與原始自然狀況進行對比以評估河流健康。但ISC主要針對澳大利亞鄉村的小型河流, 強調對于影響河流健康的主要環境特征進行長期評估, 每5年需要向政府和公眾提交一次報告, 以評價長期河流管理和恢復中人為管理干預的有效性, 從而引導河流的可持續發展[51]。
瑞典河岸、河道和環境清單(RCE)[21]是用以評估農村景觀中河寬<3 m的小型溪流, 這些河流大多是經過人工改造, 由河岸帶結構、河流形態以及生物條件三個方面的16個特征參數組成, 這些參數分別為: 緊鄰河岸地帶以外的土地利用格局、河岸帶寬度、河岸帶完整性、河道邊向外延伸10 m的河岸帶植被、木質殘體狀況、河道結構(寬深比)、河道沉積物、河岸結構侵蝕退化、河岸下切、石頭底質(形態和外觀)、河床泥沙、淺灘深槽以及曲流的出現數量、水生植物、魚類、碎屑、大型底棲生物。這種方法假設對于自然河道和岸邊結構的人類活動干擾是影響河流生物結構和功能的主要原因, 采用人工目測進行快速評估, 評分指標細致清楚, 但只適用于集約化改造的農業地區的河流。
德國德國第一次河流生境評估在20世紀90年代末, 德國水管理工作共同委員會(LAWA)制定了兩種全國統一的生境分類評估方法, 包括實地調查(On-site Survey, OSS)和綜合調查(Overview Survey, OVS), OSS主要關注河寬≤10 m的中小型河流, OVS適用于大型河流[43]。這兩種方法的調查基礎是確定河流的潛在自然條件, 這代表了河流評估所依據的“基準”。OSS是一種基于實地的方法,整個河流生態系統分為三個部分: 河床、河岸和100 m寬的漫灘走廊, 評估包括6個主要參數和25個單獨的二級指標, 根據每個指標對應的分值得到主要參數的分值, 計算出最終得分指數, 確定干擾狀態。OVS主要從河床動力學和泛濫平原動力學兩個方面綜合評估, 前一個包括河道形態、沿岸植被、結構改變的潛力三個指標, 后一個包括保持度和發展潛能兩個指標, 每個指標下設有二級指標,通過不同指標與設定的自然無干擾的河流狀況進行對比, 評價其指標等級, 通過各個指標等級得到河床動力學和泛濫平原動力學的干擾等級, 最終得到河流生境質量情況。這兩種調查方法描述了河流的地貌形態, 包括河床、河岸和泛濫平原等因素,這種結構越自然, 其生態價值就越高[43,52]。
德國各州使用這兩種評估方法評估河流生境,并制作針對各州的河流生境圖, 從未受干擾到完全干擾, 對應河流生境圖上的顏色從深藍色到紅色,該評估方法主要通過和自然狀況的對比來評估其實際生態狀況以及未來可修復潛力。1999年第一個全國河流生境評估項目啟動, 德國各個州的河流生境評估結果都被納入到2002年出版的第一份河流生境圖中[36]。21世紀初, LAWA將生物水質圖和河流生境圖結合起來對河流總體生態狀況進行初步評估[53]。河流生境圖可以清楚直接地表現出整體河流受干擾的狀況, 長期的流域生境監測是可持續性河流管理的基礎, 對于河流修復和健康管理具有重大意義。但這種方法需要大量的數據作為支撐, 適合進行全流域范圍內的生境調查。
南非南非水務及森林部(DWAF)于1994年發起了河流健康計劃(River Health Programme,RHP), 該計劃是一項用于評估河流生態系統健康的國家河流長期監測計劃, 選用大型無脊椎動物、魚類完整性、河岸植被生態完整性、生境完整性、水質、水文、地貌物理形態等河流生境指標作為河流健康的評價指標, 提供了可廣泛用于河流生物監測的框架。該計劃有助于管理人員就河流水質和水文的變化以及這些變化對河流生態系統健康的影響作出決定, 制定對生態環境無害的質量目標和對水環境的狀況進行及時的審查和修復方案[42]。
