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筋哥”新世界：惡搞也真誠

可可

爆紅抖音之前，他養過豬、賣過烤面筋、送過水——很多苦，他都吃過。

難能可貴的是，生活的苦沒有將他對音樂的熱愛擊碎，即便流浪10年，食不果腹，他仍舊寫下了超過1000首歌曲。憑借動情的演唱配上戲謔的歌詞，“面筋哥”收獲了700萬粉絲的關注。

很多人記住了這個聲嘶力竭、表情“猙獰”、演繹夸張的“面筋哥”，卻幾乎沒人知道他的真名——程書林。

程書林真正意義上的走紅，是在2018年。2018年，短視頻剛剛興起。但他的故事，還得從2013年說起。

那一年，程書林是一個不知名的歌手，走到哪里，唱到哪里。說好聽了，是“流浪歌手”，其實，就是一個“流浪漢”。

也是在那一年，堅持音樂夢想數十年的程書林，得到了參加選秀節目《中國夢之聲》的機會。他特別激動，心想展示才華的機會終于來了，但遺憾的是，第一輪海選就沒過。程書林自我安慰：“這個節目是選偶像的，我都40多歲了”。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沒過多久，導演找到他，說他坎坷的經歷和接地氣的演唱方式引起了導演組的注意，給了他參加第二輪比賽的機會。

失而復得，程書林倍加珍惜。賽前接受采訪，他說即便被淘汰，原創作品能夠得到導師的點評，也不虛此行。他還清唱了一遍參賽歌曲《烤面筋》。后來，采訪視頻被節目組當作搞笑段子，混合著幾名觀眾的驚訝表情，一起播出，大家對他有了印象。走在路上，他開始被人認出來。

他還在繼續流浪。直到2018年，當年他接受采訪的視頻，被網友做成了搞笑段子，在網絡上獲得了超高的點擊率。從那以后，程書林真的火了。

可能會有人接受不了他那種獨具特色的演唱風格，但程書林其實一直是一個真正的音樂人。 走紅之前，那些幾乎看不清未來模樣的日子里，音樂是他唯一的慰藉。

程書林知道，《烤面筋》打動人的地方在于真實。

創作這首歌的時候，他正在上海出攤賣烤面筋。每天不到6點，他就要起床，和面、餳面、切條、穿串。 下午3點，蹬著小車出攤，晚上12點收攤。一天下來，能賺100塊錢。

這樣的環境下，他創作了“廣告宣傳歌曲”——《烤面筋》，通過音樂招攬到了更多顧客。

程書林特別知足：“起碼我唱歌有人聽了。”要知道，10多年前，他的第一批聽眾還是一群豬。

程書林30歲那年，在煙臺的一家養豬場喂豬。雖然工作辛苦，薪水不多，但這些在他心里都不算事，他最苦惱的是由于長期在豬圈旁邊生活，身上有股洗刷不掉的“豬臭味”，這讓他在外出時總會招來大家嫌棄的目光。為了躲避那種目光，他索性就不再出門。養豬場的生活實在枯燥，為了消遣，也出于熱愛，他開始給豬唱歌。

久而久之，程書林發現，豬能聽懂他的歌聲，因為它們會笑、會跳舞，長得也越來越壯。

程書林驚喜之余，也有莫名的荒誕感，可他還是暗下決心：要走音樂這條路。

后來，程書林輾轉來到上海，開始了打工的日子。一次送水途中，他看到一個工廠院子里有一場農民工的開放演出。他來了興致，對身邊人說：“等會兒我上去給你們唱。”