中國國內學者采用多指標對河流生境的評價研究不多, 主要集中在小流域范圍內河流的綜合評價管理。吳阿娜等[54]從河流水文、河流形態、河岸帶狀況、水質理化參數、河流生物5方面建立城市河流生態系統健康評價, 并探討其在河流管理中的應用, 在此基礎上, 從河流健康視角審視河流管理現狀, 提出河流健康與河流管理的集成框架。鄭丙輝等[31]借鑒RBPs的生境評估指標, 建立了涵蓋物理結構、水量與水質等多種特征的棲息地評價指標體系, 以反映河流水生生物的棲息地質量狀況, 指標體系由底質、棲息地復雜性、流速-水深結合特性、堤岸穩定性、河道變化、河水水量狀況、植被多樣性、水質狀況、人類活動強度和河岸土地利用類型 10個指標所構成, 采取累計求和的方式計算棲息地綜合指數。王建華等[33]參考美國RBPs、澳大利亞ISC等相關成果, 結合撓力河流域環境特點, 建立了撓力河流域河流生境質量評價的指標系統和評分標準。Ding等[34]參考比較了國內外多種評估方法, 結合海河流域城市化程度高、工業化較嚴重、河流航運繁忙、污染嚴重等特征, 建立了適用于海河流域的河流生境質量評估方法(RHQ)。Yang等[55]根據渭河流域的生態條件,以基體組成、生境復雜程度、岸坡侵蝕程度、河流曲度、人類活動強度、植被緩沖寬度、水質、水文狀況等作為河流生境評價指標, 建立了渭河流域生境綜合質量指數(CHQI)。類似的生境多指標綜合評估法在近幾年發展迅速, 但由于所參考的方法不一致, 不同河流水文地貌等區域環境和河流大小等級規模不一, 各個評估方法也有所差別, 我國目前還未形成系統化的生境綜合評估方案。另外, 國內的生境評估方法一般是基于河段評價的小尺度評估, 無法綜合評估河流整體及流域尺度的生境狀況。
21世紀以前, 河流生境評價多是集中在自然生境的空間形態和結構特征上[47,56,57], 而現在的評估范圍已擴大到評估整個流域的生態系統[58]。Frissell等[59]認為不同等級的河流生境形成和改變的時間也不一樣, 因此不同空間尺度的河流生境所需的評估時間也不同。也就是說, 要評估的河流空間尺度越大, 開展評估活動所需的時間也就越長。20世紀80年代以來, 隨著河流生態環境問題日益突出,河流生境評價研究受到了廣泛重視, 很多國家都發展出適合本國河流情況的生境評價方法, 但其中多是針對中小型的可涉水的河流, 大型不可涉水河流生境調查受限于采樣空間尺度大、數據不易采集、危險度高等問題, 因此對于大型河流生境的評估方法發展緩慢[5,25]。本文整理了20世紀80年代至2018年國內外的河流生境評估方法, 這些方法的適用范圍從中小型的可涉水河流到較大的不可涉水河流(表1)。
預測模型法要通過監測點的實際狀況與河流理論狀況對比來評價河流的健康狀況, 由于不易獲得理論點的數據, 因此不能準確地反映河流的真實情況。多指標綜合評估法通過選取河流狀況具有代表性的影響因素指標來制定評價標準, 然后用等級打分的形式來評價河流狀況。多指標綜合評估法評估速度快, 評價結果易懂, 但評價過程復雜, 資料不易收集。在搜集到的66種生境評估方法中85%為多指標綜合評估法, 僅有15%為預測模型法,說明多指標綜合評估法仍然是評估河流生境最常用的方法。
本文搜集到的66種生境評估方法中美國的開發數量最多, 高達25種, 其次是英國, 圖1顯示不同國家生境評估方法的開發數量, 河流生境的健康評估多集中在發達國家, 這可能與發達國家的經濟發展到了一定水平, 對水生態系統健康的關注越來越大, 因此開始推進和發展了多種生境評估方法。
20世紀90年代以來, 我國開始關注河流生態系統健康狀況, 并加大對河流生態保護工作的投入,河流生境評估工作隨之發展, 但總體而言我國關于河流生境的研究起步較晚發展緩慢, 基本都是基于國外已有的評估方法進行生境評價[28,29]。2005年以來, 通過參考國外使用廣泛的河流生境質量評價指標體系, 結合需評估河流的特征, 開發了一些生境評估方法[30—32], 這些評估方法中除Yang等[110]在2013年開發的基于灰色系統模型和層次分析的河流生態評估方法以及Xia等[109]建立的基于指標體系的USM評價模型外, 基本都為多指標評估法, 評估體系種類單一。而且這些評估方法基本都是針對某一條河流或某幾條河流, 盡管這些河流的物理特征符合大河的定義, 但并未對這些河流流域的整體生境狀況進行深入研究, 系統性的大型河流的生境評估體系還未能建立, 適用范圍狹窄, 廣適性較差(表2)。

表1 1983—2018年不同國家與地區的河流生境評估方法Tab. 1 Summary of river habitat assessment methods in different countries from 1983 to 2018

續表1
圖2中展示了適用于不同河流類型的生境評估方法的數量, 很明顯可以看出小型可涉水河流的生境評估方法開發較多, 其次是具有廣適性的河流和小溪都適用的評估方法。針對大型河流單獨開發的生境評估方法較少, 這不僅因為地理狀況復雜性和生境類型多樣性導致大型河流難以進行實地的采樣和測量, 多尺度干擾的疊加也使得影響大河生態狀況的因子變得不太明晰[5]。此外, 要評估和管理大河生態系統需要多個尺度的數據——空間上從河段到流域, 時間上從連續實時到長期的集成[122]。
河流生境評估體系為河流生態系統的保護和恢復提供很好的指導作用, 近年來, 由于對河流生態環境的重視, 我國的河流評估體系也在不斷發展,但相較于國外, 我國在這方面仍存在很多不足, 如評估系統大多側重于河流水質, 評估尺度較小、多是集中某一條或幾條河流的綜合評價管理, 流域的整體數據不易獲得等, 這就導致評價結果比較片面,無法全面地評估河流健康狀況。目前河流生境的研究方法較多, 每種方法都有自身的適用范圍, 大多數方法主要用于中小型河流的生態影響和生態修復評價, 而不太適用于大型河流生境評價。

圖1 不同國家河流生境評估方法的開發數量Fig. 1 Number of river habitat assessment methods developed in different countries

表2 我國開發的河流生境評估方法Tab. 2 The methods of river habitat assessment in China

圖2 適用不同河流類型的生境評估方法數量比較Fig. 2 Number of river habitat assessment methods in different river targets
因此, 對于我國流域生境評估研究建議從如下幾點加強:
(1)確定科學的評分指標: 不同國家、地區, 處于不同的社會經濟發展階段, 保護的目標不同, 評價的目的也不同, 也就需要不一樣的評分標準。但河流生境評估的內涵基本是基于生態完整性的評估, 雖然具體指標體系略有不同, 但基本架構均會包含物理棲息地、化學指標、水文地貌指標、生物完整性等四大類。我國河流眾多, 不同大小和不同地區的河流有各自不同的特點, 其評價的目的也不相同。我國的河流生境評價方法要滿足不同地區、不同類型河流評價與管理需要, 應該從目標評價河流的實際狀況特征出發, 明確評價目的并建立關鍵的評價指標, 并應滿足不同的應用人群需求來制定。對于中小型的可涉水河流, 應當結合中小型河流的區域特點, 對于生態流量、水沙狀況等影響較大的指標進行優化調整, 以保證河流生境評估體系的科學性。而對于大型的不可涉水河流, 則需要從全流域出發, 從景觀尺度深入, 構建河流的流域生境評估體系。
(2)擴大評估范圍: 現在國內的河流生境評估方法大多是只停留在對某一條或幾條河流的生境的評估, 還未深入到對集水區或流域的生境評估, 要從景觀和流域尺度進行環境質量監測, 關注整個流域的生態狀況, 對河流、流域的生境健康評價研究有著更重大的意義。
(3)擴大時間尺度: 隨著河流生態評估體系的發展, 越來越多的河流進行了生境評估, 但流域生態系統的物理生境變化具有一定的滯后性, 快速即時的評估依然無法讓河流狀況得到及時防治。因此我們應該在生境評估系統上疊加時間尺度, 對河流健康狀況進行連續性的監測, 并且與監測站的水質變化數據相結合, 建立相關的數學模型, 以達到長期動態的監測評估。
(4)建立統一數據共享平臺或者數據庫: 由于河流所處的流域一般是跨行政單位的, 因此可獲得的數據通常是從不同省市的單位獲得, 加之各單位的指標記錄各不相同, 這就導致流域內數據偏差較大。因此我們需要建立統一數據共享平臺或者數據庫以整合不同地區的河流數據, 避免重復性的測量。
總之, 我國的河流生境評估研究還需要大力發展, 通過政府宏觀規劃, 建立一套適用于我國河流生態系統的評估體系, 為河流及流域的生態健康管理提供參考, 以期能夠實現我國河流生態健康的可持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