多年后回憶起那場演出，程書林說當時自己剛唱到第三句，掌聲就已經很熱烈了：“我感情應該挺到位的，感覺效果不錯”。

那一次演出，給了程書林莫大信心，也堅定了他繼續做音樂的決心。

音樂事業剛剛起步，程書林便撞了南墻。原因是唱歌不掙錢，他吃不飽，還有5個孩子要養活。

1974年出生于河南信陽農村的程書林，初中畢業后就進入了社會。因為文化水平不高，青年時期他只能在農村干些雜活兒。

早早成家，他有了5個孩子，家庭負擔很重。為了撫養孩子，他四處打工掙錢。2009年，他的妻子跟他離了婚，帶走了女兒。

屋漏偏逢連夜雨，當年下半年，他租住的房子被盜，錢、衣服全被偷光了。他在床上躺了兩天，想找朋友接濟卻又張不開口，他知道大家都很難。

當時恰逢廟會，街上很熱鬧。饑腸轆轆的他，注意到了一位盲人賣唱師傅。他突然想到，自己也會唱歌啊，可以像盲人師傅一樣，在街頭以賣唱為生。

從此，程書林開始了作為歌手的流浪生涯。11年里，他幾乎走遍了大半個中國，一邊流浪一邊唱歌。在他看來，變換駐地是獲得收入的保證：“總在一個城市待著誰還會聽你唱歌，他們可能會給一兩次錢，但第三次肯定不會給了。”

這期間，他和一位年輕的朋友組過樂隊，因為兩人都屬虎，組合取名為“虎虎生福”。樂隊另一名成員徐有朋至今還記得，有一年圣誕節，上海下著雨，非常冷。他倆穿著黑色垃圾袋改裝的衣服在街頭演唱了一整天，到晚上時，衣服褲子全濕透了，掙的錢除去吃飯和住宿，所剩無幾。節假日都如此，平日里生意有多慘淡可想而知。徐有朋回了老家。

組合成員的離去并沒有讓程書林產生放棄的念頭，因為他熱愛音樂，喜歡唱歌。他又開始了獨自流浪的日子，每天省吃儉用，沒錢的時候就住地下通道。

在這種艱苦的日子里，程書林遇到了許多流浪兄弟。他們大多是生活不能自理的殘疾人，善良的程書林竭盡全力幫助他們。盲人，他牽著;腿有殘疾的，他背著;不能動的，他就抱著。給他們洗澡，照顧他們起居。他一點兒都不覺得苦：“也不是我單方面為這些兄弟付出，他們的堅強也感染我、鼓勵我，即使生活再艱難，也要好好活下去。”

程書林一直覺得，他和那些流浪歌者有著本質的不同。

“他們是為了生存，而我是為了藝術，我喜歡這個行業。”即便被當成流浪漢、要飯的，他依然沒有放棄內心的理想和堅持。

從2009年到2013年，他寫下了超過1000首歌曲。其中有一首的歌名是《萬般可憐的我》，那是他當時生活最真實的寫照。

從2016年開始，程書林就在QQ音樂上創建了音樂人主頁，定位為華語創作型男歌手。截至目前，已發表了10個音樂專輯，包含數十首原創音樂。

2018年，抖音等短視頻開始興起后，音樂傳播的門檻降低了，像程書林一樣堅持夢想的草根音樂人，有了職業接續的可能。質樸單純不做作的風格，朗朗上口的曲調使得真性情的程書林，很快在網絡平臺走紅。

如今的程書林，一改往日邋遢的形象，留著飄逸長發，經常和網友互動。他的作品《萬般可憐的我》《烤面筋》《大河南信仰》等，因為將自己的生活寫進了歌曲里，并用最真摯的感情去演唱，獲得了超過900萬人的點贊。

程書林唱歌時很認真、很投入，面部表情夸張。雖然他聽見了這樣一些聲音，說網友對他的關注只是在惡搞他、消費他，他不在乎，也不生氣，因為透過那些惡搞和互動，他看到的是真摯的喜歡和祝福。

有人覺得程書林的普通話不標準，歌詞聽不懂，于是就有粉絲給他的歌加上搞笑字幕。還有粉絲喜歡他唱歌時動情的神態，幫他繪制了卡通形象。

線下，程書林的商演人滿為患，出場費達到了幾萬塊錢。他簽約了音樂公司，有了穩定收入，終于不用再在街頭流浪了。? 程書林說：“現在是有一點兒火了，但只是衣服光鮮了一點兒，其他的，什么都沒變。